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狐貍氈
狐貍氈
“你再說一遍！”小夭拍案而起，憤憤地盯着他，只希望那兩片美麗的嘴唇裏能吐出否定的答案。
相柳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目光如大海般沉靜，卻又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夭一開始還很不甘心地與他對視，最終還是在他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她咬牙切齒地扯過他手腕把脈。
在她指尖下，相柳的脈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着，生機勃勃。
小夭只按了一瞬，已經明顯感覺出相柳的身體比十年前好了很多，靈力修為更是大有提升。
“你……悟出自己的修煉功法了？”小夭怔怔道。
相柳颔首。
“吸.毒練功。”他難得解釋了一句。
小夭心情複雜，默默垂眸。
早在相柳說他學會了“吸.毒”時，小夭就隐隐猜到這個可能性。
只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承認，她都這樣過分幹預了，相柳身上還是發生了和以前一樣的事情。
小夭希望相柳來極北之地，是因為這裏的環境有助于相柳修煉突破。
但她并不希望相柳走上前世的老路——用毒藥練功雖然能大幅度提升妖力，但相柳自己的身體也會受到幾乎不可逆的傷害。
這就好比一把雙刃劍，越來越多的毒素累積在相柳身體裏，遲早會反客為主，威脅宿體安全。
小夭千辛萬苦地回到這個時空，可不是為了眼睜睜看着相柳再次走向悲劇的。
她希望在她的陪伴下，相柳可以擁有一個妖族少年正常成長的經歷，可以無憂無慮地成為他自己。這樣，當有一天他真正有力自保時，她才能安心放手，讓他只做他自己，不用受這世間任何羁絆。
從前所有不好的事情，小夭都不希望相柳再次經歷。
可是很顯然，在她昏迷這些年，有些事的發生她根本無力阻止。
“……為什麽要用毒練功？”小夭聲音澀澀地問。
“這樣提升靈力最快。”
小夭還想再問他為什麽要這麽急着提升靈力，雖然她也希望他能盡快變強，但絕不是采用這種對他身體有害的方式。
相柳仿佛知道她要問什麽，垂眼道：“我不懂醫術，你的身體需要靈力維持生氣，你的傷勢需要靈力幫助恢複。”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極為平淡，仿佛描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解釋了他為什麽會采用這種急功近利的修煉方法。
——為了救她。
小夭沉默了，薄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
她一心為拯救他而來，卻陰差陽錯成了推動他走上舊路的因素。
命運真是玄妙得令人悲哀。
小夭失力地頹坐在床上。寒玉床上墊着一塊厚厚的毛毯，小夭用手指無意識地摳着。
忽然，她再度扯過相柳的手腕，不過神色已經沒了剛開始的憤怒，只是平心靜氣地給他把脈。
好一會，小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相柳以身體為媒，用毒修煉十餘年，大量的毒素不可避免地累積在他身體裏。所幸這些毒尚未深入肺腑，憑她現在的醫術，尚有挽救的餘地。
一切都還來得及！
小夭如釋重負，認真叮囑道：
“相柳，以後你不要随便用毒，我會給你調配合适的毒藥練功。”
相柳毫不猶豫答應了：“好。”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小夭對他“吸.毒”練功這件事表現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但看着小夭對他明顯的在意，相柳心裏就覺得高興。
既然她擔心，那就按她說的來做好了。
反正她的身體已經無礙了，他已經放下心頭大石，心甘情願陪她折騰。
只是相柳心裏做了決定，臉上仍保持着一副面沉如水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在悶悶不樂的樣子。
小夭以為他不開心，忍不住就想要逗他開心。她用力揪了一把床上墊着的毛毯，薅下幾根白毛毛到指尖，忽然對着相柳的方向用力一吹。
幾根雪白的毛毛飄呀飄，飄到相柳的手背上，如羽毛般輕輕拂過。
明明是極輕極柔的觸碰，卻好似一下子癢到了心底。
相柳慢慢擡眸，睨了小夭一眼，不說話。
這個居高臨下的俯視，懶洋洋中帶着三分睥睨，像極了當初那個人的樣子。
小夭怔怔看着，臉一下子紅了，移開目光問他：“這毛皮料子真不錯，很是柔軟舒适，你從哪裏得來的寶貝？”
相柳道：“我獵了幾只北極狐。”
小夭聞言，滿面笑意忽然頓住，反應過來後，立即站起。就好像她剛剛坐着的不是柔軟的床，而是一片刀尖。
“你不喜歡狐貍？”相柳敏感地察覺了什麽。
小夭垂眸看着雪白的狐皮氈，表情恍惚了一瞬，沒有馬上回答相柳的問話。
相柳看着她這個反應，心裏想當然地有了一個答案。
“我知道了。”
他轉身走了出去。
小夭望着他的背影，又低頭默默看了會狐皮氈子，不知怎的，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