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戀就初戀之
第007章 初戀就初戀之
楚漆和楚熄從醫務室裏走出來,一前一後,相隔甚遠。
【可以看出關系真的很惡劣了我的天,打架的時候完全沒留手啊】
【不是,他倆能因為什麽打架。打架啊這可是??在這種場合?】
【我也覺得奇怪!更高更壯的那個是楚漆吧?他可是楚家繼承人,怎麽可能這麽沉不住氣……】
兩個人無論是長相打扮還是氣質都截然不同,相似的只有一雙從父親那裏繼承的墨綠色眼眸。
楚漆氣質更穩重些,像是強壯的蟄伏的野狼。
楚熄則不然,他才十八歲,很有少年氣。發絲微卷,有一道從額角貫穿到眼下的細長疤痕。打着耳釘舌釘,懶洋洋的透出一股放浪。
楚熄游離的視線落在江聲身上,對他笑了一下。
江聲目光匆匆略過他身邊的楚漆,對他點點頭。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讓江聲現在不知道怎麽與之相處,就是楚漆。
他們是整整十七年的竹馬,陪伴彼此的時間甚至快要趕上楚熄的年紀。他們本來應該是永遠的朋友。
對于江聲這種人來說,戀人是沒有朋友重要的。
楚漆掠過江聲,坐在離他最遠的沙發上。江聲聞到他身上熟悉到快被他忽視的香水味。
相處太久,連身上都無可避免染上彼此的色彩。
這款香水,是江聲給他挑選的十八歲成年禮,味道小衆,質感冷硬,還帶一點辛香和焚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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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漆沒說過喜歡,卻一絲不茍用了很多年。
從校園到社會,從朋友到戀人,從戀愛到分手,再到分手後的現在。
江聲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別扭,轉過頭去,卻正和楚熄的目光對上。
少年坐在地上盤着腿支着下巴看他,墨綠近黑的一雙眸子在燈下微微閃爍,有些難明的情緒。似乎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沒說,遇到江聲的視線,還對他眨眨眼,勾勾嘴角露出一個笑。
楚漆的視線也游離過來,對那個肆無忌憚的少年眯了眯眼睛,似乎是一種警告。
收回視線的時候和江聲不經意間碰撞了視線,他深邃的眼眸望着江聲,沉默着頓了片刻,移開視線,把墨鏡從頭頂拉下來戴上,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沈暮洵也沉默着。修長手指轉動寬戒的速度更快了,幾乎是發着狠,手背都繃起青筋,江聲看着都替他的手覺得疼。
新嘉賓對他們之間混亂古怪的關系并不感興趣,喝了一口水,垂着眼簾一言不發。
但偏偏他存在感強烈,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只多不少,他的泰然自若在此時顯得有些太奇怪。
江聲感受着一片空白的大腦,倒在沙發上。
【楚漆和江聲路過的那一瞬間好有感覺!!】
【啊啊啊啊我也覺得,就是其他人都是前男友,但是他是前夫哥的感覺……磁場果然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江聲的思緒被嚴導的聲音打斷。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初戀承載了相當一部分美好的記憶,了解了你對初戀的看法,也是了解你的一小步。”嚴導把手卡上的句子慢慢讀完,幾乎可以想象到彈幕會說什麽了。
他嘴角咧開笑,看向江聲,“那麽,從誰開始呢?”
江聲對他的視線感到奇怪,“你看我什麽?”
嚴導聲音歡快,“好的,那麽就從江先生開始吧!”
江聲:“……”
刷刷刷。
江聲一下子聽到了很多道眼刀的聲音。
彈幕開始熱議。
【建議所有人把嘉賓的表情看一遍,合理懷疑他們每一個人都以初戀自居。。類似那種:江聲和他們都是玩玩,和我才是認真談的感覺】
【撇開江聲人品不論,就事論事,他的初戀應該就是沈暮洵】
【不是,說初戀是沈的建議了解一下江聲以前的訪談,他有個十七年的竹馬就是楚漆,竹馬之間是初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按你們這麽說楚漆的弟弟也不是沒可能咯。】
【楚熄是後來才回楚家的,前幾年才公開,他和江聲可算不上竹馬】
【那不是更合理了,衆所周知,天降勝竹馬】
江聲有些無奈,捏了捏眉心,“我想想。”
模糊的記憶中出現單薄的影子。
初戀對于江聲來說還是有些特別的。那時候的他正值人生一個非常低谷的時期——當然,怎麽都比不上現在低谷。
他說,“他是個好人。”
江聲随便怎麽欺負都不吭聲,是個木讷陰郁的人。
“他欺騙了我。不過沒關系,我也抛棄了他。”
這是第二句。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依然選擇和他在一起嗎?”嚴導問。
江聲想了想,“會吧。”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奇怪。
在江聲旁邊的青年視線始終在面前的水杯上停滞,帶着黑色手套的手交握落在膝蓋上。
那雙顏色剔透顯得冷清的眸子久久落在那一點,不知道是陷入沉思還是某種回憶。
【所有人都挂着好值得細品的表情】
【江聲能做渣男還是有本事的,你看他這個模糊信息的能力!就算安在我身上也沒問題啊!】
嚴導笑了笑,倒是沒有故意為了噱頭問什麽“他是否在今天的嘉賓之中”這種話。有些時候說話要留一線,觀衆自己會找糖嗑的。沒糖嗑也會亂代,他們都超會的!
嚴導想了想,順勢看向江聲身邊的青年,“顧老師,您呢?”
顧清晖擡起眼,“如果要我形容的話,我認為是王子與灰姑娘。”
導演有些意外,看了看他,然後問,“你是王子?”
顧清晖喉結滾了滾,似乎咽下了一聲輕笑,“我是灰姑娘。”
導演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他看看江聲又看看顧清晖。
江聲:“……”
不是。
看我幹什麽?
我真的不認識他!
“沈老師?”
沈暮洵瞥了一眼江聲,往後倒靠,兩手搭在沙發上,蓋着毛巾的發絲有些濕潤。大腦中好像有一股筋動不動就抽疼。他按了按眉心,想了很久。
揭露那些記憶對他而言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哪怕時至今日,他依然覺得江聲曾經帶給他的是快樂,而非痛苦。痛苦只是失去感的衍生。
“他本質是不折不扣的冷血怪物,但也不是沒有對我好過。”沈暮洵說,“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他也願意和我在一起。他不在乎身份,地位,金錢和名譽。他會給人很多愛,多到讓人以為會永遠再一起。我曾經真的很喜歡他,我說我會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向他告白,全世界都會聽到,他一定會覺得非常風光。畢竟他是那樣一個喜歡被愛着的人。”
【說的話最多的一次,洵子哥你真的很愛。。】
【……啊可真當你來到光芒最亮的地方,成為現象級的歌星,卻寫了39首歌罵江聲。那到底是你的恨,還是你在遺憾中無法言明的愛?沈暮洵,你還搞得清楚嗎】
【沈粉心情複雜。也許就是恨比愛綿長吧。如果這不是我蒸煮,我會覺得這樣的難釋懷真的很好嗑。可偏偏他是,看他痛苦很難開心】
【哎,人世間最壞的就是渣男搞純愛……】
【建議剛入坑我們洵聲而來的姐妹去超話搜一下之前前的物料,看完你就懂為什麽沈暮洵這麽多年了還放不下】
他把這些話說出口,沒有看向江聲,就像他口中提到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半晌後,沈暮洵才在一片奇怪的注視和死寂中輕輕嗤笑。
“後來什麽都沒有了。”
聲音有些沙啞。
“但沒關系,我也不在乎。”
“要是真的不在乎,你也不會來這裏了。”
坐在地上的少年支着腿打哈欠,一張俊俏的臉帶着笑,咧着嘴露出虎牙,“人對于愛總抱有期待,覺得有挽救的地步。遺忘從忘記缺點開始,遺忘總讓人覺得有可乘之機。”
沈暮洵轉頭盯着他。
嚴導視線當即轉向楚熄,“小楚老師呢?”
楚熄說,“我還沒有初戀。”
沈暮洵嗤笑:“那你在這裏多嘴什麽?”
導演眨眨眼,看向江聲。
江聲很無語,“別看我了!”這個真沒談過!
的确沒有。
只是差點。
很小就走丢,流失在外從底層爬起的楚熄,不擇手段就是他的代名詞。江聲聽說他的養母是個瘾君子,單身帶他蝸居在群租房,過得很辛苦。
他道德感很低,低到做錯事也覺得很理所當然,不過嘴上還是會道歉就是了,油嘴滑舌,很讨人喜歡。
江聲有段時間覺得和他很處的來。
江聲從小到大的環境注定他身上有地位階級帶來的的傲慢。
他的行為沒有目的,只是因為“想這樣做”而已。
想談戀愛所以談,想分手所以分,想找人看日出所以淩晨三點奪命連環call,想窮游世界所以半夜爬起來騎行。雖然他常常半途而廢,但的确非常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楚熄和他最合得來的地方,就是能理解他一切突然的想法。當他說“想”的時候,他們總是可以一拍即合。
他們是心意相通的密友,腦電波可以接到一塊兒去。
比起弟弟楚熄,哥哥楚漆的态度就更直白。
他理解不了江聲。他是因為喜歡所以包容,因為喜歡所以一直在放低自己的下限,因為喜歡所以無條件的寵愛。
江聲說往東,他就不往西。從小到大整整十七年,他一直是妥協的一方,順從的一方,壓着暴躁一邊罵人一邊給他收拾殘局的那一方。
嚴導正準備跳過楚熄去問楚漆,就聽少年開口。
“不過單方面的初戀還是有的。”他說着,語調很有些輕快。
楚熄墨綠的眸子有些發亮,像是某種隐在黑暗中的璀璨珠寶,“我回到楚家的時候,楚家為我辦了個煙灰。”
“在那個宴會江聲演奏鋼琴,他說那是自創曲,他為它取名為《安妮》。”
沈暮洵猛地擡起頭。
江聲低着腦袋,心裏咯噔了一下。
“那首曲子浪漫又輕快,像兩個人在他的鋼琴裏面指着鼻子吵架。”
楚熄微微眯起眼睛。
“他和他的演奏,不像是上流社會的人和上流社會的歌,讓我覺得有些自在。我是格格不入的人,《安妮》也是格格不入的歌曲。我當時煩死楚家的條條框框,簡直都要覺得《安妮》是寫給我的歌了。怎麽會有素未謀面卻和我天生契合的人?簡直像是命運的安排。”
江聲往左看,看到臉色有些陰沉的竹馬。
往右看,看到臉色更陰沉的朱砂痣。
他往前看,看到一臉興致勃勃如什麽豺狼虎豹的導演。
江聲:“……”
這就是傳說中的四面楚歌嗎?
還真是,因為背後的醫療包廂還有個蕭意,哈哈!
他真的不知道該看哪裏了,最後和身邊的顧清晖一樣低下頭,滿臉靜穆地盯着茶水杯一言不發。
這個水,還真是好水啊。
這個杯,還真是好杯啊。
楚熄一無所知,他表情歡快,眼眸彎彎。
“第二次見到他,在我的請求下,他單獨為我彈——”
“單獨。”
沈暮洵驀地打斷他。
“真是浪漫。看樣子你已經把《安妮》當成你們的定情曲了。”
“你要是真有那麽喜歡,怎麽不去了解一下背後的故事,去問問他《安妮》是為誰作的歌?”
導演瞪大眼睛,再看向江聲。
江聲:“…………”
啊啊啊啊別看我了!
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救命,怎麽辦啊,嗚嗚,好崩潰。這不是他應該面對的事情。
【……不是!!所以楚熄單方面定情的曲子,其實是江聲寫給沈暮洵的定情曲?】
【媽呀淺淺代入一下,有點尴尬哈,頭皮發麻了】
江聲看到楚熄的眼神似笑非笑地轉到他身上,“你怎麽知道我沒問過呢。他當時說的是……”
江聲直覺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再繼續下去一定非常危險。
他猛地站起來,“我去接水!”
沈暮洵卻在他竄起來的瞬間伸手拉住他,他的手心有些發燙,手指卻是冰涼的。
他力度緊了緊,把江聲拉退幾步。
江聲回頭看,沈暮洵漆黑的眸子認真地凝視他,細看之下,他瞳孔有些隐約的顫抖,聲音也有些沙啞,“你對他說的是什麽?”
別問了,別問了!
問就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