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燎原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陡然掀起波瀾，被子底下的手緊緊握成拳，池魚才能堪堪壓住心口的激蕩。
自以為平緩的呼吸在顧清聞看來，卻早已亂了步調。
顫抖的眼睫，淩亂的呼吸，以及懷裏僵直的身子，都讓顧清聞嘴角的笑愈發深了起來。
他垂下眼，在她脖頸處又輕輕落下一吻。
像是剮蹭過湖面的羽毛，輕柔，卻讓池魚那一小片肌膚都輕顫了一下。
“晚安。”
顧清聞輕聲說道，藏着說不出的缱绻。
池魚聽着顧清聞起身離開的聲音，房門關閉幾分鐘後，她才有勇氣睜開眼，在黑暗裏瞪着天花板無聲吶喊了幾聲。
剛才的話不斷的在大腦裏重播，池魚甚至用手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直到手背出現一片紅腫後才輕輕松開。
刺痛提醒着她，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的風聲靜了下來，池魚緩緩移到心口，心髒還在劇烈的跳動着。
她咬着唇，滿腦子只剩下了兩個字。
完了。
她完蛋了。
——
原以為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兩個人才會重歸于好，池魚卻在隔天的餐桌上見到了久違的人。
顧清聞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坐在桌前，鏡框帶來的冷都被陽光灼熱，只剩下無邊的溫潤。
似乎是察覺到她，男人放下平板，看到是她後唇瓣漾起一抹笑。
“早。”他如常說。
剛起的人還不夠清醒，大腦卻先一步反應過來，
下意識的回了個早後，池魚頓了頓，看着神情如常的男人幹脆問出了聲。
“你不生氣了？”
剛睡醒的聲音還帶着幾分水汽，原先冷清的聲音挂上了抹軟，聽得顧清聞嘴角笑意又加深幾分。
他給池魚拉開凳子，示意她坐下，待她坐下後笑着給她倒了杯茶。
“我和你說過，不會生你的氣。”顧清聞把茶推到她面前：“這幾天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手心的茶還冒着熱氣，喝進肚子卻不會過分燙人。
原先沒什麽的情緒池魚卻在顧清聞話音落下時，委屈順着那點熱茶湧了上來。
鼻尖下意識一酸，池魚遮擋似的低下眸子搖了搖頭。
“我也有問題。”
話音裏摻了幾分沙，池魚只聽見腦袋頂上傳來一聲輕嘆，接着臉頰就被輕輕擡起。
小小的臉頰被捧住，顧清聞眼裏的疼惜毫不遮掩，手指心疼的摩挲幾下後，男人無比好看的臉緩緩湊了過來。
下一秒，額頭上再次傳來片柔軟。
比昨夜感受到的更為清楚，力道也更大些，像是要在上面蓋個章似的。
“你……”
“對不起。”
鄭重的道歉響在耳邊，想了滿肚子的話到嘴邊卻只演變成了一句話。
“我沒怪你。”
“嗯，我們小魚心地善良。”
“真的沒怪你……”池魚咬了咬唇，堅持說。
顧清聞沒再說話，只是繼續捧着她的臉細細的看她。
被他盯的又是陣臉紅，池魚移開視線，卻又感覺到額頭上傳來一吻。
“如果你沒怪我的話，那是要獎勵我嗎？”顧清聞含笑說道。
頓了頓，又說：“拿這個獎勵我？”
“我沒說。”池魚被他此刻的腦回路繞的有些暈。
她愣愣的回了一句，想要辯駁的情緒卻在他的眸子裏消失個幹淨。
“……我不怪你了。”她終于誠實說道；“早就原諒你了。”
池魚并不是不會生氣，只是這幾天其他的情緒超過了這點委屈。
直到今天被人好好哄了一回，池魚才發現自己那點小情緒在她都沒發覺的時候就已經被顧清聞照顧到。
“嗯，謝謝小魚。”顧清聞說。
這麽說着，臉側的手卻并沒有松開。
察覺到顧清聞還在看自己，池魚頓了頓，又問：“那你怎麽不松開啊？”
“想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是很正常嗎？”
一記意想不到的直球，打的池魚一個措手不及。
她張張嘴，腦子裏又下意識想起昨夜那個混亂的擁抱來。
“還是說不讓我看着，又或者小魚不喜歡讓我親？”
越發直白的話讓池魚更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心裏一急又不知道怎麽解釋，直接讓她眼眶又潤了一些。
見欺負的有些過頭，顧清聞這才松開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不舒服直接和我說，畢竟……”
顧清聞轉而看着不解的池魚，腦袋上的手滑到臉側，将那幾捋發梢捋至耳後。
離開時，指尖有意無意的略過那小片皮膚。
安靜的空氣裏染上了幾抹暧昧，顧清聞垂下眼睫，說的輕聲。
“不是誰面對自己喜歡的人都可以坐懷不亂的。”
“小魚，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吃完早飯，池魚趁着有空又回了趟王增成家，沒什麽別的事情，只是為了畫畫。
國外展子一過，池魚的名聲突然就大了起來。
越發多的約稿展覽找上了她，趁着機會，池魚也不敢懈怠，接連幾天幾乎都要泡在畫室裏。
池魚原以為工作一忙，她和顧清聞見面的時間就會少起來。
但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
原先她想趁着個正式的機會把自己的心思和他全盤托出，她不想過于草率，這幾天又格外的忙，就讓她不得不先擱置一下。
而顧清聞這幾天對她的态度也似乎有了些變化。
那日醉酒擁抱後，顧清聞的言行都大膽了許多，時不時的親一下額頭，過分的貼近以及日常來找她吃午飯都快被她習以為常。
顧清聞又是個勾人的性子，池魚每每想說出口，就會被他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看的面紅耳赤。
別說說清楚了，就連正常回話都有些為難她。
恍惚間，桌面手機振動一下。
池魚說回神游的心思，把筆擱在一邊，看了眼消息。
是她工作號上發來的消息，內容也是向她約稿。
池魚看了眼來人，忍不住一愣。
方辭經紀人。
方辭？
池魚對這個名字莫名有些耳熟，手機又振動幾下，方辭的經紀人接連把要求發過來。
沒時間再讓她想這個人是誰，等把排期都說清楚，對面定金一付，池魚才有時間好好思考這個人到底是誰。
不搜不知道，一搜直接讓她吓一跳。
方辭是最近人氣大爆的女演員，作為最年輕大滿貫影後，僅僅才25歲，憑着精良的演技和溫和的待人方式贏得了一衆喜愛。
看着新聞報道上朝着鏡頭笑的落落大方的人，池魚忍不住咂咂舌，感慨一聲厲害後收起了手機。
她對娛樂圈的事情并不太關心，作為王增成的徒弟，這兩年對娛樂圈商圈的事情并非不是不知道。
其中水有多深她也知道一點，看着這麽年輕的影後，除了厲害她說不出別的話來。
搖了搖頭，池魚又在畫上添了兩筆，算是徹底完成了。
毛筆剛落，門口就傳來陣敲門聲。
池魚頓了頓，喊了聲進。
大門打開，穿着風衣的男人拎着小蛋糕走了進來，金絲鏡框來不及摘下，透出幾分銳利來。
那份銳利，卻在看到池魚時化為了柔軟。
“你怎麽來了？”池魚問道。
“不讓來嗎？”顧清聞歪了歪頭，問的有幾分可憐。
即便知道男人是故意的，池魚卻還是有幾分急。
她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你說要開會嗎？”
“別人早退可能會被辭退。”顧清聞把蛋糕放到桌上，朝她微微張開手。
“但我是老板，他們巴不得我任性一下，提早下班。”
說完，手臂張開的弧度又大了些。
“為了你我可是緊趕慢趕才趕完工作，不考慮獎勵一下你可憐的丈夫嗎？”
池魚剛想裝作沒看到他張開的手，下一秒就被輕輕攔住去路，帶進了男人懷裏。
顧清聞将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處輕嘆了口氣，身後的手力道不大，卻讓池魚生出一種無法逃開的感覺。
男人身上風塵仆仆的氣息飄到鼻尖，池魚猶豫了下，下意識想推開的手最終還是輕輕落到了寬厚的背部，上下輕撫了兩下。
她不習慣的側了側頭，聲音清軟：“很累嗎？”
身上的人頓了頓，接着又随着她的動作蹭了蹭腦袋，唇邊沁出抹笑來。
“累的話會考慮多陪我一會兒嗎？”
有些調笑的意味卻掩蓋不住勞累過後帶來的啞，池魚抿了抿唇，有些正經。
“累的話你要先考慮自己，下了班好好休息就好了，不用來接我的。”
頓了頓，又補充道。
“我想看到你健健康康的。”
顧清聞一時沒說話，只是将人又往懷裏攏了攏，他嗯了一聲，語調又比剛才的還要低。
說話間，心口卻是滿脹的軟意，讓他像是被團團名為池魚的棉花裹挾。
“好。”
小蛋糕是池魚前兩天和陳苗苗聊天時提到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給送到了面前。
吃完小蛋糕，看着熟練的替她收拾桌面的男人，感動之餘又有幾分異樣的情緒鑽了出來。
天色徹底暗了下去，畫室的大燈沒開，只開了盞小夜燈。
燈光昏黃之下，男人在開滿暖氣的屋子裏只穿着件貼身襯衫，臂膀間袖口挽起，線條利落的手臂不斷出現在池魚面前。
從很久以前開始，池魚就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好看的要命。
“顧清聞，你真好看。”
幾乎是下意識的，池魚喃喃道。
顧清聞聞言，動作一頓，将手擦幹淨後轉過身，緩緩朝池魚走來。
他一步步走的緩，卻叫池魚生不出離開的心思。
在回過神來，自己腰後已經貼着快冰涼的桌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