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要臉
不要臉
浴室裏的花灑噴着适中的水溫,時肆背貼着冰冷的牆面,在手裏的動作中悶哼一聲。
腦子裏滿是賀松餘動情地看着他的畫面,賀松餘的告白,賀松餘的眼神,賀松餘的每一個動作。
他輕輕呼出口氣,閉了閉眼。
從浴室出來以後,時肆發現被自己換下來的那套衣褲不見了,只有一條內褲躺在小板凳上。
時肆想了想就明白是誰幹的了,也能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幹了。
不愧是檸檬精,這醋也要吃。
他只手擦着頭發,只手拿手機給賀松餘打電話。
“怎麽?剛分開就想我了?”賀松餘的嗓音和平常不太一樣,有些低沉。
“……能不能正常點?”時肆萬分無語地說。
“這是我最正常的狀态了,”賀松餘輕笑道,“你希望我變回最開始那樣?”
“……随便你吧,我問你,我衣服是不是你拿走的?”時肆問。
“嗯哼,不然你還希望是被誰拿走的?”賀松餘問。
“陳言?”時肆故意說。
“……我告訴你我就在你隔壁房間,想過去收拾你比收拾文件都方便,最好別惹我生氣。”賀松餘聲音淡淡,因為有些暗啞,帶出幾分壓迫感。
“我錯了,”時肆乖乖道歉,又問,“那你拿它們走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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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賀松餘又笑了,“你還挺舍不得?”
“我沒有。”時肆狡辯。
那确實是有億點舍不得的,畢竟是衣服。
不是因為它是誰挑的,而是因為它是可以穿在身上的衣服。
冬天沒有衣服穿的時候,多疊幾件就好了。
“沒有?”賀松餘說,“行,那我順便跟你說一聲,你衣櫃裏只要不是我給你選的衣服褲子,我全都拿走了,你以後也別想穿。”
“……好霸道哦,總裁老板,”時肆仗着對方看不見而翻了個白眼,說,“那麻煩您把衣服都捐到福利院去,剛換掉的那套洗了再送去。”
“好,都聽你的。”賀松餘說。
“那我先睡了,晚安。”時肆說。
“嗯,晚安。”賀松餘回應。
時肆把電話挂斷,倒到床裏,盯着天花板。
一閉上眼就是賀松餘吻他的畫面,時肆非常煩躁,将空調溫度調到最低,拉上被子蓋着自己,又伸手把燈按滅。
一時半會還睡不着,時肆就掏手機出來把今天密逃的那兩小姐姐加了。
剛一加上,時肆瞬間被拉入一個群。
名叫“不在家瘋狂玩”的群。
群裏有十幾個人,群主是由辭,見時肆進群,立刻發消息歡迎。
由辭:@14,帥哥來啦!歡迎。
14:嗯,手機修好了。
有好幾個人看見有新成員加入就都紛紛冒泡,和他聊這聊那。
這群裏男女占比是一比一,男生還比女生多了一個。
後半夜,大家都聊熟,不知道誰先開的頭,打起了語音。
時肆也沒覺得有什麽,痛痛快快地加入語音聊天。
“各位晚上好。”他說。
“晚好晚好。”好多人都出來和他打招呼。
大家從天南聊到海北,樂此不疲,一直到快一點都還沒睡。
就是在這個時候,時肆的房門焉地被敲響了。
他立刻低聲對語音頻道說了句:“媽媽來查房了!”而後飛速挂了電話,眼睛一閉假裝自己睡着了。
賀松餘推門走進房間,又輕輕在房間裏走了幾步,繞了好幾圈,又湊到床邊看了眼,最後并沒有出去,而是到房門旁把門輕輕地關上。
關好門後,他就靠在牆邊,看着躺在床上的時肆,唇角擒着抹笑。
時肆聽見腳步聲在房間裏走了幾步,又回到門口将門關上了,就以為對方已經走了。
不過他不敢掉以輕心,怕賀松餘來個回頭殺。
于是他躺了會才起來。
他剛一坐起來,房間裏就響起了另一道聲音:“醒了?”
時肆吓了一跳,猛地往聲源看去,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因為床挨着窗,有月光照進來,所以賀松餘能看見他的輪廓。
時肆感覺到有人上了床,還沒等他看清對方的臉,一道推力就先按上了他的肩,将他壓回床上。
“大半夜的發什麽情!”時肆伸手要掙對方,一擡手就都被抓住,按在了頭頂。
時肆氣惱不過,又掙不開,幹脆就不說話了。
之前被賀松餘故意扯到他身上趴着的時候時肆就感覺到對方的身材很好了,這會被這樣一壓,他根本無力抵抗。
“這麽晚了都還不睡?”賀松餘另一只手撫上時肆的臉。
“關你什麽事。”時肆讨厭這種受人束縛的感覺,語氣便不自覺地重了些。
他感受到抓着他兩只手的手猛地收緊了點。
“不關我的事?”賀松餘氣笑,“小助理,明天可不是周末,你每次坐我車都在睡覺,白天又要處理這處理那,午睡你也不睡,你想熬死你自己麽?”
“你不如就當我死了吧。”時肆放棄争執,閉上了眼,淡聲道。
賀松餘撫在對方臉上的那只手的大拇指按到時肆的唇芯,強行往對方唇縫中擠。
他低下頭,嗅了嗅時肆的脖子,聞到股檸檬香,心情總算好了點。
時肆感到口中賀松餘的手指按壓着自己的舌根,那不争氣的眼淚一下子就要掉出來。
賀松餘吐息在他頸側,低語着:“就算是死,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從我身邊離開。”
時肆沒聽清他說了什麽,注意力全在探在自己口中的拇指上。
“拿出去……”時肆含糊不清地說。
賀松餘倒真聽話地把它拿走了,帶出來的口水抹在時肆的喉結上。
“走開,”時肆屈起膝蓋擋開賀松餘,帶着萬分不滿和委屈,生氣地說,“我讨厭你。”
賀松餘一怔,氣惱從心底往上翻湧。
“你說什麽?”他的話中帶上了明顯的怒意。
“我讨厭你!讨厭死了!走開!”時肆不忍心對賀松餘罵重話,只能用一個直自且殺傷力最大的話術去反擊對方,“你離我遠點好不好……”
賀松餘漸漸松開了桎梏,吐出口氣,說:“……好。”
他從時肆身上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頓,對床上的時肆說:“好好休息。”
說完就離開了房間,輕輕把門帶上。
時肆倒在床上,胸口堵着股悶氣,卻無處發洩。
睡也睡不着,但現在什麽也不想幹。
他閉上眼,幹脆在心裏數賀松餘的頭發。
一根頭發、兩根頭發、三根頭發……奇異的是,居然還真給他數睡着了。
第二天早,八點半的鬧鐘還沒響,時肆就先醒了。
好像夢見了什麽,一醒來就全忘了。
洗漱過後鬧鐘才響起,時肆把它關掉,換上工作服下樓去。
上個星期賀松餘不在,時肆已經下意識地打算到食堂等陳言一起,就突然想起這周賀松餘是在的。
但又想到賀松餘昨晚的種種行為,立刻就不想等他了,給陳言發去一條信息後,就下了樓。
今天一天他都沒見到賀松餘,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但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把人趕走的是自己。
他這一天就幹幹處理文件、監工、問別人金融問題這些事,和賀松餘連個信息都沒有發到,更別說見上面了。
這樣……其實也好。
老板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公司,電視劇和小說裏都是這麽演的,老板幾乎都是有大事才會出現在公司的。
所以三天兩頭見不到面也很正常的。
可他是老板助理唉……老板處理公事的時候不是都會把助理帶在身邊的嗎?
今天倒是也沒有見到李秘書。
被賀松餘帶去辦事了吧……
時肆有點失落。
吃晚飯的時候,陳言坐在身邊,給他科普知識,時肆乖乖聽講,乖乖記下。
“高中有不會的理科也可以問我。”陳言溫柔地揉揉他的頭。
“好。”時肆點頭。
但是有不會的理科他全都去問代數了诶,主要是代數講得很清晰,思路也很好,簡潔明了,就是有點太超前了,不是常規方法,改卷老師可能得多看幾眼才能得出答案。
吃完飯後時肆又回到了辦公室裏。
公司平時就很安靜,現在下了班便更安靜了,連平時的敲鍵盤、鼠标點擊的聲音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把電腦打開,随便點了個電視劇來看,看着看着就想起來肖尋,想到那條微博。
他便暫停電視,打開微博去搜。
肖尋的發言并沒有引起很大轟動,但在圈內卻已經傳遍了。
文中沒有任何一個字提到時肆,全都是在罵賀松餘。
先前時肆還覺得不是賀松餘幹的,但現在又突然沒那麽确定了。
第一,管理部的人很畏懼賀松餘,而且和財務經理聊這件事的時候,陳言既沒肯定也沒否認這是賀松餘幹的。
第二,賀松餘确實像是幹得出那檔事的人。
哪怕他僞裝得再好,也總是會有破露的地方。
再者,時肆還撞見過很多次。
他放下手機,心情有點複雜。
他對肖尋是恨的,後來又有點愧疚。
他爸揍過肖尋,他媽又破壞了別人的家庭,現在如果賀松餘是為了他而揍的對方……那時肆欠下的東西恐怕是這輩子也還不完了。
他知道他媽和肖尋爸的事的那個晚上,也就是肖尋給他打電話那晚,他只扔下了一句輕飄飄的、可有可無的道歉。
說實話,他現在居然希望肖尋能過得好一點。
也許對方只要過得好了,就不會再計較這一切了吧。
又過去一天,時肆又開始注意父母那邊的動向。
依舊手機全關機、信息一條也回複不了。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起身離開辦公室。
一直到周四,時肆才聽說賀松餘去出差了。
但賀松餘沒和他說過,而他也沒有去問老板的行程。
時肆處理索事越來越得心應手,大多人雖然還是會把他當小輩來看待,但大多都不會再冷眼對他。
“時肆,”陳言敲響了辦公室的門,說,“吃完午飯後和我跑個項目嗎?我搭檔請假了。”
門被打開,進來後又關上。
時肆正在看文稿,聞言擡起頭,有點為難:“你選別人也許會更好,我還沒上過真職場呢。”
“沒事,帶你出去歷練一下,你總不能一直待在辦公吧?”陳言笑道。
“也是!”時肆思考半秒後就點下了頭。
飯後,時肆坐在陳言的車副駕,聽陳言介紹。
“我們的項目在隔壁城,不是本市的,聽說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們過去追責加糾正,可能要三四天,會占掉周末,介意嗎?”陳言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問。
“不介意。”時肆搖頭。
“那行,”陳言把文件打開,遞給時肆,說,“你先在路上看看文件,暈車就說,我有暈車貼,路程可能三個小時,困了就睡,不用勉強自己。”
“好。”時肆點頭。
他一邊看文件,一邊聽陳言給他解釋:“他們澱城負責的項目是陸水,和天雨是差不多同一個級別的項目,交給分公司處理的,如果被他們搞砸,幾年心血就全白費了。”
陳言做的文件很清晰、簡潔明了,重點在哪次重點在哪一目了然。
“問題出在哪?”時肆快速掃下去,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問題有很多,風險管理部門經理把機密洩露了,現在各家公司都抓着這點不放,經理已經被暫時停職了,他說機密不是他洩露的,所以只是暫時停職,沒吃開除。”陳言說。
“機密是被偷的?我們公司還能出內鬼啊?”時肆眉頭輕蹙。
“很正常。”陳言說。
“所以那邊管理的經理被停職了,就讓你過去代理?”時肆問。
“嗯,賀總讓我過去……還讓我順便把他的助理捎過去。”陳言無奈道。
“……所以來之前你問我介不介意完全就是客套話是嗎?”時肆頗為無語地說。
“……很不想承認,但确實是這樣。”陳言說。
“呵呵。”時肆冷笑了一聲。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挺開心的,但心裏莫名奇妙有點難受。
他也不知道在難受什麽,好像很開心很激動,但心髒在頓頓、酸酸地脹痛。
太奇怪了。
他到底還是認了。
在車上看完文件後,他又問了陳言幾個問題。
得知機密被洩露有可能是分部經理的助理洩露的,時肆更驚訝了。
“所以現在兩人都在停職狀态嗎?”時肆問。
“所有有嫌疑的都被停職了,所以現在那邊缺人,資金難周轉,我們得趕緊解決這事,“陳言說,“賀總已經在那邊忙了四天了。”
“……噢。”時肆點點頭,大概明白了。
所以……賀松餘為什麽不給他發個信息說一聲……
“李秘書也和他一起嗎?”他又問。
“是的。”陳言回答。
“……哦。”時肆垂下腦袋,把電腦關掉,摳了摳手指。
陳言開車很平穩,時肆在路上果然睡着了。
陳言見狀,把溫度調高,拿了件外套蓋在時肆身上,仿佛在照顧他的弟弟。
或許從時肆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找到了新的寄托。
終于到達澱城,時肆在進入城市的那一刻就醒了,目不轉精地盯着窗外。
澱城的繁榮地帶和西城一樣壯觀。
“喜歡這裏?”陳言一邊打着轉彎的方向盤一邊問。
“嗯。”時肆點頭。
“你以後應該會經常到這樣的地方來的。”陳言笑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時肆笑了笑,依舊盯着窗外。
一路進到地下室停車場,時肆才終于收回視線。
下了車,陳言帶時肆上到五樓。
“他們好像在開會,”時肆看向會議室閉着的門,裏面傳來講話的動靜,他有點猶豫地問,“我們要進去嗎?”
“走吧。”陳言帶着時肆過去,輕輕敲了三下門,然後推開。
“陳經理。”有人和陳言點頭打了個招呼。
時肆則一進門就和賀松餘對上了視線。
“過來。”賀松餘沖他昂了昂下巴。
時肆便老實走到他身旁坐下,但視線沒再看他,而是轉向一個女生。
女生很明顯也注意到了他,眼睛瞬間瞪大了。
時肆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碰見由辭。
他剛震驚一瞬,下巴就被身旁的人掐着轉了回去。
“會議繼續。”賀松餘輕輕敲了三下桌子,好像剛剛什麽也沒做。
但他的動作被會議室幾乎所有人落在眼裏。
不是傳聞飛魚老板不喜歡開會的時候有人坐他身邊,更不喜歡別人碰他麽?!
難怪今天老板的位置旁邊多出來了一張椅子!
時肆斜了賀松餘一眼。
賀松餘勾了勾唇,本就帶着笑的臉多出幾絲賞心悅目。
“各位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時肆,認一下人。”賀松餘說。
“好的。”時肆點頭。
大家便按順序自我介紹,到由辭的時候,時肆多看了她幾眼,兩人的視線交叉了許多次。
賀松餘不爽地小聲啧了聲,在桌子底下掐了時肆的腿一把。
時肆立刻收回在由辭身上的視線,瞪了他賀老板一眼。
“我是來自愉商的設計師由辭,作為愉商的代表來聽本次會議。”由辭一邊看着時肆一邊說。
而時肆則完全沒心思再去理她。
賀松餘生動形象地演飾了什麽叫得寸進尺。
丈着老板所坐的位置左鄰右舍都沒有人,掐完他腿後居然還想往腿/根爬!
時肆拍開賀松餘的手,接着手就被對方十指扣住了。
不要臉!太不要臉了!時肆腹诽。
賀松餘的表情比剛剛笑意更濃,等所有人都介紹完後,他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繼續講會議內容。
時肆的手心被牽得冒汗,途中他幾次趁賀松餘力道放松的時候想掙開,幾次都全部失敗。
要不然就是在他抽手的時候猛地收緊力道,要不然就是在成功抽出後又被抓回去。
終于熬到會議結束,時肆起身就想跑,卻被賀松餘扣着手留在原地。
等所有人都離開,最後一個出會議室的人被吩咐把門帶上,整間會議室瞬間徹底清靜,只留下手牽着手的兩人。
時肆側過頭剛想控訴賀松餘,嘴巴才剛張開,就瞬間被另一道溫熱給堵上了。
賀松餘将人的後腦勺按着,唇舌毫不留情地侵占着時肆濕暖的口腔。
時肆這回發了狠,下定決心要咬對方。
但剛要下嘴時,對方的唇就向下一滑,落到了他的頸間,輕輕舔舐他的喉結,叼起一塊肉小小的咬了一下,才松開嘴。
賀松餘聞見清晰的檸檬香,心情總算好了點。
他的呼吸盡數落在時肆敏感的脖頸,他擡起頭,靠近時肆的耳畔,氣息輕柔地撫在對方的皮膚上,低語着。
“我想你想得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