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廢物碰撞
廢物碰撞
同門相聚約在婚禮後的第五天。接下來的幾天裏，顧頌延打算到處走走。她和宋晏時住在了同一家酒店，而且是隔壁。宋晏時敲敲門，“顧頌延，一起去吃飯吧？”
不會太尴尬了嗎？想起之前的事情，這兩天的事情，顧頌延不明白他為什麽能處之坦然，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飯桌上，宋晏時聊起工作的事情，說着說着他問頌延對他的印象。
“怎麽說呢？”顧頌延皺了眉，“就是，感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去做明星什麽的，觸不可及才好。”
宋晏時嘆了口氣。頌延不知她的回答是不是不對宋晏時的胃口。
他帶着電腦，時常要去找一個咖啡店坐着工作。頌延覺得跟着他這樣的工作狂是累贅，也特別無聊，就打算自己一個人行動，沒想到宋晏時卻拒絕，“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你走丢了，我怎麽交代？”
“我能走丢嗎？再說了，向誰交代？我又不是傻子！”
宋晏時擡頭看了她一眼，帶着壞笑說，“你不是傻子，但你是廢物啊！”
“你才是廢物！”顧頌延是真的罵他。
“那我是真廢物，你是大美女好了。”
旁邊的人聽着他們說話在笑。
“我算是切身體會到咱們公司的女生為什麽讨厭你了。”
“才體會到啊？稍等一下，我馬上結束，好了好了，就差五秒，三秒，好了！”宋晏時麻利地關上電腦，起身準備走人，“走吧，讓你等着急了，真是不好意思。”
隔壁的歐洲老奶奶笑吟吟看着他們。
顧頌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她一定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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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裏？”
“跟我走就知道了。”
“不去。”
老奶奶說着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送給宋晏時一把小花，還說了什麽。顧頌延不好意思的轉身先走了。等宋晏時追上來，顧頌延感到好笑，故意逗他，“老奶奶和你說什麽了？長得好看真好啊！還有人送花呢……呦，真羨慕啊……”
“你可別酸了。老奶奶說什麽，我擔心告訴你之後你會羞得無地自容。”
“好吧，我信，你別說。”
“那這花，你要嗎？”
“要。”
該去的地方去了，該玩的項目玩了，該拍照的地方也拍照了。兩人站在瞭望塔上，一人站一邊，向遠處眺望着蔚藍色的大海。顧頌延用餘光瞥向旁邊那人，心裏想着：我們這樣真像是哼哈二将，守着一道門，長長久久的互相陪伴。
宋晏時察覺到她在看他，為了讓她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他已經對面前的景色感到無聊了仍是筆直的站着，目視前方，擺出一臉享受樣。他享受的快樂是來自身邊人的窺視。顧頌延因為心裏裝着別人才拒絕了他，現在那個人結婚了，顧頌延識趣的放棄了幻想，那麽他應該就可以走到她身邊了吧？宋晏時是這麽認為的。
“還要看多久啊？宋工。”顧頌延終于覺得累了，見宋晏時如雕像一樣沉迷于美景之中，她想着要是他說讓她先離開就好了。那樣的話仿佛得到了自由。
宋晏時表現得像是被人強行從夢中喚醒，僵硬的轉過頭來，目光呆滞，“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顧頌延看了他這番模樣，忍不住被逗笑。好不容易找回嚴肅情緒，一擡頭看見宋晏時也在笑，風輕雲淡，翩翩公子，才知道他是故意為之。
“這裏真美啊！不想走了！”顧頌延又轉頭看向遠處，周身的氣場明顯冷了幾分。
“該吃飯了，走吧。”
宋晏時轉身下樓，頌延顧不上再觸景生情。剛剛還想着獨自行動該有多好，現在身邊這人一走，她立馬感到恐懼了。這麽大的地方，空無一人，吹在身上無比惬意的海風一下子變成鬼風了似的。
出塔之時，宋晏時發現原本放在門口的梯子被風吹倒了，不過那點距離對他來說不算太高。宋晏時跳了下去，穩穩落地，本想把梯子給放回原位，聽見顧頌延在後面喊，“這也太高了，我下來了！”
宋晏時急忙勸阻，“等等！你這樣容易崴腳！”
顧頌延乖乖聽勸，蹲在那門口，一臉無助，“那宋工幫我扶一下梯子？”
“梯子壞了。”宋晏時側目瞧了瞧那躺在地上的梯子，眼底露出一抹邪惡之色，扭頭對顧頌延無比真誠道：“我來扶着你，往下跳好了。”
“你讓開，我擔心砸着你。”顧頌延覺得他似乎不安好心，也不願意與他過分親近，導致往後越來越走不出來，執意不要他幫忙。宋晏時閃開了身子，看着她表演。果然不出所料，她跳下來時身子不穩，眼看就要向前摔去，宋晏時大步一跨，将她整個人攬在懷裏。
驚魂未定。顧頌延的心跳得“砰砰”直響。地上有尖銳的石頭、碎玻璃，如果真的摔上去，大概是要破相了。她長舒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雙腳不能着地，馬上又陷入尴尬之中。她回頭去看宋晏時，嘴角僵硬着，“謝……謝啊，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宋晏時看起來真是懷着救人一命的大義凜然之心做出這個舉動，此刻無心為着兩人的靠近做出反應，正把那四處散落的玻璃碎片用腳扒拉在一起，然後将顧頌延放在安全位置，從包裏掏出一只比較厚的橡膠手套和一只塑料袋，将那些碎片拾起來放進袋子，又将尖銳的石頭調轉方向，重新整理了一遍那一片地方。
顧頌延蹲在一旁觀看，瞬間覺得當下這一幕實在養眼。漂亮的人做漂亮的事，不像她，只會在心裏搗鼓和美男子的二三事。她本來是要幫忙的，總不能上司在那幹活，自己袖手旁觀吧。只是被宋晏時制止了。
“你不要動，小心受傷。”
警告的話被她聽成了溫柔的愛護。顧頌延只好找點別的事情做，這時又看見那梯子，心想來的時候都好好的，怎麽會摔下去就壞了呢？還能修好嗎？她把梯子扶起來，左左右右看了好幾遍，甚至試着爬上去踩了踩，十分妥當穩固，哪裏壞掉了呢？她不解，回頭想問問宋晏時，看見他弓着腰，正是撿了最後找到的一片玻璃要收工了。
他看見顧頌延在梯子上時，心知謊言被戳破，自己先繃不住了，臉上忍着笑意走過去，想着終于能把話說破了吧。這是個好地方，日後回想起來也是極其浪漫的一件事。
“宋工，這梯子被我修好了，嘿嘿，我厲害吧？”
顧頌延笑得沒心沒肺。宋晏時收回笑意，冷了臉陰陽怪氣，傲嬌的白了她一眼，“是啊，你厲害！”
真是壞透了！怎麽一直沒發現他是這麽壞的人？故意想讓我出醜，還是受傷？開玩笑不是這麽開的啊！我幫你掩飾你還對我陰陽怪氣，看我以後還替你着想嗎？
宋晏時在前頭走得飛快，忽然停下來回頭，顧頌延一腦袋撞他背上，不滿的質問，“幹嘛？”
“你是不是在罵我？”
“我瘋了嗎？我幹嘛罵你啊！神經病真是！”
宋晏時氣鼓鼓看着顧頌延無所謂的走開，想不通事情到底為什麽朝着這樣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同門相聚約在一個滑雪場裏。一共七個人，只有顧頌延是女生，而且只有她和其他人不熟悉。大家先是在一個玻璃房裏喝茶聊天，回憶校園時光，講些那時候讨厭的人、好笑的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八卦，好像這些都是同學聚會的固定流程，話題也都不變。講完了每個人之後，大家逐漸沉默。
有人又開口，“你這位師妹，在學校的時候都沒怎麽見過啊！沒想到這麽漂亮，你可真行，藏着掖着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這話聽着怪怪的。
“別亂說話。”師兄一直沒冷落了她，不是倒茶就是給她面前送零食水果。“早知道你們會來，我就不讓我師妹過來了。瞧瞧你們，這個嘴巴臭的很，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說什麽呢？我都結婚了！”
“我還沒有。”有人興趣高漲，站起來舉手，朝顧頌延自薦，“師妹，你看看我呗。”
“坐下，哪都有你的事！”師兄再次保護她。
“你急什麽啊？師妹還沒男朋友，你這親師兄不給想想辦法，還有臉在這裏立好哥哥人設！你不會是有什麽私心吧？啊？”
顧頌延不想摻和這些碎嘴子說話，起身要走，被幾人聯合給攔了，半是強迫，半是好言相勸着讓她坐下。
師兄拗不過這群嘴上看玩笑，心裏不定打什麽算盤的好哥們，只好抛出一個重大信息：“其實我給宋哥和我這師妹牽過線……”
“呦……”
一個個陰陽怪氣的叫喚着，但是氣焰似乎降低了一些。師兄把頌延周圍的人拉開，讓她出去。頌延站在房子外另一側的簾子後面偷聽。
“那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到哪一步了？”
“為什麽宋哥都不說？剛才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那種關系，快點說說，到底怎麽樣了？”
房間裏沒有兩位當事人在，那些人本性暴露，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下流無恥的味道。
“不過，哎……那位師妹不是喜歡你來着嗎？要我說啊……還是那句話……”
“頌延，你在這裏幹什麽？”
宋晏時的聲音從頌延背後傳來，吓得她渾身一震，回身一看，只見宋晏時從另一面探出了半邊身子，正要走過來。
裏面的聲音繼續傳出來：
“快樂一時是一時，等她死掉了，那家産還不都是你獨享，那多好啊！”
“你願意嗎？要不這機會給你得了。”
“她不是有個哥哥嗎？怎樣都輪不到她吧？”
“結婚了就騙她多從娘家拿錢不就完了？”
“你TM可真髒，多喝點水吧！”
最後這句話是她師兄說的。頌延偷聽，宋晏時聽見這些話也沒再說什麽，站在她旁邊也靜靜聽着。
裏面一陣哄笑，師兄又說，“顧頌延太脆弱了，但人其實挺厲害的，跟她在一起挺累，萬一真的在我身邊死掉了……我可不想惹那些糟心事。我現在這老婆多好，聽我話，腦子笨點哈哈哈……”
“我進去教訓教訓他們。”
宋晏時要進去，被顧頌延拉住手腕。
“沒關系，我早都知道了。”要是早都知道就不會為這位師兄傷心難過了，要是早都知道就不會千裏迢迢來參加他的婚禮。師兄不是亂說話的人，怎麽今天就糊塗了呢？這樣也好，她真的不會再有任何眷念了。只是現在，她在乎的是宋晏時。她問宋晏時，心裏淡淡的，“你都聽見了嗎？”
宋晏時點頭，“聽見了。唉，別傷心，人都有看錯人的時候。”
“所以，你也知道了。”頌延的手垂下來，自嘲的笑笑。雪山反射的陽光晃了眼，淚水便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她很害怕宋晏時也會因為她這脆弱的生命力選擇放棄她，盡管她在他之前就選擇了放棄這段可能發生的愛情。
宋晏時在她身後信誓旦旦，“放心，我會保密。”幸好這垃圾男人沒有選擇她。又不是她的錯，她在難過什麽呢？他用力敲了敲玻璃房的門，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人打開門，笑嘻嘻道，“宋哥，你回來了。”
宋晏時看也沒看他一眼，把他的腦袋往裏面一推，“去滑雪吧！”
宋晏時是老手，負責帶練。幾個人在他的手上哀嚎連連。
“叫什麽？動作要領掌握不好，是會要命的！”說罷，踹過去一腳，兩人齊齊跪下。
不遠處，頌延正在跟着滑雪場的教練學習。她手腳笨拙，平衡性不好，短短幾秒內接連摔了四五次。她的那位親親的師兄立馬待不住了，和兄弟們說，“我過去教教我師妹，她還是要我教才能學得會。”
待人走遠，有人立馬貼上宋晏時去打聽，“宋哥，聽說你和那位頌延師妹很有緣分，你們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是不是在一起過？”
宋晏時瞪他一眼，“關你屁事！”
他也追了過去，站在兩人面前凝神看着。
“我拉着你，慢慢地滑，像走路一樣先邁出步子，別怕，我拉着你，不會摔倒的。”師兄抓着顧頌延的胳膊，看似十分規矩，身體卻在時不時的碰她，從頌延身後抱住她。
“不用了，師兄，我學不會就不學了。”頌延想要放棄，被師兄架起來退不得。她想發火來着，但宋晏時在面前直勾勾看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你這教的不對！”宋晏時抓着頌延師兄的手，把他甩開，問，“顧頌延，你是想讓我教還是你師兄？”
又在陰陽怪氣的酸嗎？顧頌延小小的頭疼了一下，僵硬地笑着，“你們去玩吧，我就随便試試，我不學。我不會滑，也不想學，看起來怪危險的。”
說着不想，目光已經被面前炫技的人給吸引住了。
“宋哥，你跟我搶什麽呢？你是她上司，可不能用這個去威吓我師妹，她性子軟，為了讨好當然會說選你了！不過你們倆這關系這樣好嗎？我師妹臉皮薄，宋哥你還是不要随便開玩笑，得有些界限為好。”師兄說。
宋晏時也不甘示弱，拽了一把站在兩人之間的顧頌延，沒想到把她甩到了雪地上，摔了個狗啃泥。不過幸好是滿地的雪，顧頌延除了沾了一臉、一身的雪，腦袋有點暈乎乎的之外，沒什麽大事。宋晏時正在與人對峙，看了她一眼，知道那一摔無關緊要，繼續和面前這虛僞的男人笑裏藏刀。
“我們都是單身。而你，剛剛結了婚，家裏嬌妻知不知道你和你這位愛護的師妹這麽親密？對了對了，我剛剛拍了照片想要留作紀念，你要不要看看？真的拍的很好！”
果然拿捏了他。對方不說話了。他沒想到宋晏時會多管閑事。
“頌延！”宋晏時以勝利者的姿态，盯着失敗者，向他贏得的戰利品伸出了手。
一團雪砸到肩膀上，雪花四濺。
“真不好意思，宋工，我剛剛摔到手了，它不聽使喚，你沒事吧？”
宋晏時推開礙事的男人，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砸到顧頌延後背處。
“真對不起，又砸到你了！”
看着兩人你來我往丢雪玩，第三者覺得無趣，默默退場。
顧頌延不玩了，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宋晏時蹲在她身後，輕言細語，“怎麽了？不開心？坐在這裏很危險，會被誤傷。”
說着，便有一人急速靠近，雪塊揚過來，頌延覺得臉被砸得生痛。還未反應過來，她先感覺自己被拽進了一個沒有風的寬大懷抱裏。宋晏時那只胳膊替她擋了許多雪塊。她很不好意思，危險遠離之後，仰頭看到正低頭回應她的宋晏時。
“我看得出來你想玩，放心吧，我肯定教會你。”宋晏時說。
顧頌延面紅心跳，“我不敢，我要回去了，訂了今晚的機票。”
她掙紮着起身，被宋晏時抓回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再次回頭向上看，宋晏時的目光像是雪山裏的泉，看起來是冷冽清澈的，但是能感受到它的熱度。
“不敢是不敢，我問你想不想？”
顧頌延想了想，說，“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