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雲晴沒想到趙萱會來, 頓時羞得無地自容。
許鳳洲悶哼一聲，緊緊掐着她的腰，在她耳邊低喘一聲, “別咬那麽緊！”
雲晴雙手抵着他結實的胸膛, 紅着臉想要推開他。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嗓音沙啞, “沒出。”
雲晴見他不肯, 急得不得了。
他像是故意的，一邊輕輕□□着, 一邊用指腹輕輕按壓着她的唇，嗓音沙啞, “叫聲好聽的, 興許就快些。”
雲晴咬着唇不作聲。
他見她不肯叫，也不急，捉着她的腳踝, 潔白的指骨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她腳踝上的金鈴珰。
這會兒屋子裏靜悄悄，那鈴铛發出的聲音此刻就像是被放大了千百倍，磨着雲晴的耳朵。
趙萱還站在門口。
雲晴小聲哀求, “趙小姐，是公子的, 未婚妻。”
“那又如何！”
許鳳洲聽了這話非但沒有饒過她, 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叫不叫？”
雲晴這會兒大抵已經知曉他想要聽什麽。
她完全不理解他非要聽那兩個字做什麽。
而且她就是不願意，“公子, 若是, 想聽，成婚後, 夫人，自然會叫。奴婢，實在，不配！”
許鳳洲沒想到她到了如斯境地，都不肯向自己低頭，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言語惡劣，“你确實不配！我不過是好奇，你究竟想留着叫誰？”
他心想，只要她敢說出口，他必定饒不了她。
誰知她的眼淚倏地湧出眼眶，嘴唇抖得不成樣子，“奴婢，這樣的，怪物，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娶，也沒想着叫誰。”
許鳳洲聽到“怪物”二字，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來。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卻被她用手臂擋開。
“公子，為何，非要這樣？”
雲晴拒絕他的觸碰，捂着臉小聲抽泣，“在此，之前，奴婢也，會服侍，公子……”
不過才短短數日的功夫，她都覺得自己都要不認識他了。
他要她拿錢贖賣身契，她也答應了。
他非要如此，她也由着他了。
他從前雖然霸道專橫，但也沒像這幾日，步步緊逼，非要逼着她做一些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許鳳洲的面色難堪到極點，拳頭捏得咯吱作響，脫口而出，“我難道是想要錢嗎？”
“那公子，究竟，想要，什麽？”
她哽咽不止，“奴婢，有的，全都給，公子！”
許鳳洲被這個答案問住。
他想要什麽？t
對啊，他想要什麽？
他每日忙得連安寝的時間都無，卻大老遠跑去西園接她回來，陪着她在這兒争執“要什麽”的小問題。
甚至怕她待在府裏悶，還特地弄了一只小貓陪她。
他究竟這是在做什麽？
不過一個玩物而已！
即便沒有她，他還可以再養個更好更乖巧的來！
他許鳳洲難道缺女人嗎？
這會兒，外頭的敲門聲止了，門口的趙萱早已不知何時離開。
冷靜下來的許鳳洲卻并未再繼續下去。
他抽出身來，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冷聲道：“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距離一個月還有二十四日，到時若是拿不出錢，別怪我不念主仆之宜！”
雲晴被他這陰冷的話吓壞了：“若是，拿不出，公子，會如何？”
許鳳洲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一個不聽話的玩物，你說還留在身邊做什麽呢？”
一個不聽話的玩物，留着做什麽……
雲晴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這句話割碎了。
心痛竟然大過害怕。
許鳳洲緊緊盯着她含淚的眼眸，喉結不斷地攢動。
只要她這會兒向他認錯，他立刻就收回剛才的話。
她卻哭着點點頭，“會盡快，攢夠錢！”
“最好如此！”許鳳洲收回手，頭也不回地出了書房。
雲晴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裳。
她手抖得實在太厲害了，系了好久，才将自己的衣裳系回去。
正要出門去，那只雪白的小奶貓沖着她喵喵叫了兩聲。
雲晴想要将它帶走，可連同她在內，都是屬于許鳳洲的。
她跟這只貓有何區別？
她擦幹眼淚，蹲下來輕輕撫摸着它的小腦瓜子，哽咽，“我帶不，走你，我跟你，都是，一樣的。”
小貓好像聽懂了似的，蹭了蹭她的掌心。
雲晴找了一只杯子，倒了些清水放在它面前，這才離開書房。
這會兒已經快要酉時，正是晚膳時分，不斷地有婢女提着食盒從路上經過。
雲晴借着暮色遮掩，匆匆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屋子裏已經有半個多月沒住人，冷得跟冰窖一般。
盡管她有些不願意見人，可還是得去取炭火。
現在府裏正在籌備婚事，很快新夫人進門。府裏的人都在傳，公子與新夫人情投意合，自然也不會太拿她這個小通房當回事兒，只撿了一些碎炭給她。
雲晴從來不是一個十分挑剔之人，更何況現在她對這些根本無所謂。
她拿了炭火回屋點燃。
屋子小，熱起來也快。
她原本還想要去找秋霜詢問賣首飾一事，可方才的事情讓她心裏交瘁。
再加上她胃裏也有些犯惡心，連晚飯都沒吃，就早早睡下。
睡至半夜，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雲晴只好強撐着身子起身去開門。
是秋霜站在外頭，懷裏還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奶貓。
那貓一見到它，就喵喵叫起來。
這不是下午那只小貓嗎？
雲晴正犯迷糊，就聽秋霜問道：“姐姐是病了嗎？臉色怎這樣難看？”
雲晴揉揉眼，說了句“沒有”，趕緊将她迎進暖和的屋子裏。
秋霜不等她問，就問：“姐姐又同公子吵架了？”
雲晴聽到她提及許鳳洲，鼻頭有些酸，搖搖頭，“沒有，怎，這樣問？”
“姐姐都不曉得今晚公子有多吓人，”秋霜嘆了一口氣，“上一回公子從西園回來也是，我們這些服侍的，連氣兒都不敢大聲喘。公子只要同姐姐置氣，脾氣就格外差。”
雲晴是領教過許鳳洲發脾氣的，自然知曉她說的毫不誇張。
過他同誰置氣都脾氣不好。
這時秋霜懷裏的小貓又“喵喵”叫喚起來。
雲晴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瓜，“你怎抱，它來了？”
秋霜終于想起正事，把軟乎乎的小貓遞到雲晴懷裏，“公子說讓你這幾日照顧它。”
雲晴聞言很是驚訝。
不過她本就喜歡這只小貓，這會兒抱着軟乎乎的小貓，心裏多了一絲暖意。
秋霜幽幽道：“公子還說，它若是掉了一根毛，就拿你是問，”
雲晴嘴角的笑意凍住。
秋霜卻笑了，“姐姐真是傻！公子這話一聽就是氣話，這世上有不掉毛的貓嗎？再者，它那麽多毛，難不成公子還能每日叫人數一數不成。”
雲晴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好些日子不見，秋霜又是個藏不住話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這半個多月府裏發生的事情一一同她說了一遍。
尤其是有關趙萱的。
“那趙家三小姐，隔三岔五就往府上跑，說是來找兩位小姐，可每回都是往公子書房鑽。”
秋霜一臉鄙夷，“你不知曉她有多主動，有一回我過去書房送茶，瞧見她抱着公子的腰在那兒撒嬌，”她說完，這才覺得這話不妥，有些擔憂地望着雲晴。
雲晴卻擠出一抹笑，“趙小姐，跟公子，很相配。”
秋霜一時也找不出合适的詞語安慰她，嘆氣，“其實，我覺得公子很喜歡姐姐。我打小在府裏長大，後來大些就被撥到公子跟前伺候。公子那個人，雖說難伺候，但也從來沒有真的跟下人置過氣。若是真惹了他不高興的，直接就被打發了，也就只有姐姐同他置氣，他舍不得發落姐姐，就把氣撒在我們身上。”
雲晴沒作聲。
從前她事事順着他，他待她确實不錯。
如今不順着他了，他也要将她發賣了。
想起此事，她眼圈泛酸，“你知曉，哪裏，能賣，首飾？”
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贖身。
秋霜不解，“姐姐要賣首飾？”
雲晴忙點點頭，把小貓遞給她，走到床邊拉出一個一尺見方的木匣子來。
這裏頭裝着她所有的家當。
外頭夜色如墨，屋子燈光晦暗。
一打開箱子，裏頭的珠寶首飾在暗沉沉的屋子裏煥發出流光溢彩。
秋霜差點要被那些耀眼的光芒閃瞎眼睛。
這裏頭的珠寶首飾，随便拿出來一件，估計能價值百金以上。
她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多寶貝，說話都有些結巴，“這，這些，都要賣？”
雲晴颔首，“全都賣。”
秋霜一臉錯愕，“姐姐很缺錢嗎？”
雲晴也不瞞她，“我要，贖身，一萬金。”
秋霜眼睛都要瞪圓了，“姐姐要贖身？”
雲晴點點頭，“有地方，可以賣嗎？”又道：“只有，我們倆，知曉。”
“公子答應了？”
秋霜難以置信。
雲晴又點點頭。
秋霜還是覺得這事兒過于突然，遲疑，“姐姐，不打算給公子當妾嗎？
雲晴毫無猶豫地搖頭，“不當。”
秋霜這下被驚得都不知說什麽好。
在秋霜眼裏，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比她更加喜歡公子的人了。
如今公子成婚，憑着公子對她的喜歡，必定将她擡作妾室。
雖無正妻的名分，可她聽哥哥說，公子已經給了許多的田産還有鋪子給她，足夠她一世衣食無憂。
她卻要花那麽一大筆錢給自己贖身。
秋霜實在想不通，“姐姐為何如此？”
雲晴聞言，眼圈摹地紅了，“我阿娘，留下，遺言，不能給人，當妾。”
“只是為這個嗎？”
秋霜雖然覺得這個理由非常正當，但付出兩年的感情，怎能說收回去就收回去了呢。
雲晴嘴巴嘴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真的只有這一個理由嗎？
雲晴自己都有些茫然。
她說不上來，但她就是想要早些離開，不想親眼看到他與人成婚。
秋霜又嘆了一口氣。
不過既然公子都已經答應她贖身，她這個做好姐妹的自然沒有不幫的道理。
她想了想，道：“你可以拿到鬼市上賣。”
鬼市？
深更半夜的，一向膽小的雲晴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秋霜忙道：“其實就是入夜後偷偷做買賣的人，沒有鬼。不過，姐姐這些東西，一般人哪裏買得起，若是崔世子肯出手，那還差不多。”
雲晴訝然。
這裏面竟然還有崔世子的事兒？
秋霜解釋，“我聽我哥哥說，崔世子就是鬼市最大的東家。不過，上一回公子把他抓到大理寺了，也不知他如今還做不做這個買賣。再者，他跟我們家公子結了仇，就算做，也不一定願意跟咱們做買賣。”
雲晴想起上一回宴會上崔錦年跟她說的話，眼睫顫了顫，“可以，試試。”
秋霜驚訝，“姐姐認識他？”
雲晴颔首，“見過。能不能，幫我，送封信，給他。”
秋霜心裏其實舍不得她，但見她去意已決，她這個做好姐妹的自然沒有不幫的道理。
雲晴忙提筆t簡短寫了幾句話，交給秋霜。
秋霜收好信，見她面色實在難看得很，叮囑，“姐姐要多注意身子。”
雲晴聞言，眼眶一熱，“我會的。”
送走秋霜後，雲晴将從前許鳳洲送的一件緋紅狐裘給小貓做了個窩。
小貓乖得很，“喵喵”叫了兩聲後便舒服地窩在在裏頭。
雲晴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笑意，伸手撫摸着它柔軟的脊背，柔聲道：“我會，好好，照顧你。”
小貓“喵喵”叫了兩聲，算是應和她。
*
翌日。
秋霜用過朝食後，帶着雲晴給她的書信悄悄出了府。
這邊，雲晴則差點睡過頭。
要不是小貓餓極了，不停地在她耳邊叫，恐怕她都要睡到晌午去。
她也不知怎麽了，最近容易倦怠得很，總是睡不夠似的。
若是換做從前，她還敢偷偷懶，不去當值。
但現在，她與許鳳洲也算是徹底翻臉，想起他昨日說的話，強撐起精神起床。
盥洗時，雲晴被鏡中那個面色白得有些病态的女子吓了一跳。
這樣出門着實有些吓人。
她趕緊用手指沾了些紅色的口脂塗抹在唇上，抹勻後，抿了抿唇，見鏡中的女子氣色好了許多，這才抱着餓壞了的小貓去了小廚房。
這會兒朝食時間早已過了，廚房裏只有小英在。
雲晴快要一個月沒來過小廚房，小英一見到她，高興得不得了，一臉興奮，“姑娘教我的那些，我全部都會了！”
“那就好，”雲晴對着她朝氣蓬勃的笑臉，心情好了許多，柔柔一笑，“那我，明日再教，小英，一些，藥膳 ，好不好？”
小英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道理。又見她懷裏抱着一只小貓，稀罕得不得了，“這麽名貴的小貓姑娘是哪兒來的？”
雲晴忙道：“小小姐，養的貓，生的。”
“怎可能！”小英驚詫，“小小姐那只是公的！”
雲晴呆住，“是嗎？”
小英“嗯”了一聲，去把早上剩下的瑤柱瘦肉粥熱給她吃。
雲晴拿了一個淺碟子，盛了一些粥遞到小貓面前。
這小貓大抵是被嬌養長大的，只瞥了一眼粥，就扭不臉去。
雲晴由拿了包子踩碎了喂給它。
它這回連看一眼都不肯了，餓着肚子在那兒喵喵叫，可憐得很，就是不肯吃。
雲晴一時有些犯愁。
小英出主意，“我聽說小小姐那只貓愛吃肉糜，要不，試試！”
雲晴颔首，“也好。”
小英動作麻溜地剁好肉餡，迅速起火上鍋。
肉末很快蒸熟，待放涼些，小貓湊上前聞了聞，這才勉為其難似的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雲晴終于放下心來，也給自己盛了半碗瑤柱粥，陪着它一塊吃。
那瑤柱熬出來的粥十分清甜可口，雲晴從前很是愛吃。
可今兒才吃了一口，便覺得腥氣很重，那股惡心感再次湧上嗓子眼。
她忙偏過頭吐了出來。
小英下了一跳，“姑娘怎麽了？”
雲晴搖搖頭，“就是，覺得，有些腥。”
“有嗎？”小英今日都吃了好幾碗也不覺得。
她見雲晴面色白得幾乎透明，忙換了一碗白粥來。
雲晴吃了半碗白粥，翻滾的胃舒服些許。
她又休息片刻，與小英道別後，抱着吃飽喝足的小貓朝書房的方向行去。
再有兩日便是中元節，天氣一日比一日好。
沿途的樹木也都抽了嫩芽，綠意茫然。
今日是個豔陽天，陽光明媚，日頭曬在身上暖洋洋。
雲晴原本冰涼的身子被曬得舒服些許，一路走，一路猜想着秋霜這個時辰恐怕已經将信送到崔錦年手裏，只要他願意做自己這筆生意，興許就能夠攢夠贖身錢，順利離開長安。
就是不知她走後，這只小貓歸誰？
她用臉頰親昵地蹭了蹭它柔軟的腹部，心想，也許到時會剩下些錢，那她就花錢買下它。
她以後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養着它也算有個寄托。
只是不知為何又想起許鳳洲來，想起他這短短幾日子的變化，眼睛酸得厲害。
不知不覺就到了書房門口。
雲晴揉揉眼睛，上前一把推開了書房。
誰知這個時辰本該當值的許鳳洲竟坐在書案後。
他眉頭緊蹙着，像是不舒服。
若是擱在從前，雲晴必定要上前去噓寒問暖，可剛上前一步，又強行将自己的腳收回來，老實地站在門口向他行了一禮，等候差遣。
許鳳洲見她站在門口不肯進來，眸光在她懷裏的小貓身上，“貓掉毛了嗎？”
雲晴遲疑，“沒掉。”
“是嗎？”他微微眯起眼睛，“抱過來數數。”
雲晴當即傻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