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默默地喜歡
默默地喜歡
周六，汶勵一中又削掉了一個大周。
縱使學生們很不滿，連炸了學校的心都有，可是無計可施，只好默默受着。
上午第二節課是地理課。
江時衍走進班，依舊沒有走“上課起立”那套流程，開門見山：“這節課我們學習第二單元活動。”
第二單元活動是一節很簡單的內容，主要介紹了一下地質考察的方法和流程，考試一般不考，就算考了，也是憑借常識就可以寫出來的。
聽到這節課的學習任務如此輕松，底下的學生們開始有點活躍起來了。
江時衍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點燃了學生們蠢蠢欲動的氛圍：“學校之前組織過地質考察之類的遠足活動嗎？”
“沒——有——”
齊刷刷的回答。
回答過後，幾個男生鬧起來：“還地質考察？我們連校門都出不去！”
“就是！”底下紛紛有人應和。
江時衍看見學生們義憤填膺的樣子，想要息事寧人，笑道：“按理來說，學校應該舉行一次地質考察，不用太遠，附近的地方就可以了。”
停了半秒，江時衍接着說：“有空要多出去走走。”
陸向沉來了勁：“老師，不如你來當校長吧，你帶我們出去地質考察！”
“哈哈哈哈……”一陣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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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衍被氣笑了：“好了好了，先別讨論了，我們先把內容講完，講完了再跟大家說這個。”
內容不多且簡單，講得很快。
等到講完之後，江時衍接着說：“我們專業在大學，每學期都會有一次游學活動，內容就是地質考察。”
“啊——這麽好的嗎！”
“老師你學的什麽專業啊！”
“要錢嗎？”
一個又一個問題抛出來。
江時衍也不惱，耐心的解答道：“我們地理在大學叫做地理科學，你們如果對地理有興趣的話，到時候可以考慮這個專業。”
趙葉擡頭看着江時衍的眼睛。
江時衍的臉上大多時候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的內心很多時候是通過眼睛流露的。
提起地理的時候，萬般溫情溢于他的眼眸。
趙葉安靜的望着他，聽着每一句。
“這個游學不是免費的，不過很便宜，一個人大概就一千左右吧，但是可以去一周。雖然說是游學，但是其實到了那裏就敞開了玩了。”
下面沒幾個學生聽進心裏去的，全都在起哄。
“地理學的話，每個大學肯定會組織去廬山，因為廬山是一個很典型的地質考察點，至于其他還會去哪裏，每個大學都不一樣。”
付信突然大聲問道：“老師，你考的什麽大學啊？”
“我上的是栗清師範大學，畢業了之後就定居在栗清了，但是我現在回汶勵來工作。”
“回？”有幾個學生在摳字眼，“老師，你的老家是汶勵市嗎？”
“是的，當年我也是汶勵一中的一名學生。”江時衍笑着回應，青春的記憶狂風暴雨般湧過來。
趙葉抿着唇笑，想象着江老師穿着校服，還是一名高中生的樣子。
陽光飛瀉，落在他的眉宇之間，空添了一份少年感。
宋雨佳也是班上的活躍分子，這下也忍不住了，把手臂高高舉起，還沒等江時衍注意到就高聲喊道：“江老師，你們專業帥哥美女多不多？”
此話一出，教室裏的氣氛就變了，開始向另一個氛圍靠攏。
江時衍有點尴尬，摸了摸脖頸，答非所問：“我們出去游學的時候，有的男生就很誇張……就特別喜歡在女生面前表現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學生們皆是一陣爆笑。
江時衍不知道該怎麽說，正張口結舌時，有的人卻偏要追問：“比如呢？比如呢？”
“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反正挺誇張。”
“肇事者”宋雨佳把頭埋在桌子下面大笑，笑的桌子都在震。
沉默了幾秒之後，江時衍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忽然添了一句：“出去一趟回來成好多對。”
話音剛落，兩秒鐘的靜谧後，一陣更放肆的大笑接踵而至。
“老師，那你呢？成了嗎？”陸向沉死皮賴臉問道。
衆人紛紛安靜了，帶着姨母笑望着江時衍，等待他的回答。
趙葉的心髒跳的厲害，像有一只不聽話的兔子在裏面跳着。
江時衍的嘴邊帶着點笑意，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低下了頭又擡起：“我當時是和一個玩的比較好的男同學一起的，也不知道這些，就沒摻和他們這些事情。”
宋雨佳笑得抹眼淚：“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趙葉聽了江時衍的回答，松了一口氣，也跟着笑起來。
有女生在下面小聲議論着。
“江老師長這麽帥，到現在還是單身？真的假的？”
“他剛才自己都說了嘛，那應該就是真的咯……”
“……”
在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漸漸平息下去之後，江時衍意識到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出聲維持秩序：“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了。”
空氣安靜了下來，除了幾個學生意猶未盡地說着悄悄話，大家都在等江時衍發話。
江時衍站在講臺邊，單手拿着教案，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在講臺桌上，突然嚴肅了一些：“剛剛說錯了，不應該跟大家說這些，你們聽聽就好，不要當真。”
空氣依舊沉靜。
畫風轉變的有點快。
見同學們不再出聲，江時衍才繼續講：“因為你要明白你在這個年齡段的主要任務是什麽，你可以有好感，但是你不能談戀愛。”
可是9班的同學們偏偏不賣這個賬。
“狗都不談戀愛！”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現在還有人在談戀愛吧？”
“無愛一身輕，單身是精英！”
“……”
宋雨佳和趙葉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喊得最大聲的都是已經談了的！”宋雨佳撇嘴。
趙葉用力點頭：“就是就是。”
畢竟9般的一群老油條們都是欲蓋彌彰大師。
“高中這個階段其實是最美好的，這是真的。”說這段話的時候，江時衍的嗓音平靜又溫和，非常正常的在陳述一件事實，“你去問每一個從高中過來的人，他們都會說高中是最美好的，所以要好好珍惜它。”
突如其來的心靈雞湯讓同學們有些摸不着頭腦，所以都沒講話。
但是趙葉把每一句都聽進了心裏。
江老師的青春一定美好而熱烈。
而她，也要在這最美好的青春裏活出自己的樣子來。
大概收了一下尾，下課鈴就響了，江時衍拿着教案說了一句“下課了”然後走出了教室。
剛剛的氣氛瞬間消失殆盡。
睡覺的睡覺，吃東西的吃東西，抄作業的抄作業，說話的說話，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周六晚上一貫沒有晚自習，趙葉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已經暗下來了，幾顆星子在閃，月亮已經初現。
趙葉背着書包走在路上，把手放進口袋裏取着暖。
女孩放空着自己因為學習而疲憊了一天的思緒，迎面吹來的風拂在她的臉上，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江時衍的那些話。
在最美好的時光裏，或許有個人已經住進了趙葉心裏。
趙葉知道這份喜歡不會有好結果，那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結局。
它就像樹上禁忌的果實，遠遠的看着它，真的無比美好，可是它永遠不能被摘下，即使強行摘下，看上去美好的背後，嘗起來只會有酸澀。
趙葉都明白，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她沒辦法勸說自己。
靜靜地陪伴着，就已經是莫大的滿足與慰藉。
她不奢求這份感情能有一個結果，只要能默默地喜歡着就好了。
周日下午放假。
宋雨佳趁着放學硬拉着趙葉去文具店買東西，叽叽喳喳不停：“诶呀，你也沒事，就陪我去嘛！”一邊說着一邊晃着趙葉的胳膊。
趙葉看着宋雨佳，點點頭答應了：“好，你要去哪家文具店啊？”
“我知道一家超級大而且他們家文具超級心水！！”宋雨佳拉着趙葉飛奔出校門，“我帶你去！”
趙葉被拽着，兩人在人行道上一路小跑。
那家文具店不是很遠，出了校門後大概走路10分鐘就到了。
宋雨佳喜歡買花裏胡哨的筆，一進去就圍着賣筆的櫃臺逛個不停，趙葉也沒想好要買什麽，就是過來随便逛逛，看見有合适的就買。
轉了一圈，趙葉看見門口處挂着一副超級大的世界地圖，趙葉走過去翻了翻，下面還有一副中國地圖。
趙葉叫住旁邊的一位導購小姐姐，問道：“不好意思，這兩幅地圖是一起賣的嗎？”
導購小姐姐臉上洋溢着燦爛的微笑：“是哦，兩幅一起52元。”
趙葉點點頭，決定買下這兩幅地圖。
導購小姐姐應下，走到收銀臺收款。
收款完畢後，導購小姐姐把地圖卷成了筒狀，打包好遞給趙葉：“歡迎下次光臨！”
那兩幅地圖實在太大了，再加上包裝盒，趙葉扛在肩膀上有點吃不消。
宋雨佳按了按太陽穴：“你說說你，今天我又沒騎車，你買這麽大的地圖怎麽拿回去啊？”
“扛回去。”趙葉皺着眉頭。
實在不忍心看趙葉一個人扛着，宋雨佳和趙葉兩人一前一後的扛着地圖，像孫悟空扛着金箍棒，一路上十分惹人注目。
宋雨佳走在後面還不忘貧嘴：“我真的是社會性死亡啊，我下次再也不要幫你扛東西了。”
“別嘛別嘛，”趙葉迫不得已只好使出必殺技，“過會兒我請你喝奶茶，好不？”
宋雨佳頓時覺得不累了：“謝謝趙總！”
到家之後，趙葉将地圖放在客廳玄關處，進房間拿了手機問道：“你喝什麽呀？”
宋雨佳托着下巴想了想：“就焦糖奶茶吧，半糖常溫就行。”
趙葉很快就下單完畢，把取餐號告訴了宋雨佳，稍作休息後，宋雨佳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家裏立刻沒了叽叽喳喳的聲音。
孟述安去上班了，現在家裏就趙葉一個人。
趁着就她一個人，趙葉打算把地圖挂在牆上。
翻翻找找，趙葉終于在抽屜裏找到了可以粘在牆上的挂鈎，貼了一個在自己床頭，把兩幅地圖挂了上去。
挂好後，趙葉滿意的拍拍手，站遠了一些，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中午，趙葉沒什麽吃飯的胃口，就随便找了點餅幹墊了墊肚子。
正嚼着餅幹看電視，手機卻響了。
趙葉看見來電人姓名是孟述安，立刻點了接聽，将手機貼在耳邊：“喂，媽媽。”
“嗯。”孟述安應了一聲，“我告訴你一下啊，老師剛剛在群裏面通知了晚上不周考，但是要按時到班進行晚自習。”
趙葉不解，随口問道：“啊？為什麽？”
“好像是試卷出了什麽問題。”孟述安語速很快，“好了我不說了，反正你知道就行了，我還忙先挂了，照顧好自己哈。”
趙葉的“嗯”字還沒說出口，電話被挂斷傳來的“嘟嘟”聲已經在耳邊響起。
嘆了口氣，趙葉将手機關閉，也沒什麽心情看電視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空空地看了一會兒床頭挂的世界地圖，趙葉迷迷糊糊睡着了。
晚上返校前，趙葉去便利店買了一杯美式。
到了班級，趙葉一反常态，坐在位置上也不跟同學說話，埋頭就寫地理題目。
宋雨佳在旁邊和幾位男生瞎聊天。
“诶！你們知道八班全班第一和十班的那個非主流談了嗎？”
“之前我聽說十班一個男生被處分了，但是單子沒貼出來，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非主流。”
“就是他就是他，真絕了，普信男啊。”
“為啥被處分啊？”
“不知道，好像他滋事鬧事，哦，我想起來了，之前傅言遲還跟他打架來的。”
“……”
說了這麽多句，趙葉一句話都沒參與，換做之前，她肯定早就參與了這場讨論。
宋雨佳都不太習慣了，平時只要有趙葉在就叽叽喳喳吵個不停，現在趙葉不說話了，她這個“氣氛組”失去了一位重要成員，不滿的抱怨道：“你天天就學地理，太卷了吧！”
“沒你卷，你才是最卷的！”趙葉嘴上回怼着宋雨佳，但是頭卻沒擡，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書本。
宋雨佳打了趙葉一下，看見趙葉擺在桌上的杯子拿起來一看：“嗯？葉子，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嗎？”
趙葉擡頭看看她：“哎呀，怕我晚上困，提提神嘛。你要想喝的話可以嘗一下。”
宋雨佳嘗了一口，差點沒被苦死：“這什麽嘛，好苦啊！”語畢，宋雨佳拿起自己的杯子灌了幾口白開水。
宋雨佳繼續聊着天。
“就是那個非主流，莫名其妙說傅言遲搶他女朋友。”
“什麽鬼啊，這樣的話遲哥也太冤了！”
“你跟我說傅言遲把地球炸了我都相信，但是你跟我說他想談戀愛還想搶人家女朋友，我打死都不信。”
“哈哈哈哈，太真實了，遲哥就是一孤寡王啊。”
“母胎solo至今，不知道的以為他無性戀呢。”
“……”
大概到了時間，他們幾個也就不聊了，都各自開始忙各自的。
王青發進班時，還有陸向沉和傅言遲沒有到。
傅言遲和陸向沉是是班上最會來事的人，人稱“裏應外合雙人組”。
顧名思義，只要有關于打架鬥毆一類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都和他們有關。
不管三七二十一，王青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牢騷：
“我真的不懂，你們一天到晚都在幹什麽！”
“一個二個都在想什麽心思！”
“不好好學習，惹事生非！上個晚自習都能遲到！”
好不容易輸出完，王青發坐等那兩位進班。
大概十幾分鐘後，大家正在自習，門口傳來一陣慌慌張張的聲音。
“報告！”
是陸向沉。
這一聲喊得英氣十足，聽起來十分正常，但是配上陸向沉那嬉皮笑臉的樣子就顯得十分欠揍。
傅言遲站在旁邊，臉頰邊有很多處灰塵，眉骨處若有若無地泛着血跡，但是被額前的發絲遮擋着，看不太真切，肩上随意挂着他的外套，嘴裏還嚼着口香糖，神情冷漠，耷拉着眼皮沒有說話。
王青發質問：“怎麽遲到的？還遲到這麽久！”
“老師，我們來的路上發生了車禍。”陸向沉嬉皮笑臉的點頭哈腰，“對不起，我們錯了。”
教室裏的學生們發出一陣低低的嬉笑。
突如其來的道歉打了王青發一個措手不及，硬生生把他的怒火扼殺在了萌芽狀态。
陸向沉的表情似乎就是在告訴王青發，只要我道歉夠快，你的廢話就永遠追不上我。
換做是誰都能被氣個半死。
“怎麽回事啊？”王青發白了他一眼。
“我們倆的車子撞在一起了。”陸向沉說道。
王青發無奈的嘆了口氣，上下打量着他們：“受傷沒？”
陸向沉把褲腿撩起來給王青發看，膝蓋上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擦傷，有一些血跡：“就受了點皮外傷，沒什麽大事。”
全程都是陸向沉在解釋，傅言遲一動不動的站在旁邊。
“好了好了，進來吧進來吧。”王青發也不願再追究，但是還是批評了兩句，“多大個人了騎車還能撞上，現在的學生真的是……”
王青發也教書半輩子了，最了解這些調皮搗蛋的男生的心思。
他們越想挑戰他的底線，他就能把底線調節的伸縮自如，讓他們産生“這個老師懶得管”的錯覺。
但是一到關鍵時刻，他總能以同樣的方法把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陸向沉和傅言遲走進了班，若無其事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看着他們的動作，宋雨佳悄悄的向趙葉分享着自己吃到的“瓜”：“跟你說個內幕消息，我今天下午看見了陸向沉發的說說，他們倆應該是去打架了，身上受的傷應該也是打架打的。”
趙葉嘴裏嘀咕着：“等溫線是15度到20度，那應該是寒流……啊？什麽？”
宋雨佳無語了，看趙葉真的是在認真學習，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學吧。”
趙葉立刻把頭又埋進練習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