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燎原
月光寂靜，秋日的涼意再度襲來。
回來時風有些大，吹的顧清聞帶上了幾分寒，如今那點冷卻被清除，只剩下不知名翻湧的燥熱。
安穩的呼吸聲也變得暧昧，放在心尖上的人就這麽在自己面前毫不設防，連距離都是咫尺間。
不大的房間內呼吸似乎變得糾纏，平靜之下是彌漫出的幾分旖旎，讓顧清聞戰起了身。
修長的手指落到被面，一聲輕嘆從嘴間吐出，他垂了垂眼睫，不敢再去看那份屬于她的瓷白瑩潤。
柔軟的被子再度被拉起，蓋住了池魚翻身露出來的腿。
室內翻湧歸為平靜。
似乎是感覺到被子被人拉起，池魚抱着被角蹭了蹭，眉間輕皺一下松了開來，呼吸再度變得綿長。
看着她陷近被子裏的小臉，顧清聞沁出抹笑，伸手替她理好亂了的發。
他再次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耳邊是她不斷的呼吸，兩個人的心跳似乎都要歸為同一頻率。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床上的人又翻了個身，帶出一聲快要起床的呻.吟。
聽聞，顧清聞眸子一動，他站起身緩步走出了這滿室昏黃。
并不是不想坐在這裏見到她看見自己時的驚訝和震驚。
剛睡醒的懵懂和羞澀夾雜，一定會是個好風景。
只是還沒到時候。
顧清聞暗了暗眸子。
再過度的距離只會讓她害怕，下意識的想要逃跑。
再忍一下，他只需要再一下。
醒來的池魚看着窗外已經變黑的天氣，那點瞌睡立刻被打了個精光。
原以為自己在陌生的環境裏只會小憩一下，卻沒想到直接就睡了幾個小時。
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
手機上各種消息彈來，池魚只一看就覺得有幾分頭大。
花了兩分鐘處理完那些消息，剛想松口氣，又猛地想起來自己身處什麽地方。
她着急忙慌的換好衣服，猛地打開門動作極快的走下樓。
還沒到樓下，鼻尖就湧上了一股濃厚的飯菜香。
池魚站到客廳裏，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桌簡單的家常菜，葷素搭配，還冒着熱氣，實在引人食欲。
她一天到現在就沒吃什麽東西，飯菜香再次彌漫到鼻尖，讓她的肚子忍不住叫了一聲。
“餓了嗎？”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至極的聲音。
顧清聞站在她身後。
身上的西裝換下，變成了卡其色家居服，發絲比平日見到的還要亂一些，他還帶着那副金絲眼鏡，平日裏的距離感卻突然少了許多。
最讓池魚震驚的，是他手上端着的兩盤菜。
她看着這樣居家的顧清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無言，肚子率先一步發了話，咕嚕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在安靜的環境裏格外明顯。
池魚發誓，她肯定聽到了眼前人繃不住笑出了聲。
耳朵瞬間爆紅，她低下頭捂住肚子，尴尬的解釋。
“今天太累了，我沒吃東西。”她小聲說。
顧清聞眼含笑意，将那手裏的菜隔着她放在桌面。
他沒有選擇繞開她，只是憑借着手長直接站到她跟前，微微彎腰，将菜放了過去。
動作間，還不讓揉了揉她的腦袋。
“嗯，你起的時間很好，我還以為這些菜還需要再去熱一次。”顧清聞說道。
“這些都是你做的？”她問。
“不像嗎？”顧清聞反問。
池魚搖了搖頭。
在今日之前，她确實想象不到顧清聞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總是和她離的遠遠的，不管是高中時滿身孤傲的他，還是現在完全不顯山水的他，都像個山裏的神仙一樣，只能看得見，怎麽也摸不着。
今天這樣接地氣的事情，反而讓她有了種他和她切實在相處的感覺。
男人距離她還很近，池魚還能從這麽近的距離聞到他身上和她相似的沐浴露味道。
他洗過澡了，在這片有她的區域裏。
這個想法剛冒出腦袋，就讓她又紅了臉。
不知名的燥熱讓她有些發暈，或許因為剛醒不久，臉上的紅都還沒法徹底退去。
顧清聞看着她的小動作，只是退遠了些，輕輕攬過她，将她帶到了桌前。
“嘗嘗我的手藝？”他問。
池魚點點頭，大腦似乎還沒徹底轉的利索，只知道自己在回神就已經坐到了他面前，手裏還拿着他盛的飯。
熱乎的飯菜很好的安慰了剛睡醒時心裏上的空虛，顧清聞做的菜是意料之外的好吃，第一口就讓她驚的瞪大了眼。
屋外還在刮着風，耳朵裏聽着有幾分蕭瑟，室內的光線偏暖，眼前出現的卻是無比尋常的家常小菜。
眼前的人吃飯時姿态也是極好，動作不徐不緩，帶着與生俱來的雅。
那點距離感在突然間好像消失了一瞬。
不知名的動容從池魚心裏升起，她停下碗筷，忽的眨了眨眼。
之前看網上說在感受到過分的溫暖後，人會下意識的落淚。
原先池魚是不信的。
“吃飽了？”顧清聞跟着放下碗筷問。
池魚搖搖頭，吸了吸鼻子：“只是突然有點感動。”
顧清聞沒說話，她就自顧自把話說了下去。
“我小的時候父母經常出差，我就經常被送去不同的家裏人住，有些家庭喜歡我，有些就讨厭我，但沒一個我住的時間超過三個月的。”她抿了抿唇：“所以我也沒什麽熟人朋友的，這樣一起安安靜靜吃飯的機會很少很少。”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池魚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或許說的太多，眼前的人明顯不是一個适合傾瀉的人。
她尴尬的拿起碗筷想要扯開話題，碗裏卻突然被夾了塊排骨。
“這麽多年我們小魚辛苦了。”他柔聲說。
說話間語氣如常，沒有過度的可憐，只有幾分心疼夾在了語句尾端。
顧清聞微微起身，在她腦袋上又摸了幾把，像是在安慰只受傷的小貓一樣，動作比平時還要輕柔。
“有什麽特別喜歡吃的菜嗎？明天我去買。”顧清聞語氣似乎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就和她定好了明天要一起吃飯。
稀疏平常，卻叫池魚又酸了下鼻子。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啞：“想吃糖醋排骨。”
“好，知道了。”顧清聞眼裏彌漫幾分笑意，離開前，又摸了摸她的發。
一頓飯吃的沉默，兩個都是安靜的性子，卻不叫池魚有幾分尴尬。
飯後，她自告奮勇要去洗碗，卻被突然的電話打斷，在回神，顧清聞已經走到了廚房裏。
來電人是王增成。
王增成又和她說了說今天畫展的事情，和想的一樣沒出大問題，這讓池魚徹底松了口氣。
尤其是自己要展出的那副畫，最終以八十萬的價格被買下。
池魚聽到價格時眼睛瞪大，她不可置信的重複了遍，才确認自己沒聽錯。
初出茅廬的畫家并不值這個價，這點她清楚的不行。
她預想最高的價格也就幾萬塊，八十萬這個數字一出口，就立刻把她砸了個暈乎。
“那是誰買的，師傅可以和我說嗎？”她問。
王增成沉默了沉默了下，想起下午那人在隔間和自己說的話，最終嘆了口氣。
“是個不認識的人，貌似現在在國外，來現場的也是他的助理。”
“有說稱呼嗎？”池魚又問。
“Mr.G”王增成說：“只留下了這個。”
池魚了然的點點頭，她知道有些不知名的收藏家喜歡做這種匿名的交易，卻沒想過有一天會輪到自己。
王增成又和她說了些師兄姐們的情況，不過幾分鐘，電話就被果斷的挂斷。
她坐在沙發裏，廚房裏洗碗機不斷運作着，掩蓋了下身後的腳步聲。
“在想什麽？”身後突然落下聲音。
池魚被喊的回了神，她剛想回頭，那人的聲音卻出現在了耳邊。
跟随而來的，還有薄薄脊背上若即若離的溫度。
“明天我帶你回趟家，把要帶的東西收拾一下，嗯？”他說。
池魚被這樣暧昧的距離牽扯的實在有些抵不住，平日這樣的距離好歹還在外面，兩個人之間也是為了做給別人看。
可在這樣能被稱作家的私密的地方，她心思實在難免往別的地方歪去。
就比如……
眼神只是游移了一下，就看到了身側那兩片薄薄的唇瓣。
打住！
池魚猛地閉上眼，站起身遠離了顧清聞。
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所以想歪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她捂了捂有些熱的臉。
顧清聞向她投來不解的眼神，她尴尬的撓了撓腦袋，笑了兩聲。
“有，有點困了，我先回去睡了，晚安，明天見。”
顧清聞也不惱，只是了然的點頭就放她走了。
眼前人立刻就要轉身離開，在離開時，羞紅的臉龐以及水潤的眸子卻深深的印到了他的眼裏。
心裏突然就鑽出了那麽點深入的想法。
像是細細的藤蔓，想法一出，就停不下來。
顧清聞又喊住了她。
池魚停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看他。
暖色燈光下，身穿家居服的男人高大英俊。
他走到她跟前，微微彎腰，拉進了距離。
彼此的呼吸印到耳朵裏，眼前小巧的耳朵紅了耳尖，耳垂那塊肉可愛至極，讓他又沒忍住輕輕摸了摸。
池魚呆滞的怔在原地，羞澀，尴尬，不解，以及各種情緒都清晰可見，卻唯獨沒有反抗的情緒。
顧清聞這才滿意的眯了眸子，擋住那些騰起的暗色。
他低下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晚安，明天見。”
他喑啞道。
那點隐秘的快感升起，迅速彌漫至全身。
爽快到幾乎要讓他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