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放下
放下
闊別多年, 驟然重逢。林夏以為自己可以平靜面對，卻因為簡單的四個字差點紅了眼眶。
林夏強壓住眼底湧上的濕意，什麽都沒說, 徑直越過江硯禮, 朝電梯口走去。
從寫字樓出來，林夏往地鐵口走。突然響起的車笛聲讓林夏不由循聲看去。
一輛黑色奧迪不緊不慢跟在她旁邊，副駕駛的車玻璃緩緩下落。師宇歪頭看向林夏，語氣震驚：“真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了。去那？我送你。”
林夏眼裏閃過驚訝，随即搖頭：“不用, 前面就是地鐵口。”
“不用什麽不用。”師宇一腳剎車, “快上來。地鐵多擠啊。”
林夏拗不過, 打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 扣上安全帶：“芝田化妝品公司，在複興路。”
師宇：“離這兒挺遠啊。幸好遇到我了。”
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
師宇感慨：“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還能再碰到。”
林夏有一瞬失神：“我也沒想到。”
師宇：“你大學在哪兒讀的？京市嗎？”
“雲市。”林夏輕聲道, “适應不了那邊的氣候, 畢業後回了北方工作。”
“雲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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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 車子緩緩停下。師宇：“學的什麽專業？”
“市場營銷。”林夏轉而問, “你呢？是出國留學了嗎？”
師宇：“對啊。回國還沒一個月呢。”
林夏沉默幾秒：“在松木資本上班？”
師宇點點頭, 用餘光瞄了眼林夏。想起江硯禮的囑咐, 話題沒往他身上引。半開玩笑道：“幾年不見更漂亮了，追你的男生得排成長隊吧。”
林夏不好意思笑了下：“沒有。”
四十分鐘後, 車子停在公司門口。林夏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師宇：“咱倆加個微信啊？能再遇到不容易，有空請你吃飯。”
林夏陷入猶豫, 片刻後，從包裏拿出手機：“你手機號多少？”
師宇報出一串號碼, 林夏搜索出來，發送了驗證申請。而後道：“謝謝你，我先走了。”
師宇：“拜拜。”
等林夏進了寫字樓，師宇拿起手機，解鎖後，手機屏幕顯示正在通話中。
聯系人：江硯禮。
師宇将手機舉到耳邊：“人替你送到了。要她微信名片不？我推給你。”
江硯禮：“不用。她不會加我的。”
師宇噎住，随即嘆了口氣：“能問的我都問了，你也聽到了。其他的再問就不禮貌了。”
江硯禮淡淡“嗯”了聲。
“行吧，那我挂了。”師宇說完挂掉電話，點開微信，通過了林夏的好友申請。
聽到微信提示音，林夏拿出手機。師宇發了一張打招呼的表情包。
林夏也回了一張。
-師宇：剛回國，工作太忙了。過段時間請你吃飯。
-林夏：好。
師宇沒再發新的消息過來，林夏按滅手機，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融資的事基本敲定，林夏沒再加班，和大家一樣，準時離t開公司。
電梯裏擠滿了人，林夏站在角落，看外賣軟件上哪家店鋪有打折活動。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林夏按滅手機，随着人群出去。剛邁下寫字樓臺階，一道聲音讓她直接釘在原地。
“林夏。”
江硯禮迅速走到林夏跟前：“我送你。”
林夏看着路上的車流，不和江硯禮對視：“不用，我坐地鐵。”
就當林夏以為江硯禮會放棄或者強迫她時，只聽他說道：“好，我也坐。”
林夏終于忍不住看向江硯禮，對視的一瞬，心跳漏了一拍：“江硯禮，你這樣很沒意思。”
“走吧。”江硯禮像是沒聽到林夏的話，轉身往地鐵口走。
林夏閉了閉眼，心裏安慰自己就當以毒攻毒。
從地鐵口進去，走到自動閘機前，林夏刷卡進去。江硯禮因為沒刷，被攔在外面。
林夏似有所感地轉過身，江硯禮站在閘機另一側，骨節分明的手裏抓着西裝外套，狹長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人流熙攘，他們幾步之遙，卻仿佛千山萬水。
“江硯禮，地鐵不适合你。”林夏說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
回到家，林夏癱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大腦放空。直到微信提示音将她拉回神。
-張萌萌：夏夏，周日有沒有空？出來逛街啊。
-林夏：不和楚陽約會了？
-張萌萌：約會哪有你重要！那就說好了，周日下午一起逛街。上午睡懶覺。
-林夏：好。
聊完天，林夏點了份外賣。等飯的空檔，林夏把髒衣服塞到洗衣機裏，簡單整理一下房間。
等外賣送到，林夏找了部電視劇，當電子榨菜，邊吃邊看。吃完了去衛生間洗漱，然後躺在床上玩手機，十一點睡覺。
林夏曾經以為長大後的生活會很好。等真的經歷了才發現，也不過如此。各有各的辛苦。起碼她自己是這樣。
轉天，林夏準時到公司。中午大家基本都不回去，午飯靠外賣解決，或者去附近餐廳吃。
林夏點了份蓋飯，拿着杯子去茶水間接水，碰到了頂頭上司琳達。
琳達是市場部總監，杯子蓋掉在地上，正要彎身撿。
林夏連忙走過去，幫忙撿起來，用水沖洗幹淨，抽出紙巾擦掉水珠，遞給她。
琳達接過來：“總經理跟我誇你了，我果然沒看錯你。”
當初成立融資小組時，琳達推薦了林夏。從資歷上說，林夏進公司兩年，半新不新的階段，非常需要展現能力的機會。
琳達很賞識林夏，很願意當她的伯樂。
“六月份的購物節你有什麽想法？回去寫份計劃書交給我。”
林夏點了點頭：“好。”
六月和十一月的購物節是頭等大事，市場部每年都要推出新的銷售策略，交給銷售部執行。
一整個下午，林夏都在琢磨這件事。直到旁邊的田苗拍了拍她：“下班了。”
林夏沖她笑了下：“好。”
從寫字樓出來，林夏目光本能尋找着什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林夏迅速止住，往地鐵口走。
走到地鐵口，眼前的人讓林夏不由愣住。
江硯禮站在入口旁邊，手指快速敲擊着手機，好像在處理工作。五官立體俊朗，出衆的氣質引得周圍人頻頻看他。
下一秒，江硯禮擡眸看過來，目光穿過人群，直直落在林夏身上。堅定而無聲。
林夏走到江硯禮身邊：“你到底要幹什麽？”
江硯禮答非所問：“我有地鐵卡了。”
林夏突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這樣的江硯禮是林夏沒見過的，她不知道怎麽應對。
進入地鐵，林夏貼着一側站，後背靠着車廂，這樣不會失去平衡。江硯禮站在她對面，中間隔着距離。
随着人越來越多，兩人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小。林夏的鼻尖擦過江硯禮的襯衣。聞到的不再是記憶中的青檸味，而是更成熟的木香。更加符合他的身份。
就是這個微小的差別，卻深深擊中了林夏。她突然有些想哭，又努力忍下。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怕壓到林夏，江硯禮手撐在她的身側，依靠手臂的力量維持着距離。因為這個動作，壓迫感頓時侵襲而來。
林夏本能地擡手推江硯禮，又不敢太用力，反倒使姿勢更加親密。只能收回手。
經過高峰後，地鐵裏的人漸漸減少。林夏瞄到有空位，從江硯禮手臂下面鑽出去，走過去坐下。
江硯禮轉過身，姿勢随意地靠着車廂，目光始終黏在林夏身上。
林夏如坐針氈。地鐵終于到了最後一站，林夏快步出去，江硯禮擡腳跟上。
一直從地鐵口出來，林夏正要開口，江硯禮搶先一步：“你要不要看福福？”
林夏愣住。記憶中的福福湧上腦海，可愛乖巧。七年過去，也不知道它怎麽樣了。
林夏違心開口：“不看。它是你的貓，和我沒關系。”
“是你撿的。”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帶走它？”林夏擡眸看着江硯禮，沒控制好情緒，脫口而出，“因為它沒坐過牢，配和你待在一起是嗎？”
下一秒，林夏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平靜：“江硯禮，你當初提分手，我同意了。我們之間也算好聚好散。我沒想過能再和你見面。更沒想跟你舊情複燃。”
“我不想對你說什麽重話，畢竟曾經的美好是真的。但是分開了就是分開了，沒有必要再有牽扯。”
“江硯禮，我們就做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吧。我已經放下了。”
江硯禮啞聲道：“如果我不呢。”
林夏睫毛顫了顫，賭氣似的問：“那你又能怎麽樣？”
“我沒追過人。如果你不喜歡這個方式，我改。回家吧，路上小心。”
說完，江硯禮轉身離開。留給林夏一個堅定淩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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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兩天，江硯禮沒再出現。周日下午，林夏和張萌萌去逛街。
買了幾件夏季的衣服，兩人去喝下午茶。
林夏雙手圈住一杯咖啡，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張萌萌關心問：“夏夏你怎麽了？是不是有心事？”
林夏抿了抿唇，如實道：“我見到了江硯禮。”
張萌萌聞言瞪大眼睛：“怎麽可能？他不是出國了！”
林夏：“前段時間回國了，工作上碰到的。我也挺震驚的。”
當年的事情張萌萌也不甚清楚。林夏只說和江硯禮分手了，別的再不肯多說。
張萌萌喝了口橙汁：“然後呢？他倆又複合了？”
林夏搖頭：“沒有。”
“萌萌，我以為我放下他了。”當着好友的面，林夏終于敢吐露心聲，“我一直都是這麽以為的。直到再見面，我才知道根本沒有。”
甚至一絲一毫都沒放下。
江硯禮還是能輕而易舉牽動她的情緒。喜怒哀樂，只要一見到他，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這種分分合合的事我是不懂啦，但是我希望你開心幸福。”張萌萌單手托腮，認真道，“只要你幸福，任何決定我都支持。”
林夏心裏一暖，認真點頭。
喝完下午茶，林夏和張萌萌分別。
從這裏到家坐公交更方便，林夏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忽然走過來一對情侶，就站在林夏旁邊。
女生高聲道：“幾次了？你自己算算幾次了？！”
男生語氣裏帶了些不耐煩：“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你怎麽沒完沒了了？”
林夏忽然意識到，和江硯禮在一起時，他們從來沒吵過架。
江硯禮給了她最極致的甜。
又給了她最致命的傷。
林夏當時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江硯禮推了她。
她從懸崖跌落，她長出了翅膀。
重獲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