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020.
傅銘一瞧見程煜身形,立馬要求他一起加入。
面對三個人殷切眸色,程煜拒絕的話一度被堵回。
到最後。
只能選擇妥協。
任思怡其實不怎麽會撲克牌,勉強算是知道一丁半點規則。
但她完全沒有實操知識,單純人菜瘾大。
任思怡看似平靜端坐在四方桌邊,手指緩緩握住溫度尚可的水杯。
實際上,她聚集亮光的眼眸黏在程思年身上,她想知道程思年是跟她一起的,還是跟她哥是一起的。
任思怡朝程思年使了幾個眼神,全然被對方忽略掉。
不知她是沒看見或是刻意,任思怡不免感到氣悶。
程煜覆着一層薄繭的手掌,有一瞬每一瞬揉捏酸痛後頸。
他緩慢瞭起較深眼睑,黝黑瞳孔淡淡斜睨了一眼任思怡,她那副迫不及待又想退縮的微表情,一一落入他眼中。
程煜淡然臉色中,不由摻雜了些許沉悶。
他輕然放下手臂,随意擱置在桌上,骨節曲起在桌面上敲了敲。
“開始吧。”
傅銘跟程思年互換了下眼神,勾起高深莫測的嘴角弧度。
任思怡忙不疊放下溫熱水杯,接過程思年遞來的濕巾,認真擦了擦手指做好準備。
“我們先說好,輸了是有懲罰的。”
“什麽懲罰?”
任思怡一聽懲罰,心髒猛然提到嗓子眼t。
她緊颦眉心,用過度期盼目光望向程思年。
希望她說的懲罰別太過火,因為不出意外,她會是最大的輸家
更何況。
任思怡對自己現在的狀态很有自知之明,她眼前視線比較平時模糊些許,反應能力更是遲鈍不少。在她牌技本身就差的情況下,這完全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
“輸了的人吃一片檸檬。”
“怎麽樣?不過分吧。”
程思年挑了挑眉毛,戲谑目光不經意掃過程煜,眼底盛滿欲欲躍試的悸動。
她之前買到了一堆巨酸的檸檬,正愁用不完呢
程思年存着想整蠱程煜的心思,畢竟就他不吃酸。
“好啊。”
任思怡答應的極為爽快,她對酸澀程度不敏感,所以這個懲罰對她來講小菜一碟。
程煜悠悠眸色掃見明黃色的檸檬,他倏地擡起手掌,抵在臉頰處,擋住了他不自覺咬緊的後槽牙。拒絕的字眼卡在喉間,程煜倒是一直隐忍沒吐露。
程煜頂多是朝傅銘丢了個陰恻視線。
視線裏想表達的內容可就多了。
牌局一開始,程煜陡然成為輸家。
一晚上他不斷輸,不斷吃着檸檬。
酸爽畫面看的任思怡牙酸,饒是她喜歡吃酸的人都感到害怕。
程煜清冷面孔緊皺在一起,左手掌內的水杯從未離手。
随着時間流逝,他的臉色也越發難看。
任思怡骨節抵在下颌處,精明眼眸環視了圈其他三人,繼而落在還未開始的牌局上。
她心底默默多了個私念。
牌局開始,她計算程煜可能需要哪張牌,她利落打出那張牌。
在任思怡的犯規下,程煜莫名其妙贏了一局。
吃檸檬的人輾轉變成了程思年跟傅銘,他們倆的表情跟吃了死蒼蠅似得。
程思年更是誇張到,差點沒嘔出來。
足以窺見。
程思年買的這箱檸檬到底有多酸。
“不來了。”
“不來了。”
程思年連吃了兩塊檸檬,嘴角酸到發麻,不斷往嘴裏灌着飲料。她感覺舌根都已經澀麻木了,整個人腦袋恍惚,肯定是無法再吃下一塊了。
程煜大拇指指腹按壓在嘴角處,眼睑半垂,下意識吸了吸氣。
任思怡掃了眼一側的包,憑借記憶摸出一根棒棒糖,她作勢直接遞給了程煜。
眼簾半垂擋住些許視線,逼仄可視範圍內,忽然出現了一只白淨纖細的腕骨。程煜擡起視線,裹夾複雜情愫看向任思怡,他不着痕跡彎了彎唇,利落擡手接過她手中的棒棒糖。
糖果下面那根紙棍很細,程煜伸手拿時,溫熱指尖擦過任思怡手指,莫名有些微妙。
程煜神色散漫,孜孜不倦打量了會兒那根棒棒糖。
糖紙上是一只粉紅色的吹風機豬。
程煜喉間溢出淺淡嗤笑,撕掉包裝把糖放進了嘴裏。
程思年眼饞程煜手上的糖,眼巴巴望向任思怡,任思怡頗為尴尬聳了聳肩膀。
“我就那麽一個。”
“走了。”
程煜站起身偏過視線,直白看向斜靠在那的傅銘。
“你不走?”
“走啊。”
程煜注意力重新落回任思怡身上,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走前面。
任思怡懵然回神哦了一聲,她快速抱起外套準備朝門外走去。任思怡一側頭望向外面,這才發現外面停歇不久的雨滴再次開始落下,甚至是變成了傾盆大雨。
任思怡站在臺階上,沮喪垂下肩膀。
“沒有傘,要不要等到雨停。”
“再…”
話還沒有說完,她堪堪閉上嘴巴。
眼前的雨,看起來不會那麽快結束。
電閃雷鳴,狂風呼嘯。
“等一下。”
程煜骨節分明的手掌擡起,遮擋着頭頂部位,冒着暴雨朝停車地方邁步跑過去。
他身上幹燥衣物,在接觸到雨水那刻瞬間濕透。任思怡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跑出去,驚訝到嘴角微張,莫名目光直勾勾落在程煜的背影。
任思怡見他的背影。
腦內閃過一幀忽閃而過的畫面。
沒多久。
程煜把車停靠在她面前。
任思怡剛想踩下臺階,程煜身形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她站在臺階上,程煜站在臺階下,兩個人視線依舊不平等,任思怡目光移動到程煜滴着水的發梢,她不自覺皺了皺眉毛。
程煜像是滿不在乎,他遞給任思怡一把傘。
“拿着。”
“下來。”
任思怡被動跟随他的話語,做出相應的舉動。
坐上車,程煜随手把濕透外套扔在車後座,黑色外套變成沉重許多。任思怡渾身上下僅僅鞋子濕透,與程煜相比好了太多。
“你…”
“先送你回家。”
程煜眉毛緊皺臉色黑沉,低沉嗓音打斷了任思怡的話語。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泛起青色,額間分不清楚是汗滴還是雨滴。任思怡一路上沒再跟程煜說話,程煜将她送到家樓下,匆忙轉身離開。
任思怡探究眸光垂睨在傘上,似是恍惚失神。
她腳步始終停頓在家樓下,久久沒動彈。
等她回到家,把濕掉邊緣的衣物放進洗衣機裏。
任思怡這才轉身回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散發涼意的手掌緊握水杯,任思怡瞬間覺得暖和了些。
她擡眸看向窗外晦暗天色。
嘴角緩緩抿成平線
時鐘上的時針再次劃過數字。
任思怡窸窣摸到手機,編輯好消息發給程煜。
【到家了嗎】
消息發出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一丁點回應。
任思怡左等右等沒有等到消息,反倒是等來了困意。
她雙手撐在飯桌邊站起身,左腳酸痛席卷了倏地傳來,任思怡咬牙慢吞吞挪動到浴室,待浴缸裏放滿熱水躺了進去。
腳踝傳來一陣一陣悶痛,痛到她眉心緊皺,酒後的混沌漸漸被取代。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邊露出白色漸漸停下。
窗外是涼爽微風,地上是一片片水痕,任思怡一晚上沒有怎麽睡安穩,翻來覆去不斷折騰。
早上起來,任思怡眼底一片青黛臉色發白。
任思怡沒管那麽多,她翻身快速拿起手機,利落打開微信,查看程煜有沒有回複她的消息。
淩晨三點過。
【嗯】
任思怡懸挂心髒落回了實處,她簡單收拾了一瞬,踩着一雙平底鞋走出家門。
等她到工作室時,還沒有到工作時間。
任思怡步調拖沓往辦公室裏走,她前腳剛坐下,胡一明後腳來到工作室。
他漆黑眼眸裏充滿詫異,嘴裏喋喋不休念叨。
“你怎麽今天過來了?”
“你可以在家休息,你的稿子都交了…”
任思怡左腳一到下雨天容易複發,如若是泡過雨水,更是會疼痛好幾天。
她懶懶瞭起眼睑,注視胡一明擔憂面孔,任思怡明媚臉龐露出粲然笑容,語調散漫不以為然。
“我沒有那麽脆弱。”
胡一明莫名挑眉,語調驟轉包含揶揄。
“是。”
“你可是鐵打的任思怡。”
“我要出去一會兒,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胡一明早上給程煜打電話,聽見他嗓子沙啞,虛弱到無力出聲。
他問出了程煜家裏地址,現在準備過去給他送藥,順帶買點早飯督促他吃下。
他不确定程煜是發燒了,或是單純感冒,只能在藥店将兩種藥都買齊。
等胡一明到程煜家門口,手上已經提滿了東西。
想按門鈴都需要放下東西,勉強能騰出手。
門鈴響了好幾遍,門內慢慢有了動靜。
程煜穿着家居服,臉色蒼白,眼裏滿是紅血絲,嗓音沙啞到險些失聲。像是因為高燒,他有些失力。程煜拉開門後,身形無意識依靠在側。
“怎麽來了?”
“我想着你可能發燒了,你又不去醫院。”
“我只好給你買藥過來了。”
“…謝謝。”
程煜一說話喉間刺痛發澀,他側頭咳嗽起來。
胡一明聽見他竭力壓抑下的細微聲響,故意露出一抹大大咧咧的笑意。見他側身讓開道路,胡一明順勢走了進去。
他兀自把袋裏的東西,全部一一擺在程煜面前。
“你先吃點粥吧,再測個體溫。”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生病了…”
胡一明一邊絮叨,一邊把體溫計遞給程煜。
程煜擡起沉重手臂接過,每做一個動作,他都需要用盡渾身力氣,程煜熟練把溫度計塞在胳膊下,随意端起手邊水杯仰頭準備喝下,胡一明一把攔下他的動作。
“別喝冷水。”
“喝熱水。”
程煜現在頭昏腦漲,哪怕罵他幾句,他恐怕都沒有力氣跟你較勁。
自然是什麽都聽對方的。
“你昨天淋了雨?”
“嗯。”
“你是淋雨容易感冒發燒?”
“就像…任思怡,她左腳每次到雨天都容易痛。”
胡一明郁悶低嘆了聲,手上動作依舊連貫沒停頓。
他手掌快速打開食品盒。
話音剛落。
程煜眼眸倏地擡起,眼神虛晃無神。
“她?”
胡一明憶起幾年前的事情,手上動作不禁一頓。
他嘴角輕啓又閉上,足足猶豫好了幾秒。
胡一明長籲了口氣,重新垂下腦袋,聲線低啞回了句。
“你先吃飯吧。”
胡一明勾過面前的藥盒握在掌心內,充當一t個排解情緒的發洩物。
他手指掰折藥盒邊緣發出不小噪音。
他難得深沉又蘊藏徘徊,終是無法隐忍娓娓出聲。
“其實。”
“這件事情跟阿姨有關聯。”
“她們,出現了一些…誤會。”
“任思怡跟她吵了一架沖出家門,她腳上碰巧有傷。”
“在傾盆暴雨裏走了很久…”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