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裏的男人
傍晚,
如黃豆般大小的雨水落下,越來越密,越來越急。
黑暗之中山林裏隐約能看到一男子,他快步疾行,鬥笠披在身上早已經被雨水浸濕,男人停下腳步,皺眉往天空中看了一眼,只是一瞬間便調轉了方向,快步往另一邊走去。
電閃雷鳴之下,傾盆大雨說來就來,身在山中,危險更是不可預測。男人一臉沉色,手裏拿着他打獵用的物件。前方不遠處便是他用來歇腳的山洞,只要到達那裏,就可以躲避今晚的暴雨。
忽然眼前一黑影閃過,半人高的大小,橫沖直撞,男人心中一喜,緊随而上,在顧不上許多,第一支箭就這麽射了出去。
一擊未中,袍子受驚回頭,尾巴處的白毛炸開了花,它停下腳步,呆在原地似乎在思考是不是碰到危險了,反應極慢。
男人趁着這個空檔,再次拉緊弓弦,第二只箭飛出,直直射了過去,正中紅心,袍子受傷倒地,男人也終于舒了一口氣,有錢抓藥了。
說到底林東陽對自己新進門的小媳婦兒是沒什麽感情的,甚至有些抵觸。近兩年在外漂泊,他早已經斷了娶親的心思。若不是哥哥顧念着他,執意要給他娶一門親事,也不會出那麽一檔子事,柳青青更不會過門,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他也不能看着旁人白白沒了性命。
男人在山裏被困了一天一夜,終于等到天空放晴,才托着袍子回家,他的小媳婦兒也算是有救了。
又養了兩日,柳青青的情況有所好轉,雖不能下地,但也可以開口說話了,期間許老頭也來看過兩次,見人不錯,便讓林家放下心來,這從閻王手裏撈人哪那麽容易。
林東陽又從旁人那裏借了雞蛋,每天讓林大嫂弄個糖水蛋給她補身子,柳青青也一天比一天精神,說到底她還是感激林東陽的,自打她睜開眼,就看到這個男人就守在旁邊,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要說這糖水蛋,柳青青是真真吃不慣,每每吃的時候都皺着眉頭。這不剛過了中午,林大嫂就端了一碗糖水蛋過來。
柳青青苦大仇深的樣子,讓林大嫂看着十分無語,每次都這樣,自己給她端糖水蛋過來,倒不像是好吃食,活像是給她喂耗子藥。
時隔幾日,村子裏的風言風語依舊沒有停歇,柳青青養病在家除了許老頭常來看她,耳根子倒是清閑。
要說這許老頭也是個暴脾氣的人,那日柳志遠把她送到林家的時候就請了他去,眼瞧着人不行了,給柳志遠好一頓罵,直接從林家給趕了出去,就連看她娘的眼神也不好。按着許老頭的原話說,這孩子瘦的跟小雞仔似的,怎麽就不知道給補補身子,老讓她那混蛋爹喝什麽酒。
後來柳青青能下地了,許老頭還一臉疑惑的連把了幾次脈,嘴裏更是嘟囔着,她不該這麽快就好,一個勁的問她到底是怎麽搞的,柳青青被煩的不行,就随口說了一嘴自己天天吃糖水蛋将人打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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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柳青青這事吧,苦的也是林家一口。娶新媳婦兒本是高興的事,沒想到成婚前卻鬧了這麽一出,惹的全村人笑話。他爹更是絕了,人病着還沒養好就送了過來,看病抓藥,樣樣都要銀子,林家連酒席都沒辦就這麽湊合過了。
林老三本就看不上柳青青,這事發生了,更是不樂意。每每看到柳青青都給她撂臉子,要不是林家沒有銀子再給二哥娶媳婦,他早早就将人轟出去了,還能讓她進門,這女人就是朝三慕四,他哥那麽好的人,瞧不上非看上那吳秀才,不就是有個秀才名麽,長的又矮又戳,也不知道哪點好。
正是六月中,臨近響午,酷熱難耐。
柳青青手裏正拿着掃把,有一下沒一下的清掃着院子,見差不多了才将彎下的腰直起,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感嘆這天真真是熱的緊。
将手裏的活計做完,柳青青已經累的氣喘籲籲,剛坐在院角的矮凳上歇一會,就看到林家大嫂扛着鋤頭,扭着肥胖的身軀從外面趕回來。
見柳青青在院中乘涼忍不住開口啐道:“還真是清閑,大家都在地裏幹活,就連老三都去了,就你在家偷懶,還要我大老遠的跑回來做飯,也不知道老二娶你回來是做什麽的,當廟裏的菩薩嗎!”
天氣熱林大嫂本就因下地幹活不痛快,現下看到柳青青這般請閑更是氣的不打一處來。
柳青青自是不願與她計較,話音剛落就轉身走進了屋子,空留了一個背影給她。這一棍子打了個悶葫蘆,林大嫂心裏更是堵得慌,氣呼呼的把手裏的鋤頭丢下,也不管做飯的事情了,轉身回屋裏睡大頭覺去了。
過了半響,聽到院子裏在沒聲音,柳青青這才把房門打開,透過窗戶往北屋看了一眼,林大嫂在炕上睡的正香。
站在門邊,遲疑了半刻,柳青青才抿着嘴唇往竈房走去。
現下她正是林家老二新過門的媳婦兒,他爹那般急切的将人送過來,就算是她想悔親都沒處說,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要如何過。
柳青青把身上的粗布衣衫用帶子系緊了些,撸起袖子,拾了些柴火放到竈旁。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既然老天爺給了機會,她也應該懂得知足,盡快适應自己的身份,至于那個男人還是往後在說吧。
柳青青穿越而來,原主在家裏本就不受待見,現下被賣過來換銀子還債也是無可奈何,只是這姑娘眼高于頂,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硬是看不上林家老二,一心想嫁給村裏的吳秀才,以後好作個官夫人。
新婚前夕差點就爬上了人家的床,結果站在人家院子裏淋了一夜雨,丢了半條命,人盡皆知,若不是他爹無賴不退銀子給林家,估計這門親事早就不成了。
至于為什麽會穿越,柳青青也不知。她本是醫學院的學生,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成績優秀,心高氣傲,導致她往往看那些比較笨的人都很厭煩,加上她脾氣差,人家來問問題少不得被她罵幾句,漸漸的同學們就開始排擠她。
可是那時候她一直覺得自己優秀,以後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這些同學畢業了也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她不在乎。那時候她的醫學院老師,很器重她,也多次和她談話,她卻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