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身文
替身文
“荒唐,你再說一遍?”
“謝總,您的的确确懷孕了。”
“……”
桌後的男人嗤笑了一聲,無語至極地倒在椅背上,領帶被他随手扯下扔在一邊,“你是眼睛是有問題還是腦子有問題,連性別都看不出來了是嗎?”
他想起什麽,從錢包裏掏出身份證甩到桌上,用手指點在性別那行,聲音冷的要結冰,“那你總認識字吧,這個字念什麽”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推推眼鏡,如實念道,“男。”
“很好,看來你認字。那你告訴我,男人能懷孕嗎?”
“理論上不可以,但是根據這五次的B超顯示,您确實懷孕兩個月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将你的資料寄給我老師,這一定會成為醫學界的……”
“我介意。”
白大褂眼睛越說越亮,但他的美好暢想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奇跡兩個字咽進喉嚨裏。
謝明洲按了按額角,深吸一口氣,“再做一次檢查。”
“不用了吧,已經拍了五遍,這子宮和孕囊拍的清清楚楚。”他指着B超報告單給謝明洲看。
說到子宮兩個字時,謝明洲交握在一起的手氣的直發抖。
“子宮,呵,子宮。那他媽的産道在哪裏”
“這個……由于您的身體情況比較特殊,目前看來沒有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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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褂思考了一會兒,“沒關系,可以選擇剖腹産,目前我國剖腹産手術很完善,恢複快的話一個月左右傷口就能愈合。”
“……”
辦公室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兩個人對着B超沉默不語。
角落裏花瓶後頭,毫無存在感的姜頌舉起手,“那個……小說和漫畫裏,男人一般用後面生孩子。”
兩個人一愣,同時看向她。
謝明洲抿了下唇悠悠開口,眼神刀子一樣,“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只是想幫你們拓展一下思路。”
白大褂倒是認真考慮了一下她的話,“你是指類似鳥類的洩殖腔嗎?但是很遺憾,謝總的子宮并沒有與排洩系統相……”
“夠了。”
謝明洲再次截住他,不想讓自己某些隐秘的身體器官成為話題中心。他現在只覺得頭暈腦脹,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累的。
這些日子本來就很忙,前些時候剛綁定“渣男懲戒系統”,他還以為自己太累産生幻覺了。
忙過那陣子,謝明洲糾結先去精神科還是先去婦産科,就先讓發小陸源給他做了下身體檢查,結果發現系統說的是真的。
自己,作為一個正常人類男性,懷孕了。
懷孕的如果是其他男人,謝明洲想方設法都會砸錢去投資,讓人往這個研究方向探索。可是偏偏是自己。
渣男懲戒系統?自己有那麽渣嗎?
除了把姜頌當替身十年,在和姜頌同居的時候找其他女人,但又沒有上床只是氣氣她而已。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渣男行為吧。
提起姜頌,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急需知道。他瞥了一眼蜷縮在角落小心翼翼的女人。
接下來的話題具有隐私性,他擡眼朝白大褂說,“明天再來我家一趟,我還有點別的事情要問。”
“嗯好,那我回去上班了。對了,孕早期需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悅,有問題及時跟我聯系。”
“滾啊。”
陸源聳聳肩,将多餘的四份b超收起來放進檔案袋,又把一本孕早期相關的書擱到謝明洲辦公桌上。
除了第一天比較震驚外,他一直是三個人裏表現最淡然的。
很震驚自己的發小懷了寶寶,很慶幸發生醫學奇跡的不是自己,此外,還覺得天道有輪回,渣男純屬活該。
門被輕輕合上,謝明洲起身将外套脫掉,遞給姜頌,雲淡風輕的問,“你覺得,這孩子是誰的”
姜頌扮演了快十年的替身角色,習慣性的收好衣服挂到衣架上,腦子裏思索着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不說話”謝明洲上下掃了她一眼,聲音透出些許不耐。
姜頌張了張口,吞吞吐吐地說,“雖然我喜歡你,但是……但是我也沒有作案工具啊,我不可能……放進去……對吧。”
“……”
雖然很清楚這孩子就是自己的,但姜頌也一樣覺得離譜。
在這周之前,她還只是快穿局普普通通走虐文劇情的替身女主,任務即将完成,馬上就可以死遁休息了,可是病毒它說來就來。
最糟糕的是,這個病毒好像綁定她了一樣,她目前所處的世界以及之前已完成的修仙世界、ABO世界等等都顯示“該時空已被污染,請工作人員及時處理、謹慎行事。”
所有被污染的世界,渣男都會被沒收氣運,喜提“男媽媽”身份,除非徹底反省并愛上“受到傷害的女主/女配”,肚子裏的孩子才會消失。
顯而易見,她這個被渣的徹底的卑微替身就是孩子她媽。
雖然說這病毒好像是讀者們的詛咒,帶着某種替天行道懲惡揚善的意味,但是自己平白無故就要加十個月班,她還是蠻憂傷的。
淨化完這個世界之後,還要被投送回之前已經完成任務的另外三個世界,否則任務獎勵全部凍結,太倒黴了。
這個回答,謝明洲也不知道怎麽接,他無語了片刻,眉頭皺的更深了,“不是你,還會有誰。”
還需要她提醒嗎?
“您不是前不久剛認識了一個漂亮的小模特。”還帶她回家,沖姜頌耀武揚威。
謝明洲噎了下,“難道她就有作案工具嗎?再說我們什麽都沒做,她只是陪我取文件。
“那她呢?”
姜頌向外看了眼,對面大廈上挂着的巨幅廣告上,謝明洲的白月光江雅瑟挂着自信的笑正在朝她看。
這個笑容很特別,下巴揚起,嘴角微勾,眼神帶着一絲挑釁。在粉絲看來是“姐最高貴”的笑,在謝明洲看來是自信又魅惑,而在她看來顯然有一種不屑的高傲感。
謝明洲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神微動,“不是她。”
“為什麽不是?你們兩個月前也見過,而且那天,你還醉醺醺的。”
“我和她什麽都沒有,總不可能她一個眼神就讓我懷孕。”
“她粉絲不經常這麽說,說不定呢。”姜頌小聲道。
“……”
謝明洲嘆了口氣,“要說是她的孩子,倒不如說是你的。兩個月前我醉酒回去,我們不是在一張床上睡了嗎?”
啊,那次……劇情需要女主和男主滾床單加深虐點,但是姜頌對謝明洲毫無興趣,所以只是在他身上抓了幾下,營造出了一些假象。
沒想到趕巧了。
“那也不能說是我的吧,你沒證據。”
謝明洲的臉色一下變了,“這麽着急撇清?就算是你的又怎麽樣,難道我還準備把他生下來嗎?”
姜頌放下了心,她還沒有做好當媽媽的準備。她如逢大赦的慶幸模樣引起了對方的懷疑,謝明洲奇怪的看了她兩眼。
也是,她一直都表現的很愛謝明洲,在他t遭遇這種奇怪事情之後就立刻撇清關系,實在是有違人設。
她立刻補救道,“不管怎樣,保重身體要緊,我回家給你煲湯,你今天想喝什麽?”
謝明洲搖搖頭,拿起兩份文件,重新坐回辦公桌前,“忙得很,沒時間。”
“再忙也要照顧身體啊……那我自己看着辦了。”
“嗯。”
作為卑微替身,做飯送飯這種事屬于分內之事,但姜頌壓根不會做飯,她沒有買廚藝插件,做飯僅限于能吃。
不過謝明洲也嘗不出來,讓阿姨做了當是自己做的就行。
從桌子邊經過時,她的手忽然被抓住。手指相觸,謝明洲擡起臉,神情疑惑,“你今天噴香水了?”
“沒有啊。”
謝明洲猶豫着想說什麽,但遲疑了一下,還是松開了手。
出了公司,司機把她送回她和謝明洲同居的房子。姜頌把之前死遁準備的癌症通知單塞進抽屜裏,疲憊地躺到床上,麻煩死了。
她和謝明洲在高中就認識了,她的角色是班裏的小透明,家裏的拖油瓶。新爸爸讨厭她,媽媽總是訓斥她。某天跑出家門,遇見了還是少年的謝明洲和他的白月光江雅瑟。
烈日炎炎,兩個人卻甜甜蜜蜜地黏在一起,江雅瑟拎着自己的帆布鞋,趴在謝明洲背上,笑眯眯地撒着嬌。謝明洲紅着臉,讓她不要亂晃。
那會兒的謝明洲還沒有現在這麽盛氣淩人,很容易就被少女的偷吻羞紅了臉。
姜頌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臉上還帶着被媽媽打出來的巴掌印,就在後面跟着,看謝明洲去給江雅瑟買小蛋糕,和她拍照……
他對她很好,一定很喜歡她吧。
“姜頌”也想得到一個人的喜歡,像這樣的純粹的幹淨的喜歡。
三個人在同一個班,但是謝明洲和江雅瑟都不認識她,見她躲在角落的秋千一直盯着他們,好奇的看過去。
姜頌急忙收回眼神。
江雅瑟敏感的察覺到什麽,露出那種鋒利的、看破一切卻又不屑一顧的笑。
半個月之後,江雅瑟忽然出國,還和謝明洲大吵了一架分了手。那段時間的謝明洲很頹廢,上課睡覺下課打架,整個人渾渾噩噩。
姜頌自以為有了機會,開始學習江雅瑟的穿衣風格,學習她的言談舉止。她與江雅瑟的臉型相似,還都有一個小小的梨渦,刻意打扮之下确實有了幾分她的樣子。
謝明洲注意到她時,姜頌正用江雅瑟的招牌甜蜜笑容和一個女孩子輕聲細語說着什麽。
他晃了下神,臉色變得愈發陰沉。
夏天的陽光照射在人身上,卻讓人察覺不到絲毫暖意,姜頌微微打了個寒顫。
放學之後,謝明洲在沒人的地方攔住她,按上她頰邊梨渦出現的地方,“你學的不像,好惡心,像是一個劣等仿制品。”
姜頌咬住嘴唇,整個人變得蒼白。
後來姜頌不再學她,謝明洲卻主動給她買裙子,送她發卡和文具,牌子是江雅瑟最常用的。
他默許她模仿他。
他默許她接近他。
他找不到她,只好創造一個相似的影子。
18歲,上大一。姜頌媽媽說她已經成年,自己的義務完成了,将她所有的東西打包放在門口,還給她租了一個月的房子,她覺得自己仁至義盡。
姜頌找了兩個兼職,一個是奶茶店,另一個是家教。做鮮橙水需要手打,第一天姜頌的手上就磨出許多泡,後來雖然帶了手套,手掌還是免不了生出許多繭子。
謝明洲大概是無聊,來奶茶店點了杯芋泥波波,坐在那等她下班。
他習慣性地語出傷人,“你這手怎麽搞的?好醜,和她不像。”
姜頌頓了一下,語氣很輕,“你不能這樣說別人,很傷人。”
謝明洲冷嗤一聲,“你也會覺得受傷?我以為你根本不要臉。”
“……”姜頌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脆弱珍稀的真品才能被人好好呵護,要把它放在高高在上的位子,用透明結實的玻璃罩,好好藏着,護着。
贗品不需要。
打碎了也沒關系。
姜頌眼眶微紅,但嘴角依舊彎彎的,将芋泥波波放到他面前。
“你的。”
除掉眼睛,她與江雅瑟真的很像。或許是見不得江雅瑟表現出難過,謝明洲閉上了嘴。
做家教的那家人說孩子成績沒上去,只願意給一半的錢,姜頌沒能攢夠學費。謝明洲借給了她,條件是在大學繼續給她當牛做馬充當利息。
姜頌本人很無語,她不如直接去申請助學貸款,還不需要還利息。
可是這是本虐文小說,她只能按劇情走。
成年了的謝明洲更加不當人,大暴雨天氣讓她去送傘,她在外面凍得跟狗一樣,謝明洲在包間摟着小女友卿卿我我。
旁人問起謝明洲與她的關系,謝明洲也總是輕蔑一瞥,說“她單方面喜歡我。”
絲毫不顧忌他的朋友和其他人會怎麽看待她。
他換女友換的很勤,某天當着姜頌的面和一個女生分手,然後無所謂地轉頭問她,“你要做我女朋友嗎?”
姜頌明知道他拿自己當玩物,卻還是笑着說,“好呀。”
然後那女生潑了他和姜頌一人一杯酒,咬牙切齒道,“婊子配狗,天長地久,祝你們鎖死。”
很無奈,但還不了嘴,做這種女主還不如做個NPC。姜頌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杯冰水。
謝明洲擋到了姜頌面前,被連潑兩杯酒,前後都濕了,顯得有些狼狽。他皺着眉,撥弄着額前滴水的頭發,嘟囔着,“我瘋了嗎?幹嘛要替你擋。”
姜頌微笑,遞他紙巾,“謝謝男朋友。”
謝明洲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變得急促起來,耳尖通紅。
姜頌總是這樣的,溫溫柔柔的,永遠的跟在他身後,無論他說什麽他做什麽,都始終會沖他露出好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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