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替身文
替身文
她快走了幾步,換了一條鵝卵石小道,行李箱在石子路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後面的腳步聲t越來越近,影子離她越來越近。忽然之間,有人拉住了她的箱子。姜頌回過頭,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陰恻恻地看着她,一只手用力地攥着箱子,另一只手藏在背後。
“江、雅、瑟。”
難聽的聲音傳來,像是剛咽下一把石灰。
聲音不好聽,眼睛也不好使。
姜頌渾身發抖,松開行李箱,“你,你是誰,你認錯人了……”
銀亮的刀折射着燈光,姜頌下意識閉上眼睛,希望他捅快一點。
這個劇情不好演。
但預想到的疼痛沒有出現,有人從後面抱住了她,破空聲在面前戛然而止。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只蒼白的手緊緊攥着匕首,血液順着手腕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對面的跟蹤狂見沒成功,惱怒之下發了狠,把刀使勁抽開。血液噴濺到姜頌臉上,她有點懵。
這……這是怎麽回事?
身後的人将她推到一邊,毫不在意手上的傷口,利落地将跟蹤狂一腳踹在地上,又踩了一腳,用膝蓋緊緊壓住,試圖從他手裏奪過刀。
姜頌啞然,劇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小崩可以,大崩不行。
她的積分!
她急忙上前以一種想幫忙的方式添亂,微微撞開神秘男人,讓跟蹤狂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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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男被撞得微微失神,趁他沒注意,跟蹤狂緊緊攥住刀四處揮舞,姜頌的虎口處被割破了一道口子。
鑽心的疼痛自手上傳來,姜頌怔然,金手指竟然真的被屏蔽了,所以這個世界徹底與總局失聯了嗎?她還能回去嗎?不會真的得了胃癌死去吧。
神秘男看到她受傷的手,皺了下眉頭,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腳跟蹤狂,那把刀被踹到三米遠,跟蹤狂的手腕以一種不自然的方式扭曲着。
保安們從監控中發現情況,急急忙忙地趕來,姜頌不想應付他們,那樣的話她今天就離開不了這裏了,她把一個行李箱塞進神秘男手裏,拉着他往外跑。
到小區外面,她才松了口氣,氣喘籲籲地向身後的人道謝。
男人站在行李箱旁邊,搖了搖頭沒說話。
路上攔不到出租車,姜頌用手機叫了輛車,随後趴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打量着穿了一身黑的男人,越看越眼熟。
“啊,是你。”她想起來了。
“我們在青雲觀見過,對吧,你也住這裏嗎?”
對方的年紀看上去不大,穿着黑色衛衣,頭發嚴嚴實實被兜帽擋住,戴着口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跟蹤狂是同夥。
和第一次見面一樣,男生沒有開口接話,只是盯着她的傷口。過了會兒移開視線,扭頭就要走。
姜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剛剛受傷了,傷口挺深的,必須處理一下。
“別亂跑,跟我去醫院。”
叫來的車總算到了,姜頌強迫對方跟自己坐進後排,告訴師傅去最近的醫院。
“你打算裝啞巴裝多久?”
男生僵了一下,“對不起。”
她被他救了,他卻跟自己說對不起。
“我們認識嗎?你今天出現在這裏應該不是偶然。”
因為原著根本沒有這樣的劇情。自己也沒做過什麽崩人設的事,甚至很少出門,不應該和其他NPC産生交集。
男生不說話。
姜頌直直地盯着他,卸去溫柔僞裝的眼睛裏,充斥着審視和壓迫感。似乎他不說話,她就要一直這麽看着他。
男生緊張的捏着手指,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和病毒有關系嗎?”姜頌開門見山。
男生茫然地擡起頭,幹淨的眸子裏寫滿無措,“什,什麽?”
沒關系嗎?姜頌依舊保持懷疑。
“你叫什麽名字?”
“程翊。”
姜頌在自己的記憶裏搜索了這個名字,卻一無所獲。她手掌疼的厲害,不由在心裏罵了一頓病毒。
“對不起。”見她對着手掌吹氣,男生垂眸再次道歉。
哪裏該他道歉,這是她自找的。
“你受的傷更重。”
姜頌小心翼翼地擡起他的手,掌心有兩道傷痕,血肉模糊,殷紅的鮮血還在不斷地滲出,他只是草草用衣服裹了一下,黑色的衛衣顏色深了許多。
剛剛應該先回房子裏處理一下。
“我不疼。”他縮回手。
不疼才奇怪吧。姜頌想問出些什麽,但是對方将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一看就是拒絕交談。
到了醫院,兩個人分別包紮,程翊的傷口有些深,需要縫針。姜頌安安分分地坐在外面等,兩個行李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趴到其中一個上面,看了眼手機,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好好與謝明洲道別。之後就是她心灰意冷放棄治療一個月後病死異鄉的劇情,他們不會再見了。
沒想到昨天晚上會是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說洗碗的事。
姜頌對謝明洲不算讨厭,她見過的人裏人渣太多,對比之下謝明洲不算什麽。她看着兩人的聊天界面,發送了最後兩條消息。
“我按你說的,搬出去了。”
“謝明洲,祝你和江雅瑟百年好合,我不會再糾纏你了,再見。”
OK,結束。
姜頌将謝明洲的手機號微信號支付寶通通拉黑,一個沒留,然後思考起接下來的去處。
原劇情裏說她回到了高中那座小鎮,那個嗜酒好賭還家暴的父親去世,把唯一的財産——一座破舊房子留給了她。
好,那就去那座舊房子吧。
反正那張胃癌檢查報告在謝明洲的房子裏,他應該不久就會看到。一切就緒,準備離開。
姜頌想好起身,卻發現診室裏已經換了病人,她一臉驚詫,問醫生,“請問剛剛那個手受傷的學生去哪了?”
門口排隊的一個女生回答她,“他剛走。”
姜頌急急忙忙出去找人,夜晚的門診大廳裏人不多,空蕩蕩的風灌進來,哪還有那人的影子。
總是神出鬼沒的。
到底是什麽人?
在姜頌買完票在高鐵上睡覺時,謝明洲終于加班結束,看到了那兩條信息。
他回了個“?”
結果卻顯示信息沒有發送出去,猩紅的感嘆號提示對方已經将他拉黑。他調出姜頌的手機號撥過去,無人接聽。
心底湧出幾分不願承認的慌亂,他似乎從那兩句話裏意識到什麽,但又不敢去細想。
好感值已經接近97%,姜頌那麽愛他,不可能離開的對吧。
“喂,姜頌呢?”他撥給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心裏還在罵他,但他畢竟是雇主,于是老實說,“姜小姐吃完晚飯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去哪了?”
“她沒說,只說您要她搬出去住。”
噠噠的高跟鞋落地聲吸引了謝明洲的注意力,李秘書推門而入,臉上有些許疑惑。
謝明洲按掉電話,霍地起身,壓住怒氣問,“我不是讓你帶姜頌搬到別墅裏嗎?人呢?”
李秘書剛從外面回來,“實在抱歉,我沒有找到姜小姐,電話也打不通。”
謝明洲不想聽她解釋,外套都顧不得穿沖出了辦公室,沒了風衣的遮擋,修閑款的針織衫隆出一個明顯的弧度。
一樓還在加班的員工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紛紛望過去,看見他圓潤的小肚子微微驚訝,眼神彼此交彙似乎在說些什麽。謝明洲捂着肚子,顧不得他們會怎麽看怎麽想,腦子裏空白一片。
回到家,江雅瑟正在客廳練瑜伽,見他回來興高采烈迎了上來,薄而性感的衣物散發着因為運動而生出的微熱,謝明洲卻仿若未聞,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抵在沙發上。
“姜頌呢?你是不是跟她說什麽了”
“嘶……放手!我才來一天,能和她說什麽啊!”江雅瑟拼盡全力掙紮,卻逃不過他一只手的禁锢。
“你瘋了吧!不是你自己讓她搬走的嗎?”她大喊着,将沙發上的抱枕砸到他身上。
謝明洲是準備讓姜頌搬走,因為他不想讓姜頌住在樓下的小房間,也不想讓她搬回別人住過的地方,所以他買了一座別墅。
他以為,姜頌會喜歡。
可她為什麽連看也不看就走了?
都怪自己把江雅瑟接回來,她一定很難過,很生氣,還在自己面前裝作完全不在意。
江雅瑟見他消停下來,慢慢的捧住他的手,“謝明洲,你不是說過,就算我是那種愛財如命、為了成名攀權富貴的心機女人,也會像以前一樣愛我嗎?她走了不是剛好嗎?我們可以沒有任何阻攔的在一起。”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有什麽區別?不就是六個月前嗎?難道僅僅過了半年,你就變心了嗎?高中的時候你說過你會一直愛我的,你忘了嗎?”江雅瑟的臉上有了些情真意切的難過。
她怨恨謝媽媽欺辱她,她嫉妒每個有錢人,他們憑什麽高高在上擺出一副看下等人的模樣。她就是要攀權富貴就是要唯利是圖,就是要謝明洲在心知肚明她是這樣的女人後還做自己的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丢盡謝家的臉。
可是,她也很難不動心啊,少年時期的赤誠,青年時候的深t情。她當然不想放手。
“你也說了,那是高中時候,年少不懂事,才會做出什麽一輩子的承諾。江雅瑟,我毀諾了,況且你也擔不了那樣的承諾,你憑什麽?”
謝明洲想起那麽多年的等待被她視作理所當然,壓不住心裏的怒火,“我生病的時候你不在,為你堕落的時候你不在,創業失敗欠一屁股債想投河自盡的時候你不在……既然沒有種樹,憑什麽收獲果實呢。”
他手上的力道微松,聲音有些顫抖,“是姜頌陪着我,從始至終都是她陪着我,她看着我為你要死要活,卻什麽都沒有要求過。”
“那你為什麽還要找我呢?六個月前是你自己來招惹我。謝明洲,你真是個混賬。”江雅瑟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憤憤然回到了樓上。
謝明洲沒計較這一巴掌,确實是他自己醒悟的太晚。但凡他早一點點,早四個小時承認他愛姜頌,現在也不會到這種地步。
姜頌會去哪呢?
她似乎沒有朋友,就算有他也沒有他們的聯系方式。謝明洲壓下心底密密麻麻纏繞的思緒,和保姆阿姨談了一會兒,仍舊沒有任何頭緒。
姜頌能去哪呢?
謝明洲開着車,在城市裏一遍一遍游蕩,腦子裏不斷閃過姜頌的笑,清淺的,燦爛的,真是的,僞裝的……她沒哭過,眼淚總是欲落未落,下一秒就被她忍了回去。
他給姜頌打電話,沒人接聽。
肚子裏挨了重重一腳,謝明洲有點疼,将車停到路邊,伏在方向盤上,喉嚨裏像塞了一團棉花,艱澀的吐出幾個字。
“寶寶,怎麽辦?媽媽好像不要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