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還算清秀的傻大個嘴裏不斷蹦出奇怪的聲音，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激動。範思雨白了一眼這個寫着大大提示的“無聲攤位”牌子，嘴巴努了幾下，還是沒說什麽，踩着高跟鞋噠噠噠走了。
女生一步一步走進靠近小區旁的巷子裏，那裏的出租房，彌漫着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味道，就像是黴爛了好久的木板，青苔粘在牆上，瓷磚劣跡斑斑，就連地上的水泥也是坑坑窪窪的。
與旁邊的天鵝公寓，有着雲泥之別。
距離同學聚會還有幾天，陳涼戈一大早就打電話給顧明。來勢洶洶的電話，只有幾個簡短的字：來幫我挑衣服，聚會用。
顧明想着才沾床沒多久就打着哈欠哀嚎起來，不是他不想去，實在是太困了。
“1000？3000？5000？”
随着錢字數的增加，顧明的眼睛也明亮起來，有錢的都是大爺，他的語氣随之也興奮起來，“去去去，當然去，老奴謹遵少爺指示！”
顧明向來狗腿子，在社會上受到多層磨砺後，兩人愈發成熟，褪去了學生的稚氣。
兩人走在街上，就算是松垮休閑的穿搭也偶有小女生悄摸心花怒放，特別是陳涼戈獨特的氣質和他一瘸一拐的模樣，女孩子的眼神不約而同地充滿了一種惋惜的感覺。
陳涼戈對衣服并不挑，但他今日格外挑剔，顧明抱着一大摞他試過的衣服，疑惑着問：“你今天眼光怎麽這麽高了。”
以前經濟人給他挑的演出服，不管是不是醜到無可救藥，他都老老實實穿上，絕對不會多講一句話。
陳涼戈這件摸摸，那件也摸摸，腦子不自覺就浮現出宋以歌的笑容。
他依稀記得自己穿白襯衫的時候，她的眼睛裏會有毫不吝啬的欣賞，這是他以往時光的精神支撐。
“又不是去見什麽随便的人。”陳涼戈摸到了一件料子還算舒服的襯衫，滿帶着笑意。
他希望自己以最好的面貌出現在宋以歌面前，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Advertisement
“窮就別買。”瘦削店員嘟囔了幾句，顯得尤為不快，這兩個大爺幾乎要把全店的衣服都試了個遍，愣是不說要買哪件，她可是把庫存都搬出來了。
這個店的衣服都是定制款多，只有少量現貨在店裏，不少店員都變得趾高氣昂不少。
“哎，你怎麽說話的，叫你經理來，你一天工資買得起麽。”顧明捧着一大摞衣服，但嘴是半點不饒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她是最近家裏出了點事，估摸着心情不大好，希望你們不要介意啊。”
另一個店員瞧見顧明怒火往上沖，也只好使眼色讓那瘦得不成人樣的店員道個歉。
“誰家裏沒點事啊，作為一個成年人，你應該明白不要把自己的心情帶入到工作中。”顧明怨氣積攢不少，但還是和聲和氣講了幾句道理。
店員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麽，陳涼戈的心情也不大好，只說把自己試過的衣服都要了，兩個店員眼裏，眼中立馬存了名為賺錢的熱愛，終于是好聲好氣地給陳涼戈升級了VIP服務，還加贈了兩條成色不錯的西裝領帶。
結完帳後兩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店外的小巷打的，等待司機的到來。
拐角的小巷旁，幾個女孩子你推我擠，羞答答地走到了兩人的面前，她們露骨的炙熱眼神快要将他們盯穿。
顧明一看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奔着陳涼戈來的。
于是他推搡着陳涼戈，示意他看那幾個女孩子。
陳涼戈怎麽可能不明白呢，他毫無目的地觀察了周圍一圈，順着顧明的提示，他瞅了一眼女生們，又低下頭玩起了手機。
這樣出現的場景不在少數，但結局大多數是他們會張皇失措地離開，抑或是被他冷淡的态度打敗，又或是居高臨下地認為自己還算配得上他。
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去喜歡別人，可年少的經歷太過美好，使得陳涼戈成為了一個挑剔的人，在他心裏宋以歌始終無法替代。
幾個女生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中間長相較為甜美的女生站了出來，她嬌羞地撩了撩自己耳後的頭發，她雙手将手機遞給陳涼戈，還低下頭，語氣真誠地說：“你好帥哥，看你們在這邊站了很久了，感覺很有眼緣，可以認識一下麽？”
“不好意思啊，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呢。”
陳涼戈回應得溫柔，這已經算是他很有禮貌的拒絕了。
但女生似乎是個很執着的人，她并沒有死心，繼續追問：“帥哥，有喜歡的人但沒在一起對麽？認識一下吧，拜托了。”
顧明聽到這話皺起了眉頭，臉皮厚也得看情況啊。
“抱歉，我們得先走了，不好意思。”
陳涼戈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沉了下來，沒能和宋以歌在一起，始終是他的心頭遺憾。
直到陳涼戈一瘸一拐地上了滴滴車，他們才驚訝地表示：這不就是上個星期一檔綜藝節目那個很火熱的歌手麽？本人确實更帥一點。
原本因為被拒絕而失魂落魄的女生，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叽叽喳喳着：“我說這個帥哥怎麽那麽眼熟呢？他女朋友命真好，不對，是他喜歡的人命真好啊，長那麽帥還會唱歌，就算是個瘸子我也願意啊。”
“說什麽呢？遇到危險了他都打不過，而且這種人也很高傲吧，看看就好了。”
“就是，他怕不是成為瘸子之後性格也會極端呢，離遠點吧。”
女生們叽裏呱啦讨論了很久，也離開了原地。
汽車尾氣突突冒煙，陳涼戈盯着車窗上玻璃的劃痕，心好像被刺痛了一點。
沒有誰會不帶着偏見看他，瘸了腿的自己，就算站在舞臺上閃閃發光，他也認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時間很快，四年的點滴成為回憶，也成為宋以歌平靜人生裏的一段時光。
同學聚會這天，大家的計劃是早上爬山，中午去KTV唱歌，晚上大家在西大道的酒店聚一餐。于是宋以歌準備了兩套服裝，因為特殊情況，大家讓陳涼戈可以晚上再來，但陳涼戈執意要來。
雖說是同學聚會，但大家也說可以帶自己的對象家屬一起來，宋以歌覺得問誰都太麻煩了，于是自己去了。
早上的她穿得很簡便，一身黑色白邊的運動服，外加一個高馬尾。
靠近10月的天氣，偶爾還是有絢爛的微光打進來，這次他們的計劃爬的是一個海拔不算高的山丘，約莫一個小時左右到達山頂。
在高中的時候大家都玩得挺好的，除了內斂的宋以歌，她的人際關系不複雜，很簡單，葉桃之外，就是喜歡的人。
因此在一起等候出發的時候，她顯得格外局促，于是只能聽聽歌。
在人群中，她無意中看到了當年的班花許佳佳，班花班草之類的，不是大家明面投票的，只是個不成熟的稱號，但大家都覺得她實至名歸。
因為今天帶着帥氣男友的她，實在過于耀眼。
宋以歌再低頭看看自己，她在心裏感慨了一聲，果然人和人是有差別的。
山林裏的空氣特別清新，以往是班主任的安給大家點了名，都差不多齊了，差了陳涼戈一個。
提到陳涼戈，大家都沒有怨聲載道，只是說他腿受傷了，走上來會有點困難吧。
宋以歌一直望着公園的入口，一個黑色休閑風的人影，一颠一拐地走了進來。
那是她第一次正眼正視陳涼戈，高中的他很愛打籃球，就連跑步他也跑得意氣風發，如果因為受傷而限制了他的行動，他該有多大的勇氣去接受這個事實呢？
宋以歌唰地一下眼眶就紅了，她又害怕因為自己的同情讓陳涼戈受到傷害。
所以她才努力撐起一個笑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來，她緊張地攥着挎包的袋子，如同在高中時見到他那樣，宋以歌緊張極了。
男生微垂的頭發，在随風跳躍着，閃爍的光在他臉上劃過，樹蔭的間隙下，他揚起笑容，眼裏只有他熟悉的那個人影。
他想過很多與她打招呼的開場白，想着想着陳涼戈愈發激動，他快走的樣子更狼狽了。腦子裏翻過了萬千思緒，他的眼睛頓在了自己瘸掉的那條腿上，步伐又慢了下來。
他現在就是個瘸子，站在誰身邊都會覺得丢人。
舞臺中心的主角來到了面前，大家都洋溢着笑容朝陳涼戈揮手，只有宋以歌，将自己手上沁出的汗擦了又擦，卻還是擦不幹淨。
而許佳佳更是沒帶笑意，将自己對象的手挽得更緊了。
曾經的班主任安和看着自己的學生這麽堅強，也是滿臉驕傲。這麽多年的教書育人，學生們過得好，也懂得感恩，不枉費他這麽盡心盡力。
全部人集合完畢，大家就三三兩兩組隊，開始了前進山頂的道路。
宋以歌知道陳涼戈行動不便，她就刻意的走得慢一點，想讓他跟上，她也在糾結着怎麽跟他打招呼才好。
思索了千萬遍，嘴上還是吐不出一句話。
“好久不見。”
許久未聽到的聲音，融入了一點成熟。宋以歌在一個小坡上，整個肢體都僵硬了，她慢慢向身後轉去，陳涼戈捧着磨損得不成樣子的MP4，朝她微笑着。
山林的鳥兒叽叽喳喳，而宋以歌的心髒，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個青春綻放的高中時期，猛烈跳動着。
對于她來說，或許好久不見也是一種不露聲色的告白。
“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