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歹毒就歹毒之
第005章 歹毒就歹毒之
冬季少雨,但這場雨下得連綿不絕,伴随着雷聲劈天蓋地的降下,吵得江聲心煩。
蕭意又湊過來想親他臉,江聲面無表情地扯着他的頭發把他推開,“是要包養我的意思嗎?”
蕭意說:“我怎麽舍得這樣對你。阿聲,我們可以複合。”
江聲只談一次性戀愛,事後絕不複合。不是他不把別人的喜愛當一回事,而是他始終覺得自己的心情最重要。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談戀愛本來就是這樣一件簡單的事。
不過對有些人,光是分一次手就有夠難的了。蕭意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嘴上說着和平分手,卻以朋友自居藕斷絲連。江聲覺得他像苔藓,綠幽幽的看起來很健康,卻在陰暗又潮濕的地方生長,侵入他生活每一個不經意的角落。
等注意到的時候,滑溜溜髒兮兮的苔藓已經長了不少,清理都是一種麻煩。
身體裏兩個江聲開始大吵特吵。
江聲A很心動:答應吧,他給錢耶。
江聲B在發瘋:別說了,到時候分不掉怎麽辦!你根本做不到留在一個人身邊那麽久的,要麽他拿黑化劇本,要麽你拿!兩個人總得瘋一個!
江聲心想,沒錯,不行。
江聲A:可是他會給錢,而且會很大方,遇到好心人就不要猶豫了。
江聲B:但和這家夥他會像史萊姆那樣黏人又惡心!江聲啊江聲,你過了十幾年的優渥生活,竟然能如此果斷地為了錢犧牲尊嚴?!
江聲忍不住流露抵抗的情緒。
沒錯,他怎麽可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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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A:你數數債款有幾個零?這樣的情況下犧牲一點尊嚴和品格根本無傷大雅!畢竟它們根本不值錢
江聲B陷入沉默。
江聲A:不要抵抗了,咱們沒骨氣但有脾氣,不爽就是一個罵,他能拿咱們怎麽樣,他還會爽呢。
江聲也沉默了。
蕭意捕捉到他一瞬間的遲疑,手指撫着江聲的側臉,“我不會強迫你。”
江聲擡起眼看他。
面前的青年輕嘆一聲,“你總是這樣,把我想得很不堪。可難道我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江聲望着他,默不作聲地笑了下。
拜托,你可太是了。
“我說過我們是朋友,為什麽你不信任我呢?”
他頓了頓,溫柔嗓音微低,“當然,你最好從你經紀人那裏搬走。我對他的人格很不放心,你也不應該和那樣平庸的人交朋友。我的工作不多,經濟寬裕,可以把你照顧得很好。”
江聲皺了下眉毛,正想開口。
“嘩——”
帶着雨水的冷風灌入室內,突然擴大的雨聲打破了兩人的對峙。
江聲越過蕭意的肩膀去看,發現玻璃門被一只已經被水淋得濕透的手拉開,用力太猛,以至于玻璃門撞在滑軌盡頭發出巨響。
一道濕淋淋的影子背對着漆黑雨幕走進來,腳步落在地毯上還有片刻的遲鈍,像是忽然光顧的流浪漢,顧慮着會不會把環境變髒、惹人讨厭。
江聲:“……沈暮洵?”
被他喊到名字的青年擡起頭,濕發黏連站在蒼白深邃的臉上。
他的毛衣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重重地挂在肩膀,顯現出寬闊而有些清瘦的肩膀弧度。他随手抹掉臉上冰涼的雨水,把頭發撩起。耳釘上鮮紅的顏色幾乎要燃燒起來。
蕭意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口吻輕和,有些遺憾似的,“來得挺快。”
沈暮洵扯開他,盯着江聲看了兩秒。
江聲:“呃我——”
“閉嘴。”
水珠順着沈暮洵清瘦的下颌滴落,他卻好像什麽都感受不到。
他目光深黑,複雜到了極點。冰冷濕潤的手緩慢擡起,掐着江聲下颌擡起來,左右轉了轉,視線如同冰冷的探測儀一樣掃視他。
青年的頭發有些潮濕地黏連在臉上,被強硬擡着臉,清晰漂亮的輪廓貼合他的手心。眼睛是純黑色,在光線下依然像是沒有溫度,有些不快,又有些慌亂地望着他,眨眼的頻率都有些高。
江聲。
沈暮洵把他的名字在唇齒間狠狠碾壓過。
他現在的慌亂是真的嗎?
他還在在意我的心情嗎?
原來江聲還是知道心虛的,和以前一樣擡着眼皮看着他,嘴唇微微抿起。每當他露出這種表情,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被饒恕呢。
沈暮洵覺得好笑,他到底靠這張臉騙過多少人。
他手心冰冷的溫度讓江聲微微哆嗦了一下。江聲忽然想起了什麽,下意識伸手捂住脖子,卻被沈暮洵一把拽住。
他垂着濕潤的眼睫低頭,細細察看,而後笑起來。
他漸漸的有些難以呼吸,聲音也變得艱澀起來,“你們就是在做這個?一牆之隔,在我面前?”
江聲張了張嘴,可沈暮洵掌心冰冷的雨水一滴滴地順着江聲的脖頸滑落到衣服裏面,凍得他忍不住往後縮,在沈暮洵看來,似乎是出于一種對他的恐懼。
沈暮洵所有表情都隐入黑暗。
他緩緩收手放開江聲,掉頭看向一旁好整以暇的青年,毫無預兆地出手按住他的頭,往旁邊一砸。
“砰——”
一聲巨響。
蕭意口中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沈暮洵眼睛擡起,手指收緊,聲音有些沙啞,“蕭意,你他媽的嘴巴長江聲身上了?”
彈幕忽然一下陷入死寂,然後像井噴一樣暴漲。
【啊??啊啊啊??】
【我的媽呀沈暮洵你好會說,這場面我腦了一下哦哦哦哦哦】
【生平第一次恨一個人口齒清晰,讓我連洗都沒法洗,我恨你!沈暮洵!!給姐閉嘴吧!!!】
【表面上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背地裏拉着前任亂搞,我現在開始懷疑那個小三傳言是不是真的了】
【沈粉你家哥哥愛慘了捏,聽到江聲被按着親翻牆都要跑過去捏,誰急了我不說】
【那又怎樣,懂不懂少年純愛朱砂痣的含金量?替身就是替身,沈哥不死,爾等終究是妃】
【誰替身了!說了一百萬次正常戀愛有的人就是聽不懂是嗎】
【好奇怪,我們聚在這裏難道不是為了罵江聲嗎?你們能不能別替自家主子争寵了啊??很奇怪】
沈暮洵先動的手。
蕭意裝了會兒柔弱刷了下江聲的印象分,表達了一下他還手也是迫不得已,随後也扯着頭發厮打起來。
很顯然對方都恨極了對方那張臉,拳風直勾勾地往臉砸,伴随着一些惡言惡語垃圾話捅着對方的心窩子。
江聲看得極為震撼,兩人噼裏啪啦從門邊打到床邊,然後蕭意就被沈暮洵逮着機會按在牆上揪着領子狂撞。
江聲:“……”
救命啊啊啊啊好幻痛!好疼!
想想辦法江聲,再不想想辦法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他左右看看。
蕭意額角添了新傷,氣喘籲籲地笑起來。
“他可真容易生氣啊。阿聲,情緒不穩定的人是不行的,容易家暴。”
“砰!”
沈暮洵又拽着他的頭發撞了一下,“閉嘴。”
“呃……”
蕭意有些頭暈,溫潤的面孔上目光冰冷刺骨,“野蠻人。”
沈暮洵反唇相譏,“你以為你好得到哪裏去?自诩文明,做的都是未開化的事。”
“轟隆——”
驚人的雷光降下。
江聲抱着毯子猛地撲上來蓋了沈暮洵一頭,然後半摟半抱地把他拽走。
沈暮洵在江聲懷裏像模像樣地掙紮了一下,怒火高昂地尖叫着,“別動我!”
其實安安分分根本沒用力,連和蕭意互毆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沒用上。
江聲放開他,沈暮洵就轉過身。
他濕噠噠的發絲還在滴水,淚痣綴在他臉上,嘴唇顫抖,面無表情。
他不說話。
房間裏沒人說話。
沈暮洵發絲低垂,修長有力、只是冷得不像個活人的手指落在他的頸邊,一下又一下,用力地蹭着他的脖子。
直到那一塊紅起來,顏色隐約覆蓋了原本的痕跡,沈暮洵的表情都還保持在一種極端的冷郁。
江聲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被凍僵了做不出表情。
确實做不出來。
沈暮洵已經要氣瘋了。
擦不幹淨。
擦不幹淨!
“為什麽要讓他這麽對你。”
他腮幫崩得緊緊的,身為歌手的一把好嗓子,也許因為淋了雨變得有些沙啞無力起來。
“你稍微有點追求有點自尊好不好?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
【?聽得一懵,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結合江聲的處境+沈暮洵的反應……!!我就說沈暮洵脾氣再怎麽不好也不會做出當場打人這種事,蕭意難道剛剛?】
【提出了!】
【協議金絲雀?之類的。】
【蕭意你小子人不可貌相啊!我先錄屏了,免得啥時候又被封停】
“和你有什麽關系。”他看了眼沈暮洵的臉,“……別哭了。”
“是雨水。”
“嗯嗯。”
一陣風吹過,寒冷後知後覺侵入沈暮洵的骨髓。
如果我也這樣說呢。
如果我能做得比他更好呢?
江聲,在我和他之間,你會一如既往地選擇我嗎?
沈暮洵鬼使神差地低下了頭。
發絲上的水珠順着面龐滑落到下颌,又滴在江聲的鎖骨。江聲被冰得往後一仰,連連後退。
他往後退,沈暮洵就往前逼近。
一步又一步慢動作似的彎腰、側首,嘴唇靠近江聲的另一側頸邊。
蕭意在背後噼裏啪啦不知道打碎了什麽。
沈暮洵無所謂了。
“你很讨厭。”
他輕聲說。
放慢的嗓音,帶着雨滴落下似的清爽。
“我真的很讨厭你……很讨厭。”
沈暮洵有些想睡覺了,但神經卻好像在篝火中活躍。世界安靜下來,他閉上眼,貼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位置。
嘴唇合上、牙關輕咬。只需要微微用力,舌尖很快嘗到一絲細微的甜腥味。
江聲感覺到冰冷氣息中,似乎有溫熱的水珠濡濕他的肩膀。
他微微怔住,可突然的疼痛讓他驟然緊繃起來。
“嘶——等一下?你怎麽也……你是狗嗎,沈暮洵!”
沈暮洵卻放松了下來,微微抿了抿唇,喉結微動,忍不住貼着發燙的傷口。
江聲捂着發疼的脖子轉頭。
這下待會錄制,他突然左一個創口貼,右一個創口貼,傻子才察覺不到哪裏不對吧!
你們發瘋就發瘋,帶上我幹什麽!我是無辜的!
……好吧,雖然也沒有很無辜。
江聲真的有點崩潰了。
小崩潰,不要緊。
他平複呼吸。
區區前男友局而已,總不可能更糟糕了。
沈暮洵被迫低下頭,發絲被扯得生疼。
他蒼白的嘴唇被血色暈染發紅,咬着牙滿臉疼痛,口吻不滿又僵硬,“怎麽了,他可以我不行?都是前任,你倒也沒必要厚此薄彼吧。”
【看不到畫面的我只能憑空臆測發生了什麽,然後我的大腦開始堆滿了黃色廢料】
【救命兩個字我已經喊膩了,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救誰的命,哈哈……先救我吧,我覺得我是真要死了!】
【所以蕭意做的他也做了一遍?那麽問題來了!蕭意做了什麽?】
【原來是這樣,打破ntr并加入他們,這就是你小子的打算嗎】
江聲大腦嗡嗡作響,雨聲,雷聲,實在聽得他很煩很累。
他摸摸左邊的吻痕,又摸摸右邊的齒印,冷靜地想,如果他現在死了,警方肯定會把這兩個人列為犯罪嫌疑人蹲蹲局子。
所以他為什麽還不死?
江聲捂住臉,抱着門砰地撞了一下頭,他兀自冷靜了一下,然後扯開了門送客,“好了,都滾出去!你,去換衣服,你,去擦碘酒。現在,立刻,馬上,不要等我發脾氣!”
門一開,江聲卻感覺視野有些格外的暗沉。
擡頭一看,面前身形颀長穿着呢大衣的青年正做着敲門的手勢。
對方歪着頭垂下眼,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江聲的頸側,視線的轉移很明顯,先看左邊,再看右邊。
江聲:“……”
哈哈,好歹毒的一天!
江聲憤怒至極,用力甩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