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048:
文竹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目光卻沒有落在時雲景的身上。
他看向了傅簡知:“王爺,你方才說知道秦禦廚的下落?”
傅簡知的眸色深了深,輕聲應了下:“你兄長怎麽樣了?”
文竹的眼神閃了閃,低下頭:“就那樣呗,他自己能調節好的。”
原本文竹的座位就在時雲景的旁邊,但是現在跟傅簡知說完話之後,便從傅簡知的旁邊抽出一個凳子直接坐了下來。
時雲景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是話到口邊最後還是變成了沉默。
包廂的空氣幾乎都要凝固成固體了,時雲景瞧文竹一臉的心不在焉,知道她剛才在門口估計将話都聽到了,便忍不住嘆氣。
剛才還在糾結,現在倒好,直接不用糾結了。
不過傅簡知現在還在這裏,不是聊這個的時候。
即便已經氛圍已經冷了下來,但傅簡知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繼續夾着食物吃着。
好在他的飯量沒有文竹的那麽大,不然照這個吃飯的速度,他都要懷疑會不會吃到今天傍晚了。
傅簡知擦了擦嘴角,站起了身:“我之前也曾想要将秦禦廚收入府中,不過他不想跟皇家的扯上關系,我也沒有勉強。”
聽他的話是準備帶幾人去找秦禦廚了,幾人連忙跟上。
原本這個飯店就已經比較偏僻了,要不是因為口味不錯,美名在外,恐怕開業的當天就要經營不下去了。
結果傅簡知七繞八繞的,将衆人向更偏僻的巷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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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裏走,人煙越發的稀少了,甚至空氣裏都還彌漫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聞起來有點像農村裏的糞坑,濃郁的有點過分。
文竹一直都有些不在狀态,時雲景只好自己開口問,“你确定沒有帶錯路?”
青墨早就聞到這一股難聞的味,但是對方是攝政王,他不敢去問,但是早早的就捂着了鼻子。
結果傅簡知聞到這味道,反而更加堅定的向小巷子裏走去。
其他人見他什麽話都沒說,只好上前緊跟他的步伐。
越往前走味道越來越大。
但是他們幾人很快就知道味道的來源了。
街巷的幾個老奶奶捧着一個碗在那裏有說有笑的聊天,那股子臭味就是從他們的碗裏飄出來的。
在他們的碗裏掃上一眼,就知道為什麽味道這麽沖了。
螺蛳粉!
時雲景和文竹都屬于北方人,文竹更加靠北,所以兩人基本沒怎麽接觸過螺蛳粉這玩意。
雖然在現代交通已經發達,在哪裏都有賣螺蛳粉的,但是時雲景受不了那味,自始至終都沒有嘗試過。
就在他們思索着要不要快速路過的時候,傅簡知輕車熟路的掀開了一個破舊的簾子,然後直接走了進去。
那簾子破爛不堪,甚至有種抹布的顏色,灰不溜秋的。
時雲景猶豫了片刻,文竹已經揪開簾子走了進去。
青墨和時雲景兩人相識一眼,只好也跟着走進去。
看樣子是已經到位置了,當人家面捂着鼻子畢竟顯得有點沒有素養,兩人都放下了手指,盡量減輕自己的呼吸。
屋裏還有嗉粉的聲音,看到屋裏面突然進來了這麽多人,屋裏的老大爺也沒有露出什麽其他的神色。
看見走在最前方的傅簡知,也沒有什麽畏懼的神色,自然道:“啊,小傅來了啊,鍋裏還有一點,自己去舀吧。”
文竹一直對螺蛳粉這名字,敬而遠之。
但是剛才一路走來看到衆人都吃的一臉幸福的樣子,也想試上一試。
“大爺,我可以也來一點麽?”
那大爺擡頭看了一眼文竹,沉吟片刻後道:“應該還有一個多餘的碗。”
這話意思就是已經默認了,文竹跟着傅簡知,兩人一起去了後面的廚房。
見門口還有兩人呆愣的傻站在那裏,老大爺掃了一眼後,端着飯道:“我就不起來行禮了,娘娘自己自便吧。”
時雲景詫異,他剛才和傅簡知一起進來自然知道傅簡知沒有通風報信。
再加上這禦廚當初走的時候,是先皇薨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沒有進宮呢。
“你怎麽知道我是娘娘?”
那老頭嘿嘿一笑,用筷子在碗裏夾了一點,然後一邊吸溜一邊道:“在宮裏待了大半輩子,養成的直覺。”
時雲景默然,這也不是不有可能。
還沒等秦禦廚将這個逼裝完,後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一個拿着鍋鏟的胖胖婦女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秦老頭,你又在你屋裏煮着什麽粉了,把我家孫子都臭哭了!”
秦禦廚剛自作高深的沖時雲景一笑,下一秒頓時被人揪住了耳朵,剛才的神秘頓時煙消雲散。
“嗷嗷~等一下,還有客人在呢,給我留點面子!”
秦禦廚的耳朵已經被扯的變形,那胖女人一聽這才注意到屋裏兩雙瞪得滾圓的眼睛,連忙松開了手。
秦禦廚放下螺蛳粉,捂着自己的耳朵,那耳朵現在已經變得通紅通紅的。
那小胖女人尴尬的沖着時雲景他們一笑正巧看到弄好飯的傅簡知和文竹,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小傅,你也來了!"
文竹見着一個兩個似乎都跟傅簡知很熟絡的樣子,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
傅簡知毫無疑問,是他們國家的信仰上至戰場,戰無不勝,下至神算,精通天文。
然而這麽一個神祇一樣的人,卻在這麽一個偏僻肮髒的小地方裏,跟這些百姓們互相熟知,看起來很熱絡。
像是突然從天上掉了下來,多了些人間的煙火氣。
傅簡知雖然感覺到文竹怪異的目光,但是并沒有太在意。
目光在胖女人面前掃了一眼,又在秦禦廚的面前掃了一眼,嘴角彎了起來。
“孫大娘,你又欺負秦大伯了。”
孫大娘一聽連忙為自己辯駁:“上次他搞這份的時候可是臭了好幾天,屋子裏熏的呀,當時好好答應過我再也不弄了,現在又搗鼓了起來,我那孫兒被臭的以為炸了糞坑,正哭鬧呢。”
秦禦廚哼唧的插了一句:“你嫌味道臭那是因為你不吃,你嘗一口就知道好吃了。”
那孫大娘不屑的撇撇嘴,但是見屋子裏人這麽多,便打算給秦禦廚一點面子。
見傅簡知手上也捧着碗筷,孫大娘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麽。
“最後一次了嗷,不準再有下一次。”
說完這話,孫大娘拿起來時的鍋鏟,又從後門走出去了。
被人瞧見剛才被人扭着耳朵的景象,見孫大娘離開了,秦禦廚的臉有些微微紅,指着那後門的簾子道。
“浮躁,真是太浮躁了。”
時雲景剛才還有些約束,心裏揣着心事但是見着農家的瑣事争吵,忍不住會心一笑,心情好了起來。
即便一開始穿越過來,他不打算卷入那些勾心鬥角的漩渦裏,但是潛移默化的還是參與了其中。
在宮中雖然不像小說裏那麽誇張的步步為營,但這種連身邊親近人都要防的生活狀态,多少還是有點心累。
見久了宮裏的莺莺燕燕,現在再看市井的野花野草,輕松的狀态呼之欲出。
時雲景終于在這樸素的人家,找到了久違的感覺,“老人家,我來這裏是希望你能幫我做上一頓飯的。”
時雲景之前在路上想過怎麽把秦禦廚帶回宮裏,而現在單純的将他當做一位熱愛美食的老人家。
人越是老,心思越是透徹。
奉禦廚敏銳的捕捉到了時雲景一瞬間的情感變化,他神色閃了閃,沒有說話。
時雲景誠懇道:“對秦老的廚藝一直有所耳聞,家裏老人過壽,別的不多求,哪怕秦老過去煮一頓長壽面都算好的。”
秦老繼續低頭吸溜着自己碗裏的面,狠狠的砸吧了兩下嘴巴後,目光落在了時雲景身上。
“娘娘家中的親人過壽,恐怕指的就是太後的生辰宴吧。”
這件事沒什麽好隐瞞的,到時候一到場就露餡了,更何況秦老都已經看出來了。
聽到時雲景肯定的回答,秦老笑了兩聲:“剛才看你這娃娃不懂規矩的很,現在見你倒是坦誠,不過你既然打聽過我,就應該知道我不參與任何宮宴的。”
他剛說完,文竹正将自己碗裏的粉吃幹淨,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角:“閑是真的臭,吃也是真的香。”
文竹的這句話很好的打破了僵局,秦老看了他一眼:“有眼光。”
原本一碗飯平分給了文竹和傅簡知,所以按常理來說這飯鐵定是不管飽的,但是文竹心情一般,所以倒也沒有太大感覺。
他看了旁邊的時雲景一眼,收斂了神色又笑盈盈的看向了秦老:
“凡事都有意外嘛,再說了攝政王不也算是皇親國戚,您還不是照樣願意為他做飯,雖說是太後的壽宴,但對于我們來說,也只是想表達一下孝心而已。”
時雲景以往都是跟七大姑八大姨的聊天,對于老爺子倒是沒怎麽聊過,但是見秦老的神色松動,感覺到他吃這一套。
他便行雲流水的接茬:“抛開皇家的身份不談,我們也只是想要讓老人家高興的孩子而已。”
秦老抿着唇看着面前的幾位少年。
雖然傅簡知沒有表态,但是能将這幾人帶到他的面前,就已經很能說明他的态度了。
這可是這麽多年來,傅簡知第一次往他這裏帶人。
最主要的是他膝下無兒女,所以平日裏就喜歡做飯給街坊鄰居們吃,偶爾再逗逗別人家的小孩。
能跟他扯上關系的也就是那孫大娘了家裏的三歲小孩可愛,他也喜歡逗那孩兒。
不得不說,兩個孩子剛才的所有家庭平凡論的确打動了他作為一個孤寡老人寂寞的心。
秦老抿着唇,看了一眼旁邊的傅簡知後做出了妥協:“小傅還是第一次推薦別人給我,足以見得你們對于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我就當幫他這個忙了。”
兩人還沒來得及驚喜,秦老仰起頭故作高冷道:“頂多一碗長壽面。”
時雲景喜上眉梢:“好嘞。”
為表達自己的感激,時雲景便提出了幫忙洗碗,頓時将幾人吓得夠嗆。
那秦老雖然不知道時雲景究竟是哪位娘娘,但是見時雲景大有撸起袖子準備幹的架勢,也被吓得勸退了。
“走走走,別在這裏擾我的清淨,明天派人去城門處接我就好了。”
他雖然心裏明白倆孩子剛才實在打感情牌,但是時雲景這舉措,還是讓他覺得荒唐。
等到将三位女士都趕出去之後,傅簡知有些無奈的看着面前被剛オ口出驚人吓到了的秦老。
“您不必多說那些話的。”
秦老自然知道傅簡知說的是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