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鷹
鷹
林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好不容易壓下的眼淚再次冒了出來，聲音帶着哭腔：“江硯禮，你是傻子。”
自己都挨打了還在跟她道歉。
江硯禮不想林夏繼續哭, 轉移了話題：“考得怎麽樣？”
林夏吸了吸鼻子：“這次應該考不了滿分了。二試有一道題我不知道寫沒寫對。”
江硯禮：“不用對自己要求這麽高。”
說話牽動嘴角的傷, 江硯禮下意識吸了口氣。
林夏急忙道：“我們去醫院！”
剛走出一步，被江硯禮扣住手腕：“不用。去藥店買點藥就行。”
“可是你肚子……”
江硯禮：“肚子沒什麽事，不疼。”
看着江硯禮黑色T恤上的鞋印，林夏擡起手，輕輕幫他擦幹淨。
她喜歡的少年, 又一次保護了她。
江硯禮唇角的傷很嚴重, 都帶了血。藥店醫生看到後, 皺眉問：“你口腔是不是流血了？”
江硯禮語氣随意：“應該是牙龈。我漱過口了, 已經不流了。”
旁邊的林夏聽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Advertisement
醫生開了一包棉棒、一瓶碘酒、一盒活血化瘀的藥膏，以及兩個冰袋：“嘴角的傷先用碘酒消下毒，然後再上藥。臉頰24小時內冰敷, 之後熱敷。”
“醫生, ”林夏開口, “他肚子被踢了一腳。麻煩您看一下。”
醫生愣了下, 沖江硯禮道：“衣服撩起來我看看。”
江硯禮手抓住T恤衣擺, 撩上去一截, 露出緊實有力的小腹。上面有一圈明顯的淤痕。
“你們這些孩子，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得打架！”醫生忍不住絮叨, “之前來三個，比你還慘，個個鼻青臉腫的。”
江硯禮：“我打的。”
醫生愣了下, 上下打量江硯禮，像是在評估他的戰鬥力。半天才從櫃臺裏拿出一瓶紅花油：“肚子上的淤青用這個。記得使勁揉。”
從藥店出來, 江硯禮和林夏去了附近的公園。找到長椅坐下，林夏拿出一個冰袋：“你拿着敷，我給你上藥。”
江硯禮接過來，貼在臉頰上。
林夏拿出一根棉棒，蘸上碘酒，小心湊到江硯禮唇邊，一點一點給傷口消毒。
消完毒，林夏換了根新棉棒，擠在上面一些藥膏，塗在傷口上。
處理完以後，林夏開口：“你肚子上的傷怎麽辦？”
江硯禮：“待會我自己弄。”
林夏從江硯禮手裏拿過冰袋，幫他冰敷：“我幫你舉着，你上藥。”
江硯禮明顯愣了下：“不着急。”
他不急，林夏急：“你現在就上藥。”
江硯禮沉默半晌，語氣裏帶了些無奈：“林夏，我是男生。”
讓他撩起衣服，在女孩子面前上藥，這和耍流氓有什麽區別。
林夏愣住，随即反應過來，臉頰迅速泛紅，期期艾艾：“那……那你別忘了。”
江硯禮“嗯”了聲，站起身：“去吃飯。”
江硯禮的唇角剛上完藥，林夏給他點了小米粥，讓老板打包，用吸管喝。這樣不會碰到傷口。自己要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
吃完了，從餐館出來。林夏不放心囑咐：“你回家記得上藥。”
江硯禮點頭：“好。”
回到家，江硯禮進了洗手間，脫掉T恤，背對鏡子，轉頭看向鏡子裏的後背。當時，他被湯俊飛踢了一腳，後背磕在牆上。
肩胛骨擦破了皮，泛着紅，絲絲縷縷的疼。
江硯禮沒當回事，擰開紅花油倒在掌心，處理腹部的淤青。
揉完後，江硯禮洗幹淨手，拿起擰開的紅花油，拍了張照片給林夏發過去。
林夏點開照片，看着江硯禮挂滿水珠的手，好久後，點了保存。
這個人，她恐怕要喜歡一輩子了。
-
第二天，師宇進了教室，看到江硯禮唇角的傷，愣了下，生氣問：“誰幹的？！”
江硯禮：“打架，外校的。”
師宇：“幾個人？”
“三個，我贏了。”
“沒吃虧就行。”師宇一聽，放心坐在椅子上，“因為什麽打架？”
沒等江硯禮說話，師宇已經開啓福爾摩斯模式：“你昨天請假，林夏昨天考試。所以你肯定是去二中陪考了。”
說到這，師宇一拍桌子：“是不是湯俊飛？”
江硯禮“嗯”了聲。
“這個狗玩意兒！有本事來一中，看我不弄死他！”師宇說完，視線不經意掃到教室後門口，“硯哥，你看誰來了。”
江硯禮偏頭。林夏站在教室門口，手裏拿着一個方形飯盒。
江硯禮放下筆，起身走到林夏跟前：“怎麽了？”
林夏：“你嘴上有傷，不能太用力嚼東西。這是我做的雞蛋餅，很軟。光喝粥沒營養的。”
江硯禮接過來：“謝謝。”
林夏搖頭：“怎麽能是你跟我說謝謝呢。應該是我……”
“林夏，”江硯禮打斷她，嗓音低沉，“我沒事。別自責。”
林夏“嗯”了聲：“我回教室了，你記得吃。這個飯盒不保溫，放久了會涼。”
“好。”
林夏轉過身，正巧碰到邊月從身邊經過，往前門走去。林夏沒當回事，進了教室。
江硯禮拿着飯盒回到座位上，打開蓋子，裏面是卷成卷、切好的雞蛋餅。黃燦燦的雞蛋餅色澤誘人。
師宇湊過去：“怎麽沒放蔥花啊。”
江硯禮拿出蓋子上的筷子：“我不吃蔥。”
“連口味都這麽了解。”師宇“啧啧”兩聲，話鋒一轉，“說真的，硯哥，你倆到底談沒談？”
“等她考完試。”
他們會談一場毫無顧忌的戀愛。
-
下了早自習，林夏正從桌洞裏拿物理課本，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林夏。”
林夏擡頭，邊月站在教室門口：“我有事找你。你出來。”
張萌萌：“感覺來者不善啊，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沒事。我自己可以。”林夏說完，起身走到教室門口，“什麽事？”
邊月轉過身：“跟我走。”
林夏跟着邊月出了教學樓。
走出一小段距離後，邊月停下，轉身沖林夏道：“你能不能放過江硯禮？”
面對突如其來的責怪，林夏反應平靜：“我怎麽他了？”
邊月：“難道不是因為你，江硯禮才放棄出國嗎？高三就可以申請學校了，但江硯禮沒有，他要高考。你這樣耽誤他的将來，不覺得自私嗎？”
“林夏，你們明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麽你非要攥着江硯禮不放？”
林夏沉默幾秒：“你覺得是我綁住了江硯禮？”
邊月：“難道不是嗎？”
林夏擡眸看向邊月，平靜而認真道：“他不是我手裏的風筝，他是自由的鷹。”
邊月愣在原地，沒想到林夏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由的鷹。
好适合江硯禮的形容。
永遠高高在上，永遠不會把不相幹的人和事放在眼裏。
高遠而自由。
這一刻，邊月忽然覺得自己輸了。不是輸在外在，而是靈魂的共振。
-
聯賽結束，補習課暫停。等成績出來後再根據具體情況調整。
晚上放學後，林夏便順勢留在教室上晚自習。十點半，第三個晚自習結束。
聽到鈴響，林夏開始收拾書包t，從教室出來，正好和江硯禮碰到。
林夏看着江硯禮走到自己身邊，手裏拿着飯盒：“很好吃。”
林夏同樣将裝牛奶的保溫杯給他，并接過飯盒：“我明天再給你帶。”
身後的師宇忍不住調侃：“你倆怎麽這麽像交換定情信物啊？”
江硯禮沒搭理他，擡腳往樓梯口走。
林夏也沒說話。但她忽然想起了那枚戒指。
可以算作定情信物嗎？
林夏走東門，江硯禮和師宇都是西門回家更近。
從教學樓出來，三個人分開走。
師宇沖林夏揮手：“拜拜！”
林夏：“再見。”
師宇看着江硯禮：“硯哥怎麽不和林夏說拜拜？”
江硯禮沉默片刻，嗓音低沉：“晚安。”
林夏點了點頭：“晚安。”
師宇突然笑了聲，而後一臉神秘道：“林夏學妹，你知不知道‘晚安’代表什麽？”
林夏不解眨眼：“代表什麽？”
“代表……”師宇剛說了兩個字，便被江硯禮抓着書包拽走，“你自己去網上查！”
回到家，林夏忙着學習，便把師宇說的話忘了。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即将睡過去前，林夏才終于想起來。
林夏睜開眼睛，猶豫幾秒，還是打開了手機。在搜索軟件的輸入框裏敲下【晚安代表什麽】的詞條。
搜出來的解釋很多。禮貌用語、睡覺前的溫馨用語……
林夏一條一條往下看，感覺都不是師宇想要說的。
直到看到一個新的解釋：
晚安的中文拼音是wanan，可以理解成‘我愛你，愛你’。
-
聯賽結束後的第二周出成績，林夏等不及學校通知，自己去網吧查。
林夏去了上次江硯禮帶她去的網吧，開了臺電腦，熟練地進入官網，查詢成績。
考生姓名：林夏。
學校：華林市第一中學。
一試：112（分）
二試：165（分）
總分：277（分）
全國排名：第六名。
看到這個分數，林夏不由愣了下。她的一試也沒有滿分。扣了8分，應該是填空題做錯了。二試裏不确定的第二道大題扣了15分。大題按步驟給分，林夏是寫對了一部分。
林夏退出官網，查詢标準答案，一一對照。果然，一試第六道填空題填錯了。
林夏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和筆，認真研究錯題的解題步驟和思路。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林夏全部研究透徹，又在網上找了幾道相似的題，寫完後，視線不經意掃到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
她只開了一小時！
林夏連忙整理好東西，走到前臺：“不好意思，我時間超了半小時，我把錢補上。”
網管：“沒超吧。超了自動斷網的。幾號機？”
“7號。”
網管查詢後：“沒超，之前有個男生又補了一小時。”
林夏愣了下，滿臉疑惑地往外走。走到網吧門口，林夏看到了江硯禮。
江硯禮站在臺階下，眉眼利落深邃，身上落滿陽光。
林夏跑下臺階，走到他身邊：“你怎麽來了？”
江硯禮沒答：“怎麽樣？”
林夏做出“六”的手勢，俏皮地舉到江硯禮面前，語氣激動：“第六名！江硯禮，我進決賽了！”
“很厲害。”江硯禮任由林夏的手在眼前晃來晃去，“想要什麽獎勵？”
林夏思考幾秒：“什麽獎勵都可以嗎？”
“我能做到的。”
林夏搖了搖頭：“現在先不要，等我拿到保送資格再要。”
我要和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