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棉花糖
棉花糖
茶香四溢,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
茶杯被推到時肆的手邊,溫度剛好,卻依舊燙得他蜷了蜷指尖。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時間。
那時候是晚上。
現在天光正好。
“謝謝。”時肆下意識說了句。
賀松餘在他對面輕輕笑了笑。
“你上次也是和我說的這兩個字。”他很認真地看着時肆,說。
這叫什麽。
在網絡上這地方該叫——
夢開始的地方。
“還是賀董記性好。”時肆拿起茶放到嘴邊。
“你的事我可樣樣都記着呢。”賀松餘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
吃完午飯以後賀松餘就帶着時肆回到公司,時肆游泳游累了,昨晚又沒怎麽睡,回到房間後基本沾枕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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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松餘看了眼時間,退出房間,又輕輕關上了房間門。
他到辦公室,用時肆位置上的電腦辦工,主要是處理浔城和蘇家的事情。
差不多一個小時,他處理了一半這些事,揉了揉太陽穴,又喝了口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在那的反正已經冷掉了的茶。
喝完茶後,繼續投入工作中。
說是要把蘇家家底都抄幹淨,實際上他也沒有做得那麽絕,只是把一些本該屬于自己的卻看在蘇董面子上拱手相讓的項目拿回來而已。
畢竟蘇欣然也确實罪不至此。
嘴上的威風還是要耍耍,行動上還是要保留情面。
畢竟爺爺還在世的時候,蘇董是爺爺最好的一個老伴兒。
處理一些事情處理了挺久,等處理完的時候已經早就過了午睡時間。
他在公司群裏發了句:二樓會議室開會。
發完他就進了電梯,往時肆那層樓去。
回到房間,時肆睡得還挺沉,估計是這段時間都沒怎麽睡好,昨天睡覺還是因為哭累了。
賀松餘把他踢開的被子蓋到肚臍眼,又找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高了些。
他在房間轉了兩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許希望時肆陪自己去開會,但是又不忍心叫醒時肆。
坐在床邊盯着時肆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下樓去會議室開會。
會議主要是吩咐這幾天這些人該幹的事情,因為他會離開幾天去西海,不是怕他們幹不好,但有些事情必須提前通知,不然到臨場的時候會慌。
開完會又過了一個多小時,賀松餘上樓找時肆。
還在睡。
啧。
咋這麽能睡呢?
睡多久了?
賀松餘想了想,細算一下,似乎是從一點半入睡的,現在已經四點半了。
三小時。
必須叫醒,再睡晚上該又睡不着了。
他輕輕拍了拍時肆的臉。
時肆眼睛顫了顫,但沒睜開,只是踢開被子翻了個身。
賀松餘有點無奈。
“時肆,起床了,我們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他試圖誘惑時肆。
時肆聽見了,但是不想動。
做什麽,做/愛嗎?
那他更不想動了,拉過被踢開的被子蓋到頭上。
起床氣上來了腦子就轉不動了。
“哎!”賀松餘立刻把被子掀開,低下頭湊近時肆,呼吸故意加重灑在時肆臉上,說,“別蓋頭,呼吸不了。”
“空調被呢。”時肆又氣無奈地睜開眼睛,擡手将這顆腦袋推離自己。
賀松餘十分順從地退開。
“多少點了?”時肆下意識在床邊找手機,視線掠過一臺新的手機,下意識地認為是賀松餘的。
眼睛找了一圈再看見那臺手機的時候才想起來那是他自己的手機。
“四點半多,再睡久一點睡仙都得來給您磕一個。”賀松餘在他打開手機之前回答了他。
“那哪能,睡仙是睡仙,時肆是時肆。”時肆看似很有邏輯實則毫無邏輯地回怼着。
賀松餘笑了笑:“有時間給你買個手機殼吧,去定制一個。”
時肆剛想說不用了,賀松餘就又說:“情侶款。”
時肆看了眼賀松餘的表情,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只好點點頭,說:“那行吧。”
“好勉強啊答應的。”賀松餘委屈。
“那是。”時肆點點頭。
離開公司,賀松餘帶着時肆回了趟家。
“回家幹嘛?回家照樣睡覺。”時肆說。
“回家吃你的生日蛋糕。”賀松餘說着,打開冰箱把叫人送來的蛋糕拿出來放到餐桌上。
“上一次坐這吃蛋糕還是吃的由辭送的。”時肆想起那天,沒由來地笑出聲。
“啧,”賀松餘果然不爽了,“還惦記着別人的蛋糕呢?我送的好吃還是她送的好吃?”
“我這不還沒吃上呢嘛。”時肆笑笑。
感覺距離那時候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但實際上也就才兩個月不到。
已經徹底離以前的生活遠去了啊。
兩個月,其實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
他在看小說的時候,小說裏的兩個月幾乎是飛奔一樣就過去了,但是這些天數放到現實裏卻是實實在在的。
有人在你身邊的時候,就會覺得踏實,覺得安穩。
他一直很想做點什麽回報賀松餘,但賀松餘好像什麽都不缺,唯獨缺個伴兒。
那他也就只好當這個伴兒回報賀松餘了。
點蠟燭關燈的時候,時肆其實不知道該許什麽願。
好像該有的都有了,喜歡的也都在身邊。
那就俗套一點,許個歲歲平安吧。
吹滅蠟燭,整個餐廳暗下來,落地窗也被拉上窗簾,落日的餘晖根本灑不進來。
賀松餘久久沒開燈,就在時肆剛想出聲問問怎麽回事的時候,他察覺到一道氣息逼近了自己。
熟悉的檸檬香混着動物奶油調動着時肆的神經。
“賀松餘?”時肆擡手試探性地向前探了探,摸到了賀松餘的腰腹,甚至能感覺到腰腹上的軟肉收縮了一下,變得緊繃。
“嗯。”賀松餘低聲回應,手從時肆的大腿摸索上來,扶在了對方的腰上。
時肆下意識地放輕呼吸。
另外一只手從胸口一路向上摸索,卡在他的脖頸處,用拇指微微擡起他的下巴。
“我要親你了。”賀松餘說。
“嗯。”時肆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微微發燙。
這種事不說還好,但是幹之前還得跟你打個報告就會變得很羞恥。
最起碼時肆是羞恥的。
賀松餘的吻落下來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這一吻是在慢慢向下滑的,并沒有在唇上停留多久。
只是時肆并沒有想到這一吻居然會滑到那麽下。
“滴”的一聲,賀松餘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到的遙控器,開了最暗的那盞燈。
燈一開便能看見時肆臉紅得要滴血,一手無意識地向下抓着賀松餘的頭發,幾乎是按着人的後腦,另一只手橫壓在桌上,臉埋在臂彎裏,時不時還往下偷看一眼。
“哼呃……”時肆最終還是沒忍住發出很輕地一聲。
…………
“我去漱口……順便解決一下,你先吃蛋糕。”賀松餘看着時肆冒汗的前額,粉撲撲的臉頰,迷離地看着自己的眼睛,眼尾還泛着紅。
……不敢再繼續看,他轉身飛速跑進浴室。
時肆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褲子已經被重新穿上,他看着生日蛋糕開始回想。
他記得賀松餘最後是……咽、咽下去了??
咽下去了?!!!
我草?
他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
又看回蛋糕。
過了會兒又轉頭看浴室。
又轉回來。
過了會又……哎操!
你特麽墨跡個什麽玩意兒?
時肆站起身,盡管還有些腿軟,但還是鼓了十足的勇氣去敲了敲浴室的門。
浴室裏的水聲短暫地停滞了一瞬。
“別進來……”賀松餘似乎嘆了口氣。
“你……”時肆在腦子裏繞了三千大圈也沒想好措辭,最後幹脆直接問,“需要幫忙嗎?”
賀松餘很低地笑了聲。
“你給/操就進來,不給就吃你的蛋糕。”他聲線沙啞地說。
“不好意思打擾了,先生您繼續。”時肆說完立馬紅着臉跑回餐廳。
他頂多幫忙用手拍兩下。
緩足了勁以後,時肆終于開始吃蛋糕。
因為賀松餘不愛吃甜的,所以時肆也沒切塊,拿着勺子就直接在蛋糕上挖起來。
其實蛋糕裏也有芒果。
只是分量沒有黃桃多。
畢竟是水果蛋糕,有點也正常。
時肆一次性不能吃太多,吃幾口就要緩一下,看看手機,一次性吃多了會有反胃的感覺。
他也正好鼓搗一下這臺新手機。
之前的手機打游戲卡卡的,而且畫質不太好。
換了之後他感覺還不錯。
他又吃了一口蛋糕,突然老爸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時肆接起,開免提放到一邊:“喂?爸。”
“生日快樂,跟你說個好消息。”老爸的聲音聽起來挺高興。
“謝謝,什麽好消息?”時肆問着,又勺起一口蛋糕,放到嘴裏。
“我前幾天不是去申請民宿員工嗎?老板是個大好人,他同意我在那上班,如果幹得好,還能升職加薪,而且還有員工餐和員工宿舍,”老爸笑着說,“我可以在這裏長久待着了,只要它沒倒閉,我可以在這幹一輩子了。”
時肆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他其實有點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老爸好像真的變了很多。
他好像帶着老媽的那一份期望,帶着老媽的靈魂,定居了下來。
愣了很久,他鼻子有些發酸,壓抑着喉嚨裏的哽咽,說:“恭喜。”
“兒子啊,”老爸在時肆愣神的很久之後也冷靜了些,帶着一些悵然和釋懷說,“我們終于安定下來了。”
“是啊。”時肆不知道為什麽嘆了口氣。
也許是松了口氣,但他嘆了出來。
他有一瞬間想直接告訴老爸自己和一個男人在談戀愛,但是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老爸雖然近段時間已經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生活的人了,但是每到晚上他都會一個人自己去海邊散散步,坐在礁石邊看看海。
但也沒有再鬧跳海了,他跟時肆說,因為答應了你媽媽要照顧好你。
時肆接着又嘆了口氣。
“怎麽一直嘆氣?遇上什麽事了嗎?”老爸問。
“沒,”時肆笑了笑,還拿着勺子的右手撫了一下眼眶,“我挺開心的,真的。”
“遇上事兒了,就跟我說,雖然我也不能怎麽樣,但是像之前肖尋的事情,我還可以幫你再打回去的。”老爸說。
時肆本來憋得挺好的眼淚又被這句話給逼出來了。
初中的事了。
自從老媽病情惡化以後,老爸就沒再這麽和他說過話了。
“好,”時肆咬住哽咽,說,“謝謝爸。”
“你緩緩吧,我先挂了。”老爸顯然是對說這些話也有點別扭。
“嗯。”時肆等着電話被對方挂斷,然後把勺子插蛋糕裏,抽了兩張紙按在自己眼睛上。
這兩天眼淚有點超标了。
他拍拍自己的臉,想把情緒往回收收,但是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出現老爸剛剛溫柔的聲音。
算了。
又沒有人看見。
哭就哭吧。
賀松餘從浴室裏出來,就看見時肆一副大老爺的樣躺在沙發上打游戲。
餐桌上還有半個蛋糕沒吃完,賀松餘走過去把蛋糕重新凍上了。
他家的冰箱裏平時就沒放什麽東西,這會也就多了一堆牛奶和半個蛋糕而已。
放好蛋糕後,他走到單人沙發坐下,撐着臉耐心地看時肆打游戲。
現在天還沒黑,計劃也不能提前進行。
但他也不想就這麽光看着時肆打游戲。
“你在和誰玩啊?”賀松餘終于沒忍住,問了句。
“你秘書室那仨。”時肆簡潔明了地說。
“你跟他們說一聲,一會兒我也要來。”賀松餘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
“哦好的。”時肆的角色正好死了,他剛要打字,終于反應過來,猛地擡頭看向賀松餘,“什麽??”
賀松餘嘆了口氣,說:“我和你們一起打。”
于是。
齊天王:……我很想說,雖然沖段位五黑确實會挺有保障,更別說還帶着個魚總……
黃大炮: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
鐘樓:他一來我們根本
餘魚:不敢亂動?
1144:安分點不好嗎?
齊天王:好是好……
餘魚:沒事兒別操心了
餘魚:不就是怕給我打輔助嗎?
時肆看了眼賀松餘的常玩位置。
嗯,打野射手法師。
真是很符合賀松餘呢。
賀松餘擡眼看向時肆。
時肆也看回去,挑了挑眉。
“給我打輔助呗?”賀松餘眨眨眼。
時肆笑了笑:“不會。”
“沒事兒,很簡單的,你刷到四級之後往我頭上一挂,哪個亮了按哪裏,其他時間都可以挂機了。”賀松餘說。
“聽您這麽有經驗,看起來很會輔助的樣子啊,”時肆啧了聲,往沙發背上一靠,一副大佬坐姿,“不如您給我輔助輔助,言傳身教一下?”
于是……
齊天王:……你們猜猜我看見了什麽?
鐘樓:我可能跟你做了同一個噩夢
黃大炮:……夭壽了
賀松餘實在看不慣這幾個人打字,坐到時肆身邊,然後在宿舍群裏發了個語音通話。
三人很快接起,但沒有像和時肆打電話一樣吵吵嚷嚷的,安靜得很。
據說,賀松餘打游戲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
特別是當輔助的時候。
但今天時肆給大家表演了一個倒反天罡。
賀松餘給他打輔助!
最終電話那頭還是李齊觀打破了安靜,清了清嗓後說:“時肆生日快樂。”
“謝謝。”時肆說。
後頭兩個人跟着說,時肆挨個挨個謝。
游戲開始,時肆選的打野,賀松餘開局跟的是射手。
射手鐘秘書:“……”
“老魚啊……”鐘秘書試圖開口求求情。
“閉嘴。”賀松餘無情打斷。
“你說你打這個語音幹什麽呢……”鐘秘書很生氣地哼了聲。
“打這個語音就是為了防止你在游戲裏暴走。”李齊觀張口就和他怼了起來。
一旦開了個口子,就停不下來了。
而賀松餘也懶得管。
時肆的技術不算差,畢竟也是在一個月內跟着這幾個人的小號一路沖到能和他們大號打排位的,他還了解了很多的相關視頻,自己私下也會打人機練練,他的技術在同段位裏算是高的了。
他也不是沒玩過輔助,補位的時候肯定還是要用的,只是不經常玩,也不太會。
一整局下來無波無瀾,除了電話裏比較熱鬧。
賀松餘挂在時肆頭上就跟個沒事人一樣,有時候會誇幾句時肆好厲害,聽得秘書室那幾個一陣雞皮疙瘩。
這局局勢一直不錯,毫無意外地勝利了。
下一局時肆就變成了賀松餘的輔助。
能聽到電話裏的人齊刷刷松了口氣。
打了挺久,見着時間差不多了,外面的天已經變成暗藍色,賀松餘這時開口:“不玩了,時間太長,對眼睛不好。”
時肆便聽話地放下手機,嗯了一聲。
賀松餘看着時肆。
時肆毫無所覺地回望他,問:“怎麽了?”
他的頭發在沙發上躺得有些淩亂,發尾還翹邊,這時他還枕着沙發手,一只腿伸長壓在賀松餘腿上。
賀松餘嘆了口氣,挂斷電話,将時肆的腿放回地板上,說:“今天晚上還有一個驚喜,你想去看看嗎?”
“你精心準備的,當然是要去的!”時肆立刻從沙發上蹦起來。
賀松餘笑了笑。
賀松餘帶着時肆來到了一座游樂場。
這裏倒是沒有被包場,周圍吵吵鬧鬧的很多人,充滿着歡樂的氣息。
時肆被賀松餘牽着,一邊看周圍的東西,一邊跟在賀松餘身後走着。
“賀松餘。”時肆沒被牽着的那只手戳了戳賀松餘的後背。
對方看過來後,他指了指棉花糖的位置,有點委婉地說:“我小時候就看別人小孩吃過,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棉花糖吃起來是什麽口感,好多人都跟我說像吃了一口很薄的龍須糖一樣,可是我也沒吃過龍須糖……”
賀松餘笑着揉了揉時肆的腦袋,說:“我給你買,想吃什麽味的?”
“還有味道啊?都有什麽味的?”時肆立刻就拉着賀松餘的手往賣棉花糖的鋪子走去。
時肆擡頭看着幾個被做成小花兒的棉花糖。
“這東西很甜,吃多了膩,”賀松餘掐着他雙頰強行把他視線放回前面排着的隊伍上,說,“那個小花兒的太大了,你吃不完的,我也不吃,一會兒浪費了。”
吃不完不能先放放一會兒再吃嗎?
時肆就想要那朵小花嘛。
多可愛。
“你要是非得想搞個什麽圖案,我讓老板做個小一點的給你。”賀松餘看他可憐兮兮的眼神,最後還是挽救了一下自己上頭說的不讓買的話。
“好!”時肆一下就開心了,握着賀松餘的手一前一後地蕩着,跟蕩秋千似的。
買完一朵小型花花,時肆拍了好幾張照,然後還不太舍得吃。
“快吃吧,夏天化的快。”賀松餘說。
“對哦,我差點忘了。”時肆趕緊在小花身上舔舔。
賀松餘看着他沒說話。
時肆鼻子蹭上了一小團糖,看着就要化掉了。
賀松餘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側過頭,湊上前,一手拉遠礙事的棉花糖,一手固定住時肆的後腦勺,唇貼上時肆的鼻尖,将那一小塊糖舔去了。
時肆瞬間宕機。
要不是游樂場裏的燈顏色比較花,不然耳朵估計又得紅了。
這麽多人呢!!
這麽多人呢!!!
“棉花糖擋着呢,沒人看,放心吧。”賀松餘拍拍時肆的肩,接着又去牽着時肆的手了。
時肆吃完一整個棉花糖之後,手都變得黏糊糊的,不過好歹是沒再沾到除手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