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知星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窩子,問道：“給我的嗎？”
沈傅年反問：“難道我穿嗎？”
宋知星幻想了一下沈傅年穿女裝的模樣……
撲哧！
她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個一米八多寬肩窄腰表情兇冷的男人穿上小裙子是什麽模樣。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畫面一定很辣眼睛。
沈傅年把行李箱交給管家，然後取過給沈老太太的禮物，拎在手上。
“沈先生。”
這時,南頌雅喊了一聲。
穿着旗袍露出半截長腿的女明星站在烈日下，白皙的肌膚被太陽光曬得微微泛紅,柔和的聲音客氣疏離地叫了一聲。
面容俊逸的男人和女明星正對面站着，骨節分明的大手提着奢華昂貴的禮物,眼神冗暗深沉地望着她。
宋知星往後站了幾步，将兩人容納進同一個畫面裏。
“啧啧啧啧。”
看着此等畫面，她不由得發出看熱鬧的聲音。
炎炎烈日，居然能親眼目睹老公和緋聞對象面對面眼神拉絲的八卦。
刺激啊！
宋知星對阿達招了招手。
阿達相當上道地拉開了大衣,滿滿當當的兩褂零食，“夫人,要什麽？”
宋知星：“瓜子。”
阿達露出為難的表情,“夫人，沒有瓜子,板栗可以不？”
宋知星：“有啥上啥。”
阿達撕開板栗的包裝，雙手遞上。
宋知星抓了一把，邊吃邊看。
牙齒咬開板栗的外殼,阿達立馬遞上垃圾袋,宋知星把外殼扔進去，吃掉香噴噴的板栗。
南頌雅叫了沈傅年之後，沈傅年把目光投向她。
下車時,他随意地掃了一眼，得知南頌雅今天穿的是旗袍,卻沒注意她穿的是什麽樣的旗袍。
現在被她喊了一聲,沈傅年看到她身上的旗袍,漆黑的眼眸冷了下來。
他細細地打量着南頌雅，銳利的眼神如同翺翔中尋找獵殺機會的鷹隼。
“好纏綿。”宋知星見沈傅年一動不動地看着南頌雅，嘟囔道：“不過這眼神怎麽好像有點兇啊？”
可惜，她身邊只有阿達，然而阿達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無法接宋知星的話。
許是宋知星牙齒咬開板栗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終于變成了輕微的噪音，沈傅年對南頌雅點了下頭，然後終于收回了他凝在南頌雅身上的旗袍上的眼神。
宋知星撇撇嘴，她覺得她身上穿的這件旗袍比南頌雅身上的旗袍好看。
她把剩餘的板栗給回阿達，再轉過身時和沈傅年的眼眸對上，捕捉到他眼底還未完全散去的冷意，愣了一下。
“進去吧。”沈傅年對宋知星說。
宋知星點點頭，“哦哦”了兩下，然後邁進沈家老宅的大門。
往前走了十來米之後，宋知星停下了。
沈傅年走在她身後，見她突然停下，問道：“怎麽了？”
宋知星回頭，看着老宅大門外的杜悅純和南頌雅，咬了咬唇，咬着牙，聲音不大地說：“我不知道沈家老宅的大門朝哪兒開。”
雖然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沈家老宅周圍的環境靜谧，隐隐約約還是傳進了杜悅純和南頌雅的耳中。
沈傅年與她麗嘉有些窘迫的眼神對視着，眸光微斂，墨瞳轉了下，朝一個方向看去，“朝那開。”
宋知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點點頭，乖乖地又“哦哦”了兩聲，朝着大門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突然折回來，指着沈傅年提醒的方向說：“沈家老宅大門朝這個方向開。”
沈傅年：“對。”
“好的，現在我知道了，沈家老宅大門朝這個方向開。”宋知星隔着大鐵門和杜悅純對視，“托我的福，你不用問南小姐，也可以知道沈家老宅大門朝這個方向開了。”
杜悅純就很氣！
沈傅年看着她眉目飛揚的模樣，問道：“她知道又怎樣？”
“嗯？”宋知星的注意力全放在杜悅純那張氣得表情扭曲的臉上，沒注意聽沈傅年說什麽。
“走了。”沈傅年道。
這回 ，沈傅年走在前面，宋知星落後他一步。
沈家不愧是頂級豪門，老宅建得就跟古代貴族官僚的府邸一樣，到處都彰顯了豪門家族的底蘊。
特別是庭院的院景，給宋知星一種宛如在游古跡名園的感覺。
走進宅子內部，這種感覺才消散了許多。
沈傅年帶着宋知星直接走到了沈老太太面前。
沈老太太正在跟身邊的傭人聊天，聊得正開心，看到沈傅年，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然而下一秒，看到沈傅年身後的宋知星時，眉頭挑了起來，好奇地問道：“這是？”
“宋知星。”沈傅年薄唇吐了個名字，将手中的禮物交給沈老太太身邊的傭人的同時又道：“祝奶奶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沈老太太聽到寶貝親孫子的祝壽詞，笑得見牙不見眼，面上卻佯裝埋怨地說：“哎呀這孫子！年年都是這一句，這麽多年了也不會換句詞，我聽都聽膩了。”
沈傅年垂眸，俯頭在宋知星耳邊低聲說了句：“賀詞換一下。”
“哦。”宋知星應了聲，有些呆呆地說：“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的聲音清脆好聽，說祝壽詞時有些緊張，字正腔圓的，聽着有點像是在聽新聞聯播。
沈老太太聽到宋知星喊她奶奶，這才想起來宋知星這個名字代表着什麽。
“是你。”沈老太太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還敢到我面前來？”
沈老太太從小到大都是個狠角色。年輕時上過戰場見過血，到了退休的年齡還要面對虎視眈眈的外敵，一生極具傳奇色彩，哪怕模樣慈祥，臉上整天挂着笑容，周身的氣場笑時也是高達兩米八。
而她一動怒，那氣勢更是恐怖得吓人。
宋知星以前見到的都是普通老太太，第一次見這麽強勢的老人家，被沈老太太的眼神吓得往沈傅年身後躲了躲。
沈傅年擋在宋知星面前，淡聲道：“氣什麽？我帶她來的，她連老宅大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
沈老太太聽到沈傅年這話，更氣了，當即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沈傅年仍舊淡定地說：“給您過七十大壽啊。”
“我看你是想氣死我。”沈老太太揚起手，想揍人，但看着高大的孫子，忍了忍還是沒真的揍下去。
隔着個人，沈老太太對宋知星冷聲說：“你這丫頭，若是真心想祝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就趕緊跟沈傅年離婚，我看到你們的離婚證我簡直福澤綿延。你們一天不離婚，我就一天都渾身難受。”
說着，沈老太太朝傭人擡了擡手，“哎呀，我這心髒啊！一看到這壞女人我就梗着難受，呼吸不過來啊！”
宋知星更加不敢冒頭了，整個人躲在沈傅年身後。
還好沈傅年身材高大，不然她真怕被沈老太太一個伸手呓桦就給揪了出去。
“行了，你不待見她，我們先過去了。”沈傅年說完，也不顧沈老太太還抓着傭人的手喊不舒服，長指圈着宋知星纖細的手腕，直接把人帶走了。
沈老太太待的房間整整有三個門通向外邊。
沈傅年牽着宋知星拐了好幾拐，來到一個寬敞得類似于酒店宴會廳的地方。
這個地方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人，男女老少都有，個個衣着光鮮靓麗，周身貴氣，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而且，這些人裏，有不少女性都穿着旗袍，就連幾歲大的小女孩也穿着兒童版的旗袍。
可見沈老太太真的很中意旗袍。
今天沈老太太的七十歲壽宴其實是一場家宴，所以現在宋知星看到的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和有沈家沾親帶故的關系。
如此盛大的家宴，宋知星以往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站在二樓看着樓下廳內暢聊歡快的人們，宋知星頭皮發麻。
她從小父母離異，媽媽嫌帶着她這個拖油瓶難再嫁，當着她的面揚言不要她。爸爸組建新家庭後嫌棄她影響到新家庭的生活，把她扔給了爺爺奶奶。
奶奶年邁、爺爺又患有老年癡呆，家裏又清貧，逢年過節的和她完全沒關系，更別說親戚串門，除了爺爺奶奶，她就沒見過其他親戚。
眼前的大場面，對宋知星來說，堪比世界末日般恐怖。
她停住腳步，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走不動。
沈傅年感覺到她的僵硬，拖着她走過長廊，走到角落的樓梯口，松開她的手，問道：“要跟我過去嗎？”
宋知星頓時搖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要。
寧死不要。
“那你找個位置坐坐。距離壽宴還有挺長一段時間，餓了就吃東西。”說到這，沈傅年看了一眼三三兩兩紮堆聊天的親戚們，扯唇道：“如果有人跟你搭讪，不想理的話，就跟他們說你是沈傅年的老婆。”
他說一句話，宋知星就乖乖地點一下頭，認認真真将他的話聽進去，并且在腦海裏重複一遍，确保沒有遺漏。
聽到最後一句，宋知星眼睛瞪圓了，遲疑地問：“跟他們說我是沈傅年的老婆？”
沈傅年唇角有些向上，“嗯。”
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之後，他向下走去。
長腿剛跨下幾步臺階，視角邊閃過一抹素色。
宋知星心裏默默地重複着沈傅年剛才說的最後那句話，雙腳一點一點地挪動，準備往樓下的廳裏找個角落坐下，結果視線範圍內突然闖進了一雙男人的鞋。
她擡頭，臉上對“親戚社交”的恐懼還沒完全消去，小臉繃得緊緊的。
看到下了樓的沈傅年重新站在面前，宋知星眨了眨眼。
“記住，不要去招惹南頌雅。”
他特意折身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可能是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宋知星倒是因為沈傅年提到了南頌雅，心裏對陌生親戚們的恐懼感消散了些。
不過，她也想到了南頌雅可是沈老太太親自邀請來參加壽宴的，那肯定代表沈老太太很喜歡南頌雅，那麽沈老太太對南頌雅一定不兇。
說不定還會樂呵呵地拉着南頌雅的手，給樓下這些親戚們熱情的介紹南頌雅。
這種大場面有人帶着就是好。
宋知星撇撇嘴。
沈傅年見她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懷疑她壓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宋知星，聽到我說的了嗎？”沈傅年雙手按住她的肩膀。
溫熱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将溫度傳給宋知星。
老宅內的溫度被調整到微涼的程度，細微的風吹着肌膚，感覺很舒适。
男人比較熱的溫度驟然打破了原有的舒适，宋知星動了動肩膀，兩道秀氣的眉微擰，“聽到了！你說，不要招惹南頌雅。”
她學着沈傅年剛才說話的語氣和态度，學了個七八成。
“你放心吧，自從你第一次警告我不要招惹南頌雅起，我就沒有以主動招惹她，或許曾經有過不經意、不小心或者間接地惹到了她，那也不是我特意的嘛。”宋知星說道，“反正我不會主動惹她的……”
說完之後，想到醬汁兒的存在，宋知星十分沒有底氣地補充了三個字：“我盡量。”
沈傅年一聽，就知道宋知星是真的沒把他的話認真對待。
他長指扣着宋知星的下巴，扳正她的臉，眼神冷銳，表情嚴肅地說：“不準招惹南頌雅，她要是來找你，避着她。”
“……”宋知星深吸氣：“行行行。”
避着南頌雅就避着南頌雅。
她應着就是了。
卻不料，她答應了之後，沈傅年好像生氣了。
他冷着臉，沉聲：“她，很危險。”
話很短。
語速不快，每個字都很清晰。
但也兩秒就說完了。
宋知星有一種腦子不夠用的感覺。
剛才聽到沈傅年讓她說什麽“我是沈傅年的老婆”，現在又聽到他說南頌雅很危險，什麽跟什麽呀。
宋知星晃了晃腦袋，把扣着她下巴的手晃開。
她問：“什麽意思啊？”
沈傅年抿着唇。
他也說不上來怎麽回事。
南頌雅的存在本就是個危險。
今日在老宅大門前，危險來臨的直覺更加強烈。
她穿了旗袍。
素色的旗袍。
那顏色實在說不上好看，可那是老太太的戰袍。
不管南頌雅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抹素色一上身，注定不能簡單看待。
樓下，有人在對面向沈傅年招手。
沈傅年皺了皺眉，按着宋知星肩膀的手往下沉了沉，“總之，先聽話。”
宋知星點點頭。
她現在只想找個角落裝蘑菇，祈禱所有人都把她當做空氣。
然而，事實不如願。
沈傅年下樓融入人群之後沒多久，就有人走到角落裏，和宋知星搭話。
“嗨！你好呀。”
來人是個男性，看着年紀比宋知星要小。
宋知星塞在鞋子裏的腳趾扣了扣，“你好。”
“沒見過你，冒昧問一句，你是誰的對象？”男生笑着問道：“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不出來跟大家一起聊聊天？”
這人主動跑到角落裏和宋知星搭話，本就是個愛社交的，見宋知星長得好看，被問話了之後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由得想逗她一下。
“你男朋友敢把你帶到家宴上來，肯定是想和你結婚的，以後大家都是親戚了，你躲在這裏不合群可不好哦。”男生笑道：“畏畏縮縮的不招長輩喜歡，當心你未來公公婆婆對你産生不好的印象。”
宋知星：“……”
何止是公公婆婆對她印象不好。
公公婆婆和婆婆的婆婆都對她印象不好呢！
宋知星對眼前的男生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在男生也跟着露出笑容的時候，說：“我是沈傅年的老婆。”
“……”
男生臉上的笑容頓住。
“打擾了。”
說完，男生像是火燒屁股一樣跑了。
宋知星挑眉。
這招好使。
……
男生跑開之後，在靠近門的地方看到了沈傅年。
沈傅年竟然把傳說中的老婆帶回老宅！
“那女人是誰？”沈晔問道，他嘴裏叼着一根煙，沒點。
“你不知道？”沈傅年好笑地反問。
沈晔仔細想了想，實在是沒想起來有見過這個人，咬了咬煙嘴，皺着臉問：“我應該知道？”
沈傅年笑了。
“我不該不知道。”沈晔肯定地道。
沈傅年斂住笑，面無表情地說：“我老婆。”
“我靠！”沈晔驚呆了，嘴裏叼着的煙直落落地掉在地上，“你老婆！我兒媳！”
沈傅年：“……”
沈晔撿起掉在地上的煙，抖了抖上面的灰塵，又重新叼回嘴裏，“啧，漂亮，就是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沈傅年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
“你媽知道嗎？”沈晔又問。
嘲弄在眼底湧現，沈傅年再次面無表情地扯唇：“我知道？”
沈晔摸了摸鼻子，“爸爸的好大兒，你要體諒爸爸啊，爸爸年紀大了，記不住事。”
沈傅年嗤之以鼻。
“可他們不是說你老婆性格潑辣、刁蠻任性，整個人透着一股尖銳的愚蠢嗎？我看這女孩愚蠢得不算尖銳啊。”沈晔朝宋知星看了看，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女孩不像是會使那種下作手段的人。
瞧瞧她局促不安的模樣，倒像是會被人用下作手段暗算的對象。
沈傅年沒搭理沈晔那股八卦的勁，“我媽呢？”
沈晔叼着煙含糊道：“打牌呢。”
沈傅年了然地點頭，朝着棋牌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