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方氏
鬼方氏
冰洞內,扶桑笑娃娃倒栽蔥似的放在小圓桌上。
小夭看着娃娃裏的冰晶球發呆。
冰晶球內,一條裂痕自內而生,十分醒目地劃過貝殼中央,男女鲛人之間好似被隔開了一道天塹。
那日掉進冰河裏昏迷,小夭夢見自己好像回到了秘境。
夢境的具體內容她記不清了,唯一牢牢記住的一點是——
秘境圓夢需要付出代價,冰晶球的裂痕是她生命倒計時的提醒——她在這個時空的時間有限,而且時日無多。等冰晶球碎裂成粉末那天,她就會徹底從這個時空消失。
知道這一點後,小夭并不害怕。她只是擔心,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夠陪伴相柳成長到足夠強大。
要抓緊時間了!
接下來幾天,小夭待在冰洞裏,認真思考未來的規劃。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所以剩下的每分每秒都要好好利用。
想清楚後,小夭焦慮的心情慢慢緩解。她忽略掉心底那絲莫名的失落,強迫自己重新振作起來。
三天後,門口的禁制失去了時效,相柳卻仍未回來。
小夭叫來毛球,一人一鳥趕去了大峽谷。
雪洞內,并未看見相柳的身影,只是冰河岸邊放了幾件衣服。
小夭認出是相柳的衣衫。
她把視線投向水面,心想,難道相柳下水了?
寒晶石是極為難得的兵器材料,刀劍不入、水火不侵、靈力難損。
相柳空着手來,确實不好取。
小夭在河邊站了一會,彎腰脫了鞋襪,打算下水找人。
毛球忽然面朝冰河上游“嘎嘎”尖叫,渾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充滿警惕與戒備。
小夭吃驚地擡頭看去,只見其中一條冰河的上流,水面上飄浮着一段木頭,隐隐約約似乎有個人半趴在木頭上,身體随着奔湧的河水漂流。
那是相柳麽?
他在水底遇到危險了?
小夭心中一緊,忍不住想上前察看究竟。毛球立即“嘎嘎嘎”叫喚得更厲害了,甚至用尖尖的鳥嘴啄住了她的衣服,不讓她走。
毛球這是怎麽了?小夭疑惑。
一人一鳥僵持間,小夭漸漸冷靜,開始反應過來——水上那人肯定不是相柳。
相柳是海妖,在水裏呆多久都沒問題,根本不需要扒着浮木求生。
冰河水流湍急,漸漸地,水上的浮木越漂越近,很快到了小夭面前。
她定睛一看,扒着浮木的是一個藍衣人。因他背對着河岸,小夭沒辦法看清楚他的模樣,不過根據身形判斷,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淪落到極北之地還一副半死不活樣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她與相柳身份敏感,想要在這裏和平隐居下去,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但是……
小夭心裏猶豫了下,終究沒辦法見死不救。
她走到水邊,彎下腰想去救人。
這時,浮木下方,一個熟悉的白衣白發的身影突然蹿出水面。他單手扛着藍衣人迅速回到岸上。
浮木随着滾滾水流而去,越漂越遠。
相柳回到岸上,看見小夭來了,一張雪白的臉孔頓時面沉如水。他第一時間瞪向毛球,訓斥道:
“誰讓你帶她來的?”
毛球自從上次挨訓,這次又挨訓,已經深深明白相柳對小夭的偏袒。它憤憤地瞪了一眼小夭,又不敢直面相柳的怒火,只好委委屈屈地躲到了角落,好似在面壁思過。
小夭見狀,立即很仗義地上前救場。她擋在毛球前面,伸手指着昏迷在地的藍衣人,一本正經道:
“相柳,他是誰呀?”
相柳對她生氣,冷哼一聲:“與你無關!”
小夭笑嘻嘻道:“你不是過來挖寒晶石的麽?怎麽多管閑事救了個人呢?”
“誰說我要救他了?”相柳翻了個白眼,“他是高等神族,快死了,我需要他的靈力。”
小夭驚悚:“你要吃了他?”
“是又如何?”相柳露出兩只尖尖的獠牙,一步步靠近地上的藍衣人。
小夭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也對,相柳才不是什麽喜歡多管閑事的性子。在妖怪們的眼中,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但……
“極北之地、高等神族、奄奄一息……”
這幾個詞在小夭腦中反複回旋,她忽然一激靈,目光震驚地看向藍衣人——
他他他該不會是防風邶吧?!
防風邶是相柳的箭術師傅,可不能這麽輕易就被吃了!
相柳已經走到藍衣人身邊,姿态優雅地俯身,掐住男子的脖頸,準備吸食他的靈力。
“等等!”
小夭箭一般沖過去按住了相柳肩膀,阻止了他。
相柳不悅地看向她。
“我……我想看看這人是誰……”小夭結結巴巴道,“你等下再吃。”
說着,她松開按住他的手,轉而捧住藍衣人的腦袋,輕輕把那人的臉轉了過來。
一張幾乎完全陌生的臉,因為長時間泡在冰河裏,已經被嚴重凍傷,臉色青紫,腫得猶如豬頭,令人難以辨認。
小夭蹙起眉頭,突然想起她從未見過防風邶。
相柳假扮防風邶時,她還沒出生。
她出生後,真正的防風邶早就化成灰了。
因為相柳假扮防風邶時間太久,後來甚至就連玱玹和防風家的人都不清楚真正的防風邶長啥樣。
小夭只能努力回想防風意映的長相,試圖從這張又青又腫的臉上,找到一絲防風氏族人的影子。
她捧着藍衣男子的臉,左看右看,仔仔細細地端詳。
相柳坐在一邊,眼看小夭旁若無人地對着一個陌生男子的臉亂摸,不知怎的,他的臉色越來越黑。
小夭認真觀察半天,都沒能從藍衣男子的眉眼輪廓中發現半點防風家人的長相,反而對這張臉産生了一點奇怪的熟悉感。
他不像防風家人。
但她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張臉……
小夭摸着下巴苦思冥想着,相柳卻像是終于忍到了極限,他揪着藍衣男子的衣領,猛地将人從小夭身前扯過來。
他動作粗暴,藍衣男子的側頸劃過小夭眼底,衣領內,一個火焰形的黑色紋印若隐若現。
電光火石間,小夭終于記起這個人!
“相柳!這人不能吃!”
小夭大叫一聲,急急地伸出手,一把捂住相柳的嘴。
兩顆尖尖的獠牙掃過她的掌心,涼涼的、硬硬的。
相柳眼神愠怒地盯着她: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他一說話,柔軟的嘴唇與小夭的掌心貼得更近,時觸時離,就好像在一下下親吻着她手心。
小夭臉紅心跳,猛地縮回手,垂頭小小聲解釋:“他是鬼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