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事實上,揭露任學清的過程,比姜伊人想得要順利。
在視頻寄出去的第二天,官方微博就發了警訊,通報事件的最新進展,同時呼籲當年的受害者積極與警方聯系。
作為臨走前的最後一件心事,終于朝着正義的方向開始滾動。
姜伊人操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
周末,她開車回了趟父母家。
以後天南海北的飄蕩,姜伊人想選幾件奶奶的遺物帶在身邊,碰巧,趕上周家溫居,兩家人又在一起吃了頓飯。
這一日天氣不錯,陽光正好,不冷不熱,正适合戶外燒烤。
陳婷将自家阿姨準備的食材,搬到周家的院子裏,周定江和姜年早已攏好炭火,一人負責燒烤架,一人負責牛排焖爐,忙得滿頭大汗,卻樂在其中。
周母勸兩個孩子多吃點。
“牛肉都是我從總局訓練中心的食堂拿來的,保證安全,味道也和外面買的不一樣,專門養殖,特殊供給,伊人,你嘗嘗。”
“謝謝阿姨。”
姜伊人叉了一塊肉眼,送入口中,轉頭問周肅,“上次你的飛行尿檢,出結果了嗎?”
聞言,大家停下動作去看他。
周肅:“出來了,沒有異常。”
頂級運動員的生活裏有各種禁忌,吃飯、睡覺、行程,都要嚴格遵守組織規定,這麽多年下來,不僅周家人,好像連姜家都習以為常了。
聽到結果正常,長輩們各自去忙。
姜伊人又叉了一塊牛肉五花,卷上泡菜,怕菜汁弄到身上,往口中送時,另一手在下面接着。
油潤并着甜辣,爽脆的口感,剛剛入口就已征服味蕾。
姜伊人背靠小馬紮,慢慢咀嚼,露出一臉滿足,準備再去下手時,她瞥見周肅正看着她。
她好笑地問:“所以,我是吃播麽,你用看的來解饞?”
連花椒都算高敏感食物,所以為了省去麻煩,周肅幾乎不吃辛辣重口。
所以,他的關注點不在食物上。
“你今天沒加班?”
“沒。”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總不能說我要辭職了吧。
姜伊人沒理周肅研判的表情,伸手抓了把聖女果,捧在懷裏,不遠處飄來姜年和周定江閑聊的內容——
“最近的新聞,真挺可怕的,竟然以藝培的名義,向半大孩子下手,而且潛藏七八年,聽說好像哪個明星也被他侵犯過,最近站了出來,這兩天事情鬧得特別大。”
姜年顯然不知道,大為震驚,“是麽?!什麽藝培啊,機構叫什麽?!”
“嗯……”周定江想了想,“官方通報,騙子叫任某,沒提全名,機構叫什麽,我也沒注意。”
“任某?”姜年去看陳婷,兩人臉色瞬間變了,緊張轉頭,問姜伊人。
“我記得你當年報過一個課外班,號稱是攝影大師授課,那人是不是姓任?”
姜伊人嘴裏有食物,鼓着腮,下意識瞅了眼周肅,他倒十分冷靜,先一步開口。
“好像不姓任,姓李。”
“姓李?”
姜年喃喃重複,片刻後略略放心,“吓死我了,我以為伊人也遇見過騙子呢。”
姜年跟周定江苦笑着,“我這女兒不省心,當初非要報那個攝影班,上課的地方是個荒郊野嶺,每次她去我都提心吊膽的。”
“好在後來,你家周肅陪她去過兩回,我才敢放手由她。”
周定江笑,“我這小子沒別的優點,當個保镖還湊合。”
兩位母親掩口而笑。
半晌,周母複又遺憾,壓低聲音說,“他們倆也算青梅竹馬了,怎麽現在看着這麽別扭啊。”
四人同時瞥過去。
姜伊人和周肅正各吃各的,誰也不出聲。
姜年悄聲說,“那是你們不知道,他們兩個一直不對付,周肅剛我家時,伊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兩人都不說話。”
周母問:“為什麽呢?”
陳婷搖頭。
“我們也看不懂,可能還是我家伊人脾氣太差,太難相處。”
“上一秒周肅還好好跟我們說着話呢,伊人一來,周肅就不接茬了,能避開就避開。伊人也很少主動找周肅說話。”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八字不合吧。”
長輩們一致點頭,“他們倆沒戲,咱們也能早點死心。”
吃烤肉最容易吃撐。
不是因為嘴饞,而是戰線拉得太長,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姜伊人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都湧到胃裏去服役了,大腦罷工,整個人懶洋洋的,她提議去屋裏參觀一下,順便消食。
這次不用周定江夫婦慫恿,周肅主動起身,幫她拿着外套。
中途吃得熱,姜伊人脫掉了牛仔上衣,只穿一件象牙白的工字背心,這對北城的四月天來說,多少有點不尊重。
兩人一邊往屋裏走,周肅把衣服遞過去,“起風了,還是穿上吧。”
“謝謝。”姜伊人套上。
“哪間是你的卧室?”
“在二樓,”周肅說,“不過我大多住隊裏,應該沒什麽機會回來過夜。”
上次只在一樓停留過,當時家具還沒入住,看不出什麽,現在房子裏的花瓶古董都擺上了,別有一番吳侬水鄉風情。
應該是周肅媽媽的喜好。
跟着上二樓,把頭第一間就是周肅的屋子,這裏和外面就不太一樣了,灰色的床品,米白的窗簾,再配合一床一桌一沙發,簡約到極致,說他不是周家親兒子都有人信。
姜伊人轉了一圈,“我家是不是還有你以前的東西?要不要拿過來?”
“姜叔上午送過來了。”
姜年來送東西的時候,還說了,“東西雖然送回來了,但還歡迎你過去住。”
這話裏有深意,周肅當然不會轉述。
他想說的,是另外那件事。
“任學清落網的新聞,我也看了,那些視頻和照片,看來起作用了。”
姜伊人點點頭,“我也沒想到,才兩天,這麽短的時間,就找到當年的受害者,而且有人竟然肯站出來。”
周肅:“只能說明這個騙子幹得壞事太多。”
姜伊人:“是呀,這樣也省得我露面了。”
确認她不會趟入這場渾水,周肅今天回來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該說的都說了,本來周肅準備下樓的,可忽明忽暗的燈光,鎖定了他的視線。
姜伊人撿沙發一頭坐下來,旁邊是一只邊幾,上面放了盞小臺燈,上面的五彩玻璃拼成的罩子,塑料膜還沒拆。
好奇它亮起來的樣子,姜伊人擰動開關。
斑斓的光束中,她手托耳後,認真把玩的時候,她嘴角是勾着的,淺淺的笑渦裏盛着光。
過于清晰的美,太直白太強烈。
周肅一時沒有動。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周定江喊他,“周肅幫忙擡一下桌子!”
有種夢被打碎的感受。
姜伊人無知無覺,擡眸去看他。
周肅淡淡地說,“我先下去了。”
“哦。”
周肅走後,空蕩的房間,更加陳善可乏,姜伊人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趣,起身下樓。
周家這套宅子,戶型面積和姜家差不多,但為了盡快入住,有點趕工,沒有另外安裝電梯。
所以三層高的建築,搬上搬下全靠人力。
這會兒不知道他們又去哪搬東西去了,客廳裏沒見人,姜伊人往外走,忽然瞥見地上躺着一個證件。
姜伊人過去撿起來,白色挂繩垂下來,上頭寫着“國家游泳訓練中心”的一串字。
應該是周肅掉的。
一張飯卡,一張胸牌,背對背塞在透明卡套裏。
姜伊人手捏一個角,微微拉遠看,胸牌上的照片,應該是周肅好多年前照的,頭發很短,臉的輪廓完全露出來,不笑,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這很周肅。
她不自覺地彎唇,多看了幾眼。
也是多看的這幾眼,讓她發現兩張卡之間,似乎還夾着別的——尺寸無法完全對齊,所以露出中間一張的邊角。
姜伊人把它抽出來,舉在眼前,端詳的過程裏,笑容逐漸玩味。
剛好,周肅從地下室走上來,等他看清姜伊人手裏的東西,腳下步履一緩,但他最後還是走了過來。
“你撿到的。”
“對啊,剛剛在這裏撿的。”
她笑說,“而且我還有意外的發現。”
那是一張拍立得相紙,姜伊人随手揚了揚,上面小姜伊人的笑臉,跟着一晃而過。
“上午我在奶奶的箱子裏找過,還納悶這張照片去哪兒了,沒想到在你這兒。”
她盯着他的眼睛,故意說,“周肅,你什麽時候偷走的?”
話說是“偷”,本質也是“偷”,但周肅的目光坦蕩極了。
他沉聲回答,“陪你去療養院的時候。”
姜伊人眨眨眼,“為什麽要偷我的照片?”
一霎的沉默。
兩人目光角力。
都是不肯服輸的人,周肅用極度的冷靜來部署迎敵,而姜伊人呢,更像一個江湖高手,不經意間點中別人死穴。
很難說得清,誰更厲害。
只是姜伊人率先決定結束對峙,四兩撥千斤般,輕笑一聲。
她收回視線,低頭把照片又塞了回去,仔細檢查,胸牌飯卡樣樣還原,一切弄得整整齊齊。
她朝他走過去,距離周肅,僅有十公分的位置,卡片随手放在沙發扶手上。
“這個,”她拍了拍,“送你。”
很是慷慨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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