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喂,以歌,你快來幫幫我,我被人拖着走不開。”電話那端的人語氣焦急,伴随着的還有雜亂吵鬧的音樂聲。
“你在哪裏?我還在寫畢業論文,你怎麽就去到酒吧了?”宋以歌錘了錘自己的額頭,她忙得焦頭爛額,朋友也不讓人省心。
現在是淩晨一點零三分,距離宋以歌高中畢業過去了三年兩個月,她披着長長的法式卷,比起當時稚嫩的她,多了幾分溫柔和秀氣。
“西大道23號,你記得快點來,一個清吧,叫屋酒。”
臨近畢業的階段,葉桃找了份在清吧的兼職,比起很多地方,錢更多,但人也雜,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她被人纏着走不開,也無法下班。
宋以歌拖着疲憊的身軀,帶上了包包,修身白T和寬松的牛仔褲,是她的慣用搭配,她就那麽踢踏着雙帆布鞋,想着去找葉桃。
就算是淩晨,Z市也并不安靜,這個城市的發展速度很快,還很靠近.....Z大。
九月份的夜晚涼意漸漸,她喜歡這樣的氣候,很舒适。
因為是合租的房間,所以宋以歌腳步很輕,和她一起住的是一個風格酷酷的姐姐,叫梁真意,平常不多交流。
“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一個聲音輕飄飄地彈了出來。
宋以歌的腦子喜歡胡思亂想,平白跳出一個聲音,着實讓她吓一大跳。
梁真意看起來比宋以歌高大半個頭,眼神就那麽陰陰地盯着她,似乎是被吵醒了極為不快。
合租了那麽久,宋以歌也沒和梁真意說過幾句話,只知道,她第一次見到梁真意的時候,還以為是個男生,沒想到聲音綿綿的,很可愛。
她指了指窗外,解釋說,“朋友被人纏住了,我去幫她一下,是不是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下次我會注意的。”
“我跟你去吧,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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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真意的話語很簡短,卻讓宋以歌壓力猛增,她不可置信地回答,“啊?沒事的,你也是女孩子。”
她拒絕得飛快,讓梁真意有些不知所措。
“總比一個人安全。”
在大城市生存的人,有個依靠很不容易,宋以歌愣是一個人摸爬滾打,什麽教訓都吃了一遍,才終于在大四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經濟獨立了。
因此她也不喜歡找人幫忙,寧願自己憋着。
梁真意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每每見到她,宋以歌就會感覺自己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像是梁真意下一步就會吞了她一般。
坐在出租車上的兩人哈欠連連,大街汽車嘟嘟聲不斷,冷清的人行道上,有幾個在掃落葉的環衛工人。
宋以歌望着窗外的景物倒退,自己的腦子也開始迷糊了,瞌睡蟲爬到臉上又被師傅那驚人的嗓門吼清醒了。
“小姑娘,到了,你們注意安全。”
下車後,宋以歌腿腳又開始發軟。
清吧進出的人多,無不飄繞着一股酒氣,她酒量不好,一聞就想嘔。
而且,不知是不是讀過書與入社會的人就是有區別的,每次她一進去,總會有人虎視眈眈地看她,宋以歌形容不出來那種有點令人羞愧的眼神。
就像是.....看獵物,直白而貪婪。
“你跟緊我,你朋友在哪裏?”比起宋以歌的惶恐,梁真意顯得更為淡定,她這一句話,給宋以歌注入了強心劑。
“進去的三號桌就是。”
宋以歌藏在梁真意身後,手指顫巍巍地指了指位置,她不管來了多少次,這個地方還是沒有那種令人信任的感覺。
兩個人一前一後,慢步走進了屋酒。
很多酒氣熏熏的人倚靠在沙發上,偶爾那漫不經心的玩味眼神直直地紮在了宋以歌的身上,她也不敢瞪回去,只是埋頭走着。
好不容易頂着窒息的氛圍,穿過那些跳舞的人群,葉桃就一個女孩子坐在一個真皮沙發上,被灌酒。
那些人一杯又一杯,葉桃的臉早就被酒染紅了,模模糊糊的意識下根本無法拒絕人,若是宋以歌不來,又不知道該出什麽事了。
只有在意的人遇到危險時,宋以歌便會強裝鎮定,上前解圍,她呼了一口氣,三步并作兩步,冷着臉上去拉葉桃走,“走,桃子,回家。”
葉桃穿着修身衣物,好身材被勾勒出來,且氣質與那些混跡酒吧的人有雲泥之別,這撥人,宋以歌每次來都看見。
好端端的獵物就被拉走了,這幫二流子不樂意。
“我說小美女,每次都是你來打擾人興致,你朋友是答應我們一起喝酒的。”一個尖腦袋光頭說謊不打草稿。
“她下班了,你們應該找其他人。”宋以歌話不多說,她也沒多看這幫二流子一眼,危險的地方不宜久留,多呆一秒,她就怕自己吐了。
這些個二流子橫貫了,也只見宋以歌形單影只,就來了興趣,“美女,下班了也能交流交流,聊聊天啊。”
酒精的味道迷惑人,精美的裝飾下,是糜爛和快樂在發酵,屋酒比起很多酒吧,相對安靜些,搭讪的人态度也沒那麽沖。
宋以歌也是因這個才敢每次都單槍匹馬來找葉桃。
“不.....”拒絕的話在嘴邊,倒被人截胡了。
“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
五彩燈光的氣氛下,宋以歌機械般的回過頭,一個大大“O”在她嘴裏打轉轉,她哪兒來的男朋友,她帶着疑惑看着那個聲音的主人,呆若木雞。
......這不是梁真意麽?怎麽聲音變了她怎麽做到的?
梁真意身形不矮小,而且在朦胧的燈光下,都把這幫二流子唬住了,她拉着懵圈的宋以歌和醉酒的葉桃,飛速離開了屋酒。
“原來有男朋友,掃興。”
“喝酒喝酒,女人多的是。”
幾個醉漢碰杯子自覺無趣,就只能看着舞臺上的人歌舞。
......
“涼戈?要開始唱了。”
調設備的工作人員擡手示意,坐在舞臺上的陳涼戈回過神後,開始傾情投入歌唱。
可他的眼神只是直戳戳地望着那個長卷發女孩,一曲歡快的歌被他唱出了悲傷的調子。
這個格格不入的調子,打破了屋酒內歡快的氣氛。他們聽着情意綿綿的曲子,代入的是傷痕累累的自己,甚至有人在臺下抹淚。
臺上戴着黑色紋飾面具的男生,每隔三天都會出現在屋酒駐唱,他執意要和葉桃一樣的上班時間點,酒吧老板以為他喜歡葉桃。
要陳涼戈聯系方式的人不是沒有,到最後還是被他跛腳的毛病吓退,盡管他是Z大的。
三人拖拖拉拉終于回到了出租屋,宋以歌才大呼了一口氣。
“那個,謝謝你,真意....姐?”屋子裏很靜,她的聲音也從最初的緊繃回到了放松狀态。
“不客氣,你可以叫你的朋友不要去那裏工作了,人雜。”梁真意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她的狀态明顯是很疲憊的。
作為只是跟家裏人怄氣才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租房的梁真意,她沒想那麽多,只是覺得工作很多,這個太危險了。
“她奶奶生病了,需要錢,她說這個工作比起家教多那麽一些錢,而且,她只有她奶奶了。”宋以歌的話說完,梁真意許久都沒再回話。
宋以歌說的都是真話,比起家庭條件,葉桃要照顧病重的奶奶,別的兼職工作根本不夠,只有在這個清吧裏推銷酒水,能支撐起需要的醫藥費,葉桃沒有父母了,只有奶奶,她不可能放棄她唯一的念想。
涼爽的風慢慢吹過街道,灌入出租屋,昏暗的燈光下,梁真意依稀能看到女孩眼裏隐忍的淚水。
在房間裏的葉桃,嘴裏飚了一大堆話,就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麽。
“對不起.....”
梁真意低頭道完歉後,以為會迎來一頓批鬥,但她擡起頭一看,宋以歌居然癱在沙發上睡着了。
姿勢怪異,毫無形象......與她冷冷的面龐差別真大,可愛。
.....
第二日,過了午時,宋以歌是被一股香水味刺激醒的。
一張灰色的毛毯蓋在她身上,她拍了拍腦袋,拎起毛毯的一角聞了一下,那股香水味就沖到鼻子裏來了,濃郁且熱烈到快要窒息。
今天還要去Z大做點實地考察,在她的畢業論文裏,需要寫入Z大博物館的資料,反正這麽近,親自去看一下好了,說不定.....說不定能遇見某個人。
不過這個說不定,已經持續了四年,也沒有實現。
宋以歌跟個樹獺似的拖到了公交站,時不時的改生物鐘,讓她的腦袋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
她紮了個低丸子頭,塗了點防曬,再穿上幹淨的衣服,算是對得起來Z大這段路程了。
去Z大的公交車只有一路,19路,過去需要三首歌的時間。
Z市的公交車比起在她的城市,冷清很多,幾乎沒什麽人。
宋以歌就坐在位置上,跟着公交車颠簸,一站又一站,她很喜歡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的感覺。
因為每每她想起來的,總會是那個少年,睡眼惺忪,在自己位置上思索做題的樣子。
她根本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