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公交車過了一站又一站，宋以歌站得腳有些酸，但她的心情跟一百多邁的車子般跳得飛快。因為今天的生日會，她有私心把東西送給陳今朝。
在MP4裏，存着一個名為歌單的文件夾裏，分着好幾個歌手名單的文件夾層，最後一個文件，是宋以歌希望陳今朝發現，但又不希望他發現的秘密。
天早就沉入了無盡黑夜，漆黑的冬天，冷意更甚。
宋以歌外頭裹着藍白校服，雙腿被凍得發抖，她的嘴皮子也跟着顫，公交車的扶手也很冰冷，只有她激動的心是熱烈的。
偌大的院子，許多學生們吵鬧着，他們沉浸在歡樂的氛圍裏，絲毫沒意識到今日的壽星情緒出了什麽問題。
只有許佳佳發現了，她面上很黯淡，黑夜掩蓋了她不自然的神色。
許佳佳清楚今晚的生日會，還有個人沒來，少年落寞的神情在她的視角裏一覽無餘，她尚有不甘，但不懂如何做才好。
每每她都很細心地發現，自己春心萌動的那個人一直在看向另一個人，這确實殘忍。許佳佳也疑惑過，為什麽這個男生注意不到她。
在她躊躇莫展時，許佳佳的好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眼神直直示意倚靠在栅欄的那個黑色沖鋒衣的男生，鼓勵地說，“去啊，別慫，學期快結束了，以後就沒機會了。”
“嗯。”許佳佳點頭。
她是個驕傲的人，但陳今朝實在是有辦法讓她低頭。
寒冷穿過女孩的衣裙，她一步步地靠近那個男孩，眼裏充盈着期待。
陳今朝摩挲着手心，觀望每一個女孩可能會從哪裏過來的方向，但女孩遲遲沒出現，所以他再多等十分鐘。
這已經是第三個十分鐘了。
每一次的擡眼與垂眸，是他的期待和耐心在互相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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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今朝有把握把數學題算好，但沒把握算出宋以歌來的可能是多少，他只能相信自己的感覺勝過科學。
宋以歌一下站就跑得飛快，但她穿得太多了，行動非常不便，使得她跑起來姿勢很笨拙。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喘息聲很大，卻不敢停下腳步。
生日會不知道結束了沒有，葉桃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好幾個問題在她的心裏盤旋，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院子燈火通明，宋以歌緊繃的心情才稍微松了一下。
她輕車熟路地跑到了陳今朝的家。
“陳.....”許佳佳在歷經多次無形的拒絕後始終沒有放棄，可這次她有點改變了想法，她站在陳今朝不遠處的側邊，擡起的手又緩緩放了下來。
因為她發現陳今朝的眼睛“噌”地一下就鋪上了柔光。
她一下就失語了，她觀察了那麽久，沒有誰可以做到這樣，除了.......宋以歌。
許佳佳微眯着眼，也注視着黑夜中在奔跑的身影，可能是有沙子入眼睛了，她突然覺得眼睛酸澀不已。
在距離還不在百米內時，一個人影小跑着闖入了陳今朝的視線，他的手腳都控制不住地向外頭奔去，走了幾步後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激動了，所以他又退回了門口處，等着這個身影跑過來。
看清了全部局勢的許佳佳，又轉身慢慢走了回去。
宋以歌跑到門口處時，呼吸已經不平穩，她大口喘氣，額上積了很多汗。
“來了？”
當一個人的心跳進入快速跳動時，一點動靜都能被吓得像逃跑的老鼠。
宋以歌是噔地一下心跳到了嗓子眼，入眼看清人後，心情才慢慢平緩。意識到自身狼狽的她，将被吹飛的劉海壓住，前幾日她照鏡子發現額頭禿了一小塊，太醜了，不能被看見。
“嗯，路上遇到點事，來晚了，沒結束吧。”宋以歌邊喘氣邊往院子裏頭張望着，她看見了許佳佳有點頹廢的背影，總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快進去吧，我.....你朋友等你很久了。”
陳今朝面上輕松得很，刺骨的溫度早就紮在他嘴唇裏，凍得他唇色發紫。
“嗯。”宋以歌沉悶地應答了一聲，她的臉部溫度在迅速上升，以自己無法控制的速度。
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機會有很多，這種心怦怦跳的氛圍，還是少有。
宋以歌一直小碎步地跟在陳今朝身後，她能感受到大家熱烈的目光，這種目光有敵意，有不解，甚至不屑，她抿着唇照單全收，不敢多看大家一眼。
風吹散了地上的落葉，卷起一層層沙，迷茫了人的眼睛。
宋以歌呼了一口氣，拉開了書包鏈子，拿出這個黑色禮盒，點了點陳今朝的背，說，“陳今朝，我有東西要送你。”
她的聲音有點抖，連帶着拿着盒子的手也在抖，這分明是個單純送禮物的場面，卻在宋以歌心裏演了一場大戲，這太像告白前的蓄謀了。
所以陳今朝轉過身來，用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含笑看她時，她又慌了，盒子一塞進陳今朝的懷裏，又要一溜煙跑了。
“等等！”
陳今朝喊住了宋以歌，從她走進他的視線時，他的手就一直揣在兜裏。
不是裝酷，而是緊張。
待到宋以歌頓住腳步，陳今朝才從兜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禮盒。
他掌心向上，聲線顫抖着，仿佛是積蓄了好久的力量，拉起一個笑容，說，“宋以歌，這是我送你的。”
女生的面容小有驚訝，她膽怯地眼神環顧了一周。
她不是壽星，為什麽陳今朝要送她東西？
宋以歌沒有預料到這計劃還有別的變化，腦子一下子卡死機了。
“宋以歌，初中的時候，沒有當面向你道別，對不起，那年，是因為我家人要帶我去別的地方做手術，我其實一直一直都.....很想再見到你.....”
控制不住顫抖，控制不住情緒，控制不住紅了眼，是陳今朝對宋以歌這幾年的孤獨，做的最誠懇的道歉。
凜冽的風呼嘯着，宋以歌能感覺自己的視線也開始模糊。
“在我最不堪的階段，你不會嘲笑我，不會用憐憫的眼神看我，我很謝謝你.....”陳今朝在這一刻，并無以往在賽場上的自信，也無做題時的堅定，所有不同的面具，在這時候全都被撕掉。
“所以，所以，所以，我......”陳今朝原本很流暢的話語，斷掉了。
少年的情緒無法掩藏，但也無法将心思脫口而出。
“陳今朝，我有話和你說！”
在這個暧昧不清的氛圍裏，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局面。
不遠處的許佳佳拿着話筒，大聲地喊出了陳今朝的名字，她的眼神是堅定的。
“嗚呼~”
許佳佳的聲音一出，大家都知道這事兒不簡單。
宋以歌像一只被驚擾的小鹿，跑出了獵人的攻擊範圍。
陳今朝最終沒能把話說完，他盯着女孩跑開的身影傷心不已，一種預感告訴他，這次不把握機會，就沒下次了，所以他想追上去。
“陳今朝，我喜歡你！”
許佳佳的告白，敲擊了在場每位所有人，也讓陳今朝不得不停下來。
或許這樣子很卑劣，但是許佳佳沒有別的辦法。
她能看出陳今朝對別人的不一般，所以她不甘心，很多東西她都能輕而易舉得到，為什麽喜歡的人不可以？剛剛她确實太慌了，陳今朝表露的神情，只有在遇到宋以歌時，才感覺到這是真正的他。
所以她卑劣地在陳今朝即将要告白時，攪亂他的堅定。
九點鐘的鈴聲敲響，宋以歌拖着還想要在餐桌狂吃的葉桃，離開了陳今朝的院子。
她聽不得自己喜歡的人被告白，她.....也沒有勇氣覺得自己能被選擇。
宋以歌像只驚鳥，回避了這一切。
“以歌，以歌，許佳佳告白了，你怎麽辦？你不想想辦法？”葉桃之所以能安心地在陳今朝的生日會上狂吃狂喝，是因為，她相信陳今朝不喜歡許班長。
“沒有辦法，我只喜歡學習。”
一滴淚從宋以歌的臉頰滑過，她想起剛剛的陳今朝說的話，以為他要告白，但，可能是想錯了吧。
這場生日會的氛圍，在許佳佳的告白下，烘炒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在期待陳今朝的回答。
起哄聲越大，陳今朝就越慌，他找不到宋以歌了，剛剛明明還在。
陳今朝沒有猶豫地跑出了院子，巧克力也是急吼吼地跟着自家主人沖了上去。
一群人，被陳今朝晾在了原地。
沒有回答的答案，便是最好的回答。
所有人都以為，陳今朝會熱烈地回應許佳佳的告白，畢竟，他們看起來勢均力敵，很般配，這沒什麽不好。
宋以歌邁着沉重的步子，破天荒地打了車。
她想要遠離這份不屬于她的熱鬧，不然，她可能會難過很久。
“以歌，你想清楚了麽？陳今朝可是要和許佳佳參加競賽集訓的，如果你不和他說清楚，就沒機會了呀。”
人的心思太難把握了，也太難猜了，宋以歌不能想也不敢想那麽多，她的學習也很重要，如果錯過了，那就随着時間流逝好了。
時光是最好的良藥，它能讓落敗草木複蘇，也亦能使傷心之人忘卻前塵往事。
陳今朝跑了出來，來到了公交站，卻依然沒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乘着難過，他打開了那個黑色的禮盒。
白色邊殼的MP4在路燈底下熠熠發光，沒有人明白，今晚的這場博弈，他醞釀了多久。
空蕩蕩的站牌下，一個男生等了一路又一路公交車，這次，他沒有等到自己想等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