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燎原
陽光微黃，顧清聞站在背光處，面上神色看不真切。
背後飛過一排大雁，帶過陣陣秋風，吹的池魚渾身一哆嗦。
他們站在下坡路上，池魚比他要多一個臺階，過大的身高差被減弱，如今總算能平視。
分明是那麽充滿威懾力的話，落到耳朵裏卻叫她怎麽也害怕不起來。
池魚承認，除了最開始被陌生的情緒吓到，她甚至沒有絲毫的害怕。
外界對顧清聞的評價總是過于疏遠的，冷漠不近人情，又或者是優雅冷清的。
但池魚實在是很難把眼前的人和那些形容詞聯系到一起。
偶爾能窺見些，卻又立刻會被顧清聞發現，立馬蓋住。
池魚抿了抿唇，心裏焦急的不行，滿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她喜歡他，但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他。
這份感情來的太過于突然，她還沒做好說出口的準備。
池魚又動了兩下唇瓣，兩個人中間卻只有風吹過。
垂下的手伸出又收回，最終卻只能握成拳，跟着咬緊的唇瓣一同回歸原點。
“……我知道了。”
顧清聞眼睫顫了顫，又是一聲輕笑，卻讓池魚聽出了一股自嘲的味道。
他擡起頭，尖銳的神情收了起來：“剛才吓到了嗎，對不起。”
那麽柔和，卻又那麽讓人難受。
剛才的情緒沒有讓池魚害怕，顧清聞現在這樣卻讓池魚感到了一股沒來由的心慌。
她腳下微動，剛想說什麽，身前的人全朝她走來。
下一瞬，肩膀擦過些許，顧清聞卻已經背對着她走出了幾步路。
擦肩而過時，連熟悉的氣息都只剩下了一絲。
“回家吧，你應該很累了。”顧清聞垂下眼，沒有轉過身：“今晚我去公司一趟，要開會，不用等我。”
伸出去的手再次縮了回來，氣溫突然在剎那降下，讓池魚凍的低下了頭。
她轉過身，聲音帶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顫。
“……你是生氣了嗎。”她問。
顧清聞頓了頓，聲音比剛才還要柔軟：“我不會生你的氣。”
他向她走了幾步，這次卻沒有在伸出手撫上她的腦袋：“小魚，我不想逼你，是我太着急了。”
越溫柔的話卻越讓池魚覺得害怕，手攢的緊起來，讓她的話直到了嘴邊。
心中一急，話就說了一半。
“剛才我不是……”
“小魚，回家吧。”
池魚看着顧清聞垂下的眼睫，再也說不出話。
她好像，真的把他傷到了。
回家路上，顧清聞沒有和她主動說一句話。
習慣性的親昵消失不見，池魚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個話題，沉默的回了家，顧清聞卻沒有在靠近她一分。
給池魚做好飯，顧清聞确保她不會餓到後轉身就出門去了公司，徒留池魚一個人拿着碗坐在飯桌前。
看着那扇關上的房門，池魚沒有任何一刻覺得這個屋子這麽冷清過。
眼前飯菜很溫熱，又叫她吃不下去。
想着是顧清聞做的，池魚勉強吃完了眼前的飯才洗了碗。
晚上十點半，顧清聞還沒回來。
以往這個時候，他不會不在家。
池魚縮在沙發上，呆呆的看着門口，像是只被抛棄的貓。
這天晚上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沙發上睡着，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家裏依然沒有人，連剛起床的驚喜都散了個一幹二淨。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三天，池魚無數次想打那天的自己一巴掌，怎麽也想不明白那天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麽。
她想找顧清聞說清楚，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白天遇不到，發手機消息又會被他很簡單的扯開話題。
第四天，池魚實在是繃不住了，她連灌了三杯咖啡，勢必要蹲到顧清聞回來的那刻。
咖啡的效果比她想的還要好，淩晨三點半了，還絲毫不見困意。
門口還沒動靜，池魚又看了眼手機時間，卻在下一瞬聽到了門口傳來的細微門把手的聲音。
池魚的精神瞬間被喚醒，她倒在沙發上塌下了身子，呼吸盡量變的綿長，裝出一副睡覺的樣子。
門把手的聲音還在繼續，卻沒有立刻推門進來。
緊張的幾十秒後，門終于被打開，連帶着池魚的眼皮也顫了顫。
不似平常的腳步那樣平穩，難得顯得有幾分慌亂幾乎要讓池魚懷疑進家門的人到底是誰，彌漫到鼻尖的那股氣息卻又是如此熟悉。
腳步聲似乎在看到她的瞬間頓了頓，緊接着是越發靠近的聲音，讓池魚緊張的握緊了沙發。
連帶着眼睫都在不斷細密的顫抖，心髒跳得飛快，池魚抿了抿唇，只能慶幸在黑暗裏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
被打橫抱起的瞬間，她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僵直了身子，環繞在腰間的手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又或許依托于酒精的存在，只是讓他又緊了緊懷抱，生怕她會因為自己的不小心掉下去。
顧清聞的懷抱總是會帶着無邊的安全感，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般把她溫柔包圍。
或許是這股暖意太久沒見，再再次被攬入懷中的時候，池魚竟然在眼角沁出了抹水潤來。
她閉緊了眼皮，生怕被抱着的人看出來裝睡的心思。
顧清聞抱着她的手很穩，絲毫看不出來有任何喝醉的跡象，靠近了後漫到鼻尖的酒精味卻又是那麽真實。
池魚感覺到男人正抱着她上樓，打開門，最後再把她放到柔軟的床被上。
一整套動作連貫無比，像是做了無數次那樣。
池魚能夠感覺到柔軟的被子蓋到了自己身上，再替她掖好被子後，那股熟悉的溫熱正在緩緩離她而去。
心裏一急，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正想睜眼，面頰處卻猛地傳來一股無比輕容的力道。
熟悉的觸感再次回歸，輕飄飄的宛如月光落到她的臉上。
眼前人裝睡的計量實在是不怎麽樣。
顧清聞坐在窗邊，看着長睫微顫的某人，心裏覺得好笑之外又是無法克制的思念。
遠離她這件事他做的實在是不好。
思念是控制不住的，宛如小刀一樣一下下割在最柔軟的地方。
纖長的手指順着月光的軌跡從皎潔的額頭緩緩下滑，挺翹的鼻尖，紅潤的唇瓣，動作輕柔又緩慢的将眼前人緩緩勾勒出來。
帶着念，又帶着無端的欲。
顧清聞唇瓣緩緩勾起，眸子裏卻是黝黑一片。
他垂下眼睫，不顧池魚顫抖的眼睫，無聲的嘆了口氣後緩緩朝她低頭。
屋外月光皎潔，屋內親吻的動作也純潔沒了邊。
池魚只能感覺到額頭上落下了個熟悉的觸感，柔軟溫熱，帶着連她都能察覺的憐惜。
下一瞬，意識到什麽的池魚心髒跳得和打鼓一樣。
被子底下的手猛地攢了起來，耳根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就紅了起來。
顧清聞微睜眼，看到發紅的耳根後漫出抹餍足的笑，伸出指尖裝作無意的放到她的腦袋兩側，目的很明确的将那點小耳垂揉的更紅了層。
他低下頭，毫無遮掩的将重量壓倒她的身上。
腦袋肆無忌憚的埋在她的脖頸處，連空下的手都伸進被子裏，找尋到她柔軟的手後強硬的十指相扣。
依戀十足的姿勢，和平日的顧清聞實在是不相配。
池魚此刻已經徹底懵了。
她此刻應該睜開眼把話說清楚，男人對她的索取卻又讓她舍不得睜開眼。
鼻尖再次彌漫過來的酒味卻讓池魚猛地頓悟，僵硬的身子想通後就随即軟了下去。
她和一個喝醉的人又計較什麽呢。
“小魚。”
帶着微啞的聲音響在耳側，比過去任何一次聽到的都要黏連，像是難得敞開肚皮的某種動物。
更別說聽的池魚渾身都是一酥。
“好想你。”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想見你，想抱你，想親你。”
耳側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極好的事情，尾音帶上了抹醉人的笑。
“還想和你做很多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顧清聞的聲音實在是過于犯規了些，池魚緊閉着眼，分明喝的是咖啡，如今她卻像喝了酒一樣暈乎乎的。
她只感覺腦門一股熱血上湧，接着是無邊的熱，讓她渾身都有些不知名的躁動。
“什麽時候才能喜歡我呢，我真的很喜歡你啊。”顧清聞在她腦袋間蹭了蹭。
或許是喝醉了的緣故，連話都說的直白的許多。
屋外的月色過于耀眼，亮的池魚幾乎是下意識睜開了眼。
她顫了顫眼睫，耳畔的話變得纏綿而又動人。
“很喜歡你，很愛你。”
“池魚，我是不是還沒和你說過。”顧清聞在她脖子裏又動了動。
池魚心髒突然狂跳起來，手心燥熱一片，像是将她放到了炙熱的火焰上烤。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本應喝醉的人微睜眸子，唇瓣間滿是過于惑人的笑。
他餍足的猛嗅了口屬于她的氣息，又緊了緊懷抱，脫口而出的話卻帶起一陣狂風暴雨。
“我愛你。”
“池魚，我愛你。”
“所以有空的時候回頭看看我，我等你等了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