第25章
第25章
“誰是小弟?”今鶴永夜一下子擡起頭來。
赤井秀一沒想到喝醉了反應還那麽快, 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無奈地望着他。
一個電話就随叫随到,不僅自帶槍.支, 連子彈都多帶了兩盒過去, 你說誰更像是小弟?
今鶴永夜讀到他眼裏的意思,嘿嘿笑了一聲, 推開他的手慢吞吞站直了身體。
赤井秀一的手伸過來,黑色手套粗粝的邊緣擦過他的頸側,像是要幫他把歪掉的衣領扶正,又像是在确認什麽,這時今鶴永夜忽然身體一歪, 往旁邊倒了過去,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
他拎着癱成一團,仿佛被人抽掉骨頭的今鶴永夜, 無奈地說:“醉成這樣, 還是別回去了吧。”
“你不是來送我的嗎?”被他剛才的舉動吓醒了一點, 今鶴永夜總算理清了現在的狀況。
赤井秀一剛才絕對是想試試看他有沒有易容!
而在十分鐘之前,他接到赤井秀一的電話,問他在哪裏, 說有事情要跟他說, 于是他報上了這家酒吧的地址。
沒想到來的人不止是他,還有琴酒和伏特加。
伏特加站在琴酒的身後不遠處,高大魁梧還戴着墨鏡, 今鶴永夜剛才都沒注意到他。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他用眼神詢問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立即擺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今鶴永夜權衡片刻, 自己剛剛似乎沒有做什麽特別出格的舉動, 也不太可能惹上麻煩。
他看也不看琴酒那邊, 對赤井說:“既然你還有朋友, 我打車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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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赤井秀一應了一聲,剛打算點頭,一道淩厲至極的視線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來自琴酒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子彈射入他的心髒,仿佛要把他當場刺穿。
他頓時頭皮發麻,一把抓住轉身離去的今鶴永夜。
今鶴永夜被他抓得一個踉跄,差點摔到他身上。
他的肩膀和赤井秀一撞到一起,緊接着頭頂就傳來了赤井秀一的聲音:“一起喝一杯。”
“啊?”今鶴永夜腦袋發暈,把臉轉過去的時候,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看到他。
然後就被他拖到了一個角落裏,坐好的時候,對面是琴酒,左邊伏特加,右邊是赤井秀一。
哦豁。
今鶴永夜看了看,他背靠着牆壁,被三人堵着卡在角落裏,出是不太可能出去了,只不過這實在是沒什麽必要。
喝酒的話,他幹嘛要走?
剛結束了系統的任務——也許是他的最後一個任務了,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好得飛起,哪怕遇到了這點小插曲,也完全影響不到他。
“你想喝什麽?”他歪頭問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進門的時候還是背着包的,長型的黑色大包裏裝的是狙.擊.槍,被他放在自己和琴酒的卡座之間,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把他們隔開來了。
他靠在椅背上,翹着腿,身體往今鶴永夜這邊歪了歪,相比之下關系倒是看起來很親密。
“都不知道有什麽,”他一邊脫下手套一邊說,“你剛才不是喝過一輪了。”
黑色的手套是防寒和防滑用的,表面很粗糙,這幾天室外太冷了,他不想和今鶴永夜第一次合作就出現意外。
“我剛才喝的威士忌,”今鶴永夜說,“甲州。”
甲州是一種白葡萄品種,主要來源于本土,種植歷史雖有一千多年,釀造出來的酒名氣卻遠遠比不上[琴酒][伏特加]這些基酒。
大約也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類。
就連赤井秀一都微微愣了一下。
他只在日本生活了很短的一段時間,那時候都還沒有到喝酒的年紀,不知道這些本土酒也很正常。
而且甲州出産的葡萄酒幾乎都是內銷,很少出口,美國根本買不到,就算赤井秀一聽說過,也根本沒有嘗過。
這也算是對他剛才試探自己的回報吧,今鶴永夜對愣住的赤井秀一笑了笑。
赤井秀一略微回神,不動聲色地說:“怎麽喝這個。”
“好喝。”今鶴永夜笑着說,“來一杯?”
“好。”赤井秀一再次點頭,要不是他剛才的那個眼神,今鶴永夜根本看不出半點不對。
這就是卧底的素質嗎?
他又望了望對面的琴酒,琴酒淡淡道:“黑麥威士忌。”
靠在椅背上,坐姿剛恢複了慵懶随性的赤井秀一僵住。
他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顫了顫,看到他的反應,今鶴永夜差點笑起來。
他又看了看伏特加,伏特加嘴角一揚,似乎很想點個琴酒什麽的,又努力抑制住了這股沖動。
“我和大哥一樣。”今鶴永夜聽到了他差點變了調的聲音。
赤井秀一黑了黑臉,張嘴就想說些什麽,眼神瞥到一旁的今鶴永夜眼睛彎了彎,最後什麽也沒說,擡了擡手把遠處的侍酒師叫過來。
點單之後,伏特加自覺地開口了:“這是誰?”
他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是幫琴酒問的,因此也沒有人在意他的語氣。
赤井秀一剛要開口,今鶴永夜就把自己漂亮的白毛一撩,對伏特加說:“是我啊!”
銀白色碎發下露出來的臉相當年輕,帶着蓬勃的朝氣,眼神也幹淨得仿佛冬日下寒霜凝成的結晶,清透而又舒爽。
被他這麽一看,伏特加下意識咳了一聲。
他實在沒想出來這是誰,今鶴永夜也像是終于意識到了他不記得自己,于是撇了撇嘴:“你們把我留下來,不是認出我了嗎?”
什麽認出啊……根本沒有印象,伏特加被墨鏡遮擋住的臉透露出了幾分尴尬。
事實上今鶴永夜現在的易容根本沒跟伏特加見過面,這種小手段在琴酒面前也根本沒用。
琴酒終于開口了:“你到底是誰?”
他一開口,今鶴永夜就乖乖坐好,“對不起,開玩笑的,我是之前負責保護宮野明美的人。”
宮野明美開車把赤井秀一撞了,她還以為赤井秀一傷得很重,當時就是今鶴永夜去看的。
所以他才會和赤井秀一那麽熟悉。
琴酒眼神微微一閃,能被派去“保護”宮野明美,至少說明他是組織信得過的人。
照理說問到這裏已經可以了,琴酒心裏卻莫名的在意進門前他對自己說的話。
當時他的眼神,以及他的話,讓琴酒想起了一個已經消失了很久很久的人。
那時候APTX4869研究還沒有重新啓動,一個女人試圖偷走宮野夫婦留給女兒的錄音帶,琴酒殺死了那個女人,然後“他”出現了。
琴酒還記得他對自己動手的樣子,那不顧一切又充滿殺意的樣子。
星雲般的紫色沉澱在那人的眼裏,猶如宿命的齒輪生生流轉,仿佛掌控着整個世界般,絢麗又無情。
每一步行動,每一個選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說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會被他推向他想要的結果。
那是琴酒永遠也無法理解的境界,那時候的琴酒對他來說很麻煩,可又算不上太麻煩。
琴酒一度以為自己會死。
可那人總是在最後關頭收手,仿佛有某種強大的事物在提醒着他,讓他不要失去理智。
又仿佛他根本做不到,無法下手殺死自己。
琴酒能感受到他對自己強烈的殺意,也能感受到他在最後一刻收手的憤怒。
——做不到。
——什麽也做不到。
所以那個人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琴酒望着對面的年輕人。
兩個侍酒師把他們點的酒端過來了,琴酒和伏特加點的都是黑麥威士忌,用清透的玻璃杯裝好,裏面放了冰球,金橙色的酒液在昏暗的燈光下也仿佛蒙上了一層昏黃的色彩,低調而不起眼。
而他和赤井秀一點的甲州葡萄酒卻是用高腳杯裝的,還是比平常用的更高一些的杯子,倒進裏面的酒是淡粉色的,加了冰塊之後因為墊高了杯子,粉色的酒水和冰塊一起晃動,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
清爽而又甜美。
赤井秀一神情微不可查地一僵,琴酒卻沒有理會他,眼神緊緊盯着對面的年輕人。
等到兩個侍酒師離開之後,他才開口。
“保護宮野?”他眼神冰冷地望着那人,“就你?”
年輕人端起杯子,微微笑了笑。
琴酒也冷笑了一聲。
就在這時,年輕人搭在高腳杯上的手指微微用力,高腳杯忽地從中間部分斷裂,玻璃清透的底盤往下飛落。
琴酒用力一踢桌子,桌子朝年輕人那邊移動,又被他擡手猛地按住。
砰的一聲,年輕人将他踢過來的桌子抵住,他的手撐在桌面上,從手臂到手腕都因為用力而顫抖,細微的抖動帶動着手背青筋浮現。
直到他站起來,伏特加才意識到他雖然年輕,氣質幹淨仿佛涉世未深,個子卻很高,微微俯身撐在桌面上的時候,帶着幾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銀白的碎發勾勒出他流暢的肩背輪廓,更令人驚悸的是,他另一只手拿着的高腳杯指向了對面的琴酒。
長長的杯梗如同一根細線懸停在琴酒凸起的喉間,他的食指按在上面,手心攥着高腳杯的杯身,裏面裝着的粉色酒液也因為倒置而流淌出來,從他的手心淌到手腕,順着衣服滴到桌面上。
滴答,滴答。
宛如琴酒遇刺流下的血液。
琴酒眼神幽冷,銀白的長發垂在身側,随着迎面飛來的壓迫感微微一動。
伏特加瞬間站起:“大哥!”
他條件反射地去掏藏在腰間的槍,赤井秀一卻比他更快,他起身抓住今鶴永夜的手:“這是幹什麽?”
他想讓今鶴永夜放下杯子,今鶴永夜卻固執地指着琴酒,動作一動也不動。
他的另一只手還撐在桌上,就這麽從上往下望着琴酒。
琴酒微微仰頭。
看到他的眼神,赤井秀一暗叫不好,連忙說道:“最近上面派了個任務給我,他是我的隊員,我來找他做任務的。”
一向任務至上的琴酒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
他背上隐隐冒出了些許冷汗。
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赤井秀一進入黑衣組織之後,除了宮野明美之外接觸到的第一個人,赤井秀一親眼見過他自由進出研究所,這代表着他随時都能見到宮野志保,這是連她的親姐姐都做不到的事。
赤井秀一原本就有結交他的心思,然而現在這個場面,無異于讓他二選一,到底是幫琴酒,還是繼續站在這個連代號都沒有的年輕人身邊?
他略微攥緊了年輕人的手腕。
就在他想要把身旁的年輕人強行拉開時,被他攥住的那只手微微一動,年輕人忽然開口:“可以把槍放下了麽?”
赤井秀一心裏微驚,連忙朝琴酒看去。
琴酒放在桌下的手動了動,赤井秀一這才注意到,他垂在桌下的手竟然一直拿着槍,而且還是已經打開了保險的狀态。
也就是說,在年輕人真正将高腳杯刺入他的喉嚨之間,子彈會先擊穿年輕人的大腿。
被子彈擊中,不管年輕人能不能憑借意志力堅持行刺,他撐在桌面上的手都會因為疼痛的瞬間沖擊而松懈,琴酒完全可以在那時候把桌子踢過去,用桌子把年輕人撞到。
從始至終,他對琴酒來說都算不上什麽威脅。
所以琴酒才能坐在位置上穩如泰山,連眼神都不曾動一下。
赤井秀一這次真的要冒出冷汗來了。
是光線的原因嗎?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他根本沒看到琴酒的動作!
從身邊年輕人的位置,他也不可能看得到的,伏特加都沒看到。
年輕人垂下手,攥住他手臂的赤井秀一仿佛有延遲般的,過了半秒才把他的手臂放開。
他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琴酒。
琴酒手指微動,保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推了回去,他維持着持槍的姿勢,手放在桌下,對着年輕人冷笑了一聲。
年輕人收回目光,拿起侍酒師放在桌面上的熱毛巾擦了擦手。
破碎的高腳杯被他丢到一邊,折斷的杯梗裂口處參差不齊,在昏暗的光線下随着高腳杯的轉動折射出點點光亮,猶如寒芒閃爍。
不遠處,在客人的強烈要求下,打開的電視機播放起了今天的熱門新聞。
“警視廳尚未對此次爆炸案做出明确回複,刑事部參事官宇野忠義表示,今後三天将謝絕一切采訪……”
“為表達對警視廳的不滿,東京市民自發到警視廳門前進行抗議,我們可以看到,此次抗議人數已經超過三百人,現場擺滿了鮮花花壇……”
“這次事件中逝世的,不僅有那些負責救援的普通民警,更有之前從摩天輪爆炸案中幸存下來的刑警……”
正在用毛巾擦着手的今鶴永夜嘴角微微一勾。
對面冷漠的琴酒也絲毫沒能影響他的好心情,更何況他知道怎麽才能讓琴酒放松警惕——只要讓他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中就可以了。
在他看來,琴酒是個絕對的獨.裁.者,只有将一切都納入掌控才會覺得舒心,才能容忍一點小小的“意外”發生。
對于此刻的琴酒來說,他無疑是個有些能力,但又不太夠,根本不足以威脅到自己的人。
這樣的人組織裏一抓一大把,不值得關注。
“我可以走了嗎?”他放下毛巾,心情很好地問。
沒想到看到他的笑容,琴酒卻并未如同預料中的那樣點頭,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今鶴永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片刻後,琴酒開口了。
“不要管黑麥的任務了。”
他看着今鶴永夜說:“到我這裏來,我給你想要的。”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4-01-23 10:54:46~2024-01-24 23:57: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在餓死前還 2個;木兮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ERUlean 33瓶;春意料峭、妲不貍 20瓶;不理不理左衛門、立夏·真冬 15瓶;Ewiggestrigen、幹枯水母、苦苦枝、紅薯脆片、辭昭、貝唐、荼靡花開、若安納、緘默人、冬月筱星迴、宿鳥、游青 10瓶;錦小曳、藤丸立香、卡岡圖亞、我踏馬吃吃吃 5瓶;太宰修治 4瓶;想吃夜宵 3瓶;AZ、火百生、五虎 2瓶;浪子回頭一千兩、莫莫不吃腸、why、懸溺、L、白骨海、我愛自由、sherry、笙歌、錢多多~、cfhxagh、c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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