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還不給陳大人見禮?”
秦霁依言向前一步, 微微欠身。
從二人一進門,陳尋的目光就停在秦霁身上,他碰過的女子不計其數, 似這般打扮清麗若芙蓉,美目流盼時又嬌豔無比的娘子,還真是頭一回見。
他心中微微發癢,三角眼彎成了一道縫, 視線轉到了她腰間。
“不必多禮。”
陳尋說着想要扶起秦霁,親手捏一捏那藕臂似的胳膊。
秦霁咬住唇壁才沒往後躲, 就在即将被碰到時,貼着左肩傳來一股不小的力道,将她推向一旁。
陸迢走上前來,十分自然地伸手搭上陳尋的肩, 将他帶轉身, 朝裏走去。
陳尋見他如此熱絡,也老套地同他寒暄起來。
見他們都背過身,秦霁松一口氣,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從旁而來的目光。
是早就在旁侍立的兩個漂亮娘子,乍一眼截然不同的二人,細看之下眉眼卻一模一樣, 原是一對雙生子。
陸迢一進門, 雙霜還來不及高興,便注意到他還攬着一個女子, 二人這麽瞧着, 竟然很是相配。
她盯着秦霁看了半天,從發尾到齒貝都不落下, 這麽看完一遍後心中忽而有些沒底。
當秦霁回看過來時,雙霜挺直腰身,下巴朝着秦霁微擡,不屑正眼相看的架勢。她的視線回到身旁落空的陸迢身上,只餘光又斜了秦霁兩眼。
這次陪侍是雙霜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沒叫陳尋換成別人。自那夜後,雙霜便一直想着陸迢。這個男人不僅相貌堂堂,待人也是溫柔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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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霜不是沒見過對自己好的客人,但他們這般,都是為了從自己身上讨便宜。而陸迢呢?她把便宜都送到他眼底下了,他也未多看一眼。
那夜他總共就同自己說了那麽幾句話,幾日來,雙霜将這些話在心上細細咂摸了幾百遍,少女一時動了春心。
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她每一夜都告訴自己,一定不能錯過他。
雙霜這個念頭在看到秦霁之後更加強烈。
今日陳尋是為前幾日送銀子一事設酒向陸迢賠禮。
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把錢送到陸奉面前,這實在缺德,但此事非他本意,實在是上面那位疑心太重,要試陸迢一試。
黑鍋倒是全扣在他這麽一個無處可依的草兵身上,為了消除芥蒂,他又連着請了陸迢好幾日,才重新請出這尊大佛。
二人左右相對,分席而坐,秦霁自然要往陸迢那兒去,然而先前直盯着她瞧的雙生子有意擋着自己。
她先前還不确定,在後面慢慢等雙霜往另邊走,很快便發現她沒拐彎的意思,當機立斷提着裙小跑繞開她,先一步在陸迢身旁坐下。
冷飕飕的目光往秦霁頭頂瞟過來,她也不惱,只端正陪坐在陸迢身旁。
低頭調整着自己同他的距離。
不能太遠,他帶自己來是做戲的。也不能太近,他說不喜歡“勾欄做派”。
她挪了挪,直至兩人放在案下的衣袂交疊,肩尚未抵在一處,這下才停。
耳邊同時傳來女子的聲音,“大人還記得霜兒麽?前幾夜是霜兒在這兒伺候的大人。”
擡頭,雙霜已經在陸迢的另一邊坐下,貼得比秦霁還要近。
這次冷飕飕的目光是從秦霁旁邊過來的。
很近,很冷。
她非常識相,往邊上挪了挪,假作嬌蠻地把陸迢拉過來,探出頭對雙霜笑。
“伺候過大人的霜兒可不少,我怎麽沒聽過姑娘呢?”
她的聲音不大,但這嗓子生得甜,能輕易與其它雜音分開,引着旁人去細聽。
廂房內因着她這句話靜了一瞬。
對面的陳尋看過來,真心實意地對着陸迢笑了笑。
他內心卻是唏噓不已。
沒想到陸迢這人還挺好面子,原來傳出去的模樣都是假正經,瞧給身邊這嬌娘醋的。
雙霜嘴上讨了個沒趣,身旁的人也和自己分開一道溝,恨恨瞪了秦霁一眼。
酒菜很快擺了上來。
陳尋在另一邊遠遠舉杯,“陸大人,上次是我考慮不周全,還望海涵。今日咱們不談公事,只要你能盡興。”
他話音一落,雙碧和雙霜從兩邊起身走到正中,一個抱起琵琶彈起了《出水蓮》,一個則是脫了上襦,露出半身雪白皮肉,随着曲子舞了起來。
廂房兩側的窗都敞着,房內光線明亮。
秦霁傻眼了。
這是大白天呢。遠處的人眼力稍好,也是能瞧見的。
她哪裏知道,有多少人就喜歡這隐秘的刺激,為之心癢難耐。
秦霁下意識避開不看,又擔心自己舉止不合群顯得怪異,轉眼看到方才端上來的果盤,索性低頭剝起了葡萄。
陸迢眸光懶懶,看了面前的人兩眼後又落到他的外室身上。
她微微低頭,将視野限制在案前一小塊地方,幾個粉粉嫩嫩的手指頭繞着葡萄轉,點點撕下粘連的葡萄皮。
陸迢尋常不吃葡萄,他自己不愛剝皮,也嫌旁的人手髒,陸悅以前為了要東西變着法的讨好他,特意當他面洗過一遍手,從特供國公府的葡萄裏挑出最大的那顆。
裝模作樣剝了半天,最後送到他面前,陸迢将坑坑窪窪的葡萄肉推開,問了陸悅一句,“你成心不想讓我再碰葡萄t麽?”
這會兒秦霁剝得很認真,陸迢便也耐着性子看。她撕出一點葡萄皮,粉白指頭幹幹淨淨,用了巧勁帶下一大片,半點兒果肉也沒碰壞,直到最後一絲皮剝下時,也是如此。
沒壞。
陸迢看到最後,毫無知覺地松了一口氣。
下一瞬,這顆葡萄就送到了他嘴邊。
光滑地像顆珠子,同陸悅那在石堆裏打過滾的全不像是同一種果。
時隔許久,陸迢又吃到了葡萄,酸酸甜甜,滋味遠比他想得要好。
秦霁就這麽一顆顆給他剝着,人也和他靠得越來越近。
忽而眼睛被光點給晃了一下,她擡起頭。
雙霜在這尺寸之地一步一轉,身姿輕盈曼妙,一襲紅裙越發襯得身上雪白,狐貍眼媚色如絲,像個白日裏化了形的狐妖。
她耳垂的琉璃吊墜跟着她的動作在晃,剔透晶亮的日光在裏面轉圈,灑落出細碎的光點,落在雪白胸脯之上。
真打……不對,是真美。
舞美,人也美。
秦霁忽然覺得自己實在不知好歹,險些錯過這樣美的一支舞。
她依偎在陸迢身旁,看得遠遠比他認真,手裏剝開的一個葡萄送到一半,下意識放進了自己口中。
秦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雙霜身上,下颌被掰往一旁時依舊依依不舍,直到傳來痛意,陸迢的臉放大映入眼中。
“葡萄呢?”
秦霁下颌被他牢牢捏着,剝了那麽多,她就吃這一顆,才剛剛放入齒關,還舍不得咬下去,就被陸迢抓了包。
他的手繞在她身後,兩指夾着她的軟肉捏。
秦霁的瞳孔微縮,轉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兩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仰頭将咬着一半的葡萄喂給他。
離陸迢越來越近時,她的手滑到他臉上,拇指柔軟謹慎地按在他唇下,等陸迢也咬上這顆飽圓的葡萄,小舌頭十分麻溜地将這顆葡萄推了過去。
秦霁收的太快,狠狠咬到了舌頭,疼得輕哼一聲,在忍不住龇牙咧嘴之前迅速将臉埋進陸迢懷中。
盤在她腰間那只手落井下石,着力捏了兩下。
活該。
他都不用張嘴秦霁就能在心裏聽見這兩個字。
陳尋的目光不時落在這二人身上,半是豔羨,半是嫉妒。
怎麽就有人能生下來就把所有的好處全占了呢?
一曲《出水蓮》舞閉,雙霜眼波流轉,充滿期待地往陸迢那兒看去。
這舞她不輕易跳,跳多了自己會變得不值錢。僅有的幾次出場,從未有過失手,再自持的世家公子,見後也是雙眼發直,主動過來同她喝茶或是約着出門的。
然而目光觸到陸迢和他旁邊的秦霁後,雙霜的臉色随即灰敗下去。
是自己跳的太爛了麽?
不然他怎麽寧肯去看旁人的舌頭?
這邊,秦霁臉上泛起紅暈,只肯吐出一點點舌頭給他看剛才咬着了的地方。
俄而,陸迢的拇指從她下唇移開。
“活該。”
秦霁到底還是親耳聽見了這句話
心裏忿忿想道:他才是有病。
刻薄,小氣,輕佻。
連顆葡萄也要從嘴裏搶。
一想起方才他的唇貼過來,她就頭皮發麻,幸好自己拿手指抵住,沒碰到牙齒。
雙霜又走了過來,她仍舊未着上襦,身上白得刺目,望向陸迢的狐貍眼中含着剪不斷的情愁。
她嬌聲問道:“上次大人替霜兒解圍,霜兒心中感激不盡,今日一舞謝之,不知大人肯否成全了霜兒的謝意,賞霜兒一杯酒喝?”
她手中的酒杯是滿的。
這個“賞酒”秦在醉春樓見過。
花娘若是瞧上了哪位客人,便會端着一杯酒主動上前去請賞,這酒在對方嘴裏過一遍,再以唇舌渡給花娘。
秦霁那天第一次見兩個人的舌糾纏一處,回去後沒能吃下一點東西。
好在陸迢沒對她做過這樣惡心的事情。
她輕輕皺眉,上身往後退開些許,目光盡力避開那團雪白,同雙霜一起等他的回音。
甚而帶了一種幸災樂禍的看客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