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寧晚書猶豫了一下, 最後還是沒問他心理醫生的事,畢竟是對方的隐私,除非對方主動說, 否則他沒立場、也沒必要去問。
他爬到擂臺上, 看了圈周圍肅清的場地,心底莫名有一點緊張。
謝詩厚也跳上了擂臺,走兩步到一個懸挂的沙袋旁, 先把拳套摘下來。
“我先教你握拳姿勢,首先握拳時大拇指要在這個位置, 拳面要平, 手腕要這樣不能往後彎,否則很容易傷到手……”
解說完,他對着沙袋快速來了一記直拳, 接着左右勾拳各來一下, 打在沙袋上發出啪啪的脆響。
寧晚書眼睛學會了,身體并沒有, “你打太快了, 慢一點。”
“那你再看清楚一點。”謝詩厚又示範了一次,“先側身,收腹, 身體微微下壓,雙腳像我這樣一前一後, 揮拳的時候要轉動髋關節, 這樣才能把全身的力量都打出來……”
寧晚書看完沉默了片刻:“我試試看。”
謝詩厚默默退後,把位置讓給他。
寧晚書學着他的打法, 一個直拳打在了沙袋上,結果打偏了, 沙袋只是輕輕地晃了一下。
謝詩厚道:“再來。”
寧晚書舒了口氣,接着又打出一拳,這次終于打中了,但沙袋還是沒怎麽動。
回想起謝詩厚剛剛打拳時沙袋晃動的弧度,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沙袋的問題,于是用力推了一下沙袋,沙袋也是晃了一點而已。
謝詩厚解釋:“裏面裝的是沙子,有點沉,你打不動很正常。”
寧晚書不甘心道:“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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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寧晚書練了七八分鐘拳,體力竟有點不支。
一想到還有個了斷沒做,他實在不想再浪費力氣去練拳,反正以後他不會再練這個,便說:“不練了,我們直接打一場!”
謝詩厚剛想勸,寧晚書突然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來不及閉嘴,牙齒不慎咬到了舌頭,一股腥甜味湧了上來。
怕血流出來把小學弟吓到,他趕緊咽回去。
寧晚書挑眉:“我打你不痛嗎?”
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謝詩厚道:“有點。”
寧晚書:“那就直接開始吧,請你認真跟我打。”
謝詩厚點頭。
寧晚書現學現用,雖然動作不夠标準,但他每一拳都用盡全力,只是謝詩厚的防禦做的太好,他根本就打不中,而謝詩厚也只是防禦,完全不打算出手。
眼看七八拳出去一拳也沒中,寧晚書越發懊惱:“你只防禦不出手是看不起我嗎?”
謝詩厚急忙放下防禦的拳頭,剛想說話,寧晚書又一拳打到了他的臉上。
寧晚書立馬露出狡黠的笑容:“打中了!”
謝詩厚:“……”
看到小學弟笑的如此開心,他大概知道該怎麽做了。
後續謝詩厚依舊是在防禦,偶爾也會假裝還手,但并未傷到寧晚書。
寧晚書當然也知道這人是在故意給自己放水,但這不重要,他要的了結,只是想把這個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傷害全部還回去而已。
一來二去,謝詩厚放水越來越明顯,寧晚書也懶得再說他,一拳拳真情實感地揮過去。
終于有一拳打中了謝詩厚的鼻子,謝詩厚不由得往後退開兩步,擡手捏住鼻子,同時低下頭,但仍止不住鼻血往外流。
寧晚書盯着他指尖的血,開始逼自己回想自己曾經血淋淋的右手,被樹枝插進小腿肚瘸了半個月也沒好的傷,以及胃出血躺了半個月什麽也做不了的窩囊氣……
心頭一狠,他咬牙道:“繼續來,不要停!”
謝詩厚抹掉鼻子的血,重新走回他面前,“好。”
寧晚書豁出去了,他胡亂地揮着拳,幾乎每一拳都用盡了全身力氣,每一拳都砸到了謝詩厚的肉身上。
還不夠!
比起他曾經受到的傷害,只是幾拳怎麽夠!
謝詩厚幹脆定定地站着讓他打,沒吭一聲,也不再閃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不知道小學弟為什麽突然生這麽大的氣,只知道小學弟打自己打得很爽。
只要小學弟開心,就算把他打死打殘都無所謂。
只要能讓小學弟開心,他可以毫不猶豫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幹淨。
觀衆在臺下看拳擊比賽看得很爽,實際上拳擊手每打出一拳都會消耗大量體力,更何況是寧晚書這種沒怎麽運動過的瘦弱大學生。
才打出了幾分鐘而已,他的手上就不太能使出力氣了。
後面揮出的拳頭軟綿綿的,打在謝詩厚身上看起來不痛不癢的。
他收回拳頭,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着氣急氣。
謝詩厚解開拳套,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打得爽不爽?要是不夠爽,休息一會兒再繼續。”
寧晚書擡頭瞪了他一眼,這傻*逼的鼻血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止住的,幹涸的血跡黏在臉上,眼角和嘴角都有點腫了,看着既狼狽又可憐。
偏偏這個人還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疼似的。
寧晚書心底沒來由的燃起一簇無名火,氣惱地将拳套摘了扔到地上。
“你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痛?”
謝詩厚道:“只是沒那麽多表情而已。”
寧晚書看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不可能不痛,姑且信了他的解釋。
剛剛費了那麽多體力,他有點渴了:“我想喝水。”
謝詩厚問:“西瓜吃不吃?”
“吃!”寧晚書對各類水果都沒有抵抗力。
“那我帶你去吃西瓜。”謝詩厚說完就想跳下擂臺。
“等一下,”寧晚書叫住他,“你站在那兒,給我拍幾張照片。”
謝詩厚不敢再動,乖乖地立在了擂臺上。
寧晚書跳下擂臺,回到更衣室把手機拿出來,接着回到擂臺上,三兩下打開手機相機,對着男人的臉拍了七八張照片。
打開相冊一看,這臺新手機非但沒有把這個男人的醜态拍出來,反而每一張都是無死角的絕美戰損妝。
寧晚書挑眉,這傻*逼沒事五官長那麽好看做什麽,害他都拍不出醜照來。
謝詩厚還是不敢動,小聲問:“可以了嗎?”
“不可以。”寧晚書換了個角度,重新拍了幾張。
他故意挑了幾個死亡角度,這回總算是拍出了想要的效果。
“好了。”
謝詩厚想看看照片,但不敢問。
寧晚書挑了張最辣眼睛的“醜照”,發到他微信上,“回去之後你用這張照片做頭像,不準修圖。”
謝詩厚湊過去看了眼他的手機頁面:“……好。”
寧晚書收起手機,“不是說帶我去吃西瓜,走吧。”
“好。”謝詩厚跳下擂臺,“我們先去換衣服。”
二人回到更衣室,寧晚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繃帶還沒解下來,他便把雙手伸了過去。
“你幫我解開。”
謝詩厚沒做聲,默默幫他解開繃帶。
終于雙手重獲自由,寧晚書第一時間換回了來時的衣服。
再回頭時,剛好看到謝詩厚脫光了上衣,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又落在了那塊醜陋的疤上。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越是不想去在意,他越是無法忽視這塊疤痕。
直到謝詩厚把衣服換好,他才把視線收回。
收拾好東西,謝詩厚重新背起帆布包,領着寧晚書走出場館。
通過一條幽靜的小徑,盡頭是一間五彩斑斓的花房。
寧晚書怔住:“好漂亮……”
可惜花房裏有其他人在,而且人還不少,男女皆有,多數是年輕人。
除了自家兄弟之外,謝詩厚還是頭一回帶陌生人過來,靠在花房前臺跟幾個女生聊天的小哥稀奇地盯着他鼻青眼腫的臉。
“謝二,你臉怎麽了?”
“沒什麽,”謝詩厚挽着寧晚書的肩膀走過去,“有沒有西瓜?”
“有。”小哥立即去翻冰箱,“你等會兒。”
謝詩厚轉頭對悶不做聲的寧晚書道:“在這裏吃還是換個地方?”
“換個地方吧。”寧晚書倒不是社恐,只是不喜歡這裏所有人都認識謝詩厚,而他卻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感覺。
謝詩厚會意,拿了兩塊西瓜便帶寧晚書往回走。
等這二人走遠,花房裏的人都不淡定了。
“什麽情況,謝二那樣的身手居然被人打傷了?”
“他在我們俱樂部至今沒輸過一場比賽,真好奇跟他打的人是誰。”
“只有我的關注點是謝二帶來的那個小奶狗嗎?長得好帥啊……”
謝詩厚領着寧晚書回到了剛才的場館,不過二人并沒有走進去,只是在場館外的長椅上坐着。
寧晚書胃不好,不太能吃冰的東西,冰鎮西瓜更不能多吃,謝詩厚特意給了他一塊小的西瓜。
“你吃這塊。”
“我想吃你那塊。”寧晚書盯着他手裏的大塊西瓜,“你那塊比較大。”
謝詩厚提醒他:“你胃不好,冰西瓜不能多吃。”
寧晚書不想聽他的,“那你給我吃你這塊中間那一口,剩下的給你吃。”
謝詩厚想了想,将西瓜遞給他:“你吃吧。”
寧晚書挑眉:“真給我吃?”
謝詩厚:“逾期不候。”
寧晚書趕緊咬下他手裏西瓜最中間那一口,接着心滿意足地嚼起來。
“果然別人的西瓜就是甜。”
謝詩厚盯着被咬了一口的西瓜,沉默了片刻,輕輕地啃下一口。
這是小學弟吃過的西瓜,他有點舍不得吃。
寧晚書見他半天才吃那麽點,以為對方是在嫌棄自己的口水。
“你要嫌棄的話剩下的可以給我吃完。”
“我不嫌棄。”謝詩厚說完張嘴吃下一大口。
寧晚書切了聲,懶得再理他。
西瓜吃完,差不多要回學校了。
開車之前,謝詩厚征求道:“我要回家拿點東西,你介不介意我先回一趟家,再和你一起回學校?”
寧晚書倒沒什麽意見:“你回吧,也不差這點時間。”
謝詩厚這才放心把車往家的方向開去。
十來分鐘的車程開到小區裏,謝詩厚沒熄火直接下了車,臨走前丢下一句。
“你在車上等我。”
寧晚書坐在副駕座上,想玩手機打發時間,突然一個哈欠失控打出,有點困了。
算了,不玩手機,先眯一會兒。
謝詩厚匆匆收拾了幾套衣服,一秒鐘也沒敢浪費,收拾完小跑回到車裏。
剛想說話,才注意到小學弟已經睡着了。
他下意識地把空調調高了幾度,而後又自嘲地笑了笑。
從小到大,他做什麽事都随心所欲,唯有在小學弟面前事事謹小慎微,甚至在對方睡着後都唯唯諾諾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踩到紅線就被判永久出局。
從來都沒有這麽在乎過一個人……
也不知道小學弟今天打了他幾拳有沒有消一點氣,而他可以确定的是,小學弟對他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這個看起來很容易心軟的小學弟,實際上心比誰都要冷漠無情。
可即便得不到任何回應,他還是甘之如饴,根本沒辦法抽身。
他拿起手機,點開寧晚書給自己發來的照片,保存後直接設成微信頭像。
沒過多久,他收到兄長的信息:臉怎麽回事?
我是傻*逼謝詩厚:帶小學弟到拳館裏玩了一會兒。
謝詩淵:你站着給他打的?
我是傻*逼謝詩厚:哥,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謝詩淵正在輸入……
謝詩厚等了許久,對方才發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是傻*逼謝詩厚:他不知道我喜歡他,目前我也沒有非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
謝詩淵沉默了好久,最後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你這個狀态很危險,今天別去學校了,留在家裏休息,我讓朱醫生過去找你。”
謝詩厚打字回複:哥,我真的很喜歡他。
謝詩淵嘆了聲:“……你記得按時吃藥。”
謝詩厚回了個好字,接着将手機放好。
他扭頭看了眼熟睡的寧晚書,如果可以,這張乖巧的臉龐他能看一輩子,然而他很清楚,無論他有沒有做過傷害小學弟的事,他這種人都配不上小學弟。
像他這樣的爛人,只配爛在陰暗的角落裏,他的終場應該是地獄。
回到學校附近,寧晚書提前下了車,堅持要自己走一段路回學校,順便可以冷靜冷靜。
謝詩厚把車停在了買在學校附近的停車場,跟着也步行走回學校。
原本帥氣的臉突然變得鼻青眼腫,很難不引人注目。
“那不是經貿系的系草嗎?他怎麽會被人打成這樣?”
“天哪,他臉上的傷好可怕,會不會毀容啊?”
“那麽帥一張臉,毀了就可以了。”
“你們沒發現嗎?他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謝詩厚心情确實不錯,小學弟今天打他打得夠狠,這是他應得的,他巴不得小學弟把自己大卸八塊了才好,只要小學弟能消氣。
手機突然震動,顯示是寧晚書發來了微信消息,他迫不及待地點開。
寧晚書:傻*逼。
我是傻*逼謝詩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