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這一天,許瑞年來到蘭陽科技簽署合作協議,他和蘭陽的秘密協議是在鄭佳盈家裏簽署的,但他們制造開發機器人零件的協議卻是公開的,需要到公司簽署。
他直接進了總裁辦公室,不出他所料,那裏只有鄭父在等着他。
鄭父沉着臉,顯然心情不怎麽好,他把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文件丢給許瑞年,許瑞年倒也不惱,在他對面坐下,自在地在文件上簽字,整個過程精簡得像是在簽收快遞,他們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你長大了。”鄭父看許瑞年從容地簽好字,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開口,“你這是在報複,對嗎?”
許瑞年看了他一眼,說“我是在幫你們度過危機。”
鄭父笑了起來,“危機?你和汪家用的不過是同一種手段,只不過一次是我主動上鈎,而這一次是迫不得已,這下你可滿意了,成功擺了我一道。”
許瑞年正想再說些什麽,辦公室的門在此時被強行推開,一個女人急急忙忙地走進來,鄭父一看來人,臉色一變。
“盈盈,不是要你在家休息嗎,你怎麽跑來這了?”
許瑞年的表情産生了些微變化,他轉頭看向來人,左胸處莫名的抽搐帶給他奇妙的感覺,她是鄭佳盈,但又好像不是。
此時闖入他視線的鄭佳盈,慵懶蓬亂的頭發經過精心梳理,漂亮地搭在肩上,一身專業的黑色套裝下,踩着雙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讓她整個人比例更顯修長,看起來成熟幹練,加上她鼻梁上那副細框眼鏡,俨然是公司的高級女主管。
“我已經請了好幾天假了,得把工作加倍補回來才行,哪有時間休息。”鄭佳盈說話的同時也向許瑞年看去。
兩人對視良久,不知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什麽。
原來她也在這家公司上班,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沒想到會再見到她,許瑞年大方地欣賞着眼前這個職場告的鄭佳盈,她也毫不畏懼他的目光,眼鏡下專注的視線一瞬不瞬地鎖在他身上。
他們凝滞的目光讓鄭父有點受不了,他咳了聲,擺了擺手說“這裏沒你的事,做你的事去,沒看見我在談事情嗎?”
“但我也是來談事情的。”
“你能談什麽事情?”鄭父有些不耐煩,“叫你出去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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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方設法跟蘭陽簽了秘密協議,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執行,只是想把蘭陽賣了,替你自己的公司制造話題?”鄭佳盈直接地、鄭重地問許瑞年,她雖然聽到了爸爸的怒吼,視線卻沒有從許瑞年身上移開。
許瑞年依然沉默以對,當她以為他這次依然會繼續沉默時,他卻開口淡淡地問她,“你覺得呢?”
她覺得呢?她是在問他啊!
“如果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如果你連親眼看到的事都無法相信,我說的話你又如何能相信?”
鄭佳盈愣住了,她以為他什麽都不會說,卻好像得到了比答案更加深刻的東西。
“他那麽小的公司能幹什麽!”倒是一邊的鄭父沉不住氣了,他受不了自己的女兒跟這個男人眉來眼去,“他只是為以前發生的事報複我們而已,你要是對他懷抱希望就錯了。”
“報複?”鄭佳盈更聽不懂了,而爸爸顯然一副說漏嘴的樣子,不可能多加解釋。
許瑞年不想參與他們父女之間的對峙,他拿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協議,沒跟鄭父打招呼,迳自退場出了辦公室,朝電梯走去。
背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響,是急匆匆追出來的鄭佳盈,她快步繞到他前面,擋住他的去路。
“在我進去前,你在跟我爸爸說什麽?他說的報複是什麽意思?那就是他們一開始就篤定你只是在利用蘭陽的原因?”鄭佳盈沒跟他說廢話,既然她爸爸不會說,她就直接來問他。
許瑞年挑了挑眉,突然發現自己有些不太适應她這身打扮,她咄咄逼人、話中帶刺,好像他是被審問的嫌疑犯,而對于她說的話,他卻意外地并不那麽在意。
“我在問你!”鄭佳盈有點心急,并不是為什麽事着急,而是被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看得心裏着急,難不成她在緊張嗎?只是與他單獨面對面而已。
“別動。”許瑞年出聲,搞得鄭佳盈一愣,只見他将手伸向她的耳邊,她有些畏懼地縮起脖子,只覺得臉頰有些癢癢的。
他竟然摘下了她的眼鏡!鄭佳盈瞪着眼,無法理解他這古怪之極的舉動,他以為她眼鏡上裝了竊聽器還是怎樣,這件事情有這麽機密嗎?他竟然摘她的眼鏡,他們的關系可沒好到那種程度。
回來了,那個畏縮難搞又死皮賴臉的女人,許瑞年專注于鄭佳盈臉上閃現出的慌亂表情,看到她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竟讓他心情非常的好。
“明明沒有近視,戴什麽眼鏡。”他将她的眼鏡折起來,大方地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鄭佳盈張大了嘴,他以為她一大早闖進總裁辦公室,就是為了跟他讨論沒近視的人應不應該戴眼鏡嗎?
“還給我!”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要不要為了眼鏡跟他發脾氣,只好心虛地對他喊了一聲。
“有什麽關系,反正你欠我很多錢,就當抵押了。”許瑞年拍拍自己的口袋,對手中那份合約倒是并不怎麽在意。
“錢?你不是說不用還了嗎,喂,你怎麽走了?我還有話沒問完……你笑什麽?”
他笑了?鄭佳盈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吓到了,她連眼鏡也忘了搶,要問的話也忘了問,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許瑞年聰明的頭腦想出來的計策,但達到的效果确實非常好。
許瑞年對她笑一笑,她就忘記所有重要的事,他拍拍口袋,對她勾了勾唇角,潇灑地從她身邊走過,而她只能停在原地,一臉見鬼的表情,捂着自己的心髒,生怕自己會心髒病突發而亡。
許瑞年那個人也會笑嗎?
許瑞年的越仁電子是從他爸爸手裏接管的,當年許父有個很信任的合作夥伴,就是鄭父。
越仁電子的理念是對産品品質的嚴格要求,所以大部分的工序都采用手工制造,工人方面的成本很高,産量也比不上其他企業,但許父堅持不降低産品的标準,産品價格比其他廠商要貴,因此公司一度陷入資金周轉的困境。
那時身為合作夥伴的鄭父,向他們訂購了五千組零件,原意是為他們度過危機,實際卻是想藉機壓低價錢,沒想到許父保證給他的已經是最低價,堅決不再降價,因為是緊急訂單加上兩人的交情,這邊工廠已經連夜加班趕制這批零件,那邊合約卻還遲遲沒簽。
結果産品如期趕制完成,鄭父卻向其他價格更低的工廠訂購産品,這五千組本該用來周轉資金的零件全砸在自己手裏,越仁因此面臨倒閉危機。
因為這件事,許父與鄭父兩人之後再無往來,而這也是鄭家父母見到許瑞年時,表現出非同尋常的不信任的原因。
但許瑞年真的是藉着這個機會落井下石,報複當年的事嗎?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也許他心裏是明白的,只是思緒還沒有厘清,身體先一步作了決定而已,等他想通了心中那個答案,他才能回答鄭佳盈的問題。
按照兩家公司所簽的協議,蘭陽科技會派一個相關的技術人員到越仁電子來合作,與他們一起完成開發,今天就是那個人來他們公司報到的日子。
許瑞年把手裏的人員資料甩在桌上,背向後靠讓身體完全陷進椅子裏,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卻有種玩味的意味。
“你是蘭陽科技的技術部門總監?”他的語氣表明此時的狀況确實很有意思。
鄭佳盈踩着高跟鞋站得筆直,訓練有素地回答,“我的資料寫得很清楚,我可不是靠關系得到這個職位的,所有學歷和證照複印件也都放在裏面,貴公司大可放心,我不是來扯後腿的。”
她這公事公辦還略帶不爽的樣子,讓許瑞年覺得很有意思,就像每天早上喝的牛奶變成了柳橙汁,以為會喝得不情不願,入了口卻覺得還不錯,新鮮又有趣,而她就是那杯帶給他驚喜的新鮮柳橙汁。
“為什麽來的人會是你?”她跟他公事公辦,他倒不理那套,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她,“公司間的交流竟然把總監派來了,不會覺得有點小題大作嗎?而且你爸爸也不可能同意讓你來。”
他們認為他是綁架他們寶貝女兒的罪魁禍首,怎麽可能讓她再入虎口。
鄭佳盈覺得許瑞年有點怪怪的,以前他有這麽多話嗎?而且他會不會離她太近了?近到她必須把頭擡起來一些才能看到他的臉。
“我是總監,讓自己外派過來有什麽不可以?”
“上面不會批準。”
“我自己部門的事我說了算。”鄭佳盈皺起眉來,他是這種咄咄逼人的人嗎? 他想說什麽,問她是不是為他而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人,連偶然遇見都會覺得傷眼,誰還會主動跑來跟他裝熟啊,鄭佳盈內心咒罵連連,許瑞年自然聽不見她的心聲,但他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就是讓她氣炸了。
“對啦,我就是為你來的,怎樣?”鄭佳盈瞪着他,一鼓作氣,“我就是要親眼來看看你們的技術人員有沒有在認真工作,如果你們成心出賣蘭陽,那一切的源頭都是我,是我的錯誤讓你有機可乘的,我就是要親眼見證因自己一時糊塗,錯信了人所帶來的後果。”
許瑞年聳了聳肩,與她的激動不同,他永遠都是那張讨債臉,鄭佳盈懷疑那天看到他笑是不是光線的視覺效果,或是她産生了幻覺。
“被我擺了一道,跟被汪家擺一道,對你們來說還不都一樣。”許瑞年說。
“不一樣!”鄭佳盈立刻反駁。
“怎麽不一樣,讓你對我這樣死纏爛打?”他問她,都是落井下石給自己帶來好處,又有什麽不同?
“這……”這個問題讓她愣住了,到底有什麽不同呢?
“他也騙了你,卻和你那麽親近,而我只是令人生厭的騙子。”
“別亂說,我跟他才不親近。”鄭佳盈一出口,自己也覺得這回答有點奇怪,就好像她正努力向他證明什麽一樣,她跟汪明湧親不親近,跟她是不是讨厭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幸好許瑞年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又或者他已經得到了答案,看起來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祝你在這工作愉快。”許瑞年說,聽在她耳裏格外別扭。
“等一等。”鄭佳盈從包包裏掏出信封放在桌上,看着許瑞年說“這是我住在你家時全部的開銷,只多不會少。”
許瑞年還真的很沒品地拿過去,打開看了一下。
“那眼鏡可以還我了吧。”鄭佳盈朝他伸出手,“你把眼鏡還給我,我們就誰也不欠誰了。”
許瑞年看了她兩秒,拉開手邊的抽屜,取出一副眼鏡交到她的手上,不過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兩清了,還很難說。鄭佳盈接過眼鏡,一看果然是自己那副,竟然有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還真的留着,而且還放在離他那麽近的地方……
鄭佳盈并沒有很多時間,去想那副眼鏡對許瑞年有什麽特別的含意,在她到越仁工作的第一天,她就深刻地領會了許瑞年那句“祝你工作愉快”的意義,簡單來說,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擠。
鄭佳盈在蘭陽上班時,知道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說她的閑話,拿逃婚的事情取笑她,但那些人礙于她總裁千金的身份,都只敢在背後說她,即使那樣她的日子還是很難熬。
更別提如今她到了一個新的環境,所有人都是生面孔,第一次見面時就大大方方地當着她的面,稱呼她為那個逃婚的大小姐,這樣的待遇讓她很快就意識到這裏的人到底有多讨厭她。
同在技術部門,連端茶水的小妹都可以公然地無視她,在越仁的第一天,鄭佳盈懷疑自己其實是隐形人。
本來還指望能有人帶她熟悉環境,看來她的日子真是舉步維艱,真是的,想到她這幾天跟爸媽争論不休,一意孤行地下了決定,難道就是為了把自己推到這個火坑嗎?別說工作內容,這裏就連個願意跟她打招呼的人都沒有。
說到底她就是蠢,所有人都告訴她這只不過是許瑞年設計的一場騙局,連她爸媽也作好了今後面對媒體的準備,但她就是會在詛咒許瑞年的同時還不禁去想,那天他跟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會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把她當成報複蘭陽的棋子,他幹嘛不對她好一點?想想看他都做了些什麽,差點把她踢下車,意圖用恫吓的方式把她吓出門外,在日常生活上斤斤計較,早餐不按時吃就把她趕出家門,就連裝裝樣子的好臉色都沒有。
如果他想讓她老實待在他家,好給她爸媽一種她被他控制的假象,明明有更加省事的方法,反正在第一眼時他就認出她是誰,而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并沒有選擇最粗暴的方式,也沒有選擇最溫柔的方式,他只是他自己,也許他本來就那麽傲慢,但就是他那種令人厭惡的真實,讓她始終不能相信,他們之間短暫的相處只是一場騙局。
她又不是什麽名偵探,無論他的出發點是什麽,事情的結局都是如此,她又何必去糾結,何必執着于一個很可能會讓她失望的答案?
鄭佳盈每天被自己這種矛盾的心理折磨着,膀她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親眼見證自己的錯誤産生的後果,她會來這裏只是因為不甘心,那種莫名纏繞在她心上,時刻都有可能把她搞瘋的不甘心。
但她一意孤行的下場就是,她連實驗室的門都進不去。
在越仁待了幾天,這裏的人每一個都很忙碌,鄭佳盈發現這家公司的規模并不如她先前所想的那麽小,事實上他們的訂單非常多,工廠開在印度,占地面積也很廣,産量也很高,而且他們制作的零件她看過,水準相當高。
她爸爸一開始就篤定他們沒有開發的能力,這一點不禁讓她産生了懷疑,但真相是怎樣她也不得而知,原因是她被排擠在開發小組之外。
為了保育型機器人的研發,越仁成立了專門的開發小組,他們有專用的實驗室,而她不知為何被禁止進入實驗室,每天只能無所事事地待在辦公室裏。
也許他們只是在做做樣子才回避着她,但鄭佳盈又偶爾能偷聽到他們對開發進度的讨論,好像真的有在進行的樣子,到底是怎樣,既然她人都來了,在這時候讓她退場可不行!
鄭佳盈賭着這口氣,他們不讓她參與,她就自己去收集資料,反正這間公司也沒人會過問她的行程,倒是方便她自己行動,她開始變得忙碌起來,只不過跟其他人的忙碌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等一下,請等一下!”鄭佳盈抱着一大疊資料夾,兩條腿快速地狂奔着,高跟鞋踩及地面發出喀喀的響聲,眼見電梯門就要關了,她不禁大喊并加快步伐。
但電梯裏的人像是沒聽到她的喊聲,她看到那扇門正在慢慢地阖上,天啊,她只是想搭個電梯而已呀!
就在那扇門快要阖上時,又慢慢地朝兩邊打開,鄭佳盈被這意外的驚喜搞得措手不及,已經變慢的腳步再次加快,難免施力不當,加上她用力過猛,鞋跟正好卡在電梯與地面的夾縫處,這麽細的鞋跟可是一折就斷的,鄭佳盈失聲大叫,整個人撲進了電梯。
資料夾掉得滿地都是,而她正撲到那個為她按電梯的人身上,那個人還很好心地扶住了她,讓她的腿能夠有時間使力,及時将自己的鞋跟從電梯縫隙裏拔出來,這次電梯門真的關上了,而她的鞋也幸免于難,鄭佳盈呼了口氣。
“明明是個小短腿,學人家穿什麽高跟鞋。”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鄭佳盈猛地擡頭,正扶着自己的人不是許瑞年又會是誰。早知道是他在電梯裏,她寧願坐下一班,電梯裏還有另外兩個其他部門的人,鄭佳盈見過但不認識,此時那兩個人顯然被這突發事件吓得愣住了。
他竟然當着其他人的面說她是小短腿,人怎麽可能十全十美,就是腿短才要穿高的鞋子平衡一下啊,鄭佳盈氣得臉頰發燙,礙于還有別人在場,又不可能跟許瑞年這個總裁大吵一架,她氣呼呼地站好,無言地瞪了他一眼,蹲下去撿一地的資料。
果然那三個大男人就這麽看着她撿,鄭佳盈低着頭,表情猙獰地撿起了所有資料。
她不理他,他倒是抓着她不放了,剛才不幫忙,在她收拾好東西站起來後,他卻像突然見到了學生時代的好友一樣,和她聊起天來。
“看樣子你在這裏過得很充實。”許瑞年說。
鄭佳盈的臉抽搐了兩下,用假笑還以許瑞年,“多謝關心,仰仗貴公司的優秀員工們,我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呢。”
說着,她大力地拍了手裏藝料夾,“光是看貴公司以前業績的資料都夠我忙的。”
“以前?以前的業績對你來說什麽意義嗎?而且你可以直接去問其他人,何必這麽麻煩,自己收集資料?”
“不幸的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我當然就只能自己收集了。”
鄭佳盈這下真的确定了,他不是找她聊天的,是有意羞辱她,別以為他板着一張臉她就看不出來,看到她這副落魄的樣子,他心裏一定爽死了,“我想透過貴公司前幾年的業績,分析你們有沒有完成這次合作項目的能力。”
“是嗎?”許瑞年挑了挑眉角,輕松地告訴她,“你不是開發小組的一員嗎?我們有沒有那種能力,你有更直接的辦法去弄清楚。”
“就是因為我進不了開發小組,才會求其次用這種方法去分析啊,不然你以為我閑得很,跑來研究你們公司光輝的歷史啊?”她咆哮,“要不是你帶頭排擠我,下面的人有樣學樣,你看在眼裏又不管,更助長了這種風氣,我的日子怎麽會難過成這樣,話說你這個罪魁禍首在這裏說什麽風涼話啊!”
本來她是不想這樣的,在這裏的日子別的事情她不知道,但對于越仁和蘭陽科技的因心怨她已經聽過無數次了,總是有人故意在她身邊貌似無意地說起,就是說給她聽的,好讓她知道為什麽所有的人都排擠她,只因為她是蘭陽科技的人。
那些閑話雖然刺耳,也刺痛了她的心,但她總是會認真聽完,只因為那正是她想知道并且要面對的事情,她不知道爸爸曾經做過那樣的事,如果那确實曾經發生過,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
鄭家确實欠許家很多,卻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還,而她也不該在知道真相後就萎靡不振,她要想辦法改變,而現在正是機會。
鄭佳盈每天都這麽鼓勵自己,對許瑞年也多了幾分愧疚,她本想試着跟他緩和關系,告訴自己再見到他要微笑相迎……她完全忘了!鄭佳盈的臉色有點難看,在她真的見到他時,就只覺得他的臉很欠揍而已,那些家族恩怨全都跟着資料夾掉了一地。
“其、其實也沒有那麽難過啦……”鄭佳盈幹笑了兩聲,眼楮飄向一邊,“其實我還滿喜歡越仁的環境,真是不錯,比如電梯的縫隙都比別家大之類的……”想不出來,她在這裏沒有任何愉快的經驗,能想出來才怪。
電梯門打開,一旁的兩個人小聲提醒許瑞年他們要去的樓層到了,沒想到許瑞年黑着臉朝他們使了個眼色,他們就再次把電梯門關上了,還阻止外面等着的人進來。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鄭佳盈咽了口口水。
“看來你最近壓力很大。”許瑞年沒去管她眼神中的驚異,好像他們是在咖啡廳一樣,悠閑地繼續跟她說。
“你試試被所有人排擠,看壓力大不大啊。”鄭佳盈小聲說。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越挫越勇的人,原來你也是遇到困境就退縮抱怨的類型。”
“我退縮抱怨?”這讓她又不爽了,她向誰抱怨了,他嗎?鄭佳盈再次拍拍手裏的資料,“我要是退縮的話,就舒舒服服地在辦公室裏看漫畫了,還會像這樣到處找資料遭人白眼嗎?”
他到底把她的努力都當成什麽了啊?真是……面目可憎!
“資料?只能當成滿足小孩好奇心的玩具而已。”許瑞年伸出手,不客氣地抽走她抱着的資料夾,翻看了一眼,像是丢垃圾一樣放到旁邊職員的手裏,冷冷地對她說“都是些過時老掉牙的東西。”
鄭佳盈咬着嘴唇,滿臉通紅,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氣的,幹嘛一副對她很失望的樣子,她這副樣子不正是他一心想見的嗎?多少次她受人冷落,他都在不遠處看着。
“不然你要我怎樣?我又不像你是大總裁,想做什麽都行。”只會在旁邊說風涼話。電梯“叮”了一聲,下去上來又下去,每次門打開都被電梯裏其他兩人按了關門鈕。
但這次就算是總裁也不能這麽霸道,許瑞年看了看打開的電梯,對她說“知道嗎?你有一個能力是連我都自愧不如的。”
“什麽?”天啊,她心跳怎麽這麽快,她在激動個什麽勁啊!
他深深地望着她,淡淡地說“死皮賴臉。”
死皮賴臉?鄭佳盈反覆琢磨着……混蛋許瑞年!她想大聲咆哮,然而此時電梯裏早已塞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