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第13章 外人

13 外人

陸皎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站在車外的沈綿，對方站在那裏，被車外的光亮鍍了層金邊……

光亮？

一瞬間，陸皎把她和沈綿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沈綿。

沈綿也察覺到了，她蹙眉，瞥了陸皎一眼後，放下簾子扭頭去看——這游戲廳黑得和什麽一樣，怎麽突然把燈開開了。

她身後一片明亮，原本嘈雜的游戲廳變得安靜起來，人擠人的環境也消失了個一幹二淨，沈綿心裏直覺不會有什麽好事等着她，果不其然，一扭頭，趙田拿着一束花，站在用玫瑰和蠟燭拼成的心形裏，龇着牙笑着看向她。

土死了……誰家好人這年頭還用玫瑰花圈啊……

沈綿看到趙田這副樣子，心裏冷靜了下來，她和陸皎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人家兩個本來在一起挺好的，她幹嘛非在陸皎這一棵樹上吊死？

陸皎說懂事懂事，說不懂事不懂事，不過是和她長得有幾分像，這麽想來，她沈綿要什麽樣的對象得不到呢？陸皎憑什麽一次次拒絕她？

再說了，她只不過是給陸皎一個當她固定玩具的機會而已。

不懂事的小姑娘。沈綿心裏咬牙切齒：玩具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蔥？

她看看不遠處的趙田，視野裏全是圍在趙田身邊的路人，大家神色各異，但大多數都帶着笑容，或多或少有些看熱鬧的态度。

看到沈綿的視線投過來，人群裏爆發出起哄聲，有人在裏面喊：“接受他！接受他！”

沈綿勾勾唇角，皮笑肉不笑，非常客套地對着趙田樂呵了一下，心想：接受個什麽玩意兒啊，我又不是女主角。

她扭過身，拉開簾子，沖着裏面還在低着頭的陸皎說：“喂，不用給他打電話了。”她用下巴示意，“他就在外面呢，不知道搞什麽幺蛾子。”

其實趙田這一通操作，讓沈綿安心很多，她本來還以為陸皎和趙田串通一氣，讓趙田幫她追自己呢……畢竟三個人一起來了游戲廳，一個人忽然消失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再加上之前吃飯就出現過的一點小細節，讓沈綿不得不多想一些。

如果真的是她猜測的這樣，她一定會大發雷霆，想着趙田也知道她是一個不想被人主導的人，應當不會做出這種事。

……趙田也沒有這種腦子。

“喂！”

就在沈綿想東想西的這個剎那裏，趙田忽然在外面喊了一聲，沈綿回過神，視野裏還是眨着小鹿一眼濕漉漉眼睛的陸皎，她心情莫名不好，扭頭喊了聲：“行了，知道了，這不是叫着呢嗎？”

她擡起一條腿，踩在“車”裏，靠在一旁的椅背上，說：“快點吧公主，你男朋友該着急了。”

說着，她想了想，嘆了口氣，朝陸皎遞出了一只手。

陸皎咬着下唇，擡眼看了看她，又低眸看她的手，終于不再猶豫，伸手過來，握緊了沈綿的手。

沈綿的手心一陣溫熱，她面上風平浪靜，心裏卻一片漣漪，故作無事地看了眼，陸皎的手整體比她小一圈，手指纖細白皙，上面素淨，沒帶什麽飾品，攥緊她手指的時候，白皙的皮膚下微微泛出一點血色，骨頭的痕跡突破皮層，質感很好的樣子。

像某種bjd娃娃。

陸皎在沈綿的攙扶下出了車，外面的光亮照得她連忙眯起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她一手被沈綿扶着，一手掀開游戲機的簾子，彎腰出了車。

沈綿見她站穩，松開了扶着的手，轉向推了她一把，道：“快去吧。”

“哎？這個才是正主嗎？”

“這車裏面有兩個女的啊？”

“剛剛不是一直沖着那個女人喊……真是的，喊錯了也不說一聲，白費嗓子了。”

人群雜亂起來，有個別幾個吐槽的聲音特別大，沈綿聽着，扭頭掃了眼，沒想到剛好和趙田撞上視線。

沈綿心裏“咯噔”一聲，直覺不好。

果然，趙田在和她對上視線後，忽然嘆了口氣，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沈綿猛然後退一步，後背貼上冰涼的游戲機。

趙田抱着花，一步步過來，最後在沈綿和陸皎的面前站定，他嘴角扯起一抹笑，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什麽，總讓人看了心裏不舒服，像某種窮兇極惡的鬼，比哭還難看。

就在趙田即将說話的時候，沈綿忽然擡手，打斷他，而後指指陸皎，沒好氣地說：“你女朋友在那兒。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沒搞錯，沈綿。”趙田呵呵一笑，“我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側眸掃了眼陸皎，不太在意說：“她不過是你的替代品，你聰明，肯定也能看出來。”

圍觀的人群都想把熱鬧看夠，都不約而同壓低了聲音，不知不覺間，幾乎所有路人都圍了上來。沈綿有些尴尬地吞咽了一下，她手腳開始發冷——連工作人員都來了。

趙田的聲音不算大，但現在的游戲廳實在是太安靜了，因此他的話，被在場的所有人一清二楚地聽了去。

“啊？什麽？”

“這男的找個替身……就這麽明晃晃地說出來？”

“我一開始只是想湊個表白的熱鬧。”

“啊？這麽炸裂？”

“……”

沈綿聽到路人的聲音，居然還能分出一神，在心裏冷笑，想：還有更炸裂的呢，我和那個替身還有一腿，沒想到吧？

面上，她卻保持着眸子的冷漠，冷哼一聲，對趙田說：“你說什麽呢？別搞笑了，人家小姑娘還在這兒呢。你能說點人話不？”

陸皎原本在一旁低着頭一言不發，聽到沈綿的話，忽然擡頭看過來，恰巧和沈綿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忽然之間，暧昧的情緒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一種淡淡的卻不容忽視的背德感和刺激感沖上了兩個人的腦袋。

沒想到趙田這個人看不懂眼神到了極點，她看着沈綿的目光，順着移動過去，斜睨了陸皎一眼，繼續說：“不管她，我讓她幹嘛，她就得幹嘛。”

“說實在的，沈綿，我一直讓她和你搞好關系，也是為了這個。”

沈綿想到趙田之前的操作，又想到自己的陸皎的種種，再聯想起趙田話裏“搞好關系”四個字……太戲劇性了，有點好笑。

她屈起手肘，靠在一旁，又微曲指節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就以這樣的姿勢，在衆目睽睽之下偷笑。

笑着笑着，她睨陸皎一眼，卻看到了她撇下的眉毛和紅了的眼眶，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是被自己男朋友的話傷到了吧。

想想也是，陸皎肯定是喜歡趙田的，甘願做所謂的“替身”，卻沒想到趙田對她沒有半點情誼，還要被迫在她這裏承歡。

心情又不好了。

沈綿蹙起了眉頭，她收回靠在一旁的手，眼神冷了下來。

掃視一圈看熱鬧的人，她忽然震驚自己怎麽這麽有耐心，于是一下推開了趙田和他的花，說：“趙田，土死了。”

她無視圍觀的人群，走過去攥住陸皎的手，扭頭對身後的趙田說：“你做個人吧。”

趙田在她身後，被沈綿推開的時候，鮮花灑了一地，圍觀人群裏都發出了惋惜的聲音，他看着沈綿，一時無言，只好低頭撿花，悶着頭藏匿自己的情緒。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沈綿說：“但陸皎是個完完整整的人，你不喜歡人家，折騰人家做什麽？”

趙田忽然擡頭，紅着眼睛說：“沈綿，我等了你多少年？你有想過我嗎？”

沈綿本想拉着陸皎就走的，聽到趙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原地停下來，“我讓你等我了？從學生時代開始，我哪次不是直接拒絕你？你等我什麽了？又在這兒自我感動？讓我莫名其妙欠你幾個人情？”

趙田不說話了，許久以後，他看着沈綿，說：“你等着。”

“我等着。”沈綿冷笑一聲，牽起陸皎就往門口走。

“為了一個外人，你至于嗎？”趙田在她身後喊道。

“她不是你女朋友啊？”沈綿回頭看他，有些不耐煩，“再說了，她還是我朋友呢。”

趙田點點頭，徹底不說話了。

沈綿帶着一樣一言不發的陸皎，撥開人群向外走。

人群嘈雜，沈綿聽見幾句誇她的，沒多想，一路帶着陸皎向外走，直到沒人的地方，似乎是家貓咖。她沒管太多，帶着陸皎推門進去，換了鞋套，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

陸皎乖乖坐在她的對面。

“別難過了。”沈綿說，“看看菜單，你喝什麽？”

陸皎擡眼看看她。然後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回答她：“……都行。”

沈綿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而後點了兩杯拿鐵，放下菜單，她餘光裏打量陸皎，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幾句話在她肚子裏翻來覆去，就是不知道怎麽說出口，沈綿第一次感到自己語言的匮乏，也是第一次收起了自己的肆意妄為。

就在這時候，陸皎忽然擡起頭，用她紅紅的眸子看着沈綿，說：

“姐姐，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