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格桑花
格桑花
平措回到屋子裏，就将剛才哥哥回來的事情告訴給了自己的媽媽桑吉拉姆，拉姆連忙放下自己手中的布料，下床急急忙忙穿鞋，鞋子都還沒有穿好就出門。
邊走邊念叨着這孩子回來怎麽也沒寄個信回來，她又拜托達娃去告訴次仁的奶奶說次仁回來了。
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自己的兒子次仁和蘇木往他們這邊走，忙跑了過去，次仁也看見自己的母親和她身後一大家子的人，達娃也扶着奶奶出來，次仁放下箱子就跑去和自己的家人團聚。
他們圍着次仁說些好久不見的話，蘇木趁機跑到達娃身邊站着，大概他們在外頭站了許久，聊了許久，才知道讓人回屋休息。
次仁坐在椅子上，使勁往嘴裏塞吃的，一邊塞一邊說：“好懷念家鄉的味道。”
次仁的奶奶則在一旁說：“慢點吃。”
而達娃和蘇木則在外面看着小羊吃草，小羊的牙齒還沒有長好，它慢悠悠的低頭啃草，再慢悠悠的吃着，吃了好半天才吞下去，又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蘇木随意扯了一根草去逗它，小羊就咩咩的叫，達娃和蘇木兩個人就嘿嘿的笑。
“你們怎麽在這，找你們好半天了。”次仁從屋子出來尋找他們兩個。
“你剛回來，怎麽不和家人多聚聚。”
“這段時間有的是時候聚嘛，不着急這一會。”
他也扯了一根草逗着羊，羊煩了就搖着尾巴跑到另一個地方去吃草，見羊不理次仁，次仁一屁股坐到蘇木旁邊問起：“月亮，你那件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處理的差不多了。”
他們一來一回的回話，搞得在中間的蘇木一頭霧水。
“處理什麽事情，我怎麽不知道啊。”
次仁沒回他，達娃不用說也沒回他，甚至還站起身來拍拍屁股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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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別走啊，我也想聽聽。”蘇木轉頭叫着達娃。
次仁也拍拍屁股起來，還伸出手去拉蘇木起來。
“女孩子的事情你怎麽能瞎打聽呢。”
蘇木就着次仁的手起身：“那你怎麽知道她的事情。”
“我是她表哥咯，我當然知道。”
“走了，今天我媽弄鹵牛肉，好久沒吃了。”
進了屋子，蘇木自然的擡腳往達娃那邊走，但是次仁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拉到另一邊坐下。
“诶，你幹嘛，別扯我衣服。”蘇木将自己衣服從次仁手中搶了回來。
“你去女人堆裏坐什麽。”
“怎麽了，我以前都是坐那的啊。”
“那是因為你不懂藏語，我家裏人給你安排會說漢語的月亮，現在我回來了，你就不用去了。”
“哦。”蘇木悶悶不樂坐了下來，他的視線看向達娃，達娃正在哄着自己弟弟羅布吃飯，下午蘇木喂了許多零食給他們，現在飯都吃不下。
“月亮。”吃完晚飯之後，他們一直坐着聊天，達娃沒走，他也不好意思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去找達娃，只好等達娃出了門，自己悄悄的跟在後面出去叫住他。
達娃回過頭：“怎麽了。”
蘇木看着達娃，想說的話有很多，但是不知道從哪說起，最後蘇木繞繞頭說：“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要帶我去格桑花。”
“記得，明天帶你去吧，後面幾天我有事情。”
“好，那我明天去找你。”
“嗯。”
晚上，蘇木躺在床上望着天空，次仁喜歡将頭頂開個窗看着星空睡覺，這是蘇木第一次在西藏失眠，因為旁邊的次仁打呼嚕太大了，他側着頭看過去，就和一雙睡眼朦胧的大眼睛對上，原來平措也被他哥的呼嚕聲吵醒了，他無奈的起身去翻找自己的背包，幸好來的時候帶了幾個耳塞，他将其中兩個耳塞遞給平措帶上，自己也帶上躺着睡覺，雖然不能完全阻隔聲音，但是相對于剛才那似雷聲的呼嚕已經好多了。
蘇木原本只想和達娃兩個人去看格桑花，但是架不住小孩子的熱情，吃過早飯，他們就來纏着蘇木玩，蘇木脫不開身，只好帶着他們一起去，當然，次仁這個家夥也要跟着去，而且還要騎馬去，他說，他好久沒騎馬了。
次仁騎着馬在前面撒歡的跑，蘇木經過上次的事情不敢騎馬，所以達娃就陪着蘇木在後面走，小孩子呢走得慢，還時不時停下來扯一朵花走，小姑娘愛美，扯的花都別在頭上、耳朵上、衣服上，像花精靈一樣，男孩呢就是扯一朵花咬在嘴裏玩。
“這些都是野花嗎。”
“算是，不過它們應該都有名字，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那這裏有格桑花嗎？”
“有。”達娃指了指他們腳邊的一處不起眼的花，蘇木彎下腰去看，感覺跟他北京園林裏的菊花長得差不多，而且只有一束格桑花在這綻放。
“只有這一束嗎？”
“這裏距離雪山遠，離雪山越近格桑花開的就更茂盛，次仁那個山坡上看過去就有滿山的格桑花。”
次仁跑到那個山坡上，就停了下來，他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朝山腳處的蘇木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快點上來，等蘇木他們爬上來的時候，次仁早就跑到下面的花叢中。
真好看，山的對面是無數個的小山坡，山坡上開着許多的格桑花，紫色、黃色、白色夾雜在一起，雪山和湖邊的格桑花倒映在湖面上，湖面上還有綿綿的白雲，像一幅上了顏色的水彩畫。
微風拂拂，格桑花在清風中輕輕搖曳，它的花瓣輕輕顫抖着，像是少女彎着腰害羞的笑着，也仿佛在低頭述說高原古老的傳說，次仁穿着青色藏服融入其中。
“我們也下去看看。”蘇木說完，抓住達娃的手就往山坡下跑，正在花上吸蜜的蝴蝶被驚起，煽動翅膀飛舞了起來。
少女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連忙用空閑的手去抓住藏袍，以免長長的藏袍絆住腳，少女額頭上的巴珠随着奔跑而動，紅紅的巴珠此時像一顆靈動的朱砂痣印在少女的額頭上，少女水靈的眼睛看着前面帶她奔跑的少年，他們穿梭在花海中，小孩在後面笑着追趕他們。
次仁在湖邊等着他們，這是雪山上的水，湖水拍打在臉上讓剛才因為奔跑的熱意消散了不少，幾個人頭倒映在湖面。
次仁率先離開湖面，他雙手撐在背後，仰頭看着藍天，看到這一幕次仁不禁感嘆道：“還是家鄉好啊，肆無忌憚的、無拘無束的。”
次仁站起身來，沖着蘇木喊着：“歡迎來到我的家鄉羌塘。”
喊完次仁就跑去自己的小馬身旁騎馬去了，蘇木看着次仁的身影跑遠，也起身不知道去幹嘛，達娃的眼睛盯着蘇木，只看見蘇木蹲下身子摘花，達娃偏過頭不再去看他，而是一直看着雪山。
看了一會，就起身準備去找羅布，剛起身就看見蘇木朝達娃這邊走。
“月亮，這個送你。”蘇木将自己剛摘的格桑花單手遞到達娃面前。
達娃看着這滿滿一束的格桑花，打趣着：“蘇木，你知道在我們這裏男人送女人格桑花是什麽意思嘛？”
這好像達娃第一次叫蘇木的名字，蘇木站在原地反應了半天才回：“什麽意思。”
達娃将花從蘇木手中接了過來，低頭聞着花香，她擡頭說：“表達喜歡的意思。”
蘇木耳尖的紅蔓延到全臉，還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要不要放下來，就這麽一直舉着，達娃越過蘇木的身旁說：“不過你們漢族有一句話不是說，不知者無罪，我就當你不知道，這花我先收下了，謝謝。”
蘇木機械般的轉動身子，去看背對着他的達娃，達娃正朝着半山坡的羅布走去，好在還有幾個小孩子緩解了這個尴尬，他們拉着蘇木要去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
“啊，好，我等下來。”但孩子可不等他，直接拉着他就去了，蘇木最後看了一眼達娃，就專心陪他們玩游戲去了。
羅布被這太陽一曬就想睡覺，他靠在姐姐的腿上睡覺，達娃輕輕的摸着弟弟的頭，看着下面愉快玩耍的蘇木。
“你怎麽摘了這麽多格桑花。”次仁牽着馬走了過來，達娃看了一眼被放在一旁的花。
“好看。”
次仁将馬兒放去吃草，他坐到達娃旁邊，看着山坡下的蘇木，他正在開心的和小孩子玩着游戲，蘇木當着雞媽媽，保護着自己身後的孩子，他似乎在放水，讓每個老鷹都抓住小雞，有個老鷹腿短抓不到，她就撲到蘇木懷裏，蘇木一只手抱着她不讓她摔着，小孩子發出咯咯地笑，蘇木也洋溢起燦爛的笑。
“月亮，你知道嗎，我還從來沒見過蘇木這麽笑過。”次仁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一直在那說個不停，也不管達娃愛不愛聽。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總是溫柔的對着別人笑，明明是笑着但我總感覺他像個機器一樣，然後我就去跟他打招呼，他看到我也只是微微點點頭，要不是我這個人自來熟，早就被他這個禮貌又梳理的笑給勸退了。”
“即使我跟他成為朋友，他也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什麽事情他都不會表現出太過誇張的表情，就連他父母去世，他臉上也是笑意也沒見他留過什麽眼淚或者露出什麽悲傷的表情。”
“不過現在他到了這裏，倒是感覺活了過來，看來我叫他來是對的，哎呀還是得誇一誇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達娃望向那個笑得很熱烈的蘇木，無法将他和次仁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對上。
風開始變涼，羅布也被冷醒了，他揉着眼睛起來問達娃：“阿姐，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好像是該回去了。”次仁看着晚霞降至的天空，又對着玩得不亦樂乎的平措喊道：“平措！回家了！”
平措帶着他的小夥伴和蘇木爬上小山坡，蘇木越靠近達娃，臉就越紅，尤其是看到她手中的花。
“蘇木，你臉怎麽這麽紅。”
次仁看見蘇木的紅臉問着，蘇木連忙解釋說：“和他們玩着有點熱。”
“那你要不要去湖邊洗個臉。”
“不用不用，我用手扇扇就好。”蘇木連忙用手扇着，讓次仁不用管他，快點回家，他玩的有點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