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遇見你時，單單只是你幫我撿了一支筆，便足以成為我心動的訊號。(陳今朝)
“宋以歌，是你麽？”
……
宋以歌古水無波的人生，她約摸已經走了四分之一。從出生到現在上了高中，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努力，自恃爛鹹魚的她，也勉強擦線進了縣內最好高中的優生班，成為班裏日常墊底第一人。
又是星期五，臨來一個愉快的周末，宋以歌去了她的必打卡點——漢堡店。
放了學的校門顯得異常擁擠，面露稚氣的學生們披着落日餘晖，走出了令他們束縛的校園，人太多了，宋以歌便慢慢吃着還尚滾燙的漢堡，在校門一側等着，她盯着mp4的小說，笑容不斷上揚。
少女寬大的白色校服被風灌入，鼓鼓囊囊的，她額前的劉海随着風的方向亂動，低低的丸子頭露出了她潔白的後頸脖。
車輛川流不行，行人紛然湧動，世事無關宋以歌。她只喜歡沉浸自己的世界，做想做的事。
周末，宋以歌喜歡留宿在校園，享受僅她一人的歡聲笑語和慵懶疲憊，而不是去面對家裏空落落的大廳，以及索然無味的飯菜。
學生刷校卡的聲音減弱，校園也開始恢複了冷清。
宋以歌掏出紙巾擦了擦殘餘油膩的手指，将漢堡的包裝紙胡亂揉成團，丢在了那個劣跡斑斑的鐵皮垃圾桶，帶上耳機聽着悅耳的音樂，刷卡走入校園，動作一氣呵成。
去漢堡店太多次了，面目被老板記住了。
宋以歌晃了晃手上的三包香辣調味包，她咬着檸檬水的吸管，得意的表情與喉嚨的甜膩味道一起湧現，“老板真好，居然能記住我吃漢堡還要調料包。”
在校園的三大樂事，莫過于食堂阿姨多打了一勺菜，這節課自習，以及盯着喜歡的人的背影被發現後又假意看白牆。
盯着調料包，宋以歌腦中忽而又閃過以往的記憶，心中刺痛不斷，她斂了斂眉，慢步走回教室，偶有與她擦肩而過與記憶中的人相似的相貌，她都忍不住偷偷瞥一眼，而後是習慣性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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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褪去了淡黃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坐在教室最左的最後一排的角落，是在吃着蘋果不斷發出咔咔聲，盯着手機屏幕一張張劃過的漫畫人物，以及發出那說是□□都不為過的笑容的宋以歌。
偶爾有好友葉桃的消息蹦出，宋以歌也只是稍稍瞄了一眼，就如空氣般劃掉了。
她等看完漫畫再回也不遲。
時鐘轉到九點鐘，宋以歌的手機如約而至來了一個來電。
媽媽的唠叨疲憊聲通過無線電磁波傳入她的耳中，宋以歌乖乖地點頭，說了一大堆的“嗯”字，她低垂着眼皮，翻着面前上個星期在商店買的連載小說，無心理會媽媽的唠叨。
“媽媽也挺想你的，周末人家都回家，你怎麽不回呀？”
在一大堆的唠叨中，宋以歌挑揀到了媽媽的一句抱怨，她皺了一下眉頭，噘着嘴回道，“回去了不也只是換個地方自己吃飯，還不如不回去。”
她的媽媽是個大忙人，雖然是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赴，但宋以歌已經好久沒有和媽媽一同在餐桌上吃飯了，還有爸爸……
宋以歌還剛要埋怨幾句，電話便只剩“嘟嘟嘟”的結束語給她，她冷哼一聲将手機撇在書桌上，失落地自言自語道，“又是這樣，幾次了。”
她嘆了一口氣，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稀稀拉拉還有幾個同學和她一樣還未走，宋以歌盯着桌肚裏的幾包調料包，咽了一下口水，又繼續沉入小說的世界。
眼下得等沒人了，才能開始自己的小嗜好，不然會被發現了自己是個奇怪的人，而且這嗜好還顯得特比寒酸……
一旦有想法了，心就癢癢的，宋以歌忽然開始煩躁連小說都看不下去了，就撐着下巴等着同學離開回教室，她是個無聊的人，有耐心消耗時間，不去做任何事，盡管初升高三。
一個在班上從未見過的身影忽地吸引住了宋以歌，在最教室最右邊的第一排的陌生同學，用着鉛筆摩擦草稿的聲音嘩嘩響，黑色白邊的球服被腰板支撐得挺立。
只有成績好的人才有機會坐前排，這是班主任的規定，也是給他們展示着弱肉強食的社會規則。
但這人……宋以歌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宋以歌瞟着人家的背影看了好久，但最終距離太遠身形模糊讓眼睛有些酸澀，她揉了揉眼睛，注意力就轉移到了手機上。
好友葉桃不厭其煩地轟炸她好多條消息，宋以歌把手機塞到桌肚，開始發呆，陽光熱情洋溢，燦爛溫暖笑容的模樣，根本一點都不像他。
少女情窦初開的年華，葉桃已經嫌棄過宋以歌的品味好多回了，沉悶少話，穿着單一，坐在角落的小男配居然更得她的心，不懂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
但宋以歌就是喜歡這樣的，改變不了。
十點了，不知不覺就快要過完一個晚上。宋以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因為打了個呵欠，便去了廁所，洗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
再過半個小時，她就回宿舍。
冷水拍打在臉上，就像打了一針提神劑，宋以歌抖擻着身子又開始精神了，今天老師布置的聽寫單詞任務，自己先聽了再回去吧。
可剛出廁所，迎來的是一片黑漆漆的走廊，宋以歌身子頓了一下，看見自己那個教室也關燈了，心想同學們是都走了？
她強行安慰着自己因為黑暗而不斷躁動的心髒，摸着黑走到了教室，開燈後回到自己座位。
掏出聽寫本正要自己錄音聽寫的宋以歌，習慣性地望了一下方才那個陌生同學的位置，空空的，他也回宿舍了吧。
偌大的教室，只剩她一個人了，豈不是能為所欲為？
宋以歌欣喜若狂地拿起桌肚裏其中一包調料包，小心翼翼撕開後，還四處瞄了幾眼，就用手指蘸着那調料舔了幾下，辛辣帶着甜的滋味兒在舌尖爆開，她高興得雙拳攥緊，在位置原地手舞足蹈。
這是真的算特別的嗜好了吧，吃漢堡店的調料包也能笑得這麽開心。
宋以歌甚至叉腰嘚瑟了一下，又開始了那在家才會有的操作，邊吃調料包邊看小說。
可這小欣喜還未持續一分鐘，宋以歌就聽到了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聲音，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一個她期待了很久的聲音。
“宋以歌，是你麽？”
手指口水黏膩的觸感，以及這香辣的調料包，還有精彩絕倫的小說故事，在這一刻都不及這個聲音更能讓她無所适從。
宋以歌循着聲音，慢慢扭頭看去，隔着一個過道的黑色白邊球服少年，正凝視着她，眼裏是和她一樣的茫然無措疑惑感。
教室白熾燈的光打遍了每一個角落，宋以歌卻覺得眼前的人更讓她的眼睛感到刺眼，而她，不知是因為還沒有脫離黑暗的恐懼，還是真的她太過緊張，心髒猶如沒有節奏的打鼓一樣砰砰跳，令她呼吸不穩。
宋以歌一言不發，努力回想着記憶中的少年，頭發蓬亂，穿搭單一，陰郁沉悶，怎麽與眼前的陽光少年面容也無法重疊。
宋以歌晃了晃腦袋，盡量讓自己清醒，顫抖着說出了自己心中已經演示過千百遍的名字，“陳今朝？”
此時她的手機，彈出一個又一個的消息，是好友葉桃發來的。
[沒品味，多好看啊，你喜歡的都是些什麽抑郁精神病啊。]
[你才知道啊，高二下半學期末人家就來了啊，你自己偷偷看小說，愣是一眼都不注意]
[叫陳今朝啊，我記得我們初中有個也叫陳今朝，不過差別太大了，肯定不是一個人]
[是個陽光美少年，鐵定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對的，是我。”
陳今朝笑意然然地看着眼前這個改變頗大的女生，神情顯得激動異常，但她顫抖的小鹿模樣兒又讓他許多想跟她說的話止于腹腔中。
宋以歌呆住了。
那個早已在寒風刺骨的冬天就消失的陰郁少年，如今是風華正茂的青春學子。
淺窄的眼皮，是似魚身彎曲的漂亮弧度，眼裏是青年擁有的朝氣，嘴唇是微微下垂別有韻味的唇形，頭發是顯精氣的短寸。
陳今朝變了，變了好多。衣服，頭發、眼睛、笑容都變了，變得容易接近了，變得更招人喜歡了，變得……更好看了。
宋以歌眯着眼，還是難以相信在日記本中早已出現了無數次的人，最終卻是以這個場面相遇了，還是她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拿着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調料包塞回桌肚，尴尬與羞澀疑惑都揉在了宋以歌的眼睛裏，叫人琢磨不透。
她該說點什麽呢？
在陳今朝期待的眼神與自己大腦空白一片的碰撞裏，宋以歌瓷聲瓷器地憋出了一個詞，“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