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之後有一陣子白女士也明顯感覺到楊千尋不在狀态，她好幾次想和楊千尋談心卻發現楊千尋一直都沉默不語。
“你說，兒子會不會學習的魔怔了？”夜晚白女士輕揉着乳霜，邊抹邊對着床上看書的愛人說。
“你想得太多，他最近比賽，只是忙而已。”做父親的沒想那麽多彎彎繞繞。
白女士似乎想起了什麽：“是不是小女生拒絕他了？”
“就是你之前說讓兒子開心的那個小姑娘？”楊父扶了扶滑落的眼鏡，目光溫和的看着妻子。
“對呀，就是呢個小姑娘，我還偷偷見過呢，長得清秀标致，陪咱們兒子面癱臉可惜了都。”白女士一臉八卦的坐到楊父身邊，由着他環住自己的腰肢。
“你對自己兒子這麽有偏見呢。”楊父替她蓋上了薄毯。
“因為他一直都是那副表情啊，小時候被欺負還會哭，長大了大家看到他的臉面無表情不知道的人都不敢和他說話。”白女士很發愁兒子。
“放心吧，千尋自己會解決的。”
他似乎從金瑤轉學的消息裏緩了過來，開始按部就班的學習、看書、比賽。
就在大家都準備高考的時候，楊千尋已經收到了大學的通知書。
陸雄羨慕不已，他雖然體育成績不錯，但也需要再高考。
“你現在都不用來學校了，一直來班裏自習做什麽？”
楊千尋停下筆，說自己為了幫他講題。讓陸雄眼淚汪汪感動不已。
但其實，他是為了碰到金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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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需要回原學籍地考試，金瑤一定會回來，他想和金瑤說清楚，或者再見她一面也好。
金瑤再次回來，挑了周日晚自習的上課時間。
她繞路去到教務處，拿上自己的高考證準備回家。
教務處在四樓，她打算穿過走廊到初中部，誰知被鎖了門。
她只能從樓梯間下樓。
之後，碰到了上樓找主任簽字的楊千尋。
楊千尋看着金瑤，發現她似乎瘦了不少，穿着藍色條紋襯衣，松松垮垮的露出裏面的白色短T。
金瑤也在看楊千尋，少年的面容在半年裏更加鋒利而吸引人，她最喜歡的琥珀色眼睛裏在燈光的照耀下變得深沉起來。
剛要開口，金瑤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電話，耳邊是母親的催促。
“我先走了。”夾着手機她點點頭準備下樓。
楊千尋抓住金瑤在身側的手，寂靜的樓梯間忽然亮起了燈光。
“什麽時候再見。”
他自以為能做到更加沉着。
金瑤聞言，露出笑容，語氣帶着懷念和熟稔的俏皮：“我們一直都是再見。”
“騙人，這是半年的第一次。”楊千尋不放她走。
“不是的。”
？
“是第二次。”
她拍拍千尋的手背，半擁抱式的安慰着楊千尋，聲音自然而平靜。
楊千尋聞到了金瑤身上的香水味，是之前從未聞到沉香。
溫和又疏離。
這是他們最近的距離。
至此，楊千尋高考後再也沒有見過金瑤。
他找過，打過電話，去過小區，甚至從白天站到晚上。
他沒有見到，最後是白女士打電話讓他回家的。
金瑤又騙了他。
這次是真的沒有再見。
他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可能是自己對上一次廊道裏的離別仍有心結，他一直都在害怕金瑤會不辭而別。
在那天樓梯的相遇也不是湊巧，是他提前向魏曉東打聽好之後，一次次在樓梯口徘徊，有腳步聲就看看是不是金瑤。
楊千尋認為金瑤離開是有原因的，但一直到畢業都沒有等回來，金瑤消失了。
之後魏曉東告訴他，金瑤留在了北方，也和他斷了聯系。
他終于見到了魏曉東的戀人，是金瑤那天晚上碰到的孫亮，當時魏曉東被孫亮哭着推到了窗簾後，怕被人看到，金瑤也替他遮掩了下來。
魏曉東那天給金瑤的東西，是孫亮生氣之後不理他，麻煩金瑤帶給孫亮的，裏面也有給金瑤的謝禮，但金瑤也一并給了孫亮。
之後聊天才知道，孫亮家裏傳統保守，甚至有些封建，有一次看到他們兩個牽手的場景，把孫亮打得半死，差點讓孫亮去戒同所接受電擊治療。
魏曉東沒想到一時的抱怨讓金瑤想的這麽多。
他知道金瑤是個有分寸的人，更加尊重同學，但沒想到能替他們兩個遮掩到這個地步，最後鬧到轉學，對此也是十分愧疚，在金瑤轉學的時候魏曉東和家裏坦白并且打過招呼，金瑤才能在高考截點順利轉學。
楊千尋沉默的聽完，魏曉東單手摟着孫亮的肩膀，孫亮紅着眼睛向楊千尋道歉。
“金瑤對我說過，喜歡一個人沒有對錯，她不希望這些讓我們更加受到非議，所以幫了我們一把……我沒想到會轉學，真的對不起…”
孫亮記得那天見到金瑤轉學辦手續的樣子，神色疲憊卻動作迅速，最後沙啞着聲音說：“行了，別哭了，我是轉學不是留學，不知道的以為我再也不回來了。”
她清清嗓子，一天下來輾轉兩個城市讓她十分疲憊，耐着性子對孫亮說：“我并不是大義之人，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們因為這些否認了自己的感情，轉學是我自己的決定，換個環境也更好。”
“那，楊千尋呢？”
他記得女生一直在望着窗外的四合院，亭下有一男一女肩并肩坐着看書，女生時不時鬧一下男生。
孫亮聽到金瑤的回答：“我更不能否認自己的感情。”
少年立在那裏，藍白色的校服鮮明整潔，他的臉上沒有對這件事情出現任何的不滿情緒，神色如常地說道：“既然她替你們擔下來了，希望你們好好的。”
這是他替金瑤說的話。
魏曉東最後提醒了他一句：“告狀的人是金瑤的同班同學，趙琳的朋友黃敏。”
楊千尋這才擡頭，向他道謝。
在衆多祝福和期盼的畢業典禮上，楊千尋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
他看着底下滿是要去探尋未來的目光，讀完了自己寫好的稿子，但卻沒有下臺。
在聚光燈下，少年如完美的雕塑矗立于此，他沉默片刻，最終仿佛決定了什麽，鼻音裏笑了一聲，做出了對自己高中三年最後的總結。
“我曾經一直認為自己的生活只有學習和成績，但高中給了我很大的改變，我認識了不同的人和事，在我迷茫困頓之際，指引我前行；在我躊躇不定之際，為我雪中送炭。”
他頓了頓，眼前浮現出金瑤溫暖的笑容。
“甚至，在我以為生活就是如此的時候，有人成為我生命中溫暖柔和的陽光。因為有了光，我一直都為此努力。”
他不顧下面的嘩然，老師的暗示。
目光望向大禮堂的門口，仿佛能看到女生第一次站在教室門口捂着嘴笑着對他說話。
“我希望大家明白，無論過程多麽艱苦難定，前路會有人等你同行。當然，我可能是你們人生中不可計量的塵埃落葉，但若有一天再被你想起，那也是我的榮幸。”
“今日路遙尚可追尋，明日之光握于手心。”
“祝大家前程似錦，畢業快樂。”
畢業典禮過後，陸雄和楊千尋說發生了一件事。
有人把金瑤他們班的一個女生關在了廁所裏，那個廁所在大會堂的偏面，一般結束之後不會有人會去，而且信號不好。那個女生出來的時候已經哭到不行，禮堂廁所陰暗潮濕，因為鮮少有人去那邊而空蕩無光，她在沒有燈光的廁所裏被關了整整一天，從上午九點開始的畢業典禮，到晚上保安十點下班。
楊千尋彼時正在餐桌上吃飯，神色淡然地說了句還是少。
白女士聞言問他是不是沒吃飽，還要不要添飯，楊千尋搖搖頭，心情卻好了不少。
之後有聽說那名女生的誠信檔案記錄了一次作弊經歷，具體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楊千尋知道是魏曉東家裏做的。
魏曉東家裏也算有頭有臉之人，自己兒子差點被人染上污點，也不會這麽罷休。
到楊千尋真正出發去大學的時候。
收到了一封信，是同城快遞寄來的。
他原本已經放下準備出發，還是止不住要打開看看。
信封摸着很薄，只有一張硬硬的紙。
他抽出來，卻愣了神。
楊千尋捏着已經泛黃的照片，他無法預料，明明做題頭腦都動得很快的人，卻在這裏卡了殼。
他的手抖了抖，控制不住的把照片一角起了褶皺。
照片中，兩個小男孩哭着流鼻涕，誰也不服誰，二人身上都挂了彩，個子高一點嬌嫩的臉上還被抓出了紅痕，楊千尋被抓過的頭發也都炸開了，但還是不服輸的瞪着對方。
楊千尋止不住的笑出聲，笑着笑着卻無聲的盯着照片裏的身影。
原來不是小男孩，
原來不是第一次見面，
原來在小學我們就認識了。
他明白了奶奶暗示的那句話，他對小姑娘動了手。
楊千尋看着照片，坐在地板上，落日的陽光慢慢消失在沉悶的房間，他用手捂住雙眼，無聲的嘆息，又劇烈的深呼吸了幾次，喉嚨滾了滾，在寂靜的房間還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嗚咽。
像只困頓的小獸，他最終還是拿好行李，背過身默默離開這裏。
他想起金瑤對他說的話，她沒有騙他。
我們确實是第二次重逢。
他翻過照片，看到背後的話，是自己在畢業典禮說過的。
金瑤為他補上了下一句。
今日路遙尚可追尋，明日之光握于手心。
千裏星辰不得及取，萬裏月色寄予心底。
少年時期總是帶着誤會和沉默，在原本短暫的高中歲月裏，金瑤親自畫上了句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