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溫潮

第11章

11

除了不确定何時會降臨的繁星潮現象，最近讨論度比較高的一條新聞是上将帶着omega參加宴會。

這是上将首次與omega一同出現在公共場合，沒有避嫌。

因此夏漓莫名受到了很多關注。

第一醫院的醫生們都沒想到，夏漓會跟上将扯上關系。

不同于以前那些努力跟上将搭上一點關系後就恨不得宣告天下的omega，夏漓跟上将相熟，卻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實在是低調過頭了。

程念跟幾個同事午間閑聊，忍不住問起夏漓跟上将是什麽關系。大家都很好奇。

夏漓不想別人誤會他們的關系，那會給上将的身份帶來困擾。

上将應該也不會願意跟一個omega扯上太多聯系。

“我們，”夏漓想了想，“只是同學，以前都在聯邦學校讀書。”

他們便說那你們關系應該很好，不然上将也不會帶他去參加拍賣會。

夏漓默默道，“...也沒有。”

程念跟他對視一眼，不明所以地笑了，不太相信夏漓的話。

“你知道大家都在說什麽嗎？”程念問他。

夏漓搖頭，他很少關注那些讨論。

程念笑了下，“大家都說，你是上将的omega。”

夏漓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

但是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就連報道也有這樣的指向性，上面說夏漓長得漂亮又優秀，是軍區第一醫院裏為數不多的omega醫生，和上将站在一起也足夠相配。

下面立刻出現不少附和的聲音，說夏醫生人真的很好，做檢查的時候特別細心負責。

暫時沒有什麽不好的評價。

程念該去工作了，走之前，想到其實醫院和軍區裏都有幾位一直心儀夏漓的alpha，她開玩笑道：“不知道有多少alpha失戀了。”

夏漓無助道：“才沒有這回事。”

程念笑而不語，摸摸夏漓的腦袋就回工作崗位了。

-

直到聯邦的慶典來臨之際，夏漓都沒和厲珣再見上面。

冬天還沒有結束，夏漓穿着厚厚的衣服禦寒，同所有人一樣，擠在人群裏，觀看了那場堪稱盛大的閱兵儀式。當天首長和上将都有出席，致辭表示祝賀。

只有在這樣的時刻，夏漓才能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與厲珣的差距。

他高高在上，又萬人矚目。

當上将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底下所有民衆的瞬間，夏漓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存在，被淹沒在其中。

薩拉曼蒂城插滿了旗幟，不管走到哪兒，都洋溢着一片歡聲笑語，夏漓被這樣的氣氛感染，短暫地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各種舞會演出層出不窮，酒館、劇院和各類場所整天整夜都開着。

夏漓最開始跟着醫院的同事們一起去過小酒館，裏面過于熱鬧混亂了，到處都是喝酒的人，随時随地都能開始舞動，甚至還有醉酒的alpha糾纏自己。

夏漓招架不來，不适合這樣的場合，後來就去別的地方。

之後他碰到了溫蒂，對方很熱情地帶着他去另一個劇院。

據說今天的演出比較特別，是溫蒂的哥哥溫珹帶着他們來的，說是專門給軍隊表演的劇目。

但不是每位長官都到場，但來的軍官依舊很多。

這次的演出主題和風格與平時區別很大，因為加了戰争與軍隊元素在裏面，顯得更加隆重與正式。

演出結束後，舞臺轉換，又變成了一個宴會般的場地，供這些軍官士兵們聊天消遣。

夏漓在很多人裏面，依稀望見了上将的身影，他正在跟別人談話，沒多久又消失在視野裏。

溫蒂正在努力尋找落單的帥氣的alpha軍官，想主動出擊，身為哥哥的溫珹自然是不允許妹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趕着去追別的alpha，溫珹先把她拽走了。

于是夏漓倒是成了忽然落單的那一個，但是很快，黎副官找到夏漓，讓他宴會結束後再等一會兒，上将要見他。

夏漓點頭答應。

結束後他沒有答應溫蒂說去喝酒的提議，聽話地等在外面。

厲珣同他認識的幾位長官在門口說話，alpha的心思不完全在這裏，回答顯得有些敷衍，只是稍一側頭，就能看見omega站在街角的位置，或許是因為空氣太冷，夏漓等了小會兒後又蹲下身去，縮成一團，仿佛随時都能被人撿走。

厲珣結束了話題，朝他走過去。

那雙硬挺的軍靴停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夏漓才慢半拍地仰頭。

alpha擰眉，神情看起來不是很好，似乎在責怪他為什麽要蹲着。

夏漓才起身，正了身姿，像士兵同他問好一般，端正喊了聲：“上将。”

厲珣沒有說什麽，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

夏漓就跟在他身後。

他們回到了上将的飛行器裏面。

夏漓問他要去哪兒，上将也沒有說。

飛行器只是平穩運行着。

夏漓靠在那裏，沒來由地犯起困來，因為飛行器裏的溫度實在太暖和太舒适了。

omega沒睡着多久，厲珣把他叫了起來，讓他看窗外。

夏漓迷糊間眯眼看了下，沒怎麽看仔細，他沒睡醒，暫時不想理alpha。

“繁星潮，不看嗎？”

這回夏漓立刻睜了眼。

透過飛行器前端的透明玻璃，夏漓看到了終于降臨的繁星潮。

還是剛開始的樣子，星星只是四處散落着，不是很明顯。

到後面，無數顆星星像是墜落在眼前，又在一個時刻聚集在一起，彙成一道銀河般的軌道，連接起天空與地面。

他們好像穿過其中，又那麽遙不可及。

在夏漓看來，太過于震撼和漂亮。

飛行器不止飛過薩拉曼蒂城的上空，厲珣帶着夏漓，用平穩的飛行軌跡，路過聯邦的每一處平原、峽谷、海灣與雪地。

他們見識到了不同地方不同形式的星潮。

夏漓起先在感嘆，之後又在想，上将讓他在外面等着，只是為了帶他來看一場繁星潮嗎？

這不是厲珣自己會願意去做的事情。

上将甚至可能都不會對這個興趣，更別提載着他到處亂飛追逐繁星。

夏漓慢慢恢複一點冷靜。

他們在一個平原降落。

這裏不是冬天，氣溫也足夠溫和适宜。

兩人坐在艙門口的位置，只是這樣安靜地坐着。

夏漓抱着腿，下巴抵在膝蓋上方，語氣很輕地問出口：“上将，為什麽...要帶我看繁星潮？”

“因為你想看。”

厲珣說。

夏漓記起來，在那個拍賣會結束剛做完愛的晚上，夏漓問過他有關于繁星潮的事情。

一直以來，夏漓想要的都不多。

omega喜歡，厲珣覺得帶他看一次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噢。”

夏漓應了聲，看到遠處平原之上有彗星拖着長長的尾巴劃過。

他很給面子地閉眼許願。

omega閉了很久的眼睛，因為他暫時還不知道要許什麽願望。

再次睜開的時候，他想要跟上将說話，對方已經靠了過來。

夏漓忽然望進厲珣漆黑濃重的眼眸。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夏漓眼神裏流淌星光。

然後，他第一次大着膽子，放任自己的感情，主動朝上将吻過去。

只是還沒碰到對方的嘴唇，厲珣就偏頭避開。

alpha拒絕了他的親吻。

“潮熱期結束了。”厲珣話音冷靜，陳述一件夏漓本該就知道的事實。

厲珣說他潮熱症已經完全恢複。

這意味着他不再需要夏漓的信息素，他們現在的關系也将在今天結束。

所以也沒有理由可以繼續接吻。

夏漓感到一絲心痛。

他想到，上将曾經給的吻和禮物，對其他alpha的介意，陪自己看繁星潮，在戰場上對他的每一次保護，不太顯露出來的好，沒有改掉的嚕嚕的名字。

這些都不是假的。

而夏漓每次都會不争氣地心動。

omega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告白，就被一句“潮熱期結束了”給打斷。

夏漓只能愣愣地出給反應，說恭喜上将恢複。

厲珣沒有在夏漓的話語裏感受到喜悅的語氣，反而表現出一點難過。

alpha不太理解，問他：“你在難過？”

“沒有。”夏漓別過臉去，望着前方發呆。

過了會兒，厲珣才終于意識到剛剛夏漓要做的事情，打破安靜，問：“夏漓，你為什麽要親我？”

omega覺得自己已經很可憐了，還要被上将戳破心思。

夏漓臉頰埋在自己的膝蓋裏，不抱希望地表露心聲：“因為我喜歡您，上将。”

厲珣愣了愣，他不明白夏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過了會兒才終于肯回答：“...也許是錯覺。”

他說，是因為信息素。

他們的信息素的确很喜歡彼此。

因為信息素他們才這樣聯結在一起，這是事實，是沒辦法抹滅的。

夏漓不可避免地感到痛楚，他的心和所有星星一起墜落，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心情繼續下去。

這不是錯覺，夏漓知道。

在大家都說他和上将應該在一起，夏漓天真地産生了上将也會有一點喜歡自己的想法。這才是真正的錯覺。

“嗯。沒關系上将，你不用感到困擾，我不會一直喜歡你的，”omega閉了閉眼，努力解釋，又悶悶地開口，像是在說服自己，“...也會适時放棄。”

厲珣沒有接受omega的告白。

聽到他說會放棄，同樣也沒有感到輕松。

盡管夏漓天真，勇敢，溫和漂亮，很受歡迎，但厲珣想，他還沒有對面前的omega沉淪到那種地步。

但是厲珣卻不明白為什麽，夏漓的眼淚落下來，變成星星。

又為什麽，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也跟着抽痛。

連着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