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包扛走
天色陰沉,一場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夜,沙沙沙,像是人在磨牙的聲音。
柳青青躺在床上睡的極其不踏實,外面的窗戶沒有關緊,冷風從那裏灌進來,有些冷,可她卻不大想睜眼,渾身酸疼的像是要散了架一樣,腦子也是渾渾噩噩的,難受的很。
恍惚間,她聽到房門被推開,緊接着便響起了女人的哭聲。
“青青啊,娘對不起你。”
又來了,接連幾天她都能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有時低低弱弱,像是強忍着一般,有時像今日這樣,聲淚俱下。
柳青青動了動手指,掙紮着想要起身,卻發現她用盡了力氣身子也未動一下,而那個女人顯然也沒注意到這點,自顧自的哭着。
空氣中似乎多了些酒氣,柳青青吸了吸鼻子,她知道,她那個所謂的爹回來了。
“哭。。。哭什麽哭!老子這麽晦氣都是因為你哭的!”
“趕緊的啊,人家還等我呢,嗝。。。”
柳志遠喝的有些多,不停地打着酒嗝,衣襟前面濕了一大片。他不停的催促着自己面前的那個女人,情緒有些急躁。
“我上哪給你弄銀錢去?青青還病着呢!”
女人伏在炕沿上,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嗝。。。你大哥前段日子來不是給你留了銀子,你先給我,我贏了給你就是了。”
男人喝的搖搖晃晃的,滿不在乎的走到近前攤出手來。
“那是給青青看病的錢啊!你又要去賭,這日子還怎麽過!”
田五月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緊咬着嘴唇,淚水不斷的往下落,她擡起打着補丁的衣袖抹了抹眼淚,這一刻她心裏恨毒了這個男人,上輩子到底是是做了怎樣的孽,才會嫁給這樣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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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廢話,要不是你整天哭哭啼啼的我會輸嗎?”
“再說了,閨女都要嫁到林家了,嗝。。。用的上你花銀子啊,趕緊将人送到林老二那去。”
柳志遠看了看炕上躺着的小人兒,養了幾天還沒見起色,這往後歹花多少銀子啊!他喝酒都沒錢了,這閨女算是白養了,整一個賠錢貨!不行,他歹将人送到林家去,不然這要是死了,彩禮錢可就沒了。
想到這柳志遠又啁了一口,把酒瓶扔到一邊,伸手就要去拉柳青青。
“天殺的,你拉閨女幹嘛!”田五月眼看着男人的動作,也顧不上許多,尖叫着出聲,對人又推又打。
“滾遠兒點,煩不煩啊。”柳志遠一揮手就把田五月掄到了一邊,坐了個屁股蹲。
“我不會讓你把青青送走的,她可是你閨女啊,還那麽小,你怎麽忍心要她嫁人啊!”
田五月的聲音帶着哭腔,整個人趴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柳志遠的褲腿不讓他動攤。
兩人這樣僵持了一會,柳志遠的耐心也終于被耗盡,他使勁拽了拽那條被抱住的腿,一次兩次,火氣也終究是湧了上來,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那是你閨女,不是我的,你給我滾開。”
說着就擡起另一條腿往女人的胸口處踹去。
一聲悶響。
田五月倒在了地上。
這一下柳志遠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女人本就孱弱的身子哪裏經得起這一踹,瞬間就暈了過去。
“呵,看你以後還和我作對。”柳志遠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冷笑一聲,這才覺得心裏舒坦了些。
平複了一下情緒,柳志遠走到炕邊大手一撈把閨女抗在了肩膀上,也不管田五月的死活,冒雨出了院子。
柳青青的心裏是有些着急的,她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聽到那一聲悶響後,田五月的聲音就消失了,緊接着便被她爹抗出了院子。
雨水打在身上,心涼了半截。
柳青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林家了。她爹怕擔醫藥費,直接就把人給送來了,說着嫁出去的閨兒潑出去的水,他不管了。
索性林家沒說什麽,聽了許老頭的話,到鎮上抓了些藥,讓她好生養着,這一養就是小半個月,林家也終于按耐不住。
一家子人站在林老二的屋子裏,看着躺在炕上的新媳婦兒一個個沉着臉色,林大嫂更是如此,農村最忌諱的就是誰家死人,這每天讓她伺候個快要死的人,往後的日子她不歹倒黴死了,不行,她可不幹。
“哎呀,要我說,這人眼瞧着就不行了,就放到地窖裏得了,誰沒事成天伺候她啊。”林大嫂選了個最靠近門邊的位置站着,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嫌棄。
“你腦子壞掉了嗎?地窖是人呆的地麽?弟妹身子本就不成了,你這不是讓人去死麽。”
林大哥瞪了自家媳婦兒一眼,老二還在屋裏呢,這說的叫什麽話。
“你才腦子壞掉了,這都多少天了,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就這麽躺着,不送到地窖裏難道拿香臺供着?”
林大嫂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這是為了誰?家裏就這麽點錢全都買藥了,飯都沒得吃了,喝西北風頂飽啊!林大嫂越想越氣,把手裏的碗往桌子上一摔,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走了。
“哥,要不把人送回老柳家吧。”
見哥哥嫂子為了炕上的女人鬧別扭,林老三站在旁邊忍不住開口,反正他是瞧不上柳青青的,還不如把人送回去,這樣的女人就不配嫁給他二哥。
“你以為我不想啊,就柳酒鬼那态度,就算我把人擡到院子裏也不會管,到頭來還是我們的錯。”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商量着法子,林老二目光深邃,一言不發的站在邊上看着柳青青,最後雙手握拳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二哥該不會是又上山了吧。”看着消失的背影,林老三猜測道。
“上山有什麽用,上次去還不是空手回來了,這下雨天,山裏的野物哪那麽好抓。”
林老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接連幾日都在下雨,就沒停過,天陰的像潑出的墨汁一樣,黑沉沉的,別說山上的野物的,就是村子裏的人也很少出門。
“罷了,讓許老頭過來瞧瞧吧,說不定過兩日就好了。”
柳青青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腦子更是亂作一團,好多事混在一起就像電視劇一般,她聽到林大嫂說要把她送到地窖去,也聽到林老三說她配不上他二哥,偶爾清醒的時候,也能感覺到一個男人就坐在自己身旁輕微的嘆氣,可她就是醒不過來,甚至腦子比之前更不靈光,林家沒銀子買藥了,她怕是要再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