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肆

第39章 敞開心扉

敞開心扉

“你你你你、你不講理！這句不算！”時肆開始耍賴，用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無理取鬧的語氣說，“我不同意，我不管，我明天是壽星，你必須聽我的！”

他當然聽得出來賀松餘那句話是為了幫他排擠一下顧慮的情緒，但是這其中不免摻雜有賀松餘他個人的意思在裏面。

時肆想到自己第一次的時候，覺得還是有必要保護自己的屁股。

主要是賀松餘做起來的時候簡直不要命！！

賀松餘偏開頭笑了聲，說：“你再怎麽也是明天才是壽星，今天晚上還不是得聽我的？”

“不要！不可能！今天你想都不要想！要是你真那麽做，我就把自己送到黑/幫老大手裏！”時肆氣急敗壞地說。

賀松餘知道他在開玩笑，但也不敢逗得太過火，見好就收，伸出一只手去揉他的頭，見他沒有避開，就順勢說道：“好了好了，我今天晚上就抱着你睡覺，什麽也不幹，行嗎？”

時肆這才安分下來，有點賭氣地“哼”了聲，說：“這樣才像話。”

賀松餘無奈一笑，同時心裏也被這聲“哼”惹得有點不淡定了。

炸毛的時肆……意外的……惹人憐愛啊。

似乎自從做過之後，時肆對他的脾性就變了許多。

比方說以前還會有點局促，吃醋都要暗暗地吃，也很少這麽無理取鬧着說話，再加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公事公辦。

私聊的時間裏也就是他會說些話逗逗時肆，時肆通常都會瞪他一眼然後怼幾句，但是像這次炸毛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賀松餘突然想起來上次時肆臨走前撒嬌着讓賀松餘陪他再睡一會的這件事。

那時候早上還沒反應過來，之後才慢慢反應到什麽。

時肆在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不舍。

他不像賀松餘那樣，什麽話都能夠直接說出口，比方說“我喜歡你”這四個字，無論是在什麽時候，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會變得別扭。

以前剛認識的時候，這四個字時肆簡直說得順暢的不行。

越是關系越親近的人，這種昭示着關系親密的話也就越說不出口了。

他沒有辦法用言語表達“我舍不得你”“我很在乎你”，就只好用貓貓抓撓主人一樣的方式抓抓他。

幸好賀松餘發現了自己家的小貓在撓自己。

他總是感覺時肆不愛自己，那天時肆在海邊和別人獨處的時候，他的安全感幾乎降到負數，整個人又急又燥，甚至有種想連夜開車過去把時肆抓回自己懷裏的沖動。

他也向時肆表達了自己心裏的不滿，也說了感受不到時肆對他的喜歡，然後時肆就改了。

時肆開始依賴他。

時肆在向他表達喜歡。

賀松餘的心情一路都很好，回到公司樓下的時候甚至不自覺地哼起歌來。

時肆沒聽出來是什麽歌，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沒聽過還是賀松餘根本在一通瞎哼。

賀松餘牽着時肆回到辦公室，回到他的辦公室，把時肆抱在懷裏，自己坐在椅子上，一邊親親時肆一邊問：“生日你想怎麽過？”

“就……正常過呗。”時肆眼神躲閃一瞬。

他想說“和你過”，但是話到嘴邊又別扭地拐了個彎。

賀松餘看着時肆躲閃的神情，逗弄的心又隐隐浮現。

他勾了勾唇，沒頭沒尾地突然問了句：“你都不想我的嗎？”

時肆愣了愣，“啊”了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想啊。”

怎麽會不想。

“具體是怎麽想的啊？”賀松餘摟着時肆的腰緊了緊，胸貼着時肆的背，呼吸輕輕落在時肆的耳邊，另一只手勾勒着時肆腰間危險的線條，向下走去……

“這樣麽？”他在時肆發紅的耳後輕舔，感受到身前的人瞬間緊繃了。

“我沒……”時肆眼尾泛紅，生理淚水又開始在眼底打轉。

他抓住賀松餘的手，想把這作惡多端的拿走，但耐不住對方力氣太大。

“沒有啊……”賀松餘故作苦惱地思考了一下，聲音愈發低沉，出現了一絲暗啞，他突然笑了聲，說，“沒關系，那我告訴你我是怎麽想你的……”

“你別……鬧……”時肆咽下突然被加重力道而帶來的哽咽，緊緊掐着賀松餘的手，面色潮紅，“這裏是，辦公室。”

“辦公室才好啊，辦公室多有意思，”賀松餘笑着，忽然把人抱起來，往裏間走，回頭鎖上門，又關上隔音門，說，“不過我倒是不太樂意被別人看見你這一副勾人的樣子。”

他抱人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也一直沒停，時肆軟趴趴地依偎在賀松餘身前，輕輕喘氣，時不時哼哼唧唧幾聲。

賀松餘原本真的只是想逗逗時肆的，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時肆的任何一個細微反應都能精确地挑起他來勢洶洶的欲望，他本來真的沒打算要做什麽。

但是……

見着時肆也沒多反抗，他想着，那幹脆順勢做完吧？

*

“我操！你他媽要幹什麽！”時肆第一次在賀松餘面前說髒話。

他本來想着幹就幹吧頂多互幫互助就完事了，但是發現賀松餘的企圖沒那麽簡單。

他拽住賀松餘向後游走的手，使勁地要從對方懷裏出來。

但是時肆另一只手還握着他的命門，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于是他的推推搡搡在賀松餘眼裏反而成了欲擒故縱。

“不要說髒話。”賀松餘面色平靜地從抽屜裏拿出一瓶東西和一盒東西。

“……你大爺，”時肆咬牙切齒，偏過頭在賀松餘的手臂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你要做，回家再說。”

他從看見賀松餘掏出那兩個東西開始就知道，賀松餘早就有在辦公室這麽幹的想法了。

但是，時肆，不能，接受！！！

哪怕沒人看見，哪怕沒人知道。

現在在公司，辦公室，還是在上班時間。

這是以公謀私！！！

時肆氣得眼睛通紅。

他閉眼，在腦子裏尋找一個最能打擊到對方的話，幾秒後，他非常生氣非常大聲地吼了句：“我要和你分手！”

話音一落，空氣裏安靜了幾秒，這幾秒額外地漫長，就連賀松餘的動作都凝固了幾分。

接着時肆聽見身後的人笑了聲，握着他的力道似乎松了松，時肆還以為自己的話奏效了。

他沒有感覺到賀松餘周身的氣壓驟降。

賀松餘松開握着的手，擡起來用虎口卡住時肆的下巴，掰着他的臉看向自己，笑眯眯地問：“你剛剛說什麽？”

時肆趾高氣昂地掙紮着要從他身上下來，見賀松餘還是緊緊摟着自己，他皺了皺眉，打算再重申一遍，“我說，我要和你分——哎！”

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忽然懸空，他被抱了起來。

賀松餘低頭親了親時肆的唇，拉開又一扇門，裏面是一間充滿檸檬味的休息室。

“你放我下來！”時肆在他懷裏依舊掙紮，但是賀松餘每天的健身可不是白練的，他根本掙不過。

時肆被扔到休息室的軟床上的時候，抓了抓床單，愣了愣。

诶，這床還怪軟的嘞，不愧是有錢人。

面前一道影子壓下，賀松餘從一旁的床頭櫃裏拿出了什麽時肆沒看清，他的視線被眼前的人占據，唇被兇狠地吻住。

他閉着眼，意識殘缺之餘，感受到有什麽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脖子。

他猛地睜開眼向下看去。

“我操/你媽的賀松餘！”時肆偏頭躲開即将要壓下來的再一吻，區起手肘擋住他，另一只手扯着脖子上的……項圈。

賀松餘根本沒管他的掙紮，爬上床，幫時肆脫掉鞋子。

時肆在他給自己脫掉鞋子之後，立刻向床的另一邊滾去。

就要滾下床的時候，後領被人扯住，扯回了床中央。

賀松餘勾着時肆脖子上的東西，把人拉到着坐起來，愠怒地與他對視，卻又笑着問：“你再說一遍，你要幹什麽？”

時肆就算再傻也反應過來賀松餘什麽狀況了。

但是他也生氣啊。

就賀松餘一個人有脾氣嗎！

“我要過生日，”時肆紅了眼睛，感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身子往前一傾，埋到了賀松餘的前襟，有點哽咽地說，“我現在不想和你過了。”

時肆最後那句話再次挑動賀松餘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可是時肆通紅的眼眶就算埋下去的速度再快，也還是被他看見了。

他心疼了。

他不舍得。

不舍得時肆哭。

不舍得讓時肆再受委屈了。

明明時肆的前半生已經很累了。

“時肆。”賀松餘深吸了口氣，承認自己今天是有點過了，他也不給自己找什麽太久沒見的借口了，确實是他禽獸不如，是他沒有克制住。

“你不要喊我，我不想理你。”時肆說是這麽說着，卻還是往不想理的人胸口埋，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明明要被野獸吃了，卻下意識地往野獸懷裏尋求安慰。

賀松餘壓下心裏那道被“分手”兩個字點起來的怒火，輕柔地給時肆解開脖子上的東西，扔到地上，看都不再看一眼，又輕輕把人抱在懷裏，順了順時肆的背，輕聲說：“對不起。”

安靜了幾秒，賀松餘能感受到懷裏的人正在輕輕顫抖。

終于，時肆“嗚”了一聲，然後不受控制地哭了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哽咽着說：“我本來……本來自己在西海那邊就、就很累了，很不開心，橋洞那邊又亂，我和、和我爸都回不了家，從小和我生、生活在一起的阿姨被他們打死了……”

“打死了”這幾個字甚至太過顫抖，都變了調。

他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話鑿一旦打開，就拉不上了。

“我連給她埋葬的機會都、都沒有，我還要想辦法安置我爸的生活，你以為，以為我很想這樣嗎？你以為我沒有抱怨過生活嗎？”時肆緊緊拽着賀松餘肩上的衣服布料，那裏被他拽成一團。

賀松餘閉了閉眼，把人緊緊抱着。

他真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啊。

“要不是、遇到你了，”時肆咬着牙，控制着聲音不要打顫，“我早就、早就死了。”

他最後兩個字說得很輕，卻擲地有聲。

“對不起，”賀松餘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又像是被一只手拽着擰了一下，他泛起陣陣後怕，自己的臉也埋到時肆的頸窩裏，輕聲說，“對不起，我不會再這樣了，別哭了，對不起……”

時肆在他懷裏，用他胸前的衣服蹭自己的眼淚和鼻涕。

賀松餘都由着他。

“我本來，能回來見到你，是挺開心，的，”時肆的話勉強能說順暢了，只是需要一個詞一個詞地念，“我想和你過、我的，十八歲生日，我本來，還以為，我回來之後，是開開心心，回去，然後靠着今天，的開心，繼續撐過之後的生活……”

“…………”

時肆和賀松餘抱怨了很久，幾乎把他從出生到現在的不開心全都說出來了，賀松餘把這些小脾氣照單全收。

後來時肆嗓子說啞了，賀松餘就不讓他繼續說了，讓他在床上等着，自己下床之後撿起地上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再也沒看過一眼。

回到辦公室，賀松餘把桌子上的兩個東西也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感覺到一陣無能。

他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後，才去泡茶。

時肆在房間裏感覺眼皮子打顫，也沒再想什麽，撈過被子往身上蓋蓋，閉眼睛疲倦地失去意識。

他感覺可能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會兒，自己被人拍了拍。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賀松餘坐在床沿。

“先喝口茶再睡，不然一會醒了喉嚨難受，”賀松餘扶着時肆的背，讓人坐起來，“一會我給你敷一下眼睛。”

“嗯。”時肆擡手要自己去拿茶杯。

賀松餘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說：“你坐着就行。”

時肆一愣，又嗯了聲。

喝完幾杯茶又敷了眼睛，等時肆徹底睡去，賀松餘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休息室。

他打開裏間的兩扇門，調整了一下心情，吐出一口氣，又繼續打開電腦工作。

文件的頁面在從第一行劃到最後一行，又從第一行劃到最後一行，反反複複幾回，卻都是在看相同的一面，鼠标根本沒有把文件向下滑。

賀松餘知道，自己今天估計是工作不了了。

關掉電腦，他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他以前從來沒覺得自己會為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

遇到時肆以前，他對愛情一直都是抱着可有可無的态度。

那時候覺得，就算有了，估計也只是爸媽安排的聯婚，對方頂多是挂着“賀夫人”的名號在外面趾高氣昂罷了，實際上根本沒被他碰過。

遇到時肆之後，很多事情就不在他的控制範圍內了。

第一次看見時肆孤零零站在月光下，産生的憐憫。

第一次聽見時肆和自己說話，産生的欣喜。

第一次給時肆系領帶，産生的欲望。

第一次看見時肆對別人笑，産生的嫉妒。

第一次看見時肆拉別人的衣角，産生的瘋狂。

…………

他承認，也從沒否認過，自己淪陷了。

陷的太深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