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你們八卦樓連這種事兒都能打聽到?”陸陽顯然有幾分不信。
沈惟慕:“京城中比這隐秘的八卦多了去了,你以為怎麽傳出去的?”
“也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連兄妹□□、公媳扒灰這類事兒都遮掩不住,送個護身符罷了,有幾個人知情實屬正常。
“但我還是有些疑惑,八卦樓怎麽就剛好知道李明月這事兒,難道你早就叫人打聽過她?”
李明月是星月組織的首領,沈惟慕早就讓人打探她的消息,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目的。
“對。”沈惟慕不悅道,“早知提供消息會被這般刨根問底,我不如不說,省得被人懷疑,還要浪費口舌解釋。”
沈惟慕說完人就匆匆走了,不再理會任何人。
陸陽呆呆望着沈惟慕的背影:“欸?他不是說他要浪費口舌解釋嗎,怎沒解釋?我等着聽呢”
見宋祁韞、尉遲楓和白開霁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陸陽尴尬地撓了撓頭,小心問三人他是不是又說錯話得罪了沈惟慕。
白開霁冷哼:“你說呢?”
“回頭我一定多多搜羅美食給他賠罪。”陸陽真誠表達忏悔,但他還是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尉遲楓:“沈小兄弟在追查兇手時候,肯定查到了李明月也知情,發現其隐瞞不報的異常後難免要徹查原因。”
宋祁韞點頭,比較贊同尉遲楓的推斷。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既然破格吸納這樣的人才,享受他提供諸多的重要線索助我們破案,便不該在他提供消息的時候随便質疑他。人有時候越相熟,反而越容易沒邊界,今後大家都引以為鑒。”
衆人依言附和,沒有異議。
沈惟慕心裏記挂着到時間去抓活山雞了,他出了大理寺後就騎快馬出城。
抓雞他一人就可以,但拿雞需要車和竹籠,所以康安雲驅車在後面跟着。
沈惟慕折了一只追蹤山雞的紙鶴,将馬停在城北十裏處的山林附近。
他剛跟着紙鶴走進林子,就聽到身後馬匹的嘶鳴聲。
有人偷馬。
沈惟慕順手揪了幾顆蒼耳子,往身後方向一抛,就繼續跟着紙鶴往山裏走。
身後傳來男人的痛叫聲,有人喊着“老大好痛”,有人喊着“腿瘸了爬不起來了”。
沈惟慕沒管這些,在紙鶴停留的駐足,取笛子吹奏起來。不一會兒便三十只山雞奔了過來,在沈惟慕身後排排站,跟着沈惟慕下山。
王大強和他的兩名小弟在地上打滾痛叫。
剛才他們試圖掙紮着爬上馬背,騎馬離開。不料這馬十分有脾氣,察覺到他們靠近後就開始撩蹄子,就要踢飛他們。
本來他們就腿腳不便,被馬踩踏之後更痛了,痛到他們好像出現了幻覺,看到一位谪仙一般的俊美公子,他手拿着玉笛,徐徐自山中來。在他身後,數十只毛色漂亮的長尾山雞井然有序地列隊跟随。
“老大,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疼出幻覺了!居然看到一群山雞跟着一個男人走。”
王大強瞪圓眼,呆呆愣愣地看着沈惟慕,“我也是。”
“怎麽辦啊,我不想死啊!”
三人見到這場景,驚訝地連疼都忘了,只剩下對死亡的恐懼。
萬萬沒想到接下來他們看到更刺激的場景。
只見他谪仙一般的男人勾了下手指,原本挂在馬鞍上的繩子自動解開,纏繞到每一只活山雞的腿上,那些山雞們沒有半點受驚亂竄的樣子,依舊乖乖地站立在遠處。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大強驚叫,兩名小弟跟着驚叫。
沈惟慕被吵得不禁皺眉,朝三人看去。
王大強三人因為這一眼,全都吓暈了過去。
這時候,康安雲駕馬車到了。一陣山風拂過他的面頰,帶來一股淡淡的尿騷味。
康安雲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三個人,立刻跳下車查看,發現其中有一人尿了褲子,怪不得剛才他聞到了尿味兒。
“公子這是怎麽回事?”
沈惟慕:“偷馬賊。”
康安雲哼笑一聲,順便往這些人身上踢了兩腳,“偷馬偷到公子頭上,算他們倒黴。”
将活山雞裝進籠子裏運上車後,沈惟慕又去了另一片林子裏采了些鮮蘑,還挖了一籃子荠菜。
日落之前,主仆二人滿載而歸。
沈惟慕按照約定時間,将三十只活山雞送給宋祁韞後,次日清晨又送來十桶從荷葉上搜集而來的露珠。
看到三十只活山雞的時候,宋祁韞就十分驚訝了。
當看到十桶荷葉露水時,宋祁韞已經有點不敢相信了。
本來他以為沈惟慕在跟他開玩笑,但在他品嘗過之後,确認桶裏水的味道就是荷葉露水。這是人能做到的事?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搜集到這麽多?
沈惟慕見宋祁韞看着他久久不語,以為他不滿意,“不夠?”
“夠夠夠,足夠了。”饒是貫來寵辱不驚的宋祁韞,此刻也只能用重複的字眼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沈惟慕參觀起廚房來,發現還有十只山雞活着沒有宰殺,另外二十只已經處理幹淨,放在深缸中腌制。只聞一聞這腌制的醬料味兒便猜得到,做熟的味道一定好吃。
宋祁韞挽起袖子,開始和面。小厮和廚娘們則忙活着把剩下的十只山雞宰殺,收拾出來。
沈惟慕問宋祁韞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沒有。
“等着吃就行。”
宋祁韞拿了兩盤他早上剛烤好的栗子酥,讓沈惟慕坐在涼亭內,慢慢品嘗露水煮的雲霧茶。
沈惟慕依言坐下,便吃起點心來。
不多時,尉遲楓、白開霁和陸陽也到了,三人問候過沈惟慕之後,也圍桌坐下來。
陸陽為了給沈惟慕賠罪,昨夜特意命人騎馬來回奔了八十裏,為沈惟慕買來喬家村特色醬豬蹄、蛋黃肉粽、鹵虎皮雞爪和醬鴨舌。
每一道都很香,是京城裏買不到的味道。
“你這是下酒菜,如何在餐前就擺了出來?”尉遲楓故意開玩笑道。
“不,這是餐前點心。”沈惟慕一本正經地否認後,就剝開一個蛋黃肉粽吃起來。
“小心別噎着。”白開霁笑着給沈惟慕續上一杯茶。
宋祁韞忙活完重要烹饪步驟後,就交代人看鍋,也湊了過來。
看見沈惟慕拿文人最崇尚的寓意高雅的露水茶,配着糟亂的醬雞爪子吃,宋祁韞不禁笑起來。
飲食在沈惟慕這裏,只能還原其本真,這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做人和吃東西一樣,求真務實就好,沒必要過分在其之上附加太多意義,否則容易活得累。
“今日什麽菜色?”白開霁興沖沖問。
“碳烤山雞十只,叫花山雞十只,麻辣炖山雞一鍋,另有蘑菇湯、荠菜餅子。樣式不多,但保證好吃。”
宋祁韞既然想做山雞這道菜,那自然是有十成十地自信将其味道做到極致。
白開霁喉結滾動,“聽得我都流口水了。”
這時候外頭來了一批人送櫻桃煎、杏仁奶酪、銀耳雪梨等甜品,皆是白開霁一大早從外面的酒樓訂的。另外他還準備了兩壇西域葡萄酒,是佳品中的佳品。
尉遲楓帶來了一道紫蘇蕨菜的醬菜,味鮮微辣,鹹中帶甜,蕨菜有咬頭,紫蘇風味濃郁,當真特色,其他人在此之前都沒吃過,紛紛稱贊美味。
尉遲楓笑道:“祖母的手藝,特意命人趕了半月的路送來,昨日才到。”
到了晌午,正式開宴。
山雞的美味自不必說,較之普通家養的雞,會更香三倍。新鮮宰殺的山雞,在經過宋祁韞的手藝烹饪後,這種香味兒又翻了一倍。
不管是外表棕紅沾滿白色芝麻的碳烤雞,還是清香味兒十足又軟爛的叫花雞,又或是麻麻辣辣越吃越上瘾的大盤炖山雞,都讓人覺得好吃到想尖叫。
縱然斯文如尉遲主簿,這一頓吃得也有風卷殘雲之勢,并且飽了還想要。
一頓飯從中午險些吃到了黃昏,大家吃飽喝足後靠在涼亭內休息,白開霁和陸陽不停地揉着肚子。
沈惟慕吃得最多,但在吃完之後,還能端着一碗杏仁奶酪,繼續一口一口地吃着。
“都吃飽喝足了?”
宋祁韞問完之後,見除了沈惟慕以外的人都點頭,便自動忽略了沈惟慕。
“那明日我們也該上路了。”
……
再說王大強三人,沈惟慕主仆離開的時候,他們依舊在地上暈厥着,沒人去管。
直至深夜,三人才醒來,受傷并受驚的他們十分脆弱,面對四處黑漆漆的荒郊野林,吓得哭號不止。
自那之後,京城地界便傳出了一個忌諱:“偷什麽都不能偷馬,小心豔郎帶着山雞找上門報複。”
豔郎是誰?是一位似神又似鬼的厲害人物,他相貌俊美,擁有極其強大的法術,搬山倒海、翻雲覆雨都不在話下。如土地公公護佑土地一樣,豔郎護佑馬,只對偷馬賊出手狠辣。
至于這位豔郎為何要帶着山雞,無人知曉緣故,但不妨礙大家對此好奇猜測。
經過一番讨論總結之後,大家一致認為,這豔郎帶着山雞的目的是為了啄小雞。
由此大家便進一步總結出犯忌諱的具體後果:“男郎偷馬便命根不保。”
這可是男人們最在乎的東西,沒了真會要了他們的命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從此以後,京畿地界偷馬案的數量開始驟減,并且一月比一月創新低。
偷盜案屬京兆府管轄,沈玉章十分高興地把這一功勞記在自己身上,然後在鄭成梁跟前使勁兒地炫耀,又一次把鄭成梁氣得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