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彩虹的盡頭
彩虹的盡頭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往口袋裏一摸，扯了扯前面達娃的衣服，達娃停下來看着他，腦袋一歪，好像是在說：“怎麽了？”
蘇木從兜裏掏出只剩一塊的巧克力遞了出去，達娃沒接，她用茶褐色的眼睛一直盯着蘇木手中的巧克力，嘴角微微上揚。
蘇木見達娃沒接，伸出的手抖了抖，示意她接下，并說：“這是巧克力，給你留的。”
“謝謝。”達娃接過蘇木手中的巧克力，就轉身走了，在蘇木看不到的時候，将巧克力包裝紙打開，将巧克力放進嘴裏。
掀開簾子，達娃彎着腰進蒙古包時用餘光瞄了一眼還在慢慢走過來的蘇木，夏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蘇木小跑着往她這邊走。
這人以為她沒吃過巧克力呢。
進門，放下簾子，達娃就去尋找羅布所在的位置。
簾子被掀開，蘇木掃了一眼四周，自然而然的走到達娃身邊坐下。
随後就問達娃：“怎麽沒看見崗嘎啊。”
“阿古拉應該是到很遠的地方放牧去了，估計很快就回來了。”
他們正說着邊巴崗嘎，門簾就被掀起，邊巴崗嘎身上似乎帶着雨水，蘇木稍微側了一下身子，從不多的縫隙往外看，原來是下起了小雨。
邊巴崗嘎進屋拍了拍身上的水，就和自己的家人說說笑笑坐下來吃飯，因為在下雨，吃完飯後，他們也沒什麽娛樂活動，男女分開圍在一起，男人坐在一起讨論自家的牛羊馬怎麽樣了，當然蘇木是聽不懂的，全靠身旁的達娃跟他說。
更何況蘇木對這些不感興趣，如果要說感興趣的話，也是達娃她們手中縫制的布料。
達娃手腳靈活，針線也做的很好，一朵朵小花在她的手裏呈現出來，蘇木指着其中一朵小花說：“這是什麽花？”
“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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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花？那這個呢？”
他又指了指桑吉拉姆手中的花。
“也是格桑花。”
“可是它們長得好像不一樣啊？”
“在西藏，很多藏民不認識的花都叫做格桑花。”
原來是這樣，蘇木點着頭，又學到一種新的知識，蘇木又問：“那真正的格桑花長什麽樣，是你手中繡的這種嘛？”
達娃搖着頭。
“不是。”
達娃像是看透蘇木沒話找話的無聊樣子，她歪着頭問蘇木：“你是不是閑悶得慌？”
蘇木沒想到被人看穿了，他不好意思地點着頭。
達娃放下手中的布料，喊了一聲正在抱着那骨頭啃的羅布說：“羅布，看看外面有沒有下雨。”
羅布戀戀不舍的放下自己手中的骨頭，跑到門外去，半天也沒有回來。
達娃下床穿靴子，就對蘇木說：“走吧，應該是沒下雨了。”
“哦！”
蘇木也跟着下床穿鞋子出門，門外的雨已經停了，平措喜歡下雨，吃完飯就出門玩去了，現在正在被桑吉拉姆揪着耳朵回去換衣服。
要不是羅布有達娃看着，他也跟着平措去雨中貪玩。
地上的草攜帶着雨水，人走過就将草上的雨水抖落下來，沾滿自己一身。
蘇木跑到達娃旁邊問：“我們去哪？”
“你會騎馬嗎？”
達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蘇木。
“不會。”
“沒事，不會騎馬也沒關系，跟我走吧。”
緊接着，達娃帶蘇木到兩匹馬面前，達娃親熱的撫摸着面前的馬，蘇木想，這應該是達娃的馬。
畢竟他還沒靠近，這馬就沖他噴氣，達娃靠近，它就将馬頭微微靠在達娃身上。
別看羅布年紀小，個子矮，但他卻麻溜的上馬，蘇木都沒看見他什麽時候上的馬，羅布就騎着馬到蘇木面前。
平措也從遠方騎着馬跑了過來。
“要試試嗎？”達娃歪着頭問蘇木，蘇木擡頭看着那匹馬還在朝他噴氣，他也挺想試試的，但還是小命要緊。
“不了不了。”蘇木連連擺手拒絕。
達娃聳了聳肩，牽着馬出了馬圈對羅布他們說：“走吧。”
羅布和平措得到指令，騎着馬往前跑，達娃牽着馬和蘇木走在後面。
“你的馬叫什麽名字？”
“月亮。”
“羅布他們去幹什麽？”
“追彩虹，西藏下了雨就會出現彩虹，這也是他們樂趣之一。”
“那他們真厲害，這麽小就會騎馬了。”
“西藏的牧民從一出生就會。”
“次仁也會嗎？”蘇木稍微側了身子問。
“會。”
原來他的朋友這麽厲害。
“你來西藏做什麽？”達娃突然問出這句話，似乎還帶點敵意，但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散心。”
這一套說辭好像不能打動達娃，她不明白一個城裏人為什麽會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來。
達娃轉動手裏的套繩，慢悠悠地說：“我去過北京，那裏很繁華，讓人流連不能忘返，是個能留住人的好地方，所以我想問你為什麽會從北京到西藏來呢。”
這個問題好像把蘇木問住了，他随手扯掉一朵叫不上名的野花，拿在手裏晃悠，眼睛盯着去而複返的羅布他們。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西藏，會來這個距離北京有2500公裏的西藏。
也有可能是因為朋友次仁說的那句話，他的家鄉沒有信號，所有人都聯系不上他。
或者是自己想逃離北京的生活？又或許是自己看看新的地方。
不過顯然這些都不是，蘇木心中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來一趟西藏，不過這個說出來，別說達娃不信了，他自己也不信，他以前好像從來都沒了解過西藏，更別提心中想來了。
“次仁叫我來的，讓我來看看他的家鄉。”
似乎這個理由更好一點，達娃聽後也只是點點頭。
剛才還陰沉沉的天，竟出現一絲光亮，慢慢的烏雲散開，陽光傾灑下來，不遠處果然出現一條彩虹。
達娃對蘇木說：“上馬吧。”
上馬？上什麽馬？上誰的馬？蘇木正思考着，他的腦袋左側就出現一個馬頭，将他吓了一跳。
羅布坐在馬上看着蘇木，拍了拍自己背後的馬背，蘇木這才明白原來是上羅布的馬。
他身高一米八五，但此刻站在馬旁邊他像個小孩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上馬。
達娃示範了一遍，蘇木長手長腳應該很好跨上去，但是他害怕有些畏手畏腳，再加上馬時不時動一下，導致磨蹭了很久，羅布有點着急，因為他要去追趕彩虹，達娃嘆了一口氣下馬去幫蘇木。
蘇木的臉瞬間漲紅了，還沒有人摸過他屁股，達娃的手放在他屁股上給他助力。
好不容易蘇木坐上去了，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散散自己紅了的臉，達娃就說：“坐穩了。”
羅布揮動了一下馬鞭，馬兒似乎感應到什麽，就往平措的方向追趕去，蘇木往後揚了揚，差點點就要掉下去了，幸好他及時抓住了羅布衣服，才穩了下來。
不過這馬的速度太快了，蘇木閉着眼睛都能感覺到身邊的景物快速的被他們抛棄在腦後。
過了許久，習慣了，蘇木才敢睜開眼睛，他不敢亂動，甚至腦袋都不敢動，只敢眼睛四處張望。
他們好像是在朝彩虹追去，這種感覺還不錯，騎着馬，眼前一片綠意盎然，草上的雨滴因為飛踏的馬蹄而飄落在臉上。
除了屁股有點疼之外就沒什麽了，屁股？蘇木又想起達娃托着他的屁股上馬，好不容易下去的紅霞又泛了起來，他悄悄往後看了一眼，達娃騎着馬還在後頭，似乎達娃還正在往他這看，蘇木咻的一下收回目光。
羅布騎術很好，這麽快就追上了平措，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措故意放慢腳步等他們。
羅布和平措相視一笑，将馬的速度又提高了不少，他們是感受到了騎馬的快樂，可這也苦了蘇木，一個從未騎過馬的人，剛騎馬就感受到這麽刺激，感覺魂都還在身後沒過來呢。
他們大聲歡呼着，手拿着馬鞭舉過頭頂揮舞，蘇木也被他們帶入這種氛圍中，忘記了自己是不是應該害怕。
蘇木注意到他們離那彩虹越來越近，也離那雪山越來越近，他想問那叫什麽山，但羅布不懂漢語，只能等馬停下來問問達娃。
騎馬騎得久了，蘇木腦袋暈乎乎的，是不是自己有點暈馬，羅布他們停了下來，羅布先下了馬，他和平措兩個歡叫着跑着。
蘇木也下了馬，手放在太陽穴揉了揉，甩了甩頭，這時達娃也來了。
她利索的下馬，牽着馬朝蘇木走來。
“你似乎有點高反？”
啊？原來他這是高反啊，還以為是暈馬呢，自己來這這麽久了都還沒有适應高原反應嗎，自己也太弱了吧，蘇木在心裏狠狠鄙視了自己。
蘇木鄙視自己這一會的功夫，達娃就放下馬讓她自己去吃草了，這裏水草肥沃，馬兒也能吃的開心，而且她也不會擔心馬兒跑了，因為月亮很乖。
蘇木繼續拍了拍高反的腦袋，擡起頭來才發現達娃離開了，他轉過身去，才看見彩虹。
這是彩虹的盡頭嗎？他們離彩虹很近，但他們似乎來的晚了些，彩虹已經淡了不少，沒有剛開始看的那麽鮮豔。
羅布和平措在前面追趕着，達娃在他們身後慢悠悠走着，彩虹似乎再往他們這裏移動，羅布和平措驚訝的往回跑，羅布和平措還有達娃被彩虹籠罩着，彩虹似乎格外喜愛達娃，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就慢慢消散了。
蘇木有點煞風景，他跑上前去說：“原來你們是在追趕彩虹的盡頭啊，但我記得我老師說彩虹是沒有盡頭的，彩虹是個圓，我們追趕彩虹的起點也可以算是它的盡頭。”
“就算我們剛才的起點是盡頭，那也要向前走，這樣才有人生的希望，人嘛不應該停留在一個地方。”
達娃說的好像挺對的，人不應該只待在一個地方，那他是不是也要考慮要不要走出來了。
達娃說出那句話之後，蘇木就沒回話了，他一直盯着那雪山，似乎他到那曲時也看到過這個雪山，他指了指雪山問達娃。
“那個雪山有名字嗎？”
達娃順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唐古拉山，高山上的山，是很多人都向往的地方。”
“很多人？”蘇木捕捉到這一次，他環顧四周，除了他們四個好像沒別人了。
達娃看見這一幕，忍笑着說：“我們這裏距離唐古拉山還遠着呢，在那山腳下你會看見很多人，等什麽時候有空了我帶你去看看。”
說完轉身走了，還叫上瘋玩的羅平他們回家了。
蘇木追上來說：“明天我就有空，要不我們明天去吧。”他還挺好奇那個地方的。
“不行，羅平的髒衣服明天要洗。”
“我幫你洗。”
“還要做飯。”
“我幫你做。”
“阿媽啦的衣服破了，我要給她縫好。”
“我幫你縫。”
達娃停下來，眼睛裏帶着笑意看着蘇木，仿佛再說：“你确定？”
好吧，他不會縫衣服，他是一個衣服破了就換一件的人。
“我幫你理線。”
達娃沒說什麽，只說了一句：“快上馬吧，還需要我幫你嗎？”
蘇木瞬間轉身去了羅平那，磕磕絆絆上馬，他可不想在經歷那麽尴尬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