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春夏之交的菱角甜絲絲的, 水煮之後就可以直接吃了,雖然皮有點硬和厚,但是咬開之後滋味兒不亞于板栗, 又沙又甜。
蜜娘煮了一筐子, 全在簸箕裏面濾水,自己一邊煮一邊都忍不住偷吃了好幾個, 趁這個功夫, 她又切好了豬肉絲兒,撒點料粉和水澱粉腌制着, 就t準備燒鍋起油炒臊子。
倆老頭這時候也起了,來到院中, “蜜娘啊, 晚上簡單吃些就是。”
蜜娘笑道:“放心吧爹,就吃面條。”
“好,面條好啊, 我估計大龍也快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來了幾個黑影,正是來送野豬的黑蛋他們, 顯然,嚴龍舟提前就辦過了交代, 讓他們這個時候把野豬給送來。
“叔!”黑蛋認得嚴老頭, 又根據柿子樹順當就找到了陳家, 嚴老頭趕忙就迎了出去:“是黑蛋吧!快進來!”
蜜娘聽到動靜,也趕緊走了出去, 然後就瞅見四五個壯漢, 擡着一個竹擔子進來了:“叔!這是昨個兒大龍和我們一起上山打的野豬!今天他們這個點兒送來!”
“辛苦了辛苦了好孩子們,快進來歇歇。”嚴老頭和陳老漢趕忙招呼他們幾個進院子裏來, 蜜娘端着幾碗茶水走了出來,黑蛋幾個看見蜜娘,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笑了,嚴老頭介紹道:“這是大龍媳婦兒,這是石頭村大龍的玩伴,黑蛋、大臉、還有善生、春生,都喊哥就行。”
蜜娘:“麻煩幾位大哥了。”
黑蛋嘿嘿下笑了下:“雖然我們比大龍年長幾歲,但是這打獵的本事都不如他,弟妹別客氣。”
蜜娘也不扭捏,招呼他們喝茶:“我在煮面,你們留下吃一頓。”
“不必不必。”
蜜娘:“別客氣,大龍估計馬上就回來了,要是讓他知道你們還空着肚子回去要怪我呢。”
“媳婦兒,誰怪你?”
蜜娘話音剛落,嚴龍舟的聲音就從院外傳來了,只見他推門而入,身上還帶着大包小包。
“說曹操曹操到啊!”
嚴龍舟将東西放下,故意挑眉道:“咋我媳婦兒招待你們吃面,你們還怪上了?”
蜜娘臉一紅,連忙要解釋,黑蛋看出他在玩笑,哼了一聲:“你這小子,越發沒有良心了,張口就來,是不是真要哥們幾個讓你兌現諾言?”
嚴龍舟瞬間老實:“成,我嘴欠,當我沒說。”
嚴老頭還好奇:“啥諾言。”
蜜娘忍不住發笑,搖着頭去竈房了,大家都但笑不語,搞得嚴老頭越發好奇了:“啥諾言啊?”
蜜娘很快就把面煮好了,大龍和石頭村的幾個正在院子裏說話,煮面條簡單,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面條跟快就端了出來,在黑夜中冒着白汽,還有酸菜肉絲的香味。
“聞着就香!那我就不客氣了!”幾人都拿起筷子在準備開吃,陳老漢和嚴老頭招呼他們:“快吃快吃,別客氣。”
再看嚴龍舟,早就已經捧着面條嗦了起來,在這人的腦海裏就不會有客氣二字,幾個男人也都放下了扭捏,開始呼嚕呼嚕吃了起來,蜜娘走了出來,笑道:“不夠還有。”
“弟妹別忙活了!快吃,我們夠了!”
“不礙事。”
蜜娘眼神不由自主看到了院子裏那頭野豬,陳榆錢和旺財也在看,但這倆小家夥顯然有些害怕,尤其是旺財,整個小身軀都在抖着,雖然嘴裏發着嗚咽聲,但明顯還打着顫兒在,一步步地,躲到了陳榆錢的身後。
陳榆錢也差不多,瞧着好奇,但愣是不敢上前一步,還在悄悄吞咽口水。
蜜娘瞧見了,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嚴龍舟示意他看,嚴龍舟望了一眼,笑了,院子裏的衆人都笑了,大家心照不宣。
“另外一頭野豬你們夠分不?”嚴龍舟忽然道。
黑蛋:“夠了!我本來說我們分半頭就是,你這邊要的多嘛,我們沒多少人。”
嚴龍舟:“不礙事,我們也夠了,你們留着熏着吃就是。”
“成,那兄弟幾個就不和你客氣了,對了,你那腿好點了沒?”
黑蛋剛問完,蜜娘筷子一頓,嚴龍舟趕忙給他使眼色,黑蛋瞬間明白,岔開了話題,但蜜娘也不是傻的,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嚴龍舟,又默默收回了視線。
“弟妹,你這手藝真沒話說啊,這是酸菜?真香!”
蜜娘笑道:“是,自家腌的,要是喜歡,帶一點兒回去吧。”
“不了不了,咋能要你這麽多東西呢,我們後天還要來吃酒呢。”
蜜娘笑了:“不是啥值錢的東西,不過帶回去也麻煩,等後天我用個小壇子裝好再給你們,後天你們一定要準時來啊,先前我和大龍的喜酒你們都沒來,可不能再缺席了。”
衆人都笑了:“弟妹,你放心,我們肯定來,到時候把喜酒當天的都補上!”
大家夥在陳家小院裏面爽快吃了碗酸菜面,個個心滿意足肚滾肥圓,眼瞅着天色一晚,石頭村幾個準備回了。
嚴龍舟要去送人,打着火把就和石頭村幾個朝外走,蜜娘在竈房收拾。
至于倆老頭,開始準備拾掇野豬了。
陳老漢也是從來都沒見過野豬的,不免覺得心中駭人:“親家公,你們先前經常去獵這個大家夥的?”
嚴老頭似乎被戳中了傷心事,哼了一聲:“我就年輕的時候獵過一頭小的,後來再也沒有獵過了,這小子比我強。”
他話音剛落,嚴龍舟就回來拆臺了:“拉倒吧,你那個是撿的,那野豬本來就快不行了。”
嚴老頭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壓根不想和他說話,轉身就去磨自己的殺豬刀!陳老漢看着這兩父子的鬥嘴搖頭笑,仿佛早就成習慣了。
蜜娘從竈房出來:“這麽快?他們不讓你送。”
嚴龍舟:“我就送他們去村子口了,都是一群大老爺們送啥送。”
蜜娘:“成,那這野豬咋整,今晚就要收拾出來吧?”
“我和爹來,你不操心。”
嚴老頭開口道:“蜜娘啊,大龍說的是,這野豬皮糙肉厚,切分都廢的不是功夫,我們來就行了,你去歇着去,等弄好了,改明兒這肉咋做啊還要靠你。”
蜜娘笑了:“行,那就辛苦你們了爹。”
蜜娘幫不上忙,幹脆就去竈房燒水,順帶接了幾大盆的清水過來,這野豬渾身都血呼的,就在院子裏面拾掇,一會兒這收拾地都有夠麻煩的。
全家齊齊上陣,等把這頭野豬全給分好之後又過去兩個多時辰了,眼瞧着都快到子時了,倆老頭也累地坐在屋檐下直喘氣。
陳老漢:“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殺豬匠也不是好幹的,體力活。”
嚴老頭也累得不行了,滿頭大汗正在擦着,再看嚴龍舟還在哼哧哼哧地分肉,他嘆氣:“年輕的時候還成,現在還真是老了,不服不行。”
嚴龍舟轉身看了他倆一般,笑了:“歇着去吧!沒剩多少了,我分完也準備洗洗睡了!”
陳老漢:“大龍啊,不行明早再起來幹也是一樣的。”
“爹,不礙事。”
倆人拗不過嚴龍舟,但倆老頭也的确幹不動了,準備收拾收拾就睡了,蜜娘原本也歇了,但大抵是一直沒睡着,走出來看了一眼恰好聽見嚴龍舟這話,于是道:“睡吧,明早再幹。”
剛才還死犟的嚴龍舟立馬就變了臉色:“好,就來。”
倆老頭:“……”
蜜娘重新關上了門,許是意識到媳婦兒在等,嚴龍舟加快了動作,趕在子時之前總算把最後一點兒弄完了,然後扛了兩大桶水來,将院子裏的血全部沖刷了一遍,然後又去拾掇自己,等徹底忙完,都已經子時一刻了。
“媳婦兒?”
嚴龍舟回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蜜娘,直到蜜娘翻了個身:“還沒睡。”
嚴龍舟聲音才大了點兒:“咋睡不着呢,等我?我不來就睡不着?”
蜜娘男的沒拆他臺,嗯了一聲。
嚴龍舟一聽,趕忙是脫了衣裳就要上炕,臨了忽然又想起一事,轉身在櫃子裏尋別的東西了。
“你找啥呢?”蜜娘問。
“我尋火折子,我剛才把豬血都沖刷幹淨了,但肯定有蚊蟲聞着味兒來,你細皮嫩肉的,被咬了我得心疼死,我給你熏些艾草。”
蜜娘都無奈了:“不打緊,我睡前熏過了,爹前幾日上山摘的艾草。”
嚴龍舟這才停下,“真的?”
“嗯,趕緊睡了。”
嚴龍舟嘿嘿一笑,吹了燈。
他怎麽聽到媳婦兒語氣這麽急切呢,難不成真的是特別想他嗎?
嚴龍舟剛爬上去躺下,習慣性從後面去抱人,蜜娘忽然轉身,竟主動坐到他身上了。
嚴龍舟眼睛都亮了。
“媳婦兒…… ”
他正驚訝于蜜娘的主動,一顆心狂跳起來,只見蜜娘朝他柔柔一笑,在嚴龍舟期待地眼神中忽然掀開被子,“啪”一聲!清脆地打在他結t實的大腿上了!
“嘶——”
嚴龍舟倒吸一口冷氣,下一瞬,就看見蜜娘重新點亮了燈,還湊到他跟前看:“讓我看你腿,是哪傷了?”
嚴龍舟這會兒才終于反應過來,想必是黑蛋吃飯時說漏了嘴,被媳婦兒給聽到去了。
他忙道:“沒有哪裏,就是下山的時候磕了一下,不疼了。”
蜜娘不信他的話,堅持要自己看,嚴龍舟皮糙肉厚的,咋可能自己拍了一下就疼的咧嘴。
蜜娘從小腿到膝蓋都檢查完了,總算是發現了他大腿根子上的那一處淤青,蜜娘一愣:“這咋回事呀。”
嚴龍舟見瞞不過去,只好道:“被野豬踢了一腳,不打緊。”
蜜娘睜大了眼,立馬轉身将屋裏的所有燈都點亮了,“你咋不說啊!我仔細看看!”
言語間自是焦急和心疼的。
嚴龍舟心窩子暖呼呼的:“真不打緊,我這皮糙肉厚的,養兩天就好了。”
蜜娘這會兒根本不聽他說,自己看。
在燈光下,蜜娘總算看清了,傷在大腿根那附近,烏了一大片,那野豬多重啊,那麽大的後坐力,這一腳下去擱一般人估計腿都要斷,他居然還說沒事!
蜜娘眼睛都紅了,自己實在是太粗心了,昨日竟都沒發現。
嚴龍舟見媳婦眼睛都紅了,自是立馬就慌了,他立馬坐了起來:“媳婦兒,我真的不要緊……那是捆野豬的時候,他已經都不行了忽然踢了我一腳,沒多大力氣。”
蜜娘哽咽:“你總是這麽大大咧咧,我之前聽人家說豬在臨死之前力氣最大,好多殺豬匠被一腳蹬飛當場就喪了命,家豬尚且如此,更別說這是野豬,你就是在哄我,還瞞着我……”
嚴龍舟大亂,趕緊給媳婦擦眼淚:“我哪裏敢瞞着你,這幾日事情太多,我忘了,真的……”
蜜娘繼續道:“你不放在心上,到底是不拿家裏人當回事,你試想一想這豬要是踢到別的地方後果不堪設想!你到底想過我沒有?想過爹沒有?”
嚴龍舟一愣,別的地方?
他低頭一看,還真是。
這畜生一腳踢到他大腿上,再往上些可就是他命根子了!
嚴龍舟瞬間後怕,後背冒出冷汗。
他擡手輕扇了自己兩下:“我錯了媳婦兒,是我大意了,我根本沒想到這茬,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沒事,昨晚不都挺好的嘛,對吧!信我媳婦兒!”
蜜娘被他抱在懷裏哄,只是聽着聽着就又覺得不對了,什麽昨晚?
她反應了一會兒,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人腦瓜子裏就想着這個是吧!她再也忍不住了,又使勁擰了他胳膊一把:“你腦子裏成日在想什麽髒東西呢!我說的是萬一踢到你肚子了!你不人就沒了!!”
嚴龍舟一愣。
他反應過來:“這、這個意思啊……”
蜜娘杏眼圓瞪,怒氣沖沖地看着他,嚴龍舟尴尬地笑了兩聲。
“不會的蜜娘,我打獵的時候一般都會保護好自己個兒,腹部是還很脆弱的,這次主要也是我有點貪心了,想着兩頭一起拿下,不然只要一頭,那東西根本傷不到我,不信你問爹。”
蜜娘還是不說話,顯然氣性不小。
嚴龍舟嘆氣:“得,我跟你保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去獵大家夥了,成不?”
蜜娘抿唇:“不要你這個保證,我只是想說,你有什麽事別瞞我。”
嚴龍舟立馬應下:“好!我再也不敢了!”
蜜娘這才點了點頭:“你躺好,我給你上藥油。”
嚴龍舟笑了笑:“成。”
蜜娘找來藥油,倒在手心搓了搓就開始給嚴龍舟擦,其實嚴龍舟沒撒謊,那野豬是猛,在他手下也只能是手下敗将,這一腳純屬是隊伍裏面一個生瓜蛋子捆野豬的時候沒經驗,站在野豬後頭等着豬來踢,嚴龍舟為了推開他挨了一下子,要不然,肯定片葉不沾身。
不過這些他沒必要說,因為媳婦兒的心疼和體貼真不錯啊!他美滋滋地躺在那享受,媳婦的小手好軟,還輕輕替他按摩,簡直美的沒邊兒了。
嚴龍舟無聲的笑。
只是這受傷的地方着實有點尴尬,真就是嚴龍舟說的,再往上一點點就是他的子孫根,蜜娘給他輕柔地按着,傷口處沒啥感受,倒是別的地方,有反應了。
嚴龍舟漸漸地就不笑了,蜜娘給他揉着揉着也覺得不對,一擡頭,蜜娘臉瞬間爆紅!
“你!”
蜜娘簡直無語,想都不想就把手邊嚴龍舟的褲子扔到他臉上:“你、你這個人就沒有個正經的時候!”
嚴龍舟無辜地把褲子掀開坐了起來:“我冤枉啊媳婦,這是一個男人的正常反應,只要我沒廢,咋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蜜娘壓根不想聽他說話,徑直轉身不擦藥了:“你自己擦吧!”
她真是糊塗,也不是啥不方便的地方,幹啥就非要伺候他了。
嚴龍舟笑了:“成。”
蜜娘轉身去洗了手,回來的時候也懶得看他,直接就爬到裏面睡了。
嚴龍舟上完藥之後也洗了手,夫妻倆這才歇下。嚴龍舟将蜜娘攬到懷裏,蜜娘道:“睡吧,累了。”
嚴龍舟還有些不樂意呢,磨蹭一番,不過沒有下一步動作,因為他竟然先蜜娘一步就睡着了,蜜娘忽然間就感覺到身後沒有了動靜,正在納悶,回頭一看,嚴龍舟竟瞬間入睡。
瞧着當真也是疲累了。
就算他身強體壯,終究也不是鐵人啊,總會疲憊的,蜜娘方才很困,這會兒又不困了,盯着嚴龍舟看了許久,又伸手摸了摸他下巴的胡茬。
硬硬的,兩日未刮,顯得他更加有男子氣概,看起來還有些邋遢呢,不過蜜娘倒是半分不嫌的,湊上去蹭了蹭,這才窩在他脖頸安心地睡了。
一覺至天光大亮。
今日沒有什麽要緊事,全家都起得晚了些,陳老漢起來的時候東院還靜悄悄的,他也沒喊,而是自己先去竈房燒水煮飯,等着女兒還和女婿起來吃個現成的就好了。
一直到辰時三刻,蜜娘和嚴龍舟才慢騰騰醒了。
一夜過去,這人好像又精力充沛到不行,早起就和蜜娘在屋裏鬧了一通,幸而蜜娘及時制止,道今日還有好多忙活,趁機就溜了,嚴龍舟大為遺憾。
嚴龍舟到院中,将昨日沒有處理好的最後些肉全給剁了,又刷了一次地面,确保沒有腥臭味招來蟲子,這才作罷。
蜜娘則是幫着她爹做好了朝食,順便準備琢磨琢磨這野豬咋做才好。
野豬臊味兒大,處理起來也是個麻煩事,蜜娘将家裏頭的盆子全給搬了出來,燒水燒水,待會兒忙起來,這水根本就是不嫌多的。
陳榆錢在喂雞喂鴨喂狗,倆老頭就忙着挑水撿柴劈柴,嚴龍舟把殺豬架子那邊拾掇好,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簡單的早飯。
“蜜娘,這酸菜真美,還有嗎,我今天還想吃。”嚴龍舟惦記着昨天的酸菜肉絲面,早起就想吃了。
蜜娘笑:“一壇子呢,下午給你做就是。”
嚴龍舟高興了:“那我還要吃炒肉絲。”
蜜娘:“這怕是不行了,新鮮肉沒了,你也歇了再買的主意,這麽多野豬肉呢,到時候再說,不過這酸菜要是配上魚炖出來才香,還有炖棒骨,吃法多着。”
嚴龍舟光是聽着都覺得饞的不行,恨不得立馬吃到嘴,“魚是吧,我今天反正也沒事幹,下河抓魚去!”
蜜娘手一抖,都無奈了:“你一天都閑不下來啊,能不能歇歇了,這麽多野豬肉還不夠你造的嗎?”
嚴龍舟嘿嘿嘿的:“一會兒舅母要登門,你們肯定要忙着做飯,我不跑遠,就帶着虎子在小河裏面摸幾條,不去大蘋河那邊。”
蜜娘無奈:“行叭,随你。”
果不其然,早飯剛吃完,秦家就上門了。
自從蜜娘成親之後,兩家來往也多了起來。
蜜娘倒是很喜歡這樣,親戚親戚就是要走動着才親。
田雨蓉見院子裏的肉都剁好了,還十分驚訝:“哎呀,我當還沒拾掇呢,這都整差不多了呀。”
蜜娘笑:“大龍和我爹昨晚上趕出來的,想着味道大,但還早着呢,這東西洗肉拔毛啥的都費勁,咋做的話還要請教二舅母,二舅母拾掇肉就是有一把子。”
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田雨蓉笑了,她是沒啥大的本事,但是這做肉的把式卻是在桃花村都挺有名的,尤其是過年跟前這上門請她熏臘肉的,有時候還要給點兒辛苦費呢!
二舅全家都蠻驕傲的!
田雨蓉:“但是拾掇這野豬我還是第一回呢,也有點拿t不準,還有點期待!可做的不好別怪我啊。”
大家都笑了:“你要是做不好就沒人做的好了!趕緊整吧!”
婦人們都開始撸起袖子準備幹了,嚴龍舟走到秦生虎跟前問:“走,摸魚去?”
秦生虎就等他這句話呢,“走!”
秦生財:“我也去!”
“成!”
秦生安微笑:“我就不去了,你們小心點。”
嚴龍舟:“放心,大哥我們走了!”
秦家倆兄弟跟着嚴龍舟走了,三個人備簍子的備簍子,拿工具的拿工具,嚴龍舟還拿了一張漁網,反正三人和放飛的猴子差不多:“大龍!你真厲害,那麽大的野豬呢!咋就能一次性獵兩頭啊!”
嚴龍舟:“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獵大家夥的時候肯定要合作。”
秦生虎:“大龍,我想和你合作,我肯定好好學打獵的本事!”
秦生財:“也算我一個!我娘也松口了,讓我跟着你好好學!”
嚴龍舟笑了:“成啊,生財就是年紀太小了,太瘦了!先好好長點肉練練體力!”
秦生財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好!我曉得了!”
嚴龍舟帶着兩人去了後山,上次風雨橋這邊的那小溪下游就是一條河,水流還算清澈。
秦生虎看見這十分懷念:“等夏天的時候咱們來釣蝦摸螺蛳!這河裏面的多!”
嚴龍舟忽然想到之前答應蜜娘也要來摸螺蛳,于是順嘴就問了句:“幾月螺蛳多?”
秦生虎:“就七八月呗,一個夏天都多呢!還有黃鳝,不過我娘讨厭那玩意,不讓我摸。”
嚴龍舟點頭,心裏有了打算,手上也是不停歇,這就準備給下簍子了。
嚴龍舟下簍子的時候秦生安就去附近的灌木叢裏面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野雞野鴨啥的,秦生財打獵的經驗不怎麽豐富,就跟着兩人打打下手。
三人在叢林裏面忙活,蜜娘就在家裏忙活。
那些豬肉洗刷起來的确費事,這東西皮糙肉厚,燒一遍、刷一遍,還有拔毛再洗,今天能把這些零散活計幹完都不錯了。
蜜娘幹着幹着都覺得累得慌,先前第一次吃野豬肉的時候沒覺得辛苦,純屬是那塊看起來不算大,又好久沒開葷了,壓根不覺得累。這回不一樣了啊,一整頭,這收拾完真是夠嗆。
不過很快,幾家鄰居就自發過來幫忙了。
自從嚴龍舟那天放話之後,誰不曉得陳大壯家要辦殺豬酒了,還是野豬肉,一些有意和蜜娘家交好的,這會兒都紛紛過來幫忙,“我就猜到這野豬肉拾掇起來麻煩,我們總是不好白吃的嘛!我也來!”
有一個人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蜜娘也來者不拒,就靠她和舅母們的确難得弄,後面還要腌肉呢。
田雨蓉琢磨了好一會兒,道:“這野豬肉啊,我建議一部分炖了,一部分可以炒着吃,炒着吃的肉就要裏脊和後腿,這塊肉嫩啊,剩下的就和蘆菔啊、土豆炖了!”
蜜娘:“家裏的蘆菔可能不多了,土豆倒是有。”
“我家有,蘆菔又不值幾個錢,多的是,那東西還能去腥,香着呢!”
蜜娘:“成!就照着二舅母說的來!”
田雨蓉現在膨脹的很,是恨不得一手把殺豬酒給操持了,這次陳家辦殺豬酒,也是給虎子的喜宴鋪個路,所以她準備的格外用心,明個兒陳家來的人,大部分到時候都能去秦家。
忙活了快一日,快日落時分秦家小院才逐漸安靜了下來,嚴龍舟和秦家倆兄弟也回來了,自是滿載而歸,魚簍子裏面七八條魚,個頭雖然不大,但是數量多啊!
秦生虎還獵了只野兔,自然高興,村裏不少婦人瞧見眼熱的不行,“這是虎子獵的啊?”
“是啊。”
“哎呀真是了不得了,還真是上山打獵好啊,這今個兒就能吃野兔了!”
這些婦人恨不得立馬讓自己兒子跟着嚴龍舟去學學,要是學到本事了,這還愁啥啊。
嚴龍舟不管他們,徑直将那簍子魚給蜜娘提過去了:“媳婦兒,魚!”
蜜娘哭笑不得:“曉得了,給你做酸菜魚就是了,把你惦記的!”
嚴龍舟當然惦記了,今天收這些魚的時候就惦記媳婦兒說的酸菜魚呢。
蜜娘:“你去把魚殺了,我騰不開手。”
嚴龍舟自然二話不說立馬就去,院子裏的野豬也拾掇地差不多了,一些婦人挺長眼色:“哎喲,都這個點兒了,我也回去做晚飯了。”
“急啥!留下吃飯呗!”陳家自然要客氣一通。
“不了不了,家裏飯煮着呢!”說完就頭也不回走了,田雨蓉都笑了:“之前見她們咋沒這麽好說話和客氣呢。”
王紅芳:“那肯定了,明個兒有野豬肉要吃呢,今天還蹭一頓,別人該笑話了。”
秦家人自是留下來吃飯,嚴龍舟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條魚給殺了,蜜娘準備做酸菜魚,全家都沒吃過,好奇這是個啥滋味。
蜜娘其實也是第一次做,心裏沒啥譜,便讓田雨蓉幫她把把關,田雨蓉一聽笑了:“成,我曉得了,就是炖魚嘛,但是這魚片啊不能炸了,我來片魚!”
蜜娘則去準備酸菜,壇子裏面撈出一顆,酸香味引得田雨蓉也是直誇:“真香啊,怪饞的。”
蜜娘也特別滿意這次腌的酸菜,切碎之後備用,那邊二舅母已經将魚骨頭給剔除下來了,魚肉不煎但是魚骨頭要煎一下好炖湯,酸菜魚的精髓就在先炖湯然後再滑魚片。
竈房裏面兩道倩影在忙前忙後,剩下男人們也沒閑着,裏裏外外将院子裏面是灑掃了一通,再沒半點兒怪味之後才開始擺桌椅板凳。
王紅芳忽然感慨道:“忽然發現這屠夫也不是好幹的,那些個殺豬場又臭又髒,那些殺豬匠成日也臭烘烘的。”
“但屠夫倒是蠻賺錢的。”
王紅芳立馬來勁了:“真的啊?那我好像也能行,這個錢我也能賺!”
秦鐵石哼了一聲:“你啥都想幹,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功夫。”
“去你的!”兩人玩笑幾句,氣氛火熱。
“開飯了!”
蜜娘一嗓子,全家都起了身,然後就看見嚴龍舟最快,沖進竈房端了一大盆魚出來:“快,還挺燙。”
“哇,好大!”陳榆錢看見這麽一大盆魚,不,準确說可以說一鍋魚,眼睛都亮了,全家人也圍在飯桌跟前,嗅了嗅:“這魚聞着真香!”
田雨蓉端着飯走出來:“可不麽,保管你們一會兒要舔碗!”
蜜娘也從竈房走了出來,還端着一盤炒豆芽和菘菜。
“做魚費了些功夫,随便吃點吧。”
“辛苦了蜜娘,你也趕緊坐下歇歇!”
這個點兒,大家基本都餓了,盛了飯就動了筷子,衆人不約而同都伸向了那盆酸菜魚,主要這滋味兒過于誘人,聞着就感覺能吃下一碗白飯。
看起來沒滋沒味,但是沒想到味道竟怪好的,酸香開胃,尤其是這湯,泡飯簡直是一絕!
裏面切了些野山椒,還怪有些辣,吃不了辣的自是吸溜吸溜個不停,能吃辣的是根本就停不下來!
嚴龍舟嫌那碗小,最後幹脆找了個盆來盛飯!他也是個不講究的,那魚片裏面的刺都不帶吐的,嚼吧嚼吧就下咽了,蜜娘簡直佩服!
一頓飯吃下來,是每個人都酣暢淋漓,一大盆的酸菜魚最後湯都不剩!
嚴龍舟摸了摸肚皮:“今天最明智的決定就是下河撈魚去了!蜜娘,我改天繼續去,還想吃這個酸菜魚。”
蜜娘無奈搖頭:“随你,你撈回來我就做。”
嚴龍舟笑了,這還不簡單,就害怕把河裏面的魚給吃沒咯!
秦家人晚飯過後略坐坐也要回去了,明個兒趕早還要來幫忙呢,蜜娘給大舅母二舅母都裝了一壇子的酸菜,兩家約好明天一早過來,今天就趕忙收拾準備歇了。
陳家都累了,尤其是蜜娘,忙了一天加做晚食,她感覺自己胳膊都快不是自己個兒的了,嚴龍舟承包了接下來的一切家務,讓她趕緊回房歇着,蜜娘也沒勉強,點點頭就去洗漱了。
嚴龍舟在院子裏忙,嚴老頭問了嘴要不要買酒,嚴龍舟嗤笑一聲:“爹,咱們也不是大善人,咋還要管酒,想都甭想,招呼一頓肉就結束,我媳婦兒這麽累,我都後悔辦殺豬酒了,幹脆一人切一塊帶走!”
嚴龍舟樂呵呵的:“是這個道理,不過啊,既然做了咱們就做好,免得你刀子下去,張家多了,李家少了,到時候又多的是麻煩。”
嚴龍舟撇嘴。
嚴老頭:“你還別不信,這人心t啊有時候就是如此的。”
“曉得了,爹你也歇着去,我拾掇完這點兒就也睡了。”
“好嘛。”
嚴龍舟回房時,蜜娘歇下了,夫妻倆又是忙忙碌碌一整日,總算可以說些體己話。
蜜娘問:“剛才爹說的也有道理,你別犟。”
嚴龍舟去抱她:“還不睡,偷聽啥呢。”
“我咋偷聽了,我是正大光明的聽,這胳膊酸脹的,根本睡不着。”
“那我給你捏捏。”
蜜娘想了想,點頭,嚴龍舟有時候這按摩的功夫還的确挺好,不輕不重的,舒服。
蜜娘随他伺候。
嚴龍舟一邊給她捏一邊小聲道:“道理我都曉得,就是覺得咱們也別太善良了,那野豬肉多放點粉條子,土豆子,豆橛子,撐飽他們,咱們把肉留一些,虎子接親的時候咱們還要送的,給他們純屬白瞎。”
蜜娘聽着聽着噗嗤一聲笑了。
這人,有時候大方傻了頭,有時候倒也挺精明的,讓人不知道說啥好。
嚴龍舟挑眉,低頭親了她一口:“我曉得你在想啥,那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就是看你好看才給你肉的,但凡是別人你看我理她不。”
蜜娘原本都困了,聽到之後睜開了眼,似笑非笑:“我又不算頂好看的,你的意思是,要是來個更好看的,說不定你當場就昏了頭對吧,說來說去,原來是為了美色?”
嚴龍舟:“……”
娘呀。
他這張破嘴!都說了些啥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