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婚禮
婚禮
漾漾腳步微頓, 當即就要轉身，卻撞上後頭跟着的蘇璃，蘇璃捂着肩膀, 怨聲道：“小姐, 這裏是皇宮，你怎麽還是這樣冒失啊！”
“再多嘴給你吃啞藥！”漾漾兇巴巴地低語。
蘇璃連忙閉緊了嘴巴，擡頭就看到漾漾紅着臉, 奇怪道：“小姐，你怎麽臉紅了？”她探出頭去, 就看到了霍景珩, 一副了然地模樣：“哦～”
“給你吃啞藥！”漾漾快速捂住她的嘴, 見蘇璃瞪大了眼睛, 得意地一笑, “怕了吧？”
“在宮裏下毒是有罪的。”身後想起清寒的聲音。
漾漾背脊一僵, 轉過身去，霍景珩已然站在了身後, 眼神淡淡地看着自己, 她手回收，堆起笑容：“好巧, 你也在。”
“晨昏定省, 是晚輩該做的, 如今我既住在宮裏，理當向貴妃請安。”霍景珩解釋道。
“你也住在宮裏？那你的大将軍府呢？”漾漾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霍景珩沒有回她, 只是問道：“怎麽, 你不希望我住在宮裏？”
漾漾語塞, 她也只是宮裏的客人，霍景珩可是宮裏的半個主子, 她哪有什麽希望不希望，遂搖了搖頭。
“看來你還是歡迎我住在宮裏的。”霍景珩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
漾漾愕然地看着他，她好像不是這個意思，這時貴妃已經走了出來，她也不好再說什麽。
給貴妃請過安，霍景珩就去廣陽宮辦公了，貴妃要去看皇上，漾漾陪同着，路上貴妃閑聊似的問漾漾：“從前倒是聽說過一些你和珩兒的傳聞，只是後來不知怎的，你們又形同陌路了，後來又出來個荊望堰，倒叫我看不懂了，漾漾，你心中喜歡哪個？”
漾漾紅着臉愣了愣，扶着貴妃的手，回答道：“小時候不懂事，給世子添了許多麻煩，後來明白了，就疏遠了些，至于江澄王，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對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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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的話還沒說完，漾漾就回道：“他是世子。”
貴妃看着她正色的面容，拍了拍她的手不再多問，走進了上元宮，甫一進殿就看到殿中坐着一位冷峻端方的中年男子，漾漾見過他幾回，認得他是鎮國公，大公主的前夫。
“國公也在，公主在寝殿？”貴妃問道。
霍凜起身作揖，回應道：“是，臣正要走。”
漾漾也在後頭行了禮，霍凜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貴妃訝然道：“怎麽不等公主一起？她好像說今日要回公主府。”
霍凜看了看寝宮的方向，收回目光才道：“不了，臣告退。”
“慢走。”
漾漾看着霍凜離開的背影，雖然霍景珩不是他的兒子，但大概是養育了這二十年的關系，總覺的霍景珩和霍凜的神韻很像。
“人世間啊，這情之一字最難解，最不缺的就是穿心刺骨之人。”貴妃的聲音很輕很淡，卻讓漾漾狠狠一怔，穿心刺骨啊。
那國公定然恨極了公主吧，所以連同行都不願。
貴妃進了寝殿和大公主見了禮，漾漾跟在身後，卻不見徐馳冉，聽說自從皇上傷了後，身邊離不得徐馳冉，此時卻不見，燕王殿下卻在，只是臉色很凝重在和太醫說着什麽，漾漾一直沒敢問任何人，皇上究竟傷的如何了。
“漾漾，你送我出去吧。”大公主拉住漾漾的手，與她一同走出上元宮。
“公主，您的臉色不太好。”漾漾擔心地看着她。
大公主笑道：“我沒事，只是連日照顧父皇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倒是珩兒......”她欲言又止，滿臉憂愁。
“世子怎麽了？”漾漾問道。
看着她的模樣，大公主笑意漸濃：“只是珩兒要照顧父皇的病情，還要處理政務，這段時間他的心情又不太好，總是不記得用膳，等想起來了，胃又該不舒服了，你乖，幫我送一碟子糕點去給他好不好？”
漾漾遲疑了會便答應了。
拿着糕點和蘇璃去了廣陽宮，宮裏的宮女太監侍衛們好像都認識了她一樣，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禮，進了廣陽宮，原來那些看她冷漠的大臣們也都客氣了好多，熱心地告訴她世子在書房。
漾漾道了聲謝，就去了，留下身後的那些大臣立即聚集到一起。
“如今皇上養病，朝政把持在世子和燕王手裏，這眼見着唐漾漾都進宮成了郡主了，你們說将來大曌的商戶地位是不是就要拔一拔了？”
“若是這漾漾郡主當真嫁給了世子，那将來商戶豈不是要和士族權貴平起平坐了？”
這時，大臣們面露難色，眼中盡是不情願，他們是絕對不能容忍卑賤的族群突然躍起與他們平等的。
走到書房門口，漾漾就聽到一道清甜撒嬌的聲音，她驚奇地探出頭去，就見一位小姐站在霍景珩身邊，端着茶水的手幾乎貼上他的肩膀，漾漾倏然縮回身子。
“怎麽了小姐？”蘇璃奇怪地看着她臉色怪異的模樣。
“我們先回吧，世子現在沒空。”漾漾語氣生硬，正要轉身。
“漾漾，進來。”裏頭忽然傳來霍景珩清寒的聲音。
“小姐，世子喊你呢。”
漾漾站住了腳，深吸一口氣，轉身揚起笑容走了進去：“我奉公主之命來給世子送糕點，不想世子這有客人，我放下糕點就走。”
她一氣呵成，手飛快擺着，蘇璃連忙将手裏的食盒放在桌上，漾漾又是一笑：“告辭了。”
“等等。”霍景珩喚住了她，漾漾轉身，就見霍景珩已經走了過來，語聲溫柔如水，“這位是君義府的郡主随父進京來探望皇上。”他轉頭看向君義郡主，“這位是宣岚伯爵府的聞漾小姐，近日才被冊封為郡主。”
君義郡主挑眉，将漾漾上下打量了一遍，長長那個探出一口氣，悠然道：“進京時，我十分好奇漾漾小姐是什麽樣的人，今日一見......”
她拖長了音，漾漾莫名緊張起來，若是她直接發難，她是忍氣吞聲呢，還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呢，若是在宮外，她自然選擇後者了，可現在在宮裏，若是鬧得難堪，只怕給貴妃惹麻煩......
她正糾結，忽然聽到君義郡主噗嗤笑了一聲：“今日一見，我當真是要認輸了。”
“嗯？”漾漾呆住了，認輸是什麽意思？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吃糕點了，先告辭了。”這回輪到君義郡主告辭了，她施施然走到漾漾身邊，忽然停了下來，湊到她耳邊道，“其實這次進京，我是打定要拿下彧安世子的決心來的，可是剛剛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和你說話的語氣，我想我太過大言不慚了。”
漾漾訝異擡眼，君義郡主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我可不是什麽不識趣的人。”
見她離開，漾漾耳邊還回蕩着她說的話，不由去看霍景珩的眼睛，平淡如水......
霍景珩淡淡一笑：“抱歉，拿你做了回擋箭牌，她的父親是一等功，不好當面回絕。”
漾漾面色一頓，原來是......哼這會倒是會裝蒜了，若是當初他早早對她使這一招，她也不會撞了南牆了！
可當初他又何嘗不是使的這一招知難而退呢，她還是被撞得頭破血流，若是當初也像這君義郡主一樣豁達灑脫，或許他們之間也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或許會成為朋友，偶爾坐下來喝兩杯酒，笑談從前她的荒唐行徑，雖然不會得償所願，但至少舒服不會覺得有負累。
“想喝什麽茶？”
漾漾回神，轉頭看到霍景珩已經打開了糕點，下意識回道：“我不吃。”
霍景珩凝視着她，半晌道：“好。”
她看着霍景珩在桌前坐下，總覺得霍景珩似乎不太一樣了，跟以前的霍景珩不一樣，也跟之前的霍景珩不太一樣了。
“你們都在呢。”
突然出現的荊望堰讓漾漾很是意外，霍景珩眉頭微擰。
“很香的糕點，世子不介意與我分享吧？”
霍景珩冷冷道：“介意。”
荊望堰哈哈笑道：“世子真愛開玩笑。”
說着就要上手去拿，漾漾有時候覺得荊望堰爽朗的有些無邊無際了，像是故意要跟霍景珩過不去似的。
當然啦，霍景珩也看不慣他就是了，果然在荊望堰的手還沒碰到糕點時，霍景珩已經以巧勁擋住了他的。
荊望堰眉峰一挑，再度進攻，霍景珩再度攔截，一來二去，掌風越來越大。
“小姐，再不攔着點，這桌子都快掀了。”蘇璃低聲提醒道。
漾漾這才醒過神來，上前看着荊望堰道：“這種糕點你不是不愛吃的嗎？”
二人交叉的手同時停住了，笑意自荊望堰的嘴角裂開，掣回手面向漾漾：“你總是知道我的口味的。”
漾漾見她阻止了一場動蕩，也很開心的笑：“嗯。”
“出去！”
一道低聲的冷喝，漾漾愣住了，看向霍景珩，霍景珩正低着頭看不出情緒，但語氣倒是聽出了惱意。
荊望堰笑得更開了，推着漾漾就往門外走：“那我們就不打擾世子殿下用點心了。”
漾漾還後知後覺：“我不讓你跟他搶糕點，他怎麽還惱了？”
大大的笑意在荊望堰臉上僵住：“你是讓我不跟他搶？”
漾漾點頭：“不然呢？這是大公主的一片心意，你也要搶嗎？”
頓住的笑容又裂開了，荊望堰道：“大公主的心意啊，那我自是不搶的。”
二人往外走着，荊望堰道：“過兩日齊赫川的婚禮，你也要去的吧？”
“是啊，大公主不能去，讓我去替她送個賀禮。”
“那我到時候來接你吧。”
漾漾為難道：“那日我要和彧安世子一起去的......”實在怕他們路上一言不合打起來，耽誤了正事。
“哦～”荊望堰莫名拖長了音，“那我更要來接你了。”
他不等漾漾拒絕，笑着和她搖手道別。
漾漾揉了揉眉心，覺得有點頭痛。
果然婚禮當日，日落西山時，她和霍景珩坐着馬車出宮，就碰到了正等在宮外的荊望堰，他笑得如沐春風，徑自上了馬車坐在了漾漾身邊，漾漾就眼見着霍景好面色沉了下去。
她偏過頭，壓低了聲音道：“不是讓你別來的嗎？”
荊望堰也湊過去，壓低聲音：“我怎麽能放心你和他獨處呢。”
“漾漾。”忽然霍景珩喊她，漾漾連忙轉過臉，因慌張而小臉紅紅的，霍景珩凝視着她，指了指他身側堆起來的禮盒，“你過來清點一下禮單，恐有疏漏。”
事關皇家的顏面和大公主的顏面，漾漾自然不敢疏忽，立刻就應聲過去了。
荊望堰眼見着漾漾坐到了霍景珩那邊，臉色一惱又笑道：“我來幫你。”他起身剛走一步，忽然身形一緊，又忽然一松，他整個撲了過去，幸虧他眼疾手快，撐住了車壁，否則非膝蓋着地磕個頭不可。
漾漾聽到動靜莫名地看着他撐着車壁雙腿拉的好遠的樣子。
“王爺怎的如此大意，可要小心啊，馬車可禁不住王爺這樣的折騰。”霍景珩慢條斯理的聲音響起。
荊望堰瞪了他一眼，忽然着力一拍車壁，身體後仰站直了起來，他冷笑一聲，他能确定，方才是霍景珩踩住了他的衣擺，因他急于往漾漾那去，才導致他失了重心。
“哼，坐久了，起來活動活動。”荊望堰皮笑肉不笑。
漾漾嘟哝道：“你安心坐着吧，別把馬車弄翻了。”
清點好禮物，馬車也停了，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熱鬧的氛圍總是會使人心情愉悅，漾漾歡快地下了馬車，蘇璃就湊到她耳邊問道：“剛剛他們在馬車裏打起來了？”
“說什麽呢，他們都是體面人，哪裏能說動手就動手。”漾漾反駁道。
齊府的門頭挂着大紅燈籠和紅綢，絡繹不絕的客人魚貫而入，看到霍景珩三人都不禁愣了一瞬，才向他們三人行禮，禮讓後退，讓他們三人先進。
“這三人居然能如此友好的一同出席？”旁人在後頭喋喋不休。
漾漾走進府裏，到處張燈結彩，新郎官齊赫川立刻看到了霍景珩和荊望堰，連忙走出包圍上前來跟他們行禮。
“漾漾小姐，你也來了。”齊赫川溫和道，如今他對漾漾倒是一點心思也沒有了，“如今該尊稱一聲郡主了。”
漾漾含笑點頭，不熱情也不冷淡。
以霍景珩和荊望堰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一出現就會引起騷動，并且迅速被包圍起來攀交情的。
不知不覺間，漾漾就被擠了出去，她看了看四周熱鬧的人群，很遺憾今天蘭歡不能來，因為她最近被家裏逼婚了，她說，若是來了這種場合，定然會出現群起逼婚的局面，她怕了......
成親啊，對于有些人來說還真是噩夢呢。
身邊的經過的貴女正歡天喜地地說要去新娘子的房裏，新娘啊，那就是頤谙咯，作為後進門的妻子這樣盛大的婚禮，恐怕章喬語嘔得快吐血了吧。
“我們去看看章喬語吧。”漾漾突然說道。
蘇璃道：“不去看新娘子，去看章喬語，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指不定頤谙郡主又要為難你了。”
漾漾笑道：“左右去不去，她都看我不順眼，何況萬一她又瘋起來，該怎麽辦？”
“也是，說實話，小姐，她真的是我看過的除了你以外最任性的一個姑娘的。”
主仆二人去了芍藥雅正，那是章喬語的院子，才近那院子四周，已經冷清的可以了，簡直像是另一個天地一般，甚至看上去有些詭異，蘇璃縮了縮脖子：“小姐，章喬語會在房裏嗎？”
“她心裏正有氣，是不會出去看頤谙風光的。”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進了院中，意外地院中只有兩三個丫鬟無聊地坐着，見有人來很是意外：“什麽人？今晚這樣的日子，怎麽到這來了？”
蘇璃上前道：“我家小姐是宣岚伯爵府的聞漾小姐，特意來瞧你們夫人的。”
丫鬟們一聽，立刻沖上前來，滿臉堆笑的奉承：“原來是漾漾郡主，您還特意來瞧我們夫人，快請進來。”
沒有通報，漾漾就直接被領了進去，她就看到了坐在黃暈燈光下的章喬語，不由一愣，才多久，章喬語已經十分消瘦，眼圈都凹進去了，只是臉上還畫着精致的妝容，看着就有些詭異了。
“哼，我知道你今晚會來。”章喬語冷笑。
丫鬟已經上了茶水：“郡主請用。”
章喬語又笑：“瞧瞧，瞧瞧，你一來，我這院子裏的丫鬟都殷勤了起來，到底是貴人了。”
丫鬟被她的諷刺之言臊的滿臉通紅，連忙退下了。
漾漾卻不在意，端着茶杯，卻不喝，她一向挑剔的，只是看着，緩聲道：“你娘來找過我，讓我勸勸你，別将大好形勢拱手讓人。”
她像是被立刻刺到了心尖上：“她去找你，她居然去找你！”這無疑狠狠刺中了她的自尊心，氣得手直顫。
漾漾涼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是這樣要強，可你若當真要強，就該果斷和離才是。”
“你巴不得我和離是不是，巴不得我過得不好是不是！我偏不如你的意，我偏不和離。”她激動地沖到漾漾跟前，又氣又笑。
“你和不和離，與我無關，你過得好不好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章喬語憤怒地拍着桌面：“你如今一朝得勢，你就到我面前來炫耀是嗎？”
看着她如此情狀，漾漾忽然覺得她很可憐：“不是我要炫耀，而是你一直要和我比一直揪着不放。”
章喬語忽然冷靜了下來，她緩緩起身，陰冷地盯着她：“你現在很得意是不是？”
漾漾有一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好像她說什麽，章喬語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的，她好像一輩子都鑽不出這個牛角尖了。
“我想，我們之間已無話可說了。”漾漾起身，轉身欲走，忽然覺得一陣暈眩，撐住了身邊的桌子，她眨了眨眼睛，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轉向章喬語那頭，章喬語正坐在那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噙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讓她的心底發顫。
“蘇璃，我們走。”她拉住蘇璃的手，卻感到手臂一沉，轉頭看去，蘇璃已經暈了過去，她愕然之下還來不及出聲，也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章喬語的聲音，和另一個與她交談的男子的聲音，很耳熟，好像在哪聽過，漾漾撐着意識，想要努力聽清，一點，手腕卻傳來一陣刺痛。
“喲，好像醒了。”男人的聲音帶着冷冷的笑意，好像漾漾是他手裏的随意捏死的螞蟻一樣。
漾漾心頭一震，這聲音，竟然是她的叔父唐明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