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本來沈子衿今天就打算把事情處理完,但聽到楚昭這麽說,頓時起了心思,使了個小壞。
沈子衿故意道:“應該還要花幾天時間。”
還要花幾天?
楚昭氣息沉了沉,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甕聲甕氣:“那我不休息了,也來幫忙,好早點把事做完。”
玉州剩的這幫官員怎麽回事,好歹也是通過考核進來做事的,能不能有點水準。
沈子衿瞧着他憋悶的神色,确定楚昭果然是吃味兒了。
楚昭當了這麽多年皇子元帥,上位者的壞毛病沒學過,但小毛病還是有的,比如在自己的私事上格外嘴硬要臉。
他吃醋不會敲鑼打鼓到處宣布自己吃醋,明明是沈子衿沒空陪他,卻也不會朝沈子衿撒氣,他會一邊郁悶,一邊想辦法解決問題。
沈子衿沒忍住笑出了聲。
楚昭疑惑,正在心裏琢磨給玉州官員發作業呢,聞聲偏頭瞧他。
沈子衿又給楚昭夾了菜,低聲道:“唬你的,今天下午前就能把事做完,我們就能準備回京了。”
楚昭愣了愣,瞧見沈子衿眸子裏狡黠盈盈的笑,頓時回過味來。
“小侯爺,”楚昭磨了磨牙,“逗我好玩嗎?”
好玩啊。
但沈子衿懂得見好就收,并不回答,只邊彎彎嘴角,邊給人夾菜賠罪。
外人還在,楚昭并不能拿他怎麽辦,因此有恃無恐,膽大得很。
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楚昭在桌子底下伸手,朝沈子衿膝蓋不滿地一抓。
本來只是洩洩憤,但碰着圓潤的膝蓋,瞧着沈子衿含笑的眼,楚昭也是心頭一動……沒人規定只能沈子衿使壞。
楚昭也可以。
于是他手上力道松了松,改為了五指輕捏,還在他膝窩裏輕輕不急不慢打了個圈。
沈子衿渾身一抖,差點沒握穩筷子。
他震驚地看向楚昭,楚昭卻跟沒事人似的,另一只手拿筷子吃菜,還對沈子衿笑了笑:“嗯,這個好吃,你也快吃。”
沈子衿抖着手:“你……唔!”
這人把按摩的手法都用上了!
明知道他怕癢,沈子衿筷子貼在碗邊緣,咬牙忍着,但眼中已經開始氲起波光,心馳神蕩。
徐玉之聽到沈子衿截斷的話下意識擡頭,就見秦王妃潔白的耳根通紅,低着頭,筷子在碗邊碰着,但半晌也沒真夾起飯菜,秦王含着笑偏頭看人,似乎還在低聲說什麽。
徐玉之:“……”
非禮勿視,他低頭扒飯,桌上再沒敢擡頭看一回。
楚昭使壞也就一小下,他當然不可能在外面把人捉弄過頭,松手後沈子衿悶悶吃飯,桌下的腿不輕不重踹了楚昭一腳。
楚昭皮糙肉厚,半點不疼,嘴角笑意反而更深了。
一頓飯吃完,沈子衿下午要繼續做事,把楚昭往外攆,這人要是留在這裏攪亂自己的思緒,今天就真別想把事兒做完了。
沈子衿推着楚昭後背朝外走,楚昭半推半就跟他鬧着,徐玉之在旁邊看到兩人打情罵俏,秦王的形象與他先前所想相去甚遠,沒忍住道:“想不到秦王殿下原來是如此性情。”
哪有半點鐵面閻羅的模樣。
白君行也瞧着兩人,心裏不受控制滾過各種話本橋段,屬于職業病了,他随口應和:“下了戰場,秦王殿下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最後四個字意有所指,徐玉之心念一動,想到京城的水深,閉口不敢再多說。
沈子衿順利解決完了手上的事,來了玉州後這麽久,可算是能安心歇歇了,楚昭也一樣。
還有兩天就要回京,本來他們也制定了計劃,準備在兩天裏好好玩玩,放松下身心,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真到了放假,比起什麽出門游玩,果然躺平才是真理。
兩人搬了椅子在院裏,手邊擱着果盤,手裏拿着話本,懶洋洋曬着太陽,沈子衿感慨:“生活。”
楚昭也感慨:“堕落。”
真是好久沒這麽堕落了。
他把一顆葡萄喂到沈子衿嘴邊,沈子衿張嘴吃了,翻過一頁話本:“回京後魏長河倒臺,大齊朝廷得來一番更深的清洗,他身上牽扯的官司太多了,這一審可不知道要審出多少人,審多久。”
楚昭看着沈子衿的唇瓣被葡萄汁潤得晶瑩:“是話本不好看了還是葡萄不好吃了,放假呢,提魏長河幹什麽。”
沈子衿:“因為三兩天假期是滿足不了我的,我想盡快退休。”
原著直接害死楚昭的首輔和次輔紛紛掃了個幹淨,然而對他們其餘人來說,最大的隐患還有一個。
承安帝。
遲早是要走到這步的,不然皇子黨們的籌謀是為了什麽,他們跟承安帝完美演繹了天家無父子,只有深仇大恨。
太子的血埋在了過去,二皇子至今噩夢纏身。
楚昭說着大逆不道的話:“要是這回能直接把老東西氣死就好了,多省事。”
“那是最理想的效果。”沈子衿膽子也不小,“再不濟,氣病一場也好。”
承安帝年事已高,如果大病一回,鐵定會沖着給他煉仙丹的國師發火。
等國師的腦袋岌岌可危,不就是他們接觸國師的好時候了嗎?
沈子衿一心二用,盯着話本看,楚昭瞧着他瑩潤的嘴唇翕動,眸色不着痕跡黯了黯:“葡萄還要嗎?”
沈子衿:“嗯。”
挺好吃的。
楚昭:“張嘴。”
沈子衿乖乖張嘴,下一秒,嘴裏多的卻不只是葡萄。
楚昭咬着葡萄,親自喂到了侯爺嘴裏。
喂完,沈子衿的眸子也變得跟唇瓣一樣順潤,波光潋滟,氣息不穩,楚昭舔舔唇:“果然鮮甜多汁,好吃。”
沈子衿春容滿面,把葡萄往他嘴裏一塞:“好吃你就多吃點。”
楚昭笑眯眯就着沈子衿的手吃葡萄,又把他手指捏過來親了親。
沈子衿:“……”
都是哪兒學的花樣!
楚昭是不是背着他偷偷藏了什麽限量的話本!
兩日時光轉瞬即逝,沈子衿楚昭等人出發,押送罪臣回京,南疆駐軍借了五百人與他們一同上路,餘下的人由南将軍領着回南疆駐地。
南将軍依依不舍,希望以後楚昭有機會作為元帥來他們南疆例行巡查,讓他多瞻仰一下大齊戰神的風姿。
途中遇到過兩撥刺客,都是沖着玉州官員來的。
沈子衿他們分析,不一定是魏長河的手筆,可能是他的黨羽擅自做主,畢竟魏長河自以為能摘幹淨,但有些官員覺得自己脫不開關系,心急如焚。
性命攸關的事怎麽能不急,于是就想幹脆把曹知州等人截殺在路上。
但沈子衿和楚昭早就防着呢,銅牆鐵壁,兩次不成後,對方知道這邊是硬茬,再沒有人來白白送死了。
抵京後,沈子衿和楚昭這才不慌不忙,把先前奏折裏沒提過的、各種指向魏長河的證據拿了出來。
魏長河登時色變。
他平日裏最會裝蒜,一副德高望重老者模樣,論演技可不比任何人差,朝臣們共事多年,也是頭回見他面具被剝得一幹二淨,如此張皇狼狽。
承安帝當庭直接被氣暈了過去。
“陛下!”
群臣驚呼一片,但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擔心龍體,那可就不好說了。
而且承安帝生氣,不是氣在魏長河跟玉州有瓜葛,玉州是魏長河的事他早知道,氣在山匪成群,以及,魏長河在玉州刮走的銀子比他想象中更多。
承安帝一直以為魏長河賺到錢後,跟自己是二八開,魏長河二,他得八。
結果發現是三七開,他三,魏長河七。
承安帝能不氣嗎,直接就在龍椅上厥了過去。
一片混亂裏,楚照玉淡然讓人先把魏長河等人下獄,等候陛下蘇醒了再處置。
承安帝醒的時候,暫時還沒精力處理朝事,聽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就如沈子衿所料,果然召見了國師。
國師跪在龍榻前,戰戰兢兢,汗流浃背。
“國師,”承安帝喝過藥,聲音很沉,“太醫說朕肝火過盛,氣郁生涎,以至于暈厥,你說呢?”
國師把頭埋得很低:“臣也如此認為。”
“你也如此認為,你還敢如此認為!咳咳咳!”
承安帝一氣,又接連幾聲咳嗽,胸口悶疼,不得不暫時忍了忍,壓低嗓音:“我按時服用仙丹,本該身強體健,如何因為一時之氣就能暈厥!”
承安帝到底是做慣了皇帝的人,天子一怒,直指腦袋,國師腿都軟了,但為了命,嘴巴必須好好應對。
“陛下,長生仙丹可保人長壽萬歲,偶爾一點兒小病都是正常的,絕不會礙事,無損根基。”
承安帝定定瞧着他,瞧得國師大汗都把衣服浸濕了,方才徐徐開口,讓他留下仙丹,人可以滾了。
國師躬身退出殿外,一直到大門阖上,他才有種從鬼門關走一遭,劫後餘生的慶幸。
也很虛脫。
走下臺階時險些踉跄摔倒。
他扶着一旁的石柱,看着晃眼的天光,覺得這麽下去不行。
承安帝日漸衰老,沒人比他更明白,承安帝長生不過春秋大夢,如今因為他多年的調養,所以一點病的确無妨,但再過幾年呢?
當承安帝發現自己的衰老根本抑制不住,頭一個要的就是他的腦袋。
國師貪財,進宮就是為了圖錢,他這些年的确賺了不少,可再多錢也要有命花。
他知道問題在哪兒,但卻找不到辦法。
承安帝多精的人啊,雖然給了他國師的位置,但根本不給他弄權的機會,他想找個靠山都找不了。
國師擦了擦汗,往前走,走出一段,在轉角處遇到一個小公公。
這公公他認識,大內總管的徒弟之一,小福子。
小福子見了他,先給見禮:“呀,國師安好,這是剛從陛下寝宮出來?”
國師也客客氣氣:“是,公公是要去禦前伺候?”
小福子:“可不是麽,陛下已經醒了?”
“剛醒。”
“國師妙手回春,您的醫術啊,如今可是內朝第一呢。”小福子誇了一圈,“我聽說秦王妃也有心找您治病,不過陛下剛暈過一回,念着您還需要侍奉,所以不好在這個時間開口。”
國師一愣:“秦王妃?”
秦王妃是個病秧子的事他也聽過,素來沒什麽交集。
小福子笑:“是,聽說王妃近來身子又不爽,秦王着急,或許過幾天就得朝陛下讨要您,您可是紅人,也不知道陛下舍不舍得割愛,讓您去瞧一回。”
秦王妃,秦王……國師感覺自己心口怦怦急速跳了幾下。
聽說幾個皇子之間關系很好,但他一直沒有機會跟皇子們多親近,這回能試探試探,給自己抓一根救命稻草在手上嗎?