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恨意
恨意
這件事因女子而起, 按理應當由荊南王妃來審問,更為方便,但既然霍景珩開口要徹查, 何況這件事又牽扯到鎮國公府齊将軍府, 還有唐漾漾,顯見的霍景珩是要為唐漾漾出頭的,荊南王妃正好趁此在這件事中脫身, 以免最後處置了誰都得罪人,這樣的事, 實在難做, 上回頤谙的事, 弄得她到現在見到老太君都不太好意思。
如此一想, 她便順水推舟道:“此事有世子坐鎮, 便太好了。”
霍景珩看向荊南王妃道:“還請王妃協助。”
畢竟都是女兒家, 總有不便之時,荊南王妃道:“自然。”
這時荊望堰也上前道:“既然此事事關漾漾, 本王也來旁聽, 不知可否方便?”
荊望堰是外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但他已然目睹事發經過, 又的确關心漾漾, 漾漾之後很可能會與他聯姻,荊南王妃怎的也要讓他了解事情始末, 便颔首道:“王爺請。”
事到如今, 頤谙滿腔的仇恨一股腦全都發洩出來, 大有既然她要下地獄,那就所有人都不要活了好了, 但即便如此,她尚且還保留着一絲清醒,重新穿好衣服出來,已經淚流滿面,跪在霍景珩腳邊,哭道:“景珩哥哥你要為我做主。”
霍景珩臉色冷凝:“你将事情如實說來。”
頤谙摸着眼淚指着章喬語道:“是她,是她告訴我唐漾漾對松子過敏,我才給唐漾漾吃了含有松子的糕點,讓她離席去換衣服,可有人突然往我身上潑茶水,引我到這間房來換衣服,換到一半時,齊赫川就闖了進來......”
章喬語此時也冷靜了下來,淡淡道:“我不過是與郡主閑聊時不小心說漏了嘴,郡主藏了歹意,這如何就算到我的頭上來了,未免太過霸道了些。”
頤谙惱怒地看向她:“你,你還暗示我說不想嫁給趙公子就将趙公子牽扯進來,你竟敢說你是說漏了嘴?若是說漏了嘴,你為何将大家引到西苑來?王妃,難道不是她将您引來的嗎?”
章喬語也沒想到這種時候頤谙的腦子竟然靈光了起來,她心下一慌,對上荊南王妃狐疑的目光,也委屈道:“王妃,我實在是冤枉,不過是為的讓王妃心上杜鵑花罷了,只是巧合啊......您也是女人,哪有将自己的夫君往這種事上送的......”
這說巧合的确未免太巧合了些,但又的确透着古怪,荊南王妃看向霍景珩:“世子意下如何?”
漾漾聞言擡眼看向霍景珩,見他正看着自己,精銳的目光像是看到她的心底,漾漾心底一虛,狀似委屈地低下頭去。
霍景珩摩挲着手指,似是在思量,一時間房中悄無聲息,偶爾傳來頤谙的低泣聲,求着霍景珩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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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霍景珩沉吟一聲,在場的當事人都提起了心
“這件事牽扯到各方的名聲,不宜聲張。”霍景珩淡淡開口。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唯獨漾漾皺起了眉。
荊南王妃笑着附和:“世子所言極是。”
“不過,”霍景珩話鋒一轉,所有人的心都牽動了起來,只聽他道,“今日頤谙和齊将軍獨處一室,被人撞破,我會請皇上下旨賜婚,解除頤谙和趙家的婚事,将頤谙賜婚給齊将軍。”
“景珩哥哥!”
“世子!”章喬語震驚地大呼。
霍景珩冷冷睨向章喬語:“你雖先過門,但頤谙貴為郡主,将來賜婚,自然也是與你不分大小,視為平妻。”
這一句話猶如重重一錘,錘在章喬語的胸口,錘得她天旋地轉,臉色慘白:“世子是否太不公道了些!”她怒氣太甚,竟然敢公然頂撞霍景珩。
霍景珩冷笑:“你要公道?你夫君擅闖污了郡主清白,你想如何處置?”
章喬語一聽,面容慘變,她不敢讓霍景珩徹查齊赫川為何會牽扯進來,只能啞巴吞黃連。
頤谙經過這接連打擊,已經心力交瘁,看着齊赫川尚且儀表堂堂,比趙公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她只能無力地低下頭去。
荊南王妃也不想再深入調查下去,因為直覺告訴她,深入調查下去只會牽扯越來越大,到此為止,似乎是最好的結局,她扶起章喬語柔聲安慰:“喬語啊,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你放寬心些。”
那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是鈍刀反複拉扯着章喬語的心。
霍景珩起身欲離開,走至漾漾跟前時,停了下來,目光看着前方涼聲道:“可吃了藥?”
漾漾低頭道:“吃了。”
霍景珩淡淡應了一聲,離開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霍景珩其實已經看出些什麽。
荊南王妃讓人扶起頤谙,也跟着離開,荊望堰看向漾漾,漾漾回給他一個眼神,荊望堰會意:“我在外面等你。”
這麽一對峙,齊赫川大概也猜出章喬語在中間扮演了什麽角色,冷冷看了她一眼,拂袖離開。
屋裏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章喬語和漾漾。
“你稱心如意了?”章喬語憤恨地瞪着漾漾,咬牙道。
漾漾莫名:“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還要裝蒜嗎?你從小就愛裝腔作勢,故作無辜,去博郎君的歡喜,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傻嗎?”章喬語嘶吼着,瞪着漾漾的眼睛通紅,不知是恨,還是妒。
漾漾被她眼中的情緒怔住了:“你一直在恨我?所以你利用頤谙想毀了我。”
“是!我恨你,從小我就恨你!”
漾漾傷痛失望地看着她。
“你不用這樣看着我,好像你最純情,你最無辜,實則你最有心機,不然今晚怎會是如此局面!你早就知道那糕點裏有松子,也早就知道頤谙的計劃,是不是!”
既然已經撕破臉了,章喬語也沒什麽好顧忌了。
漾漾冷淡道:“我不過是為了防唐家人,留了個心眼罷了,誰知讓薰風知道頤谙給我換了加松子的糕點,我将計就計,想看看她要做什麽,便也弄濕了她的裙子,等她同樣去換衣服,這時我看到齊赫川走了過來,便讓薰風換了丫鬟的裝扮去引導他。”
“事到如今,是你自食惡果。”漾漾冷凝着她,“若不是你讓人揭穿我的身世,我也不會回唐家,我不回唐家也不會讓薰風暗中留意,繼而發現頤谙的計劃,始作俑者是你。”
章喬語渾身僵直,愣愣地看着她:“你,你都知道了?”
“是,姐姐查到了你找人代筆的女先生,她雖離開了京都,但在她的房間發現了一件飾物,一件屬于你的飾物,何況我的身份沒幾個人知道。”漾漾緩聲道,傷心地看着她,“但我沒想到你恨我至此。”
章喬語凄涼地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小時候我們兩個總是黏在一起,你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我一份,可你給我的時候,我有多讨厭你,好像你高高在上在施舍我,就連那些郎君也總是先看到你,送你的禮物你也都送給我,我就活該要你不要的東西是嗎?”
漾漾急着解釋:“那些東西我看你喜歡,我才送你......”
“喜歡?你不要的東西,我怎麽會喜歡!你不知道吧,八歲那年,你被困在弗蓮塔,我也故意沒有告訴救火隊的人......”
漾漾背脊一僵,只覺得渾身發涼。
章喬語面目猙獰,眼神變得陰狠:“可你總是這樣好運,竟然是霍景珩救了你,明明是我先和他說話的,我先和他認識的,可你竟然纏在他身邊......”
“你,你也喜歡過他?可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見到他也從來不和他說話......”
章喬語哭了起來:“他就好像天神一樣降臨在我的眼前,整個人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在他的光芒下,我顯得那個微不足道,我不像你那樣恬不知恥......”
“是你自卑而已。”漾漾無情地打斷了她的話。
這句話刺激到了章喬語,她頓時激動了起來:“我自卑什麽,我為何要自卑!我比你有羞恥心而已!”
漾漾冷笑:“是啊,你的羞恥心,都用在了怎麽毀了我的心思上頭,可是怎麽辦,喬語,今後你要與頤谙共侍一夫怎麽辦?不管頤谙為何嫁給齊赫川,她總是身份高貴的,身後是鎮國公府和昌邑府,齊赫川将來的前程也都指望着她了,今後,你在齊赫川面前該如何自處?”
章喬語猛然驚醒一般,愣在了原地,又聽到漾漾道:“還有,今日你利用了頤谙,反而算計了頤谙,她恨極了你,将來你們同在一個屋檐下,你又該怎麽辦?”
說完,漾漾涼涼道:“之前我問你幸不幸福,既然幸福,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高嫁,想要的如意郎君,你就該知足才是,而不是你自己如願以償,卻還要別人深陷泥沼,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可如願了?”
漾漾不顧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徑自離開。
走到外頭的荊望堰竟然沒想到霍景珩還沒離開,爽然一笑:“看來你已經看出是漾漾算計了這一切,所以這麽草草了事,若是深入調查下去,雖然沒有出人命,但到底是不光彩的事,難免污了漾漾的名聲。”
霍景珩一想到他可能從頭到尾都知情,不由目色一沉:“你也參與了?”
荊望堰擺手:“不過是薰風來告訴我讓我去賞杜鵑花罷了。”忽然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和漾漾之間的确有你介入不了的事。”
霍景珩眉心微擰,半晌冷笑一聲:“是嘛,與我無關。”
這倒是讓荊望堰意外,見他轉身欲走,荊望堰揚聲道:“如此說來,将來我帶漾漾離開回樊國,世子也不會阻攔了?”
霍景珩站住了腳,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最終,他什麽都沒說,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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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南王妃将頤谙送回國公府後,就直接進了宮,月上中天,貴妃才從皇上的寝宮回來,已是滿臉疲倦,荊南王妃關心道:“皇上的身子如何了?”
貴妃紅着眼嘆息:“有些意識總是昏睡的時候多,徐公子一開始救了皇上,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耐藥,竟是沒多大好轉。”
“這種事急不來,慢慢調養就是了。”荊南王妃拉着她的手問,“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什麽?”貴妃迷茫擡眼。
荊南王妃壓低了聲音:“皇上萬一有個不測,你就沒個打算?”
她和貴妃是族中姐妹,無話不談,此事又關系到族中前程,自然是沒得隐瞞的。
“我能如何?安安穩穩做我的太妃就是了。”貴妃拭着眼淚,有些無奈,無奈中又有一絲安慰,“好在王爺和公主對我還算尊敬,我好好侍奉着皇上,将來他們定然也不會為難我。”
“你就是吃虧在沒有自己的子嗣,王爺公主都是先皇後所出,畢竟沒有血緣關系,總是要有個依傍才不至于将來被動。”荊南王妃緩聲道。
貴妃疑惑地看着她:“姐姐的意思是?”
荊南王妃卻沒有直說,反而說起今晚在紫夜洲發生的一切事情,聽完後的貴妃十分詫異:“竟有這樣的事,怪不得今晚在宮裏也能看到遠處的漫天煙花,皇上纏綿病榻,若是此事是江澄王所為,倒也不能譴責什麽。”然後她又道,“如此說來,頤谙和趙家的婚事是要解除了,真是難為頤谙了,一個高貴的郡主,竟要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
“這也是她咎由自取。”荊南王妃淡然道,“今晚這件事,我旁觀着彧安世子是存心要包庇漾漾,哪有這樣巧合的事呢,都是女子,心思總是猜到一二分的。”
貴妃笑道:“景珩對漾漾倒也不是什麽稀罕事了。”
“可如今牽扯進來一位樊國的江澄王,這件事就有趣了,我瞧着江澄對漾漾也是真心實意,不是一時興起,說不定當真會求娶漾漾,如此一來,不管是嫁給江澄王為國聯姻,還是嫁給彧安世子做世子妃,漾漾都是不二人選。”
貴妃不解:“不二人選?姐姐的意思是......”
“你不如收漾漾為幹女兒,正經行了母女之禮,她将來就是你的依靠,我看漾漾性子善良可愛,還有些小聰明,若是她做了你的幹女兒,與你都是一件好處。”
昏暗的室內,貴妃的眼睛逐漸放出光芒來,她心念一動,這念頭一旦動了,就像是蔓藤滋長般在她的心底開始快速蔓延。
“漾漾這孩子我也的确喜歡,那我等皇上清醒些,就去求皇上一個恩典,讓皇上下旨,讓我收她做幹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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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回府後,又重新藥浴沐浴,換了身衣服,身上的不适之感才徹底消失,幸虧當時過敏後,她讓薰風快速回去拿了解藥,不至于難耐。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後,滄溟瓊英已經在房內等着她了,見她們一臉鎮定中藏着激動的模樣,漾漾便知她們得手了。
瓊英驕傲道:“沒有世子的将軍府還是很闖的。”
滄溟卻道:“你少說大話,不小心踩了屋檐瓦片差點摔下去被府兵發現的是誰?”
瓊英紅了臉:“那是意外嘛。”連忙轉了話題道,“快點将我們發現的東西給小姐瞧瞧。”
“哦,對,小姐請看。”滄溟從懷中拿出疊得整齊的紙張,“我們夜探世子的書房,翻出巴蜀的文冊,長篇的案件文書中夾着這麽一張畫紙,上頭寫着是從枉死的小姐骸骨中找到了,應該是那位小姐臨死前吞進胃裏的東西。”
漾漾心驚:“你就這樣拿出來了?”
滄溟氣定神閑地笑:“小姐放心,這是我臨摹的。”
漾漾贊嘆:“姐姐調教出來的人果然多才多藝。”
她翻開看了,那紙上畫着一個玉環,玉環上的圖案有些像什麽動物的角......漾漾猜測:“将玉環吞進肚子裏,說不定這是真正的兇手的物什。當年當地的官員将那件案子草草了事,應該也是有人受益的。”
滄溟道:“所以那幾個這十幾年來都相繼病死了,如今只有這個東西,能查出一點蛛絲馬跡。”
蘇璃苦惱道:“可世上玉環這麽多,上哪兒去查呢,豈不是海底撈針。”
她們幾人沉默了,同時看向漾漾,見漾漾抿緊了唇不語,不知在想什麽。
“小姐,你在想什麽呢?”蘇璃直接問道。
半晌後,漾漾沉聲道:“我在想之前唐聞意說過的話。”
蘇璃想了想:“她說過什麽?”
“她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蘇璃恍然:“對,上回在亭子裏喝茶,小姐你也重複過這句話,這是什麽意思呢?”
瓊英暼她:“這句話的意思你都不知道?”
蘇璃還回去:“我自然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我是問這句話代表了什麽......啊!”蘇璃忽然驚呼,“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當年老爺身上一定有什麽寶貝或者懷揣了什麽,惹人妒忌觊觎,所以招來了橫禍?”
這麽一說,瓊英她們順着想下去,可那是她們還年幼,還沒跟着莺莺,哪裏知道唐父當年有什麽寶貝呢。
滄溟卻道:“我只聽莊主從前提過,老爺是位很清廉的書生,定然是不會有什麽寶貝惹人觊觎的,若說寶貝,唐明遠有還差不多,那時他經常與官員來往,相互送禮都不是稀罕事,因為他才疏學淺,一直想走人脈混個官職,聽聞他如今的官職也是當年唐伯爺進京立下大功被封伯爵後,他子憑父貴,皇上賞賜給唐家的。”
漾漾猛地靈光一閃,擡眼看向滄溟,滄溟也是心一驚:“你懷疑唐明遠?”
瓊英不可思議道:“可他們到底是親兄弟啊!”
漾漾冷笑:“你看唐明遠的樣子會在乎兄弟之情嗎?”
蘇璃不寒而栗:“那現在我們怎麽辦?怎麽證明這東西是唐明遠的呢,若他當真是兇手,當年的所有東西他一定都銷毀了,不會留着給自己埋隐患的。”
漾漾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下去,撐着額頭愁眉不展。
滄溟斬釘截鐵:“要什麽證據,定然就是他了,我悄無聲息将他殺了就是!”
“不行。”漾漾立刻反駁,“他畢竟是朝廷命官,直接殺了他容易惹禍上身。”漾漾想了想,道,“既然沒有證據,那讓他惱羞成怒犯錯,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說着,她将圖紙交給滄溟:“你按着圖上的畫去定制個一模一樣的玉環。”等滄溟領命要走時,她又喊住了她,“這件事先別告訴姐姐。”
“為何?”滄溟皺眉。
“一來姐姐不會準許我冒險查這件事,二來以姐姐的性子,你當唐明遠還見得到明天的太陽嗎?”
滄溟想了下莺莺查到身世一事是章喬語搞的鬼的事,那一副立刻要去拔光章喬語頭發的樣子,老實道:“見不到。”
漾漾點頭:“姐姐整日裏要忙生意的事,這件事我先查,你們暗中護着我就是。”
滄溟又想到近日莺莺也聽命于宗主在辦事,的确分不了心,這件事也不能告訴漾漾,便順水推舟道:“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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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明遠休沐在家,唐家人聚在一起用早膳,破天荒的漾漾也來了,唐伯爺倒是很意外,但因昨晚荊望堰的事,他看漾漾倒是越來越順眼。
“聞漾來了,來,過來坐。”唐伯爺道。
漾漾先是行禮抱歉道:“祖父,我來遲了。”
唐臻如嗤之以鼻:“你不是來遲了,你是竟然會出來用早膳,我還以為你很讨厭我們唐家人。”
唐聞意輕聲喊了聲:“娘。”示意她看上頭,唐伯爺的臉色鐵青正瞪着她,唐臻如只能乖乖閉嘴。
等漾漾坐下,桌上已經上了碗筷,漾漾笑道:“姑母說笑了,不管怎麽說,我們畢竟是至親不是嗎?當年叔父也曾和我爹一同在巴蜀游學,對了,叔父可否跟我講講我爹在巴蜀的事?”
唐明遠臉色大變,厭惡地瞪着漾漾,嗤笑道:“陳年往事,不記得了,何況是什麽光彩的事嗎?”
漾漾冷下臉,湯勺攪着碗裏的小米粥:“叔父是忘了,我爹是昭雪了。”
“昭雪?當年證據确鑿,如今三言兩語就說平反,焉知這其中內情呢。”唐明遠陰冷地掃她一眼。
漾漾直面他:“叔父說的對,這皇上昭雪的事,叔父都不願意承認,看來叔父當真很嫉恨我爹,這其中內情還真是不得而知。”
“砰”的一聲,唐明遠拍案而起,手邊的碗碟碰的叮當響,他怒視漾漾,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過:“不知死活的東西!你說什麽!”
漾漾悠哉地喝了口粥,慢條斯理地笑着:“我不過是順着叔父的話說,怎的叔父污蔑我爹就行,我質疑一下叔父,叔父怎的就如此動怒,不知情的還以為叔父惱羞成怒呢。”
唐明遠陰冷地剜着她:“你是什麽東西,你真以為你入了伯爵府,得一兩位貴人青眼,你就真當自己是根蔥了?上不了臺面的低賤玩意!”
“夠了!”唐伯爺拍案震怒,“是當我死了嗎!明遠,你适可而止!”他又看向漾漾,“你也少說兩句,他畢竟是你的長輩。”
漾漾不屑地撇嘴,自顧喝着粥。
“明遠,你跟我過來。”唐伯爺見唐明遠還要發難,當即将他喊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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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看唐聞漾那死樣子,是真心要回來做唐家的女兒嗎?我看她就是故意回來找麻煩,讓我們都不痛快!”唐明遠沒好氣地說着。
唐伯爺瞪着他,威嚴十足:“收斂你的脾氣!如今聞漾的确得彧安世子和江澄王放在心上,指不定将來你的前程,伯爵府的前程都要依仗她,難不成你就甘心一輩子只做伯爵府的公子?”
唐明遠啐道:“呸,就憑她,頂多做個妾室,不像聞意,是個正兒八經的世子妃,有聞意就夠了,再說,爹,您還真打算讓她嫁給彧安世子或者江澄王?”
“有何不妥?”
“當然不妥了,爹。”唐明遠道,“您想想啊,不管是江澄王還是彧安世子,我們唐家都得罪不起,順了哥情失嫂意,不管把她給誰,都會得罪另一人,索性一個都不給,我們坐山觀虎鬥,至于唐聞漾的婚事,爹您忘了,族中表叔父家的大公子早年喪偶,您還欠着表叔父的人情,有着婚事的約定,不如就讓唐聞漾去做續弦,既全了我們兩家的情意,您為了守諾,外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唐伯爺的眉頭皺得很緊,唐明遠眼中放着陰險的光,繼續道,“還有爹,既然彧安世子和江澄王當真對唐聞漾有意思的話,那我們把唐聞漾牢牢攥在手裏,不也是一張王牌?總好過讓他們其中一人得手,最後膩煩了,棄如敝履的強,爹,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唐伯爺看着唐明遠陰損的樣子,雖不太贊成,但還是有些心動,有句話唐明遠說的還是對的,彧安世子和荊望堰,兩個都得罪不起。
這時唐明遠冷意岑岑又道:“爹,當年的事你當唐聞漾當真不記恨了?即便讓她真的嫁給了彧安世子,她會不會落井下石呢?”
唐伯爺面色一僵。
正說着,表叔父家的劉夫人就登門求見了,這般湊巧。
唐伯爺和劉夫人坐在主位上,唐明遠和唐臻如坐在下首,對視一眼,抿唇而笑,這是他們昨晚的約定。
昨晚他們見漾漾沒有中計和齊赫川被抓獨處一室,便想着糟踐漾漾,讓漾漾去做續弦,特意去請了劉夫人親自登門。
劉夫人一開口就開門見山地笑道:“自從哥哥家的聞漾小姐認祖歸宗,我還不曾見過,方才遠遠一見,當真是好樣貌,名不虛傳,還沒定親吧?”
唐明遠立即道:“還沒呢,但也正是議親的時候。”
劉夫人拍掌道:“那可不是巧了!”她眼眸深深地看向唐伯爺,“哥哥,當年的約定,你還沒忘吧?”
唐伯爺沉思一陣,過了好一會,笑道:“自然沒忘。”他是個極要面子的大家長。
劉夫人快意道:“那感情好,改明兒我就請了族中宗親來見證,還請到時候讓聞漾小姐一同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