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機器人的開發工作遇到了困境,就算沒人告訴她,鄭佳盈也能從最近開發小組頻繁開會這點看出來,要不是他們獲得了什麽重大進展,就是遇到了什麽大麻煩,從他們一個個消沉的表情來看,應該就是後者沒錯。
她幾次主動表示友好,試圖加入他們,結果也都是熱臉貼別人冷屁|股。
這一天開發小組又在開會,旁聽的還有重量級主管許瑞年,正當所有人對着白板上的圖紙議論紛紛又沒有結果時,會議室的門被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道推開,所有人因此都閉了嘴,不知道誰敢這麽大膽,在老板開會時闖進來。
鄭佳盈衣着整齊,腳上的高跟鞋泛着真皮特有的亮度,鼻梁上的眼鏡反射着精明的光亮,那光亮就落在許瑞年的臉上。
“誰叫你進來的?這裏沒你的事。”小組負責人,一個矮矮胖胖的光頭大叔慌張地跑過去,要把她趕走。
鄭佳盈一把推開那個光頭大叔,看都不看其他人,筆直地走到許瑞年所在的位置,也就是橢圓形會議桌最中間的那個位置,不過她不是去找他的,只是因為這個位置可以看到所有人,也能讓所有人看到她。
“啪!”她的手掌從許瑞年的耳邊掮過,落在會議桌上。
“聽着。”鄭佳盈就站在許瑞年旁邊,卻無視許瑞年,她一手拍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對其他人說“我知道你們不歡迎我,我也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受歡迎,就像我不信任你們一樣,你們也同樣不信任我,打從心裏不想和我一起共事。”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有幾個人在擦汗,有幾個人在偷偷地瞄許瑞年。
而許瑞年只像個雕像一樣沉着臉坐在那,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他沉靜如雕塑,默默地感受着身邊女人發出的那股熊熊的烈火。
“但是我需要讓大家知道,這個企劃不管怎麽說都該是由蘭陽來主導的,不管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麽,既然大家簽了協議,而你們又确實在行動,那麽我就有權參與。”
“我們才不要和蘭陽的人共事。”
“聽着。”鄭佳盈又拍了拍桌子,強勢地打斷插嘴的人,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不管你們願不願意,都必須承認我才是對這個項目最了解的人,之前的開發報告都是我送來的,而那時負責和汪氏電子共同開發的人也是我。如果當下遇到了什麽難題,我敢說與其像這樣一天天開會讨論,不如把問題點告訴我,你們是真的有在做事,都想把這個項目做出來,并沒有在敷衍任何人,只因為你們對自己有信心,對不對?那就讓我加入。”
鄭佳盈說的話很有道理,大家都被這個平日中規中矩的年輕人吓到了,看她整天跑來跑去,簡直就是個獨行俠,還以為她早就放棄跟他們交流,沒想到她還挺會說的……
“我就覺得奇怪。”這時一直在旁邊當雕像的許瑞年突然開口,“為什麽開發小組裏沒有蘭陽派來的人?我們現在可是合作關系,卻不讓他們的人來開會,這無疑是在緊張的時機制造更多矛盾,還是說你們不滿意我跟蘭陽簽了協議,在給我臉色看?”
現場發出幾聲尴尬的笑,顯然許瑞年這句話比鄭佳盈的慷慨激昂要管用得多,有人連忙幫她拿了一張椅子,還把一疊開發報告塞進她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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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佳盈被簇擁着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頁頁地翻着報告,這些人的水準讓她感到很驚訝,項目的進展比她預計的最佳情況還要快。
翻報告時,鄭佳盈的眼光自然地向許瑞年那邊飄去好幾次,他又恢複那種高深莫測、惜字如金的姿态,鄭佳盈搖了搖頭,她不明白,他剛才……不會是在為她解圍吧?
不過幸虧這個小插曲,她總算打入開發小組內部,實現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散會後,鄭佳盈追上了先她一步離開的許瑞年,等他真的停下,她又不知該說什麽了。“那個……剛才謝謝你。”鄭佳盈說。
“謝我?被你爸爸聽到他會氣死。”許瑞年倒是很輕描淡寫,像是根本不感興趣。
“這跟那是兩回事,而且之前發生的事我也聽說了,這次你能讓員工參與到開發項目來,幫蘭陽度過這一關,我更要謝你,項目的進度非常令人驚訝,我爸爸先前對你們的評價是錯誤的。”這句話她說得無比真誠。
當親眼看到他們的進度後,她确信他并不是想利用這次事件出齎蘭陽,在放心的同時,她心中又是深深的愧疚,許瑞年跟爸爸簽協議時是認真的,他們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的嗎?你爸爸一生中有過很多錯誤的決定,但這次不一定是他錯了。”
“你……我可是代表我爸爸在向你道歉耶。”他卻在這時候潑她冷水。
“不需要。”許瑞年真的毫不在意,甚至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她,“你怎麽會闖進會議室,不是該默默地研究你的資料嗎?”
被他這麽一問,鄭佳盈愣了一下,随即又帶有幾分狡猾地笑了起來,自豪地對他說“因為我這個人最大的強項就是死皮賴臉啊,不是你說的嗎?”
是啊,再厚臉皮的事她都做過了,卻在這麽重要的事上裝乖巧,那不是太可笑了嗎,她能想通這點還真是拜他所賜。
“孺子可教。”許瑞年勾了下唇角。
他又笑了,他又對她笑了,第二次!
天啊,這次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像電影裏的慢動作鏡頭一樣刻在心裏,絕對不會有錯,什麽機器人開發之類的都通通滾蛋吧,她可
是有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重大發現啊,許瑞年那個人也會笑,除了兇她、騙她、諷刺她外,他還會對她笑。
鄭佳盈激動得不能自已,因而忽略了走廊的拐角處,有一道充滿嫉妒的陰狠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看。
越仁電子有個非常好的傳統,每年除了年假外,還會帶員工出去短期旅游一次,由于公司的部門較多,都是幾個部門集合起來,分批出去。
而鄭佳盈在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技術部門的員工旅游,去的地方還是著名的溫泉勝地。
鄭佳盈其實很擔心項目的進度,但她也不能因此阻止別人享受公司福利,開發小組的那幾個人經過一定時間的相處,跟她的關系也有所改善,還主動申請了讓她可以跟他們一起去,人家都釋出善意了,她當然不能打破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
而且溫泉旅游的話,大家心情都會比較放松,這也是她跟其他人拉近距離的好時機,這麽想來,鄭佳盈高高興興地回家收拾行李,坐着游覽車上山。
不巧的是事情永遠沒有她想像中那麽順利,首先不知道為什麽,身為總裁的許瑞年也一起跟來了,聽說每年的員工旅游确實會有一隊人是跟總裁一起的,但要看他的心情和時間,要知道這對于其他人來說就像中了頭獎一樣,畢竟能私下巴結總裁的機會可不多,不過對鄭佳盈來說他等于是一個障礙。
其次開發小組的人減掉她正好是雙數,一間房間只能容納兩個人,也就是說她落單了,而其他部門的人要嘛去時就是成雙成對,要嘛就是明言不願意跟她同一間房,她想跟別人打好關系,但剛入住飯店就成了落單的那個,不過這樣也好,說明她可以一個人享用雙人房,跟總裁的待遇一樣。
三天兩夜的溫泉之旅,等他們到飯店換好浴衣後,已經到了吃午餐的時間,鄭佳盈沒想到麻煩會來得這麽快,她的行李不見了,也不是所有的行李都不見了,只有一個裝着保養品和證件之類的小更包不見了。
怎麽可能,她在房間裏找了很多次,她明明記得下車時有把那個包包帶下來,隐約記得到大廳checkin時還在,怎麽一到房間就沒了?她找了好幾遍都找不到,就在她一籌莫展時,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來人是財務課的張冰倩,鄭佳盈會知道也是因為張冰倩真的很有名,是財務課的冰山美人,平常總能聽到有人在議論她,但她會來找自己倒是讓人意外。張冰倩說接到游覽車公司的人打電話過來,說在車裏發現了一個包包,裏面有鄭佳盈的證件,但由于游覽車公司只負責把人送上來,等到他們回程時才會開上山來接,這時游覽車已經在下山的路上,加上又是客人的失誤,所以他們拒絕派人把失物送回來,只能自己下山去拿。
鄭佳盈聽得心都涼了,下山去拿,那不是要浪費很長的時間?但張冰倩又說如果沒人去拿,他們就不會在山下等,會直接把東西帶回總公司,等三天後來接他們時才能帶來。
如果是別的東西也就算了,裏面可是她這幾天要用的保養品和證件,鄭佳盈心裏嘆氣,剛換好的浴衣看樣子是白換了。
等鄭佳盈再回到飯店時,午餐時阆早就結束了不說,連下午溫泉開放的時間都過了,大家都開開心心地在活動室打乒乓球聊天,只有她灰頭土臉餓着肚子。
好吧,好在東西拿回來了,但有一點讓她很在意,司機說他習慣在客人下車後檢查一遍是否有遺落的物品,就是怕出現這種情況,但他檢查時并沒有看到那個包包,後來他們都進了飯店大廳,他也準備離開時,有個女人匆匆忙忙地跑回來,說是掉了東西,但在車上找過一遍後也沒有找到就離開了。
司機形容那個女人的相貌跟張冰倩極其相似,只能怪漂亮的人給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吧,而且那個司機說,她當時好像背着一個包包。
鄭佳盈覺得背後發寒,她想大概是自己誤會了,司機也表示沒注意那個包包長什麽樣子。
女人帶包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又不能因此說明那就是自己的包包,而且張冰倩也沒必要這麽做啊,她為了什麽,讓自己少吃一頓午餐嗎?那她也未免太無聊了吧,她們可是連句像樣的話都沒說過。
鄭佳盈發現她說服不了自己,但又想不通是為了什麽,幹脆把這件事抛在腦後。
晚餐時,鄭佳盈确定張冰倩真的在針對自己,張冰倩帶着一群財務課的人輪流跟她敬酒,她這時當然不能得罪越仁的人,尤其人家還主動找自己示好,于是只要有人敬她酒,她就強迫自己喝光。
午餐沒吃,晚餐也沒吃幾口,還灌了一大堆啤酒,什麽溫泉之旅,根本就是受罪之旅,在其他人都快樂地去泡溫泉時,她卻在房間裏暈得七葷八素,她在想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張冰倩。
等鄭佳盈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因為頭暈的關系她睡了一會,這會頭倒是好多了,但她覺得自己好慘,她不會就這樣度過三天吧?那個女人是成心讓她玩得不痛快的,不行,怎麽能如了她的意,鄭佳盈算了一下,這個時間室內溫泉應該還開着,而且裏面理應沒什麽人,她說什麽也要去泡!
賭着這口氣,鄭佳盈獨自一人進了室內溫泉,果然如她所料,裏面一個人都沒有,她探了探水溫,下了池子,發出一聲幸福的嘆息,有人不想讓她舒服,她偏要享受給他們看,看,一個人包場,比他們成群結隊擠來擠去還要棒!
正在鄭佳盈全身肌肉放松,覺得有些昏昏欲睡時,外面更衣室傳來的對話吓得她全身一顫,也幸虧這時沒人,空曠的空間一點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那兩個人談話的內容倒沒什麽,關鍵是那兩個人是男的,男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女子更衣室裏?而且聽起來他們已經換好衣服準備進來了,怎麽辦?鄭佳盈低頭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體,最終視線停在不遠處的三溫暖室裏。
當那兩個男人邊聊天邊悠閑地泡溫泉時一鄭佳盈抱着自己的身體蜷縮在三溫暖室的角落,她快哭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只求那兩個人泡完就快點出去,千萬別動什麽蒸三溫暖的念頭,而且他們真的要快點出去,不然她……她會直接在這裏面變成蒸餃。
溫泉池裏的人顯然并不着急,談天說地聊得非常開心,鄭佳盈頭昏眼花有種想吐的感覺,不知是酒的後勁,還是自己快死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外面那兩人用帶點驚慌的語氣喊了一聲“總裁,你怎麽穿着衣服就進來了?”
許瑞年對他們點了一下頭,将整個浴池環視了一遍,最終視線定格在三溫暖間的位置,他大跨步走了進去,推開了三溫暖室的門,裏面鄭佳盈蹲在地上蜷縮如小動物,光溜溜、紅通通且滿臉淚光地看着他……
許瑞年的視線在她身上停頓了兩秒,默默地關上了門,他不會不管自己吧?鄭佳盈幾乎要沖動地開口喊住他了。
不一會她就聽到外面傳來一句低沉醇厚、語帶威脅的話,“你們兩個立刻把臉埋進水裏數到一百,誰沒到時間就擡頭,我就革誰的職。”
外面傳來兩聲哀號,然後三溫暖室的門再次被打開,這次許瑞年沒有站在外面看,而是毫無猶豫地走了進來,抱起鄭佳盈那已經被酒氣和熱氣蒸得軟綿綿的身體。
鄭佳盈其實想嬌羞地躲開他伸來的手掌,但她實在沒有那個力氣,所以她選擇張開雙臂迎向他,在他将自己橫抱起來時配合地環住他的脖子,讓自己窩得更牢。
許瑞年把她抱了出去,穿過浴室筆直地進了更衣室,這一路她根本不敢看四周,把頭深深地藏在他的懷裏。
許瑞年把她放到休息椅上,拿來大毛巾蓋在她頭上,亂擦一通然後将她包了起來,他問“哪個是你的櫃子?”
鄭佳盈虛弱地指着一個方向,他快速過去打開,取出她的浴衣,以神奇的速度把浴衣套了上去。
“總裁,時間到了。”浴池的方向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許瑞年理都沒理,專注地系好她浴衣上的帶子,再次将她橫抱起來,不忘提上她洗澡時帶來放保養品的小籃子再離開。
應該說幸好已經這麽晚了,一路上都沒有碰到公司的人,不然鄭佳盈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轉眼間就來到鄭佳盈的房間,許瑞年用腳踹開她房間的門,把她抱進來放到椅子上,再回去把門關好鎖好,鄭佳盈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但看到許瑞年把門鎖上,他沒走反而回來時,她意識到現在放心還太早了。
許瑞年繃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半天都沒說話,看他的臉色,不會是氣到說不出話來吧?
“那個……能不能幫我倒杯水?”鄭佳盈艱難地開口,她可能蒸到脫水了。
許瑞年的嘴唇抿得更緊了,他轉身大踏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拿回來給她,接過那杯水,鄭佳盈一口氣喝下去,但當她放下杯子時,已是滿臉淚花。
“喝了那麽多啤酒後,跑去男浴湯泡溫泉,這時候才記得要哭?”許瑞年冰冷的話砸在鄭佳盈此時脆弱的心裏。
她也不想哭得這麽莫名其妙啊,有必要說得那麽狠嗎,她又不是哭給他看的,只不過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夠倒黴了,被人牽着鼻子耍來耍去,到頭來還要看他兇巴巴的臉色,他對她兇……歸根究柢還不都是他的錯。
“誰教你白的黑的不買,非要開一輛藍色的車。”
鄭佳盈的委屈來得突然,火氣來得更是莫名其妙,聽得許瑞年一頭霧水,“車?”
“就是你開的那輛藍色的車啊,那天我根本沒打算真的逃婚,你幹嘛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開那輛車經過,都是因為你,我才會一步錯步步錯,落得現在被人冷落排擠、說閑話,還要被人兇,全是你的錯,碰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許瑞年更加搞不懂了,她激憤的指控明顯沒什麽作用,不過她說遇到他是她倒了八輩子黴,那還真是彼此彼此。
“我要你下車你不聽,還威脅我,死皮賴臉吃我的、穿我的,給我惹了無數麻煩,到頭來還要賴到我頭上?”這他可不能裝沒聽見。
“你閉嘴!”鄭佳盈大喊,她頭暈得更厲害了,這個時候實在不适合生氣,但她哪裏控制得住,“我給你惹麻煩?分明是你在等着看我笑話,你說你除了冷落我、兇我外還做過什麽?你就是愛看我被別人欺負,愛看我出醜。”
說着說着鄭佳盈覺得更委屈了,一想到自己進了越仁後災難不斷,現在還莫名其妙被一個女人盯上,他公司的人要搞死她才滿意嗎?而他就只會在一旁看着,好歹她會來這裏是因為他,要不是因為心中還存有對他的信任,誰會放着好好的總裁千金不當,跑來這裏受罪。
“他們都說你跟蘭陽簽協議是不懷好意,但我不信,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這個人自視甚高,誰也看不上,用手段報複就等于做了跟他們一樣的事,你對這種事情很不屑,如果真要報複也會堂堂正正地讓對方認輸,讓他們無法為自己的失敗找到任何理由,從此一蹶不振,再也沒有與你為敵的膽量,你就是這樣一個讓人讨厭的人。”
更何況他的對手可是她爸耶,爸爸的經營理念也許有問題,要讓她接受爸爸曾經做出這麽不光彩的事,他以為她很好受嗎?但她沒有屁滾尿流地逃回蘭陽,而是選擇留在這裏,留在這個所有人都敵視她的地方,就是因為她接受了那個錯誤,想要修正那個錯誤,才會這麽努力,但她的努力又換回來了什麽?有人會理解她嗎?
鄭佳盈沒發現自己像個正在對丈夫抱怨的小女人,她只是很委屈,非常委屈,這成了一個發洩口,一時間自己心中的委屈全都湧了出來,那些被她刻意淡化、刻意忽視而讓她傷心的事,在箱子裏被壓抑得太久,此時箱子的鎖動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鄭佳盈的淚水決堤,本來只是小聲的抽泣,随着她越說越激動,有轉為號啕大哭的趨勢。
千萬不要試圖跟女人講道理,因為你根本不會懂她們所謂的道理,許瑞年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他只是想說她沒大腦,光着身子跑去男浴湯而已,她卻翻箱倒櫃,他聽得懂的、聽不懂的事一股腦全部倒出來,好像唆使她去男浴湯的人是他似的。
面對一個不知道為什麽全是自己的錯,害得她哇哇大哭的成年女性,許瑞年無措地對她嘆了口氣,好在除了車子的部分,其他方面他還是能聽懂一些,而且她似乎真的很看得起他,把他說得好像什麽運籌帷幄又高深莫測的高人一樣,他哪有那麽厲害。
許瑞年伸出手,竟然想去拍拍她的頭,幸好在她發覺前,他及時把手抽了回來。
“那你想怎樣?因為你看得起我,所以我也必須跟其他人不同,袒護你、罩着你,讓你過得風生水起嗎?這就是你所希望的?”
許瑞年承認自己缺少了與女**流的才能,即使在這個時候,她在他面前哭得像個淚人一樣,他卻想不出半句好聽的話。
鄭佳盈擦了把眼淚,“我又沒有那麽說。”
“沒錯,因為你心裏也很清楚,那樣解決不了任何事,我的袒護只會讓其他人表面上跟你和和氣氣,實際上卻讓他們對你更加反感,想要獲得他人的認可,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承認你這個人,這才是你的想法不是嗎?”
鄭佳盈的哭聲突然止住,她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他,他的臉上竟有幾分窘态。
“你說過,你在蘭陽的職務是貨真價實的,你來越仁也不是來玩的,你以前因為總裁女兒的身份,一定也曾被人貼上标簽,但你度過了那段時間,讓大家承認了你的能力不是嗎?那麽同樣的事情為什麽不能再重來一遍,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你才習慣了呢,說得好像我命中犯賤一樣。”鄭佳盈語氣不善,但奇怪的是剛才還痛不欲生,這時心情倒是平複了不少。
就如許瑞年所說,她這個敵對公司的人如果一來就受到總裁的包庇,不僅無法跟其他人打好關系,反而會越來越糟糕,難道說他就是明白這點,所以才一直視而不見?
她不禁想到自己剛進蘭陽工作時的情景,那時她還是個小職員,整天加班,想快點做出一點成績,那時總有一些閑話飄在她耳邊,總裁千金這麽拚命幹什麽,反正到時候肯定會嫁一個好人家的……她那麽拚命一定是做樣子的,為以後升職鋪路……有個總裁爸媽命就是好,即使出了錯也沒人敢追究。
就連她爸媽也時常說她,讓她上班只是為了讓她有點事做,她的任務是以後嫁一個對公司有用的人,幹嘛把自己搞得那麽辛苦,但眼前這個男人他卻說,如果所有人都用有色眼鏡看她,那她就證明給他們看好了,他們是錯的。
“你知道嗎?其實我的興趣是美術,從小我就夢想着自己将來能成為一個畫家。”
鄭佳盈吸了吸鼻子,這種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本來我想考專業的美術大學,但那時公司缺乏技術方面的人才,我爸媽整天都很苦惱。”
“所以你就報了一個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科系?”許瑞年說。
鄭佳盈點頭,“只是沒想到我一心想幫他們一點忙,但他們最後還是說,我只要聽他們安排嫁人就好了,那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也許我所有的堅持都是錯的。”
“那也要等堅持到底,看到了結果才知道。”
“你這是在鼓勵我、安慰我?”她都有些受寵若驚了,“還是說信任我?”
許瑞年眼角抽動兩下,他今天話真是太多了,“哭夠了就別再給我找麻煩。”他竟然無視她,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