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宿主不是萬能的

第38章 讓她墜落（十九）

讓她墜落（十九）

11月中旬，天氣越發寒冷，在上個世界時，宴池和舒棠往年這時已經換上厚衣。系統說過，不同世界時間流逝的速度是不同的，有人出生時有人往生，也曾有人看到自己在另一個世界過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蒲小姐邀請宴池去農村的院子裏做回訪，宴池再三拒絕，本以為她會放棄，沒想到對方用宴池心心念念的“凍柿子”誘惑她。

宴池還在猶豫，宋書鏡知道後一直催着她去，和奶奶一樣，她也是柿子品鑒家。

“按理說，為了灰灰，我應該去一趟的，是吧？”宴池看着系統，想着月底就要交房租了。

“你就直接說你怕死。”系統直言不諱，戳破了她的體面。

系統看着親愛的宿主翻了個白眼，“銀白啊，做人不能如此不解風情。”大概又想到它并不屬于人類，只能默默錘着胸口，滿臉惋惜。

“那你可想好，就這一次機會啊。”和宴池在一起久了，銀白學她說話的語氣一學一個九成像。

用系統的話說，在舒棠的那個世界中，過幾天就是清明節了，那時鬼門大開，宴池可以按照對方的氣息穿過限制，在脫離了兩個世界控制的前提下把能量石給她。

這個計劃看起來沒什麽不好，最起碼能夠滿足宴池的要求。只是，和原來世界的宴池相比，她死亡的時候要早那麽一些。

也就是說，選擇了舒棠，就意味着這個世界的任務或許會失敗。

系統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宴池的擔心，“你可以這幾天攻略裴雲岫，讓她做出不會再要孩子的承諾，哈尼聽了一高興，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但我不喜歡她啊！”能和裴雲岫成為朋友，已經是宴池本人的極限了。

“攻略，什麽喜歡不喜歡的。”系統還想着再勸勸她。

“別忽悠我啊，說好做彼此的天使呢！”宴池沒理它，到衣櫃面前撅着屁股找了一些厚實的衛衣。坐在地板上，看着有些發舊的毯子，“我真的不想死啊！”

系統從來沒見過這麽怕死的攻略者。畢竟有些人會因為任務結束自己終于“死亡”而感到解脫，當然，也有好戰者在“死去”的同時無比期待着下一次的挑戰。

但宴池好像不一樣——她是真的怕，即使原主的經歷在某些方面都有些悲慘。

“我還沒來得及在這個世界過年。”

系統還未說話，宴池已經将自己勸服了。她點點頭，對着自己吐槽，“沒事，反正我也不愛過年。”

宴池還是決定踏上前往探望灰灰的旅程。臨行前，宴池找了保潔打掃衛生，聯系了宋書鏡到家裏監工，對方不想理她，宴池就用“柿子”威脅她，宋書鏡無奈妥協。

陸冰讓她回來喝酒，問裴雲岫要不要出來，宴池滿口答應，裴雲岫卻說家裏有事，要等下次。

裴雲岫的生活好像正在慢慢回歸正軌，但宴池不知是好是壞。從哈尼的角度來說，主人不會再失去生命，但她失去的東西，哈尼無法知曉。

不管怎麽樣，宴池覺得自己管不了那麽多，縱然系統傍身，在歲月的長河中，她們也只是一些聰明點的人和機器而已。今日看起來是正确的，或許在不久的未來便被推翻；今日覺得錯誤的，也許若幹年後又覺釋然。

沒有什麽比生命本身更加神秘莫測。

出發前的晚上，宴池把每年都會更新一遍的遺囑放到墓地買賣合同下方。

中間留着摩托車的購買收據和鑰匙。

最下方是宴池幫原主打印的曾經相處過的貓貓狗狗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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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如想象中活潑健壯，又比宴池想象中多了一些溫柔。或許“鐵漢柔情”，正是如此。

離開之前的一晚，L鄉下起大雪，宴池知道那是冥冥間的天意。高先生和蒲小姐勸她留在鄉裏待幾天，但被宴池婉拒。

剛坐到車上的那一刻，宴池隐約覺得時間是有一瞬間暫停的。

女人抱着年幼的孩子站在外面，窗外飄着小雪，這寒冷刺激又熟悉。小孩兒臉蛋凍得通紅，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大哥你就讓我們上去吧，今天真的有事兒！”

司機看看擠得滿滿當當的人，“這……擠不下吧……”

“就一個女娃，有啥擠不下的。”抽着煙的大爺皺皺眉，接過話茬。

“會超員的。”宴池打斷他。

“你都拼車了還管超不超載？你這娃真有意思——”

周圍人低着頭，大家好像睡着了。司機看着後視鏡，宴池的臉上沒有表情。她看看腳下的兩箱柿子，“超員了要罰錢的。”

不僅要罰錢，車上的所有人都要被扔在半道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行行，拉不了了今天，明天吧。”司機罵罵咧咧，應該是本地話，宴池聽不懂。

窗戶被猛地關上，女人看着那女孩兒眼裏突然有了一絲笑意——雪花飄在她的睫毛上，孩子的額頭滾燙，就像印在她的心上。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宴池。”系統說，“一輛車，兩個軌道，你該救哪個？”

宴池戴上耳機，把袖子揣着，松松垮垮地靠在車座上，還扭扭屁股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窗戶有一道縫隙，風沿着縫隙吹到臉上。“別救了，我這不正躺在鐵軌上麽？”

想象中短暫的舒适并未出現，宴池的音樂被中斷，她接起視頻，是李昀的。

“你在哪兒？”李昀臉色蒼白，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宴池你快回來。”

“老太太可能不行了。”

宴池有些恍惚，車身随着路面颠簸，她的聲音在電話裏聽着也是斷斷續續的。

“醫生怎麽說？”

“比較危險，但是她堅決不去醫院，她想見你。”

宴池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最剛才的時候。“好，沒事，李昀，你把手機拿給她。”

李昀拿着手機到了奶奶身邊，輕聲說，“宴池，是宴池。”

“孫雨亭同學，你在幹什麽呢？”宴池歪着頭，像個活潑的小姑娘。

老太太被扶起來，她靠着枕頭，嘴巴張了幾下，才終于說出那幾個字，“宴池，你又……調皮。”

“哈哈哈！”宴池笑着，露出笑容，“我可沒有，奶奶，你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沒什麽大事的。”她說着，又猛地喘了幾口粗氣。

宴池就像沒看到一樣，“我馬上就回去了，我給你買了凍柿子。”她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把箱子拉起來，在屏幕裏露出其中一角，“正正經經的凍柿子。”

“好好！”老太太高興極了，“真好，小池。”

“小池？”奶奶又有些恍惚，“你要回來嗎？我想你了。”

宴池的臉色沒有變化，依然堅定地說，“回去，給你帶了柿子。”

“今天就能回去了，奶奶。”

“好好，我等着你回來。”

宴池看着窗外，雪下得越來越大。

李昀跑開，擔心地看着她，“你今天能回來嗎宴池？”

她以為宴池是在騙老太太的。

“回去。”宴池輕聲回答。

拿走柿子以後，宴池就改了主意，她搭上了這班去市裏的拼車，想回去看看奶奶。

但沒想到的是，這就是本該出事的那輛。

她想着，無論如何，讓奶奶永遠地期盼着，她的親人正在趕回家的路上，或許也是一件幸事吧。

“宴池？宴池？”信號中斷了。

車駛入隧道，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純色的黑将宴池的眼睛蒙上，她聽到一聲尖叫，車身發出了巨大的震顫。

奇怪的是，她好像聽到了遠方隐隐的呼喚，

“回家，回家，回家……”

像是奶奶的絮語，又像是原主的祈禱。

“宴池，閉上眼，想着她，你要回家了。”

宴池渾身一顫——她閉上眼，再次看到了那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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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滲入雪地，滴滴答答的雪沿着車的內壁落在人的額頭。

血液像是水，帶着宴池沉入，再沉入。

她想象着舒棠，默念着對方的名字，再次睜開眼時，依然是在車上。

這是一輛寬敞的大巴，車上坐着三三兩兩的人。他們冒着綠色的微光，坐得筆直，目不斜視。

宴池靜靜地待着，直到車輛停下，有人下車，她擡頭，看到車上寫着一個名字，“顧*進。”

她是最後一個到站的。

車門緩緩打開，宴池走出大巴，門發出悶響，“砰”地一聲磕上。她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該往哪裏前行。

系統輕輕地呼吸着，在這個世界保持着低頻。

“宿主，拿出你的能量石。”

宴池閉上眼，在空間中拽取出能量，她将能量石掰成兩半，想了想，把另一半收起來。

點點微光與遠處的火光呼應，她上前，看到一個女人佝着背，正在燒紙。

女人低頭，目不轉睛。直到紙張逐漸化成灰燼，她緩緩擡頭。

宴池看到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直到她的下巴。

舒棠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她往後退了兩步，又好似被驚醒，猛地上前。

“宴——池——”

宴池點點頭。她此時的磁場很弱，根本無法說話。

舒棠又往前兩步，手輕輕揚起，然而她的手還是穿透了她的身體。

“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宴池只是點頭，微笑。

舒棠捂住嘴，淚水在她的眼眶打轉。她斷斷續續地說着，“小姨很好，你放心。”

“那你呢？”宴池輕輕地說。

“我也，很好。”淚水還是不争氣地流下，淌過了臉頰一側。

“時間不多了。”系統繼續呼吸着，出聲提醒她。

宴池将能量石放在手心，專注地看着它，意念從脊背後升起，化成一絲絲藍色光亮，飄升，扭曲，結合，又凝結，像是一根繩子般套在了能量石的上邊。

兩者一接觸便擦出一縷火花，速度之快，舒棠只能看到一條鏈接繞在了一塊石頭上。

宴池指指自己的脖子，又看着舒棠。

“要消失了。”

她的身體開始消失，宴池一動不動，只靜靜看着舒棠。

舒棠張開手，想要抓住最後一縷清風。

宴池看出她的意圖，微笑着伸出胳膊。

一步，兩步，指尖觸碰之時，宴池消失在這個世界。

“要回去了。”系統退回到機械程序，語調逐漸冰冷。“宿主，閉上眼睛，請跟随系統回歸。”

語調剛落，雨水落在宴池的臉上，接着是混着血水的雪花。

“嘀——嘀——嘀——嘀嘀——”

一陣巨響，各種提示音再次響起。大約十多分鐘後，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宴池聽到系說，“恭喜宿主，主世界《拯救我的人生·舒棠》任務已完成。”

“舒棠心願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