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chapter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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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半。
街上的行人依舊熙熙攘攘。
這座不夜城, 燈火通宵達旦。
雲市很發達，但也掩不住階層的割裂。
繁華夜景的背後，交織着不少尚未開發的城中村。
從布滿鎏金，通亮的條條大路, 到越來越隐蔽破舊的寂巷。
密密繞繞的巷子, 昏暗得陰邃。
路燈下, 纏繞着不散的冷空氣, 像霧。
盧貞跟着駱嘉豪, 走到一家看上去極其隐蔽的賓館面前, 盧貞站在外面不動了, 駱嘉豪回頭看了她兩眼, 見她沒跟上, 就先進去了。
她眼睜睜看着駱嘉豪進去和老板交涉的，前臺那女的還伸出頭來, 透過玻璃看了她好幾眼。
她心裏像是有螞蟻在爬，焦灼難安。
盧貞不知道駱嘉豪是怎麽和人說的, 隔了好一會兒, 駱嘉豪出來了。
他走到她面前，漫不經心地跟她開口：“站外面不冷？”
他掃了眼周圍确實是不太好的環境, 以為是她對擔心這些，就耐着性子解釋：“沒證, 只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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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就一下。”
盧貞別別扭扭地說：“我不是嫌棄，我是······”
“你要······要了幾間房？”女孩神色躲躲閃閃的，半天才把這句話說出來。
駱嘉豪沒說明, 但意思很明顯。
“老板說沒房了。”
盧貞驚訝, 不敢相信地問：“所以呢？”
駱嘉豪明知故犯地笑着說：“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睡走廊。”
然後, 他頭也不回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随着門一瞬間地打開和關閉，一股暖暖的熱氣沖湧過來，她凍得發麻的頭皮像是得到什麽誘人的蠱惑，促使她狠心跟着駱嘉豪進去了。
“駱嘉豪，等等我……”
在陌生的空間裏，盧貞膽子小得很，她快步跟t上駱嘉豪的步伐，生怕他把自己落下。
這家旅店位置很隐蔽，從外面就能看出簡陋和狹小，但比起不少地來說，算得上是幹淨。
沒有電梯，需要人力爬五樓。
樓道裏晃悠晃悠的藍色燈光，充滿着劣質的暧昧情愫。
耀在人身上，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感。
路過三樓時，門牆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僅隔着一牆的距離，她清晰地聽見門內傳來了放浪形骸的聲響。
托何明珍的福，盧貞很小的時候就清楚了那是什麽聲。
她不太好意思地垂下了頭，之後她偷瞥了眼前面的駱嘉豪，他神色淡定得很。
上了五樓，駱嘉豪很快就找到了房間的位置。
盧貞站在他身後，看着他拿着鑰匙開門。
她幽幽地問道：“駱嘉豪，你不是第一次來吧。”
門鎖轉動的一刻，走廊上的聲控燈暗了下來。
視野全是漆黑，耳邊傳來他輕碎的笑聲。
“你當我是什麽人啊？”
盧貞自覺問話太過冒犯主觀了，正要開口道歉的時候，就又聽他吊兒郎當道：“再說，你很在意我是不是第一次”他話語一頓。
停下的時間點讓人浮想聯翩。
盧貞臉色唰地一滞，她幾乎是欲辯無言。
女孩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卡在了喉嚨裏，臉燒得紅燙，他接着沒說完的話，“來這兒啊？”
“駱嘉豪！”她低聲生氣地喊了聲他名字。
男生逗完人後，語氣裏有幾分明顯的無可奈何，“沒聾，在呢。”
黑漆漆的周遭，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胳膊，“你開燈！”
“別催，找着呢。”
駱嘉豪按着老板娘說的具體位置摸索着燈的開關，盧貞拉着他的胳膊跟着小步地挪動着，就像塊狗皮膏藥，他走哪兒，她跟哪兒。
他們看不清彼此，也看不清四周。
駱嘉豪找到開關正要打開燈時，盧貞腳下踢到了一個圓形柱似的的滑塊，不等她驚呼反應，兩人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
重重的聲響，伴着一聲悶哼。
如果不是冬日裏衣服穿得厚，這一下的猛跌，怕是不摔成腦震蕩都得去照個CT才能放下心。
兩具身影在濃郁的夜色中重合在了一起。
她的耳畔是他深深的喘息聲，那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耳垂周圍，燒得她大腦一片放空。
好一陣，她聽見他嗓音低沉又隐抑地問：“還不起來？”
話一出，盧貞後知後覺地從他身上爬起，可她緊張慌亂得找不到支力點，想去摸地板，偏生又摸到了駱嘉豪的腿。
越急越亂。
“你故意的吧你？”她聽見駱嘉豪的聲。
“才不是！”盧貞反駁。
她手剛好撐在地面上的那一秒，身下的人直接伸出手把住了她兩肩，扶她借力站了起來。
燈打開後，屋內驟亮。
兩個人自覺地拉開了距離。
只是他們好像都有些不太自然。
尤其是駱嘉豪，他都不搭理她了。
他一個人慢索索地不知道在床邊那邊理什麽。
還有那破空調，他調來調去都只有二十六度。
她獨自坐在椅子上，拘謹得很，像只備受冷落的貓。
直到看見駱嘉豪在櫃子裏找出了條沒拆封的幹淨帕子，随後要走進衛生間，女孩起身，叫住他，張皇失措地道歉：“你生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站着衛生間門口，“我洗澡。”
盧貞看了眼那破破的空調，“駱嘉豪，沒有換洗的衣服，這空調制熱效果也不太好，會着涼的。”
駱嘉豪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心裏湧起股莫名其妙的躁火。
不知道怎麽了，在那剎那間，盧貞對視着他漆色幽深的眼神，竟有種後怕。
衛生間的門關上了。
不久，盧貞聽見裏面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她挺搞不懂駱嘉豪的，脾氣真的時陰時晴。
盧貞一直在椅子上坐着。
很奇怪，累了一整天，她一點困意都沒有，腦子清醒得很。
房間裏只有水聲和空調呼呼作響的聲音。
綿長的過程。
持續了很久很久，終于停下了。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
駱嘉豪走了出來。
他将就穿着白天的長褲，上身一件寬T，是他習慣性穿在裏面的打底。
洗完澡後，他整個人都是半濕的狀态。
短發順着水往下垂着，高挺的鼻梁優越感十足，眼神透着漠色疏離。
少年深深的鎖骨凹陷進去，冷白色的皮膚在白T的襯托下更是明顯。
修長寸勁的四肢，又高又瘦。
他身上散發着濕潤的熱氣。
是清晰的、明顯的。
盧貞看了他一會兒。他走哪兒，她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哪兒。
見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頭發後，就往門那邊走去了。
“你要出去？”她問。
他趿拉着一次性拖鞋，打開了門。
“下去買包煙。”他回。
“那你快點。”
駱嘉豪回眸瞥了她一眼，“要不一起？”他邀約。
盧貞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
外面太冷了，他不怕冷，她怕。
剩下盧貞一個人在房間裏。
沒了人聲，她有點怕，也沒什麽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
原本想把電視機打開，放點聲音出來，但是電視機是壞的，她蹲在那裏搞了好久都沒打開。
駱嘉豪也不知道是跑到那裏去買煙了，二十分鐘過去都還沒回來。
明明上來的時候，她看見樓下有家小賣部的。
沒事兒做，也睡不着，盧貞走到房間的窗邊，看起了對面遠處的夜景。
矗立起來的大樓數不勝數，唯有兩棟最高，超出其他建築物不少，呈镂空圓頂形狀，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盧貞心裏正疑惑着，門口就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
是駱嘉豪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個盆，盆裏面裝着牙膏牙刷，帕子拖鞋之類的東西。
他走近了後，盧貞從他身上嗅到除了寒氣之外，還有股淡淡的煙味，應該是在外頭抽過了才進來的。
難怪去了這麽久。
“看什麽呢？”他随口問了句。
盧貞指着對面最高的一棟大樓，問：“那棟樓是做什麽的？”
他視線跟着循了過去，“就一堆美容院，沒什麽好玩的。”
盧貞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你去過嗎？”
“以前。”他停下了，補充說：“陪我媽去。”
沒等盧貞繼續說話，他就把新買的盆連東西一并放在了桌上，命令式的口吻對她說：“去洗漱。”
盧貞不再問了，她拿着盆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熱水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
盧貞定定地站在鏡子面前，思緒亂飛，忐忑不安。
所以等她洗漱完出了衛生間，是要怎麽辦？
她問他只要一間房的時候，就是在擔心這個問題。
沒給她思考商榷的時間，駱嘉豪已經把決定做好了。
盧貞出來時，駱嘉豪已經上床躺着了。
見狀，她遲疑了片刻，對着床上的人問：“我們是要一起睡嗎？”
他頭都不擡一下，反問，“不然？”
盧貞認真思量了下，“會不會不太好？”
“你要占我便宜？”
盧貞搖頭，“我不會。”
他沒說話了。
房間裏只剩下床頭櫃的臺燈亮着。
駱嘉豪半靠着床頭，又玩着手機裏無聊透頂的小游戲。
盧貞沒動。
她看不見，他手機裏的俄羅斯方塊已經堆積到頂了。
他擡眼，直視着床下的人，然後他伸手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僵持的結局，是盧貞過去了。
畢竟某人拽得要死。
盧貞在他面前，好像從來都只有兩種選擇：要麽她自己乖乖妥協；要麽被他逼着妥協。
他對此的态度，一直是供認不諱的。
······
黑夜裏，她翻了個身，側身看着他的背影，“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那人淡淡說，“不回去了。”
盧貞聽他這麽一說，有些急，她小聲道：“要回去的。”
“駱嘉豪。”
“嗯？”他懶散地應了聲，聽上去想要睡着了一樣。
她往他那邊移了移，起身戳了戳他的胳膊：“什麽時候回去啊？”
沒得到回應，她稍稍用力地推了推他：“駱嘉豪，你說話呀。”
盧貞沒注意到，她不覺間，整個人都朝他身上靠了過去。
感受到胳膊上的那道壓力，駱嘉豪極其不願地開了口：“真想回去？”
“要回去。”她只說。
困意來襲的人最後經不住她碾磨，他翻身過來看着她，沒意思地問：“不是自己說讨厭那兒，留這兒不好嗎？”
“會的，但不是現在。”她語氣堅定，“駱嘉豪t，你懂嗎？”
“駱······”
“知道了。”他說。
靜谧的淩晨。
窗簾緊閉得密不透風。
盧貞把自己的枕頭，緩慢地從腦袋下抽了出來，她想放到兩人的中間。
她有時候睡覺不安分，會踢被子，她怕吵着他。
整個過程，她把動作盡量放小了些，就是不太好弄，黑漆漆的，她看不清楚。
就在她弄完準備躺下的時候，身邊的人忽然一個壓身，他單手曲着胳膊撐她耳側，與她四目相對時，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了一起。
他直接将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把盧貞吓得不輕。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他冷言冷語地笑問：“防什麽呢？要不要給你劃條三八線？”
駱嘉豪本來都要睡着了，就聽她在旁邊窸窸窣窣的動靜聲。
以為她要搞個什麽名堂出來，結果折騰了半天就是拿着個破枕頭擋在中間，把距離隔開。
她把他想成什麽禽獸？而且，一個破枕頭又能做什麽？
女孩雙手被迫抵在他兩肩，只看得見他極近的雙眸，“駱嘉豪，我不是那個······”
駱嘉豪打斷她的話，“盧貞，你就是那意思。”他替她把話說完，“不過沒關系。”
“我原諒你。”
盧貞眼睫輕顫，她整個人都是怔怔的，他曲解了她的意思，然後自顧自地把話說完。
他扣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把她骨頭捏碎一樣，疼得她嘶聲不止。
“你放心，絕對不是現在，不是在這裏。”
眸光暗晦之際，他起了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盧貞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可心房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快要呼之欲出了般，跳得猛烈。
良久，她聽見身旁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她都仍舊驚魂未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