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陸陽和白開霁同時松了口氣,齊齊對沈惟慕豎起大拇指。
“瞧瞧,還是咱們沈兄弟道行高,兵不血刃。”
一個時辰後,蘇長義被一瓢涼水潑醒了,他定了定神,才意識到自己被五花大綁在大理寺的刑房中。
衙役見他醒了,馬上去通報。不一會兒,宋祁韞等人就來到他面前。
看着捆在自己身上的重重鐵鏈,蘇長義對宋祁韞狠狠地啐了一口,破口大罵。
“一群黃口小兒,只會使些下三濫的手段!有種咱們面對面地打!”
“老人家莫不是年紀大,有些糊塗了,這是江湖司緝拿案犯,又不是比武打擂。”
宋祁韞斯文地坐在桌案後,質問蘇長義挑唆武林門派聯合攻打魔教的目的。
“呸!少拿官老爺的做派審我!”
蘇長義對着宋祁韞的方向又啐了一口。
“無憑無據便下藥将我劫來,你們能是什麽好東西!等着吧,我一定會讓江湖人知道你們的陰險龌龊。要不了多久,我的部下和徒弟們就會上門找你們,絕不會輕饒了你們!”
“無憑無據?”宋祁韞示意衙役将蘇家老仆帶上來。
蘇長義掃一眼進門的三名老者,立刻垂首,把頭偏到另一邊兒去。
陸陽當然不給他躲閃的機會,強硬擺正蘇長義的臉。
三名蘇家老仆在辨認過蘇長義的模樣之後,都認出他是蘇昌源。
“呸,少胡說八道!我從來沒見過你們,好啊,你們江湖司還打算找人作僞證。”
“可确認?”宋祁韞問三名老仆。
“雖說二十多年不見了,但除了頭發和胡子變白了,蘇大爺的樣貌其實沒怎麽變,聲音也是他。”
老仆們也不能憑此就絕對肯定他就是蘇昌源。
“我曾近身伺候過蘇大爺,我記得他背部肩胛骨處有一顆黑痣。”有一名老仆說道。
“背主的狗東西!”
蘇長義恨恨瞪着三名老仆,突然暴怒掙紮,驟起的殺意像火藥一樣在刑房裏瞬間炸開。
鐵鏈嘩啦作響,兩根鐵鏈在瞬息之間就被蘇長義的內力震斷。幸而陸陽就站在他身邊,及時出手封了他的穴道。
“看來不用求證了。”
宋祁韞問蘇長義還有何不服。
“當年你作惡多端,論罪本就當斬。蘇家瞞天過海,對外謊稱你死了,當時皇帝也知道此事,還要論你一個欺君之罪。”
有憑有據,無從抵賴。
蘇長義沒想到自己時隔二十多年後再回京城,竟然在一天之內就被人挖了老底兒。他氣急敗壞,卻又無可辯駁。
“現在能說你的目的了麽?”
蘇長義深深吸一口氣後,嗤笑兩聲:“能有什麽目的,如你們所了解的那樣,我骨子裏壞透了,不過是覺得好玩兒,想看各大門派和魔教厮殺罷了。誰想到你們這幫人猴精,根本不上當。”
“就這麽簡單?”宋祁韞注視着蘇長義的眼睛。
蘇長義坦率地與宋祁韞對視:“就這麽簡單。”
宋祁韞笑了一聲。
蘇長義覺得有幾分莫名,不懂宋祁韞這笑是何意。
宋祁韞卻十分懂蘇長義的心思。他越是努力坦然地與他對視,試圖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就越說明他的話有問題。
從蘇長義對江湖司憤恨的程度來看,事情如果真這麽簡單的話,蘇長義為了折騰報複他們,肯定巴不得讓他們覺得事情複雜,甚至會胡亂攀咬其它厲害的江湖組織,好讓江湖司與其為敵。
“除了醉酒翁,你在江湖上還有什麽身份?”
“哼,老子只憑只這一個名號在江湖上就已經很響亮了。我生平最煩最讨厭的事兒就是被束縛管着,否則當初就不會舍了蘇家的榮華富貴去混江湖。”
“這話聽起來倒有幾分說服力,”宋祁韞用平靜的語氣問蘇長義,“既然你生性愛自由,不喜被束縛,那這些年你一直獨行于江湖?”
蘇長義冷哼了一聲,不爽地嗆聲宋祁韞:“不行嗎?”
“行。”宋祁韞目的達到,微微一笑,随即就揭穿了蘇長義前後話語的矛盾之處,“你前不久剛說你有部下和徒弟們呢。”
蘇長義哽住,暴怒引發的血氣上湧致使他整張臉都憋紅了。
蘇長義發出獅子般的怒吼,叱罵宋祁韞竟敢戲耍他。
此時刑房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蘇長義身上,除了沈惟慕,他的關注重點一如既往地跟大家不一樣。
從抵達刑房後,沈惟慕就默默地掏出了他從蓬萊樓買來的鹵豬蹄。
刑房裏有現成的竹簽子,至于這竹簽被用在什麽刑罰中他不得而知,總之他選了嶄新的竹簽用來插豬蹄,放在炭盆上很合适。
涼掉的豬蹄有些硬,如此加熱炙烤一番,皮軟軟糯糯的,表層還有點脆,特別好吃。
大家從蘇長義身上收回注意力的時候,才意識到刑房裏飄着烤豬蹄的香味兒。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能在這種場合幹出這種事兒的人會是誰。
大家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沈惟慕身上,此時沈惟慕已經将一只豬蹄化為幾塊骨頭了,正用帕子在細細地擦拭他那雙修長如玉的手。
宋祁韞無奈地皺眉,覺得自己不能再為沈惟慕破例了,以前是顧及他身體不好,才允許他随時吃東西。現在他身體大好了,理應一視同仁。
“沈監察!”
沈惟慕應了一聲,眉眼含笑地對白開霁道:“恭喜你這次終于推斷對了,他正是清月教大長老。”
衆人驚訝地看着沈惟慕手指向的蘇長義。
蘇長義心中驚駭,咒罵不斷。這大理寺江湖司到底都聚集了些什麽妖魔鬼怪,竟然将他這麽隐秘的身份都扒了出來。
整個清月教,知道醉酒翁就是大長老的人低于十個,個個都十分可靠。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你怎知他是魔教大長老?”
宋祁韞完全被沈惟慕爆出的消息吸引了,忘了繼續追究他不合時宜吃東西的事。
沈惟慕卻沒忘,對宋祁韞低聲道:“我只是大理寺監察,只負責監督你們辦案公正與否,并不負責免費提供八卦樓的消息。
八卦樓的每一條消息可都價值千金,宋少卿想必不會幹出憑白拿我消息又不滿我随時吃東西的事兒吧?”
宋祁韞:“……”
聲音是輕柔的,人也是面帶微笑地對他說話,但不知道為何,宋祁韞感受到一種很強勢的威壓感。
他還能強烈地感覺到,他意圖束縛沈惟慕吃東西這件事,觸碰到了沈惟慕的逆鱗。
沈惟慕對吃的嗜好遠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在“不拘一格降人才”這塊,他的确不如鄭公厲害,有些過分拘泥于規矩了,這點應當反思。
宋祁韞要跟沈惟慕道歉,但不及張口,就被沈惟慕擡手制止了。
“比起道歉我更喜歡什麽,宋少卿應該懂。”
宋祁韞當然懂,“欠你三頓,行不行?”
“六頓。”
宋祁韞認命地點點頭,一時嘴欠的代價,他活該受着。
“你們在嘀咕什麽呢?”白開霁見倆人态度各異,實在好奇,忍不住湊過來詢問。
宋祁韞問沈惟慕:“現在能說了?”
“扒了他褲子就知道了。”沈惟慕道。
衆人:“……”那還真好奇了,為何他清月教大長老的身份扒了褲子就知道。
鑒于蘇長義武功高強,謹慎起見,扒褲子的事兒便由白開霁和陸陽親自來。
蘇長義面對倆人的靠近,咒罵的話語不斷,随即就被堵住了嘴。蘇長義瞪圓眼,瘋狂地發出嗚嗚聲反抗。
他越是反抗,大家越興奮,無比好奇。
刺啦——
蘇長義的褲子瞬間被扯得四分五裂!
面對衆人的沉默,白開霁尴尬地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褲子外邊有鐵鏈纏繞做阻礙,脫下來比較費力,白開霁特別想知道答案,下手便急了些。于是,脆弱的布料因為經受不起武林高手的拉扯便碎了。
陸陽一把拍在白開霁的肩膀上,“兄弟,別誤會,大家不是因為你扯褲子才那樣。”
“那是為什麽——”白開霁的話還沒說完,目光無意間掃到蘇長義的後臀,他立刻抿住嘴,須臾便忍不住了,發出爆笑聲。
陸陽等人也都跟着笑,紛紛驚嘆“真想不到”。
“不許看,你們都不許看!”蘇長義徹底崩潰了。
他想遮掩,奈何手腳都被綁住了,就下意識地掙紮扭曲着身體想阻擋大家看過來的目光。奈何他越是這樣,樣子越滑稽,就越引人發笑。
饒是能情緒自持的宋祁韞,此時也難以壓住自己上翹的嘴角。
他問沈惟慕:“何時得來的消息,為何不早說?”
早知這般,之前也不必去費力審問蘇長義。
“早還不知道呢。”沈惟慕是在啃豬蹄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有關于蘇長義的八卦線索。
“剛得知?”宋祁韞更疑惑了,“可你剛才一直在刑房,不曾有人給過你消息。你莫非能憑空得知消息不成?”
沈惟慕眼波流轉,突然嚴肅認真地對宋祁韞道:“你以為我平常吃東西是只吃東西嗎?”
“那還有什麽?”宋祁韞快要被沈惟慕的話搞得頭大了,疑惑占據了他整個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