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010.
任思怡聞聲懵然回頭,她看着傅銘刻意堆砌起的笑容,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眉心一點點攏起稍顯抗拒,崔鎢見狀,順勢插入他們的話題。
“是啊。”
“下次再過來就是了。”
崔鎢長相偏端正沒有那股邪勁兒,任思怡見過他幾次,對他有一定印象。
暴雨俨然不像是會立馬停止的狀态,任思怡沒有扭捏,輕笑應下。
“好。”
她接過傘時道了聲謝謝。
任思怡撐傘走到街口,只身站立在雨幕裏,等待網約車。
她一回到家中,利落踢掉腳上的鞋子。半窩在沙發上困倦不已,腦袋稍稍後仰靠在沙發上。
手指有意無意摸向眉骨傷痕,腦袋一側瞥見不遠處的黑傘,任思怡漫不經心輕哼了聲。
放在一側的手機彈出電話,任思怡坐起身,劃開電話。
随意打開揚聲器,繼續擺在一側,無力提聲,“喂。”
“不是去工作室加班嗎?”
“上什麽班啊。”
“我嗓子都快冒煙兒了。”
姜新月眼露煩躁,摸了摸溫度正常的額間,生無可戀低聲叭叭,“上火了吧。”
她突然拔高聲音,“任思怡,你下午幹嘛挂我電話?”
任思怡呼吸頓了頓,微微曲起膝蓋蜷縮在一起。
指尖把玩着柔順發梢,“哦,手滑。”
“啧。”
“在家?”
“昂。”
“半個小時到。”
“哦…”
任思怡提不起太多精神,懶洋洋吱了聲,剛坐正的身形又歪倒斜向一旁。
結束通話後,任思怡一一回複着工作消息。
她感到饑腸辘辘,肚子發出咆哮間,門鈴聲接踵而至。
任思怡踢踏着拖鞋,拖長步調挪動向門口。
她半靠在門邊,揶揄般沖姜新月挑了挑眉毛,嘴角勾勒出較深弧度。
“我正好餓了。”
“你就送外賣到家了。”
姜新月垮着一張臉情緒不高,輕瞥了眼任思怡,擡腳朝她家裏走。
任思怡伸手去勾房門時,打趣狀做了個鬼臉,她關上房門徑直朝姜新月的方向走。
漫不經心盤腿坐在她身側,“怎麽啦?”
“煩。”
“我不是跟你說過向炀?”
任思怡不費力回想了瞬,了然拖長音調啊了聲。
她知道這位向炀醫生,是姜新月曾經兒時的朋友,不算是朋友倒不如說是死對頭。可能是父母覺得年紀合适,竟然動了撮合他們倆的想法。對方據說沒有太大意見,可姜新月不同,她意見大到罵了對方好一會兒。
任思怡端着水杯輕抿了口,潤了潤幹澀發癢的嗓子,沒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姜新月身上,任思怡埋頭邊吃飯邊反問,“他惹你了?”
姜新月抓耳撓腮,從進門到現在沒安靜過一秒,她整個人呈現急躁狀态。
姜新月随手端起一旁冰飲,大口大口灌入喉嚨,強勢壓下了內心躁動。
“倒也不是。”
“單純看見他,我這個暴脾氣就蹭蹭蹭上揚。”
任思怡冷不丁嗤笑了聲,她趁機把姜新月的話還給她。
“說不定。”
“是月老的加急訂單呢?”
姜新月皮笑肉不笑,她荒謬般搖晃了瞬腦袋,雙手握住散發涼意的水杯。
目光望着不遠處的電視劇,一字一句如羽毛般飄然,從嘴裏輕吐而出。
“情感問題的确像完形填空,但不是說随意填上一個答案都可以得分。”
“必須,且一定,得是正确答案,你才能拿到這道題的滿分。”
“你見過哪個是把數學題答案,寫進語文古詩裏還能得分?”
任思怡微妙挑眉,她不緊不慢垂下腦袋看手機。
對于姜新月的話,她沒回答一個字,因為任思怡總覺,感情這種問題不是常理能回答。
—
星期一中午,任思怡吃過午飯打算小憩一會兒。
她雙手疊放在辦公桌上,腦袋枕在上面閉眼輕寐。不知不覺中,困意加深,她陷入了沉睡。
這一睡。
熟悉夢境,再次席卷了她。
…
眼看天色逐漸暗沉,暴雨忽然降臨,路上的行人哪怕舉着雨傘,依舊不自覺加快了自己腳下的步伐。豆大般的雨滴打落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即使是站在屋檐下,衣服同樣能被風吹過來的雨滴打濕。
任思怡拖着被包的像粽子般的左腳,落魄行走在街道上。
像是與正常人背道而馳的傻子。
左腳踝傳來陣陣疼痛,她時不時倒吸一口冷氣,臉色隐忍緊抿嘴唇。
肩膀上那處猙獰可怕的燙傷,明晃晃展露在外,被雨水一遍又一遍沖刷。
她忘了走了多久,只覺眼前忽然籠下一片陰影。
随即一把雨傘遮過她的頭頂,為她遮擋住了狂嘯暴雨。
鼻息間,瞬間襲入一股淡淡木質香,十分獨特,又莫名讓人感到安心。
她艱難仰起脖子,望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的男生闖入她的視線。
雨霧朦胧間,她眼睫處裹滿無數雨滴,視線被水霧覆蓋視物不清。
頂多能看見對方大概輪廓。
恍惚間想開口詢問,出口是沙啞而又無力的單音。
她頭重腳輕,終究是抵抗不住高燒的壓力,眼前一黑,腿腳發軟向後倒去,一只有力的胳膊,快速攬住了她。
夢境結束,任思怡睜開滿含血絲的眼眸,她皺了皺眉心,腦袋從酸麻手臂上擡起。
她坐在辦公椅上出神了會兒,手臂拉開一旁抽屜,翻出裏面的吉他撥片。
心中空落感太過強烈,強烈到她想靠薄薄的吉他撥片,來找到歸屬感。
銀制的吉他撥片,散發涼意,她緊攥握在溫熱手心裏。
任思怡纖細手指,淡淡磨砺小物件。
換做以往,夢境結束,她眼底是暈染開的悵然。
轉眼到現在,她忽然釋然了些許。
任思怡昏倒之前看見了,也在最後一刻感覺到對方扶住了她。
可當她醒來,入眼的只有醫院天花板,鼻息間稍稍刺鼻的消毒水味。
想要找到對方。
無處找,無法找。
任思怡輕聲嘆息了一聲,散漫目光轉動看向吉他撥片,勉強彙聚起點光亮。
她腳步挪動朝茶水間走,碰巧遇上剛走出茶水間的胡一明。借空閑間隙,胡一明跟在她身旁唠了兩句。
“晚上要見客戶?”
“嗯。”
任思怡大腦還處于迷糊狀态,她呼吸聲稍重了一分,右手随意擺弄咖啡機。耳旁響起胡一明的話語聲,她只是懶懶嗯了聲。胡一明沒離開,仍舊随意倚靠在她旁邊,他半偏過腦袋,“今年七夕節,你居然得應酬。”
“?”
任思怡難得多了絲興趣,懶散的半揚起腦袋。
“今天是七夕?”
“對啊。”
任思怡點了點頭不太在意,她端起咖啡同胡一明一起走出茶水間。
她即将跨步進辦公室前,胡一明多囑咐了她幾句,總歸來講是擔心她又遇到之前的事情。任思怡布滿疲累的臉頰上,緩緩扯出一抹笑意。
“放心。”
“不是所有人都是李覃朽。”
任思怡話音剛落,擱置在包內的手機響起,她沖胡一明使了個眼神,兀自鑽進辦公室接電話。處理完工作t電話,任思怡三下五除二把提神咖啡喝完,埋頭畫了會兒設計稿。等她再次擡眼,窗外天色昏暗已經是傍晚了,她跟宋齊約的時間快到了。
任思怡抿了抿唇角,起身懶散伸了個懶腰。
随後拿起她的包跟手機,獨自前往約定好的餐廳。
一路上果真如胡一明調侃的那樣,周圍無一處不是浸染着七夕氛圍。
任思怡無意識輕嘁了聲,她快速走下出租車,踱步朝不遠處的餐廳走去。
她對宋齊勉強有點印象,這對現在來講,明顯是件好事情。
任思怡不需要在尋找宋齊這件事情上,花費過多的時間。等她利落談完工作,就可以提前回家。任思怡平緩心情蕩起了一絲歡愉,透過餐廳落地窗,任思怡一眼瞥見了那道身影。
她果斷走向對方,“等很久了嗎?”
“下班高峰期,那段路有點堵車。”
“沒,剛到。”
任思怡臉色平靜談不上波動,她端起水杯輕抿了口,順手把握在手中的文件遞給了對方。
宋齊見她開門見山的動作,一時間啞然失笑,“我覺得,我們可以慢慢談。”
任思怡清冷眉目間滿是疏離,她拒絕了宋齊推來的菜單。
“我不會。”
“你點吧。”
宋齊點菜間,任思怡悠悠眸色,忽然望見了最不想見的人。
李覃朽。
任思怡幾乎是下意識露出嫌惡,她剛想收回注意力,視線範圍內又多了一道熟悉身形。任思怡手指指腹稍顯遲鈍,敲擊着桌面,她緊盯那道偉岸背影稍稍出神。
程煜居然會跟李覃朽坐在一起。
她看不見程煜的表情,只能看見李覃朽的笑臉。
任思怡清明眸光多了絲探究,她轉動目光,看到程煜旁邊那位男人。任思怡狐疑了瞬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上次唱片店借傘給她的人。
任思怡撇了撇嘴角,默默在心底吐槽。
這關系真是亂。
宋齊含笑嗓音打斷了她的注目,任思怡神色比起剛才舒緩了些,臉上笑意不由自主加深。
她情緒的忽然轉變,不免讓宋齊感到好奇。
“是你朋友嗎?”
“應該…不算是。”
任思怡斂了斂眼睫,似是自我呢喃。
“但。”
“他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