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感覺到男人的身體一點一點在變軟, 寧晚書心口沒來由一陣發堵,情不自禁地擡起手,用力将人抱進懷裏。
這個大傻*逼, 果然傻得徹底。
邊路小心湊過來, 細聲道:“睡着了,看來他出來之前應該是吃過藥了。”
寧晚書無語:“現在要怎麽辦?”
邊路道:“你先把他放下,我再聯系一次謝家, 讓他們派人過來把人接回去,謝二這種情況留在學校裏很危險。”
寧晚書點點頭, 小心翼翼地托住謝詩厚的身體, 想把人放到地上,結果男人的雙手一直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掰都掰不開。
邊路見狀, 自覺湊過來幫忙掰謝詩厚的手, 卻依舊掰不動。
“要不……”邊路提議,“你跟他一起躺下去?”
寧晚書朝天翻了個白眼, “不然還是把他叫醒吧。”
邊路不忍心:“這段時間我沒見他在宿舍裏睡着過, 叫醒的話……算了,畢竟跟你沒關系,你自己決定吧。”
寧晚書就想把懷裏的人晃醒, 只是他一擡起手,身體就不聽使喚。
再怎麽不想承認, 這個人也曾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寧晚書突然覺得有些挫敗, 眼下這種情況,他實在沒辦法把一個有嚴重失眠症的患者叫醒。
他放下雙手, 任由男人在自己懷裏呼出安穩的氣息,心底深處的悶意無處發洩, 幻化成了解不開的結。
他和謝詩厚之間,好像越來越說不清了。
Advertisement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謝家的人終于過來。
這是寧晚書第二次跟謝詩淵打照面。
上次他以小醜形象替謝詩樂解圍,謝詩淵對他客氣有加,而今謝詩淵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莫名從這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壓。
謝詩淵沒看寧晚書一眼,視線只注視着自己的親弟弟。
他半跪在謝詩厚的身後,伸出雙手托住謝詩厚的身體,稍微用力,便将一米九幾的弟弟抱了起來。
寧晚書眸底閃過一絲驚訝,這人力氣好大!
謝詩淵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寧晚書,卻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寧晚書揉了揉發麻的雙腿,費了好大勁才勉強站起來。
邊路走過來道:“沒事了,咱回去睡覺。”
寧晚書點頭,轉身走了沒幾步,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他。
“寧先生,謝總想請您到車上一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抽出幾分鐘時間。”
寧晚書回頭看去,說話的是剛剛跟在謝詩淵身後的男人。
邊路小聲提醒:“他是謝大哥的助理,我們都叫他陳哥。”
寧晚書轉過身,禮貌地問:“他找我是有很急的事情嗎?”
小陳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寧晚書有點猶豫不決,于是給邊路投去求助的眼神。
邊路道:“謝大哥性格很好,不會傷害你的,去吧。”
寧晚書這才點頭,“那就走吧。”
謝詩淵的車就停在學校南門外,寧晚書被請上了一輛黑色商務車。
坐進後座才發現,謝詩厚也坐在後排,開車的則是謝詩淵本人。
謝詩淵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寧晚書,沉聲道:“你和寧晚樂的事我都聽說了,小厚對你做的事,我也有所耳聞。”
寧晚書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便沒有打斷,等他把話說下去。
“小厚性格沖動,做事不經大腦,這是他的問題,我不會替他開脫,也不想幹預你們之間的恩怨,但現在小厚生病了,我希望你能網開一面,暫時先不要再欺負他。”
寧晚書挑眉:“我沒、”
突然想到今天自己剛把謝詩厚揍了一頓,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謝詩淵又道:“他是省散打冠軍,如果不是他自願,你根本傷不了他。”
寧晚書:“……”
謝詩淵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想點上一根,又想到車裏有兩個大學生,于是又把煙盒塞了回去。
他倒吸口氣:“當然,很多事都是他自找的,因為他有自殘傾向,所以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加重他的病情。”
這回寧晚書終于聽明白了:“你是要我和他絕交嗎?”
謝詩淵回過頭,昔日籠在眸底裏的精明蕩然無存,此刻只剩下疲憊。
“我不知道我現在做的事是對還是錯,如果你覺得我錯了,可以不用聽我的,作為哥哥,我沒有權利幹預弟弟和他朋友的事,我只想讓小厚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
寧晚書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被網友們賦予諸多傳奇色彩的成功男人,其實都沒三十歲。
他私下找自己談這種話題,或許是真的已經無計可施。
“所以比起絕交,”謝詩淵突然出聲,“我更希望你能拉他一把,他很信賴你。”
寧晚書動了動嘴唇,沒敢馬上接話。
謝詩淵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發出了一聲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輕嘆。
“看來是我強人所難了,抱歉,這麽晚了還耽誤你的休息時間。”
寧晚書道:“沒有耽誤,我本來也睡不着。”
謝詩淵無奈地笑了笑:“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謝謝你能過來。”
寧晚書扭頭看向昏睡不醒的謝詩厚,內心展開了一段掙紮。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羞辱了這傻*逼這麽長時間,該撒的氣已經撒差不多,再報複下去跟惡作劇沒什麽區別。
這樣很沒有意思。
他應該把生活重心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而不是跟謝詩厚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
不如趁這個機會,他把救命之恩還了,還完即兩清。
今後再見到姓謝的一家有多遠躲多遠,就當從來沒認識過。
寧晚書想通了,改口道:“你想要我怎麽幫他?”
謝詩淵有些詫異:“你願意幫他?”
寧晚書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其實……小時候他救過我一命,在南城的一個游樂園附近。”
謝詩淵猛地回頭:“你是他當年救下的那個小孩?”
“我是,”寧晚書承認,“所以我想,現在應該是我報答他救命之恩的時候。”
謝詩淵搖頭笑了笑:“謝謝你。”
還以為是弟弟的所作所為終于打動了這位落魄小少爺,原來只是為了報恩才答應的。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小厚會很開心。
寧晚書問:“我要怎麽做?”
謝詩淵反問:“你方便跟我回家一趟嗎?我會給你安排好住處,等小厚醒了我再讓人送你回來。”
寧晚書想了想:“你是想讓我陪他一晚上?”
謝詩淵道:“只是想讓小厚醒來時第一眼能看到他想見的人,不用陪一整晚。”
寧晚書緩緩歪起頭:“你好像誤會了什麽,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謝詩淵解釋,“這段時間小厚接觸最多的人是你,為了你都不肯回家睡覺,還把他的私人飛機改成運輸機,天天從南城買新鮮蔬果運到海市,還請了幾個粵菜廚師過來做飯,他很重視你。”
寧晚書:“……”
那傻*逼果然蠢透了,誰讓他做到這種程度的!
謝詩淵又道:“小厚這人雖然沖動,但他是個是非觀很強的人,之前因為誤會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他是為了給弟弟出氣,我想他現在為你做的這些事,也是為了彌補帶給你的那些傷害。”
寧晚書哈了口氣,反正謝詩厚腦子有坑就對了,這句話他可不敢當着人家哥哥的面說出口。
“他做的已經夠多了,你勸勸他,以後不用再為我做什麽。”
“這些話還是你親自對他說吧,我不好幹預你們之間的事。”謝詩淵頓了下,把話題帶回來,“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寧晚書:“……那就走吧。”
已經答應人家的事情,他不想反悔。
得到允許,謝詩淵立馬發動車子。
一路上車裏都沒人說話,寧晚書是困了,不想說什麽。
謝詩淵要認真開車,所以也沒開口。
就這樣沉默了一路,目的地是謝家老宅。
這是寧晚書第一次來這種傳統複古的老宅院,整個小區都靜悄悄的,燈光亦非常昏暗。
經過某個宅院時,寧晚書無意間看到一個立在地上的詭異神龛,兩根紅蠟燭随風輕曳,說不出來有多瘆人。
頓感一陣頭皮發麻,寧晚書下意識地往謝詩厚身側挪了挪。
操,這破小區不會鬧鬼吧?
正想到這裏,車子突然緩緩地開進了一個獨立的院子裏。
寧晚書回頭看了眼,才發現這棟宅院就在剛剛那個放有神龛的宅院隔壁。
他噎了噎口水,趕緊回過頭來。
謝詩淵下了車,繞到後座,打開車門對寧晚書道:“介意我喊你書書嗎?”
寧晚書搖搖頭:“不介意的。”
謝詩淵微笑:“書書,你先下車。”
“好。”寧晚書趕緊下了車,走到離神龛宅院最遠的位置站定。
謝詩淵接着鑽進車裏,把謝詩厚抱了下來。
雖然是第二次看到這位大哥抱弟弟,但寧晚書還是很震驚他的力氣。
進屋後,謝詩淵直接把謝詩厚抱上了二樓,安頓好弟弟,轉而看向跟在後面默不作聲的寧晚書。
“這是小厚的房間,隔壁有間客房,今晚你可以在隔壁休息,明早我會讓人喊你起床。”
“哦。”寧晚書應聲,“你來安排就好。”
“請跟我來。”謝詩淵把寧晚書領到了隔壁房間。
交代幾句後,謝詩淵回謝詩厚的房間去了,客房裏只剩下寧晚書一個人。
寧晚書掃了圈偌大的客房,竟然比他以前在寧家的卧室還要大,且家具全是中式複古風格,看起來非常有格調。
無意間看到窗外有陣紅光,寧晚書好奇地走到窗邊,又看到了來時看到的那個神龛。
頓感頭皮一陣發麻,他急忙把窗簾拉上。
再看向這間中式風格的家具時,寧晚書的腦海中失控跑出了幾段中式恐怖片的經典畫面。
半夜僵屍來戳門,青天白日紅白撞煞,藏在芭蕉樹下的怨氣女鬼……
操!
寧晚書噎了噎口水,他現在回學校還來得及嗎???
可他已經答應了,臨時反悔總歸是不好。
算了,忍忍也不是不行。
寧晚書拿起手機,打開音樂軟件,随便搜了一首“往生咒”,點下播放,接着筆直地躺在床上。
閉上眼,那些恐怖畫面并沒有被往生咒淨化掉,反而在他的腦海中越發清晰。
寧晚書幹脆拉過被子蒙住臉,耳邊回蕩着額額啊啊的咒語,腦海中是不斷放大的黑神龛紅蠟燭……好像更恐怖了。
操受不了了!
寧晚書關掉往生咒,拿起手機走到房間門口。
剛好聽見隔壁房間有關門的聲音,等腳步聲漸漸消失,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旋即鑽進隔壁卧室。
房間裏只開了一柔光小夜燈,光線雖暗,卻格外溫馨。
寧晚書遠遠看着床上沉睡不醒的男人,心底的恐懼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傻*逼果然有驅邪神效……
可惜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他絕不可能跟謝詩厚擠一起睡,于是他悄咪咪走過去,将謝詩厚身上的被子扯走,鋪在地上打地鋪。
時間已是淩晨3點,寧晚書困得不行,躺下後沒多久竟睡了過去。
只是地板實在太硬,他睡得不是很踏實,隔一會兒就忍不住翻一次身。
謝詩厚因藥效睡得很沉,一直到天色大亮才醒過來。
他撐着發脹的腦袋坐起來,剛想把腳放下,才注意到地上蜷縮着一個人。
少年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左臉貼在地上,被壓得有點變了形,頭發亂糟糟的,微微抿着唇,意外的可愛動人。
謝詩厚甩了甩頭,低聲呢喃:“怎麽又夢見你了……”
天天反複夢見同一個人,他很難分清眼前的人是幻境還是現實。
他把腳放在地上,霍地起身,欲要走進洗手間。
頓了下,他蹲在地上,伸手去觸碰少年白皙的臉龐。
溫的……
謝詩厚猛地把手縮回來,難道不是夢???
這怎麽可能?!
謝詩厚扭頭看向周圍,熟悉的景物映入眼簾,他可以确定這裏是他在老宅的卧室。
所以,眼前的書書是假的,只是他的幻覺而已。
即便是幻覺,他也不忍心讓書書躺地板。
他彎下腰,溫柔地将少年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少年似是覺得冷,不由得往他懷裏鑽了鑽,熾熱的氣息如數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謝詩厚僵直身體,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為什麽連呼吸都是熱的?
“書書?”他情不自禁地喊。
“嗯……”少年低聲呢喃了一聲,“別吵我睡覺……”
謝詩厚頓時欣喜若狂,是真的書書!
可是,書書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裏?
謝詩厚多麽想問,卻又不忍心把少年叫醒,只好作罷。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從櫃子裏拿出一張新被子,輕輕蓋在少年身上。
他在床邊依依不舍地坐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才走進洗手間。
出來時,房間門正好被人打開,謝詩淵出現在門口:“你醒、”
謝詩厚做出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別吵書書睡覺。”
謝詩淵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眼底浮出疑惑,這小家夥怎麽在弟弟的床上?
謝詩厚走到門口,低聲問:“書書怎麽會在我房間裏?”
謝詩淵解釋:“昨晚我給他安排睡客房,至于他為什麽在你房間裏,可能要問問他本人。”
謝詩厚微微皺眉:“他怎麽會在我們家?”
謝詩淵道:“昨晚你的狀态不太好,我就邀請他過來幫看着你。”
謝詩厚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書書居然答應了哥哥的邀請,為什麽?
不是很讨厭他嗎?
謝詩淵拍拍他的肩膀,“還早,再睡會兒吧。”
說完,他順手帶上了房門。
謝詩厚回頭看了眼,轉身走回床邊。
他坐在床沿,擡起滿是傷痕的大手,輕輕地握住少年的柔細的小手,塞回被子裏。
片刻後,少年嫌熱又把手伸了出來。
謝詩厚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床頭桌上的手機,将卧室空調溫度上調兩度。
之後他什麽也沒有做,只是靜靜地看着少年乖巧的睡顏,怎麽看也不膩。
可惜好景不長,少年沒睡多久就醒了。
寧晚書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張鼻青眼腫的臉映入眼簾,腦袋混沌了數秒才回過神來。
他猛地坐起身,快速扭頭看向周圍,急道:“我為什麽會在床上?我不是睡地板的嗎?”
“抱歉,”謝詩厚急忙解釋,“我怕你睡地板不舒服,就擅作主張把你抱到了床上,我很早就起了,沒有跟你睡一起。”
寧晚書盯着他的臉:“……”
謝詩厚豎起四根手指:“真沒有,我發誓。”
寧晚書沒看他發誓的手,視線落在他另一只自然垂放的手背上。
昨晚這傻*逼一直用拳頭不要命地砸地板,謝大哥應該是給他處理過了,如今傷口已經結痂,但看起來依舊觸目驚心。
謝詩厚不自在地把手藏到身後,心底有些慌亂,“昨晚吓到你了,對不起。”
寧晚書沒好氣道:“有什麽好藏的,我都看到了。”
謝詩厚還是不敢把手伸出來,“抱歉。”
寧晚書白了他一眼,翻身走下床,“我要去上廁所。”
謝詩厚應了聲嗯。
幾分鐘後,寧晚書從洗手間出來,卻沒見謝詩厚的身影。
他頓時有些驚慌,那傻*逼居然不等他!
他快步走出卧室,順着昨晚走過的路線走下樓,果然在廚房門口看到了謝詩厚的身影。
他走過去,停在他身後,用力拽住他的手腕:“你沒有等我!”
謝詩厚轉過身,“對不起,我只是想下來交代廚房做點你喜歡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