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貪戀
江雨拒絕楊建的過程十分簡單。
這小子知道她時常去圖書館之後, 最近有事沒事就在圖書館附近等她。
遞給她情書的第二天，他也在那兒等着，看到她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
江雨沒有什麽不好意思，她很直白地說：“信我看了, 謝謝你的贊美, 但我不喜歡你。”
楊建呆住。
江雨趁他還沒反應過來, 繼續說道：“雖然這麽直接太傷人, 但我要是不直接一點兒，才是真的傷你。你是個很上進的人, 有自己的優點和長處，會找到适合你的女生的。”
見他繼續呆怔, 江雨又擔心他受太大刺激，岔開話題：“你還要去圖書館嗎？”
他呆呆地搖頭。
“那我走了。”
“你等等。”他好像終于反應過來。
“怎麽了？”江雨回頭看他。
“我、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他結巴地問。
“什麽？”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生了？”
喜歡的男生……江雨心中怔了怔, 搖頭道：“沒有。”
她喜歡的人, 并不是青澀的男生，而是個成熟的男人，還是自己的小叔叔……這種喜歡, 現在只能悄悄地藏在心裏。
這兩天，她能明顯感覺到跟小叔叔在一起時, 空氣中漂浮着的，欲說還休的暧昧氣息, 但她又覺得，小叔叔大概只是把她當成侄女對待。
昨晚他們甚至還讨論了一下大學找對象的事，雖然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不準她談。但睡覺時想一想, 又感覺好像不是。他的意思是，如果找的對象他也認可, 就可以談。
想到這兒，她心生郁悶，臉色不悅地去圖書館。
次日，江雨又又又遇到楊建。
但這次，他大概是自己調節了過來，讪讪地跟她打完招呼，問她：“那開學後，我還能給你寫信嗎？”
江雨想了想：“只要你別喜歡我，正常寫信交流就成，大學裏有那麽多男生和女生，有那麽多新鮮活動，我可能也沒空回你。”
他點頭：“我理解，我跟你說說我們學校的新鮮事也好。”
江雨覺得真沒必要，勸道：“你有這工夫，不如去發現你喜歡也喜歡你的女生，雙向奔赴不好嗎？我記得你也有女生喜歡。”
楊建有些驚訝：“有嗎？誰啊？”
江雨聳聳肩：“我只是覺得有，畢竟你人不差，肯定會有女生喜歡的，你自己慢慢發現吧。”
……
這個小插曲告一段落後，距離她開學還有五天。
中午吃完飯，江雨躺在床上看《茶花女》，看着看着，字越來越模糊，她把書攤在胸前便睡了過去。
過了不久，江雨做了個夢，夢見小叔叔來到了她的床邊，拿走她身上的那本書，還坐在床沿，笑吟吟問小狗兒睡着了嗎？
江雨仿佛在做夢中夢，眼睛困得都睜不開，她坐起身，似夢非夢，似醒非醒，小叔叔又距離自己這麽近，連他身上散發的溫熱氣息都能感受得到。
迷迷糊糊地想，反正是在做夢，抱着他，趴在他肩膀上應該很好睡。
于是絲毫沒有多想地，張開手臂，抱住了男人的腰背，腦袋擱在他的頸窩處，貪婪地繼續睡。
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白襯衫是用肥皂洗的，也沾染了肥皂和陽光的味道，他的胸膛十分寬厚溫暖，貼着的時候能明顯感受到他心髒穩健有力的跳動。
懷抱太過于真實，江雨卻想，也許是抱住了被子吧。
男人沒有說話，起初身體僵直，沒有任何動作，後來才用一只手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還用側臉蹭了蹭她的腦袋。
良久，江雨的耳際仿佛聽見一聲粗.重的喘.息從男人心底沉出，他擁緊了她小小的身子。
即便是在夢裏，也過于離譜了，擁抱這麽真實，心跳這麽真實，氣息也這麽真實。
兩秒後。
江雨睜開雙眼。
草！
她不是在做夢，她抱着的人t是真實的！
她，此刻正抱着她的小叔叔，側頭趴在小叔叔的肩膀上睡覺。
草草草！！！
心中極度生草，然而她只能繼續裝睡。
眼睛死死閉着，耳邊聽見小叔叔溫柔呵笑，說道：“看書看得這麽困？那你先睡吧，我給你留張字條。”
說罷，懷抱松開，男人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和腦袋，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擺放一件貴重的珍玩，将她平躺在涼席上，讓她的腦袋沾着枕頭，手放好，還把旁邊散落的枕頭蓋在了她的肚子上。
江雨眼睛緊閉，呼吸均勻，根本不敢露出任何一絲破綻，只能感覺到他在一旁的書桌前，拿過桌上的筆，在紙上刷刷寫了幾行字，爾後離開了房間。
江雨懸着的心落了地，但還是不敢睜眼，直到聽見腳步聲在房子裏走動，最後大門的關門聲傳來。
她這才敢睜開眼睛，剛才憋得大氣不敢出，坐起身後她不由拍了拍心口。
桌面的紙上寫着：“有事出差一趟，等我回來送你上學。”
落款是小叔叔，還有個今天的時間。
江雨：“……”
登時有些無力，倒在床上。
剛才她雖然是無意，但确實耍了個大流氓。
還好小叔叔覺得她一直是睡着的，他又出差了，見不到面，避免了尴尬。
可是，唉……
抱着他的感覺，是那麽美好，讓人貪戀不舍，沉迷其中。
*
轉眼到了出發前一天。
孟旭光原計劃今天要趕回來，但客戶臨時有個出口訂單想要合作，要等國外的客戶過來說需求細則，這是個大訂單，他不想錯過。
他在電話裏問江雨：“能不能推遲一天去學校，報到有兩天時間，也能趕得到。”
江雨說：“沒事的小叔叔，你先忙工作要緊，我可以跟同學一起出發。同學也有家長送，我們訂的又是卧票，臨時改簽可能連座位票都沒有。”
男人嘆了口氣，低低地問：“怨不怨小叔叔？”
“當然不會。”江雨爽朗道，“我們的列車是直達的，不用轉車，又是卧鋪，睡一覺就到了。”
電話裏的人嗯了一聲：“那麽路上注意安全，到學校了報個平安，等這個訂單簽成，小叔叔給你多點兒零花錢。”
“好。”
還是這個實在。
江雨坐過這種火車卧鋪，現在的火車除了慢點兒，也沒什麽不一樣。
抵達首都後，她獨自坐公交車抵達人大。
一路上看着車窗外的首都城市風光，疏朗、寬闊、大氣，和一些古老的影視劇裏的樣子差不多，透着一股子古樸的味道。
1988年9月的這天，她拉着箱子，站在校門口。
大學，我來了。
……
*
大一上學期，江雨的課程比較輕松，先學基礎公共課程，專業課很少，另外大學的活動十分豐富，她因為有過播音經驗，加入了校廣播社。
她對學習不曾松懈，也交了幾個聊得來的本地朋友，跟着去過她們家裏，長了長關于高知家庭的見識。
有男生對她表示過好感，請她吃飯，約她之類的，她都婉拒了，這時候絕大多數的同學都很單純，即便是喜歡或追求，也不會做得太出格，江雨并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适。
有次宿舍卧談，聊到了感情問題。
有人問：“江雨，老實交代啊，你拒絕這麽多男生，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江雨睜着眼睛，看着漆黑夜色中的天花板，說道：“是有個。”
哇的一聲，大家都來勁兒了，紛紛追問是誰。
“說了你們也不認識，家裏的。”
真的是“家裏”的。
“老家的同學？哎那可以異地戀啊，平時寫信，寒暑假見面，我也有同學這樣。”有人鼓勵道。
江雨很淡地道：“再說吧。”
這是個車馬很慢的時代，寫一封寄到他手上，至少要一個禮拜。一些聯系變得無比珍貴，一些思念也顯得無比悠長。
她給小叔叔寫過幾封信，寄過照片，彙報在學校裏的學習、生活。那個男人只回過一封信，寫得還巨簡單，大概就是最近很忙，你在那邊好好學習，天涼了，記得穿衣服……
這些話，他們在偶爾通電話的時候，他也會交代。但看在那手鋼筆字飄逸無比的份上，江雨不跟他計較，哼。
幾年前，打長途十分麻煩，得去郵電局排隊，現在進步了，他們宿舍的宿管處就有能打長途的公用電話，就是貴。
約好時間通電話時，他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達，更顯得磁性動聽。
打電話次數也不多，但有次，他沉沉地說：“我從來沒有聽過你的廣播，但是聽見你電話裏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在聽廣播。”
這差不多是他說過的最暧昧的話。
江雨在電話這端心中直跳，抿緊了唇……
*
日子過得十分快，尤其是入冬後，感覺才睜開雙眼，天又黑了。
宿舍有個本地女孩，最喜歡從家裏帶餃子，但天寒地凍的，即便放在保溫桶裏，拎過來也變涼，于是她一回宿舍就用熱水暖着，請大家吃餃子。
江雨把類似這些小事寫在信裏，告訴小叔叔，還說家裏包的餃子跟店裏的就是不一樣。
元旦那天，宿管阿姨通知江雨去接電話，聊了幾句，電話那端的人問：“想不想回家吃餃子？”
江雨有點兒奇怪：“想啊，但是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最近有學。”
“你有學？”
“啊，等你回來，包給你吃。”
江雨驚呆，她知道小叔叔工作賺錢的能力很強，但是人都有一些不擅長的技能，對小叔叔來說，廚藝就是他苦手的東西，更別提包什麽餃子。
他居然學包餃子？
“好啊，也快放寒假了。”江雨說道。
“等你回來，我去火車站接你。”
“萬一你出差呢？”
“應該不會，那時候閑下來了。”
“好吧，那我先挂喽，長途電話費好貴。”
她要是不提醒，他能一直聊下去，明明也沒有什麽要緊事。
“嗯，等你放假。”
……
蹉磨了兩個禮拜的期末考試終于結束，江雨放假了，她跟同學一起去街上買了些特産糕點，打算帶回家給他們嘗嘗。
然後擠進火車站，坐上了回家的車。
感覺自己特別像個逃難的，不過想到前方有人在等自己，江雨心中充滿了期待。
列車晚點了兩個小時，抵達時已經薄暮冥冥，在人來人往的出站口，江雨急切地搜尋那個來接自己的男人，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他。
正覺得困惑時，身後有一聲很輕很輕的笑。
江雨轉過身，對上那雙缱绻如星光的眼睛，她幾乎是沒有任何多想，下意識地，撲進了這個男人的溫暖的懷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