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原來是裝的。
陸迢撩起眼皮看秦霁。
她那雙假裝淡定的眸子再也藏不住慌亂。
秦霁怎麽可能不慌?
他衣服也不穿, 那兒都露出來了,還一直盯着自己看。
秦霁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胳膊伸進浴斛。才沒過手腕, 她便知不可能夠到,面前這人也不像個想幫忙的,于是立刻抽回手。
“大人,我……我再去拿一條過來。”
手腕在即将離水時被捏住, 秦霁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傾。陸迢将她拉的更近,吻去她鼻尖汗珠。
濕淋淋的長臂從水裏擡出, 摟住搖搖欲墜的後腰。
前兩次都是在床上,秦霁能将臉埋進被子,再不濟也能盯着床頂的帳子。在這浴斛之中,卻是沒有一點辦法。
她坐在他身前, 連躲也沒地方躲, 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的眼裏。
自然,秦霁也能知道陸迢的——
一舉,一動。
她閉上眼睛。
“別怕。”陸迢吻了吻她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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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霁嗯了聲, 沒打算再睜開。
感知只剩下耳朵和皮膚。
他的手沾了水,不同于之前的些微粗糙,滑而重,像一條盤繞在身上的蛇。這條粗壯的蛇一次次往她身體裏鑽, 秦霁不住地往後撤。
陸迢見到水下, 她的腿疊着,十個小腳趾緊張得蜷成一團, 圓潤到像玉磨成的棋子。
秦霁忽而又回到了來金陵的那條運河之上。水面陣陣漣漪泛起, 人跟随浪潮而動,時起時落。
耳邊是不盡的水聲, 浪拍船,潮拍岸。
這次不像之前狂風驟雨,而是動作輕柔的和風細雨。
前者有可能會帶來傷害,可後者給予滋潤。
風浪暫歇,她睜開眼,茫然望着虛空,沾濕的淚睫裏帶着未盡的春意。
手抵在他身前,指腹觸到條狀的,軟軟的突起。
秦霁無意識地按着摸了摸,視線往下滑落。
男人皮膚被燭火一映,顯得偏黃,并非是粗犷的古銅色,更像晴日裏的光束顏色。
是淺淺的,暖暖的黃白色。
視線往左,停留在摸到的地方,是他的心口,這裏有一道手指那麽長的疤,秦霁摸到的是傷口處長出來的,不規整的白色肉疤。
好像一條蟲。
秦霁吓着了,她松開手,羽睫勉強盛放的淚随着擡頭的動作悄然滑落。
一雙漆黑的眸子正望着她,帶了點兒嘲諷和戲弄的笑。
“不想看?”陸迢擁住秦霁,含着她的耳珠,輕輕咬了一下。
他的聲音很溫柔,動作也是。
疊在浪潮中的秦霁失去分辨能力,她的眼中濕氣氤氲。
“我有一點害怕。”
他前兩次都弄得她很疼,可是今夜沒有。
秦霁想,或許,或許他這次問過後,以後也不會弄疼她了。
她太過天真,豈知這無異于獵物主動對兇惡的野獸亮出弱點。
只會換來他更進一步。
陸迢摸了摸她的頭,手指順着長發往下,撫過光潔的脊背,在股.溝停下。
掌心下壓,熱浪席卷全身,兩人的氣息都變得更亂了些。
“害怕的話,要不要轉過去?”陸迢聲音喑啞,看向她的漆瞳當中化開了一片夜色。
他又親親她的眼皮,吻掉她眼角淚水,循循善誘,“轉過去就看不到了。”
他的模樣,像極了真心為自己着想,秦霁迷迷糊糊點了頭。
浴斛中的水濺出大半,膝窩被壓了下去,沒有半點反悔的機會。
像被放在案板上的魚,再怎麽掙紮,總會有一只手将其按回原處。
膝蓋一遍遍抵着斛底擦過,嫩筍似t的手指用盡全部力氣堪堪扒在斛壁,稍一松開身子就要往下落。
她從不知,浴斛裏的水也能這樣危險,絲毫不亞于下着暴雨的海面,稍不留神就會淹下去,濺起的水花蹦進她的眼睛,耳蝸,和唇腔。
秦霁悶聲嗚咽,希望他良心發現。
她的難受,那人是不知道的。
這水極清,便是水下也能看清她的每一處。水線貼着她秀氣的頸,時而漲至下颌,時而退至鎖骨,全憑他掌握擺控。
陸迢從未遇到過一個人能帶給自己這樣多的愉悅,能供他肆意索取。
或是到了黑夜,或是只有他二人相對,陸迢骨子裏的劣性開始肆無忌憚地向外發散。
她的身子落進水中,背後潔白伶俜的蝴蝶骨忽起忽落,好似迷路。
等到夜深燭晃,溫水轉涼,他才肯放過她。
手一松開那截春腰,人就脫了力往下掉。
陸迢喚了侍女進來換水,抱起秦霁站在屏風後,二人未着寸縷,她的足尖還往下滴着水。
一出浴斛,秦霁便咳嗽起來,咳得又狠又慘,還帶了重重的哭腔。許久都未能停下,脊背不知因着害怕還是咳嗽而輕顫。
陸迢換了個姿勢,單手扶她的腿給坐着,讓人趴在自己肩上,騰出一只手輕撫她的背,幫她理順呼吸。
他溫聲問,“嗆到了怎麽不說?”
話音剛落,響亮的“啪”聲就讓整個淨室都靜了下來。
正提着木桶往裏倒熱水的綠珠一下子頓住。
綠繡先回過神,繼續她未完的動作,将水倒了下去。二人腳步匆忙,很快将這裏收拾完退了出去。
門剛關上的一瞬間,就聽見裏面帶着哽咽的斥罵。
“混蛋!騙子!”
秦霁卯足了勁,捏拳不停砸在他身上,像一只炸了毛的貓。
他還來問她?
他還來問她!
秦霁越想越恨,忍着一身的疼也要揍下去,可是打了半天不見他臉上一點痛色。秦霁頓了頓,舉着巴掌往他臉上揮去。
陸迢這下不讓了,将人往後一晃,牢牢抱住後扔進了水裏。
炸毛的貓轉瞬靜了下來。
原來怕水。
陸迢大咧咧跨進去,坐在她對面,浴斛中的水立即上漲,從秦霁的胸前沒到頸邊。
他見到他的外室眼角泛紅,淚盈滿眶,不屈地瞪着自己。
這眼神,好像受了天大的欺騙和委屈。
心口毫無預兆地猛縮了一下,陸迢靠在另一邊坐着,微微偏頭。
他朝她扔了條幹蛻巾過去,“這會兒又敢看了?”
秦霁看着他的眼睛,字正腔圓地罵他,“騙子。”
是最标準的官話。
意識到這點後她瞬間啞火,咬住自己的舌,靠在浴斛邊上,也偏過頭。
方才還簇簇燃燒的怒火變成了一小簇發抖的火苗。
借着洗浴的水聲掩飾下去。
他們之間好像存了個天平,這邊的砝碼失衡往上飄,那邊就自然而然朝下落。
“騙子。”陸迢學着她的聲調念了一遍。
靜默半晌後,他才慢慢問道:“爺哪兒騙你了?”
是身份,名字,還是目的?
他沒問出口。
存着心吓唬她。
秦霁搖頭,從水裏站出來。
膝上的青腫已經現了形,腰間通紅一片,蓋着他的指印。
在這樣一大片雪白的皮肉之上,這些痕跡突兀到仿佛受了酷刑。
陸迢望着她通紅的眼,忽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
等到她出去後,自己才出來。
地上到處都是水。
全是先前弄出來的,靠着秦霁這邊灑出來的水尤其多。
她為什麽不說呢?
答案出現的剎那,陸迢擡頭看向房梁,頭回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他将她擺成那樣,這麽多水,一開口勢必被嗆着。
難怪生這麽大氣。
陸迢回竹閣的時候,秦霁不在裏面。
将吹燈時,她才走進來,身上帶了柴火氣和藥味。
“去哪兒了?”
“喝避子湯。”
兩人先後上了床,秦霁直挺挺躺着,背貼在床板上。
陸迢側眼看了看她,未有言語。
半晌過後,陸迢将她臉上的被子拉下,熟練地往她眼角探去。
沒哭。
她說過怕疼。
陸迢亦清楚自己今日做得過火了。
以至于現在一閉眼就是她那雙通紅的眼睛,委屈又難以置信地望着自己。
他側身看了她會兒,問道:“還氣不氣?”
秦霁裝睡不答。
陸迢又說道:“禾雨,是你說的不想看,也是問了你才肯轉過去的。不是麽?”
秦霁肚子裏的火騰地全冒上來,睡是裝不下去了。
她聲音冷漠“大人不是騙子,是我蠢。”
說着擡手擋住眼睛,小臂稍稍用力,偷偷擦掉流出來的眼淚。
一點都不想到這種人面前哭。
她居然以為他和月娘口中的那些男人不一樣,以為他是心疼她。
甚至覺得那種語氣叫自己轉過去,是要幫她擦後背。
“是我既傻又蠢,你沒騙我。”聲音一如剛才的冷。
陸迢本是要安慰秦霁的,沒想到适得其反。
又把她惹毛了。
黑暗中,他的唇線亦是繃直,将她的被子原模原樣地拉回去,蓋過頭頂。
第二日,秦霁醒時床上已經空了。
見她醒,綠繡忙拿了好些瓶瓶罐罐過來。
“姑娘,大爺吩咐了先給您上藥,傷着哪兒了,奴婢給您塗。”
秦霁将兩只褲腿卷上膝蓋,昨夜的青腫到現在更加刺目,已經變成了大塊的淤青,還蹭破了皮。
綠繡嘶了聲,可也不敢說什麽。
畢竟那是大爺。
她們真正的主子。
秦霁興致懶懶倒回床上,任她上藥。
綠繡以為她是害怕留疤,邊塗藥邊說道:
“姑娘別擔心,這藥是大爺一大早派人回府上取的,波斯國進來的白玉化雪膏,整個金陵也沒有幾瓶呢。”
“他走了?”
綠繡最初以為秦霁在問綠珠,一想不對,綠珠方才還在門外和姑娘說話呢。
這是在問大爺。
大爺成了“他”?
綠繡隐隐察覺出不對。
“大爺一早去府署上值了。今早東次間那女子出來找大爺,大爺沒多理會。”
“知道了。”秦霁不感興趣。
綠繡又想起陸迢吩咐的一件事。
“姑娘,大爺将你上次買的紙墨又送回來了,就放在這房中,說是給您無聊時消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