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溪
24.青溪
郁青娩雙眸瞪大, 臉頰赤透。
根本就是污蔑人!
她驚訝于他的倒打一耙,又對他理直氣壯的歪曲事實應對無能, 只是舌笨地回了一句。
“我才沒有。”
那白T明明是新的!而且明明是他主動問她要的!
趙成溪側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掃過潋紅腮頰時,唇角愉悅地揚起很淺的弧度。
雖明了緣由,卻又貪心她親口講出。
循循善誘低聲開口。
“怎麽沒有?”
郁青娩急聲的:“那是新的,我家裏買了很多!我又沒有穿過!”
趙成溪輕“哦”一聲,唇角卻難以自抑擡起極淺弧度,狀作随意的順她話往下問,“買了很多?”
“對啊, 平時畫手稿用到顏料,容易弄髒衣服, 又不好洗, 所以才從網上買了很多便宜T。”
原來是買來畫圖穿, 不是男友的, 也不是追潮流, 玩下衣失蹤。
思及此, 趙成溪嘴角得意勾起, 嗓音重新灌滿笑腔, 唱反調,“那真不好意思, 我這沒新衣服,要辛苦你克服一下不好意思了。”
她腮頰緋意更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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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回他那句克服不好意思,回了才是真要不好意思了。
俱樂部的休息室,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卧室裏還有淋浴間,不像小憩之隅,倒像是開放式小公寓。
拉開胡桃木櫃門,整齊挂滿衣服,扯下一件塗鴉白T,朝她懷裏丢去。
郁青娩擡手抱住,白檀味撲鼻,是趙成溪身上慣有的味道。
她下意識收緊手指,指尖隔着布料碰到硬物,翻出來瞧了眼,是挂在衣領未拆的吊牌。
衣服明明是嶄新的,剛剛還說叫她克服一下。
趙成溪合上櫃門,單手插兜交代,擡一擡下巴,“浴室裏的東西都可以用,頂櫃裏有新毛巾。”
頓兩秒,“你要想洗澡也行。”
誰想要洗澡啊!
郁青娩抿住下唇,臉頰脖頸又隐隐泛燙,硬邦邦的:“我要換衣服了。”
趕人氣勢十足。
趙成溪嘴角忍着笑,朝門口走,“行,這就給你騰地方。”
休息室的門重新關上,郁青娩捏緊手裏衣服,整個人還沒從剛剛的臊意中回過神,盯着門板發了幾秒呆。
她情不自禁垂下頸,嗅了下衣服上的味道,粉唇慢慢彎起弧度,眼尾也跟着翹起。
跟那日留在她家的衣服味道一樣,也跟記憶裏的味道相同。
似乎對鐘愛款,他都意外長情。
不自覺遐想,是不是遇見鐘愛的人,他也會如此,從一而終的長情。
以前她也有機會去印證。
印證是否如此,印證她是不是那個鐘愛的人。
但那個機會被她草率浪費了。
至如今,連他前女友的名號都沒在旁人眼裏占上一分半點。
郁青娩眼底光亮漸暗,如濃蔭覆窗,她不由低嘆一聲,将衣服擱在一側床上,轉身朝浴室走去,擰開水龍頭沖洗依舊微粘膩的皮膚。
本就是廓形潮T,她穿上如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直蓋過大腿。
趙成溪倚靠在半敞床邊,濃蔭半遮,橘粉瞎逛穿過斑駁疏扶,将他偏冷調的皮膚映襯出暖色調,金燦柔黃。
腕骨搭在窗沿上,指尖夾着一抹猩紅,灰白煙燼順着緩風四散。
唇邊慢慢溢出白霧煙圈。
“咔噠”輕響。
趙成溪聞聲側臉。
視線穿透薄渺煙霧,落在從門裏出來的郁青娩身上。
視野逐漸清晰明朗,平靜眸底遽然起瀾,瞳孔倏爾收緊一圈,他稍顯慌亂的将煙按滅在窗邊沿,留下一小個白灰色實心圓點。
趙成溪咳一聲,微蹙眉,語氣暗藏別扭,“郁青娩你……”
郁青娩見他面露難色,以為她穿着不好看,手指拽着潮T兩側,垂眸看了兩眼,嗓音局促又緊張。
“不好看嗎?”
尾音同窗邊被風卷起的煙灰,輕飄飄的,又不斷朝低處落着。
“不是。”
她聞聲略茫然,似是料到下文未完,靜靜等着。
趙成溪目光在那雙纖瘦雪白的細腿掃一圈,擡手捏了下t眉心,面上難得露難,有些不自在,又有幾分晦澀難言的,“你怎麽不穿褲子?”
郁青娩愕然張唇,慢半拍的:“……啊?”
不懂他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但還是開口解釋,“我穿了啊。”
說着就要撩起衣服給他看,但趙成溪明顯不信,見她撩衣擺的動作,神經猛跳,心道幾年不見,她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奔放,大庭廣衆就敢這麽野!
疾步邁過去,覆住她手背,使勁往下壓。
“走廊有監控,你想幹什麽?!”
郁青娩不明所以,泛懵的,“我給你看我真的穿短褲了啊。”
邊說邊無辜擡眼,她直直對上趙承溪壓低眉宇的眼睛,還未從潋滟瞳中看清自己的縮影,就見身前人閃躲着移開視線,很別扭的看向猛灌熱風的窗戶。
她視線剛好落在他露出的脖頸,修長流暢,定格畫面如同收于國家博物館典藏的古畫,只可惜倉促吞咽的喉結破了這一刻的古韻美感。
也直白暴露了他的心跡。
那抹冷玉似的脖段更是染上淺薄紅暈,連耳尖都泛出緋色。
郁青娩福至歸靈,忽地明白過來,心裏冒出的某種猜測将他剛剛堪稱詭異難解的行為瞬間合理化,心想他是不是誤會自己只穿了寬T,半裸着出來啊。
此刻顧不上臉紅害羞,反倒彎起唇笑他。
不懂他怎麽突然這麽純情,跟他赫赫有名的浪子人設好不搭。
郁青娩忍着笑,白細手指在他肩上很輕的點了下,在這次重逢裏,難得占據一次上風,“你別亂想,我真的穿了短褲,是你衣服太大蓋住了。”
趙成溪溘然蹙眉,剛要反駁誰他媽怕了。
又聽見她作金石聲的下一句。
“下衣失蹤你知道嗎?”
話音剛落,在郁青娩浮笑目光裏,趙成溪僵硬又緩慢的扭過脖頸,那張多情又蠱惑的臉完完整整呈露在她視野裏。
臉上露出怛然失色的神情,長卻垂的濃密黑睫都睜高幾分。
兩人重新回到餐廳,梁潮遙遙看見郁青娩的穿搭,笑腔打趣一句,“瞧見沒,我就說下衣失蹤是潮流吧!”
聞聲,趙成溪頭皮發麻,如梵鐘在他耳邊撞,耳腔回音劇震。
郁青娩走在他身側,第一時間察覺到他微頓的腳步,想起剛剛他錯愕的神情,不由得垂頸低笑,曲指輕蹭兩下鼻尖,半遮掩,不叫這笑太明目張膽。
偏在場的都不識眼色,侯周初生牛犢般,“怎麽?誰還不知道下衣失蹤?”
梁潮說:“還能誰啊,溪哥呗。”
“不能吧,趙成溪可是娛樂圈編外人員,靠女星帶火的潮流他不知道?”
郁青娩沒想到趙成溪還有這稱號,轉思又想起會所那晚,不禁心猜難道是他總被叫去幫着選女團嗎?
雖知是正經事,但想起那堪堪及臀粉裙,還有那怎麽瞧怎麽不清白的號碼牌,心髒莫名酸澀,如一顆青檸被慢慢擠壓,微酸汁水絲絲縷縷彌漫。
她扣着掌心紋路,故作茫然地好奇一問,“他為什麽是娛樂圈編外人員?”
“啊,這個啊,你別看他不混娛樂圈,但回回熱搜可少不了他,那簡直娛樂版頭條常客啊!能不是編外嗎!”
侯周剛說完,就被趙成溪丢了個小脆蜜,撞在肩側,骨碌滾落至皮質座位上,水漬漸漸洇沒于黑色衣料。
趙成溪手裏抛着泛綠小脆蜜,直戳命門,“老爺子還不知道你偷跑回來吧?”
語氣平淡,神色也如常,卻掀起一陣睥睨衆生的狂,不動聲色的威脅最令人後背生寒。
侯周再遲鈍也察覺到他眼底警告之意,縮肩默聲,兩指在唇邊做拉鏈狀,徹底消聲。
視線卻在兩人身上疾掃。
好奇橫增。
漸漸品出這位郁姓小美人在趙成溪心裏不同凡響的地位。
私下朝梁潮遞眼神求證,後者挑眉概括一切。
不是講了叫你按時追連載,怎還企圖看預告。
趙成溪将小脆蜜擱在桌上,抽一張紙巾,擦幹指尖沾着的水珠,起身,“吃飽了?送你回去?”
“哦,好啊。”
郁青娩扭身拎小包,跟圍坐一圈的人道了別,便跟在趙成溪身後往外走。
鹹蛋黃般圓圓的太陽落至半山腰,濃霞順落地窗侵入室內,如碰灑滿瓶姜黃菠蘿汁,黃澄澄,将人描摹出一圈淡金色的光芒。
于媛媛窩在梁潮懷裏,看着拐出門,籠碎金的兩抹身影,“這麽看,他們真的好配哦。”
瘦肩撞撞男友胸膛,“你說青娩這麽溫柔的性格能降得住溪哥嗎?”
梁朝撇撇嘴,中肯的評價,“不太能吧。”
不過想起最近這一系列“詭異”行為,他不由眯了眯眼,“要是他主動投降,那就不好說了。”
那輛Bugatti全碳超跑停在俱樂部門口,連號三個零,嚣張又惹眼。
當初選這車牌號實打實在趙家掀起滔天巨浪,遭趙老爺子痛批,零同靈,不吉利,偏趙成溪一身反骨,不信風水,又不誠心,愣是将他所有車都改成三零連號,差點将老爺子氣進ICU。
郁青娩注意到這車牌同上次一樣,“你的車牌都是炸金花嗎?”
趙成溪拉開車門,手朝她後腰虛一抵,叫她上車,聞言輕挑眉稍,語調微訝,“你挺懂撲克?”
她聞聲搖頭,“沒有,我不太懂。”
他只當她在謙虛,“你會什麽?”
郁青娩本想故作沒聽到,糊弄過去,誰知趙成溪是真好奇,還催促似的“嗯”了一聲,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她臉上有些難為情,躬身坐進副駕時,低聲丢出一句,“我只會小貓釣魚。”
趙成溪聞聲蹙眉,直到車子啓動,嗡嗡兩聲巨響,他也沒從大腦檢索出“小貓釣魚”是哪種撲克。
修長手指打一把方向盤,駛入柏油路。
端一副好問皮相。
“小貓釣魚怎麽玩?”
郁青娩低着頭,指甲扣着肉刺,聞言力道稍重,撤出長長一條,血珠慢半拍的往外冒着,刺痛叫她微擰眉心,指腹朝上一壓。
她喃聲回:“你不感興趣的。”
那麽幼稚的牌,不想跟他講玩法。
趙成溪餘光睨一眼,“你還沒說,怎麽知道我不感興趣?”
“因為有點幼稚。”
“哦,那巧了,我現在幼稚死了。”
她悶悶抿了下唇,覺得他的車牌不是炸金花,是專炸郁青娩。
“就是把一副撲克牌分成兩份,兩個人各拿一份,交替出牌,牌面要是有相同的,就可以把中間所夾的牌全部取走,誰的牌先出完誰就贏了。”
郁青娩的話說完,車廂好一陣寂靜,餘光睨他一眼都沒好意思,總覺得他在心裏偷着樂,以前就說她考物理靠拜鴕鳥,這次還不知道要說她拜什麽呢。
她面燒耐不住,不太開心的說:“早說了你不感興趣,你偏要問。”
趙成溪看她,笑一聲,難得沒逗人,好聲好氣攬責,“沒笑話你,是在想以前怎麽沒發現還有這種撲克玩法。”
“要是早知道,你還要玩嗎?”
“玩啊,” 他推一下轉向燈,在咔噠聲裏,煞有其事的:“下回叫梁潮組局,打什麽麻将啊,就玩小貓釣魚!”
郁青娩側臉對着車窗,斑駁光影裏,偷偷翹了翹唇角。
沒戳穿他以前眼高于頂,拽到炸的脾性,就算知道也不會玩。
不僅瞧不上,還要踩上一腳。
低智商,哄小孩玩的吧。
羨仙巷附近沒停車的地方,趙成溪将車停在附近的商場,走路送她回去。
郁青娩本想着他嬌氣大少爺,這天熱遭罪,沒必要走這一趟,想叫他先回去,誰知卻被他反嗆一句,是不是做賊心虛,有不見光的秘密。
她瞄他一眼,還真是好心沒好報。
豈料——
前一秒剛信誓旦旦否認心虛,後一秒就被現實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